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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重生命秃头小虎-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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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昨天说的那个同学么?”
我擦擦眼泪,却不肯松开。
“好了、好了”高磊抚弄着我的背,“坐下来慢慢说。一会儿被白旭他们撞见我就告你非礼啊~”
从上海回来后,那是我们难得的一次亲热,高磊身上的气息依旧令我无可救药的沉醉其中。放开他,我不知道自己还是否是个完整的我。
手机铃声打乱了一切。听出是罗蓓,我转身欲走,却又被高磊一把拽住。他们在商量离校的时间,一转眼,眼前这个挚爱的哥哥也要走了。想起阿鑫和子豪,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幸福的呢。
挂了电话,高磊还想打听子豪,我不想让他知道,搪塞了几句便不再说。高磊从一旁抽把椅子,示意我坐下,双手按在我肩头,然后郑重其事的看着我。
“人各有命,你同学的事情尽量帮忙,心意尽了,就别再一个人难受。有什么事情跟你哥我说,不要憋在心里。即便我不在身旁,你还是我弟弟,这是永远改不了的,听见么?”
一席话说的我心里暖暖的。勾起他钢琴家的大手,用力晃了晃,就像是对我们未来生活的一次的承诺与约定。
“还有十多天你哥就要离校了,答应我,这几天别到处瞎跑,再陪我几天”
真挚的眼神仿佛洞穿了我,巴不得一口亲过去,让他永远记住今天所说的话,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弟弟。作为报复,我用脑门狠狠撞了一下他的头——“咚”的一声。
看着他不明所以的去揉脑袋,我才胜利似的笑了。
两天后,虽然和高磊有约在先,但我抽空又去看了一眼子豪。即便不能帮他什么,说说话也总归是好。
可惜那天他没什么心情。母亲将他生病的消息告诉了东北的爷爷奶奶,这让他很忧心。对比这两位抚养自己却已是年年逾古稀的老人,改嫁后的母亲或许还不敌他们的一个指头。虽然病情得到了控制,可谁也都清楚,那无非是用钱堆出来的。这么大一笔开销,让这个女人也让阿鑫犯了难。我事先跟高磊借了两千,塞给了阿鑫。钱不多,但为了能让他手下,也令我着实费了不少口舌。
由于子豪母亲在,不方便多待,聊了一会儿就都出来了。
“陪我去喝点酒~”
站在医院门口,阿鑫第三次这样跟我说,看得出他最近压力很大,不好再拒绝他。尽管子豪一大部分的医药费都是他出的,可就是这样一个爱他的人,入院时却不能作为子豪的家属,要不是当初情况紧急,子豪的家人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病情。也难怪他会说这是命。
我似乎能够体会到阿鑫的感受。一连阴了几日,心头的憋闷就跟这快要憋死人的天气一样,恨不得一刀下去豁出个口,哪怕短暂的痛快一下也好。
“喝就喝吧!奉陪到底!”
阿鑫把车直接开回家,两个人围坐在楼下的路边摊,要了几瓶酒还有一盘大盘鸡。阿鑫几乎没怎么动筷子,一瓶酒,几下就吹干了。
“晓鸥,刚才那瓶算是我赵鑫敬你的,现在这瓶是子豪的”
“疯了你~”我上手按住了酒瓶,“我是陪你喝酒的,不是看你敬酒的。那些酸话你爱跟谁说跟谁说,我可听不了”
阿鑫没动,就地打个隔。
“反正你这个哥们儿我是交定了,以后有什么话尽管说,能办到的我一定不含糊”
我被他说的有些受宠若惊。“哥们儿不敢当,还是做朋友吧。你比我大,做哥们儿我就得叫你一声哥,亏了、亏了”
“你不信?”阿鑫的嗓门都大了。我赶忙又拦下他的酒瓶。
“逗你玩呢,你还真较真儿。我信!”平时玩笑惯了,最怕别人跟我煽情。
“先别急着喝,跟你说点正经事”我把筷子放下,瞧着阿鑫。“子豪得这病……我们都挺担心你,你是不是也去查查……”
阿鑫没理我,押了一口酒。
“没事的,就查查,我跟你去”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皱巴巴的,我清楚的看到上面写的HIV阴性。
忽然想起阿鑫曾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过:想要成为一个专业的少男杀手,有两件事情是必须做的:随身带套;定期检查——现在听起来真是刺耳。
“你以为我是不敢去检查么?我是怕剩下他,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说完他沉默的低下了头,良久没再做声。
我坐到对面,在他宽实的脊背上拍了一下,
“事情已然这样,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你也别总不说话……”我夹了一块鸡肉放到他碗里,却只听到一声叹气。“你不会是哭了吧……我可就不会安慰人……”
阿鑫抬起头,苦笑了一下,嘴角的抽动感觉他比哭还难受。
“晓鸥,我问你,如果你是子豪,你现在会怎么着?”
“什么意思?”我被他问的有些不明所以。
“如果是你得了这病,你会怎么着?”
阿鑫正色的看着我,可我确实没有想过。
“先大哭一场,然后找到那个传染我的人,报仇,接着自杀!”
“哼~”阿鑫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仰起头又是半瓶酒。
“我问过好几个人,回答的都差不多。你丫最绝!”
“开玩笑,你别当真”
“可你看子豪,哪一点符合你们说的。从荷兰回来后,一直这么不温不火的。也不提国外的事情,也不说将来的打算……”
“你是觉得他瞒着你什么?”
阿鑫狠狠的点点头,“他这个人我太了解,只要有自己的想法,别人就很难说动他。太好强!”
“那是自以为是,优秀的人都这样,通病”我想到了高磊。
“别愁眉苦脸的!不管他想什么,你总不能再让他给你操心,他既然总想着让你去查查,你就再去一趟”
阿鑫皱起眉,“说你跟他像,还真往一块儿凑。车轱辘话来会说”
我得以的撇撇嘴。“那你是去、还是去、还是去呀!?”
“操!去去去”
眼前这个肌肉男总算笑了。
………………
二十六
我第三次见到子豪是在七月初。阿鑫兴冲冲的打来电话,医院松口,不出意外,十号左右子豪就能出院了。阿鑫开车来学校接我,看到他那弯刀似的小眼总算又翘了起来,当即给了他一个拥抱——也许是高磊要走了,最近变得有些多愁善感,有时一首简单的歌就能把心情搞的七零八落,更何况阿鑫和子豪。
路上,阿鑫抑制不住的筹划起出院后两个人的生活,他打算和公司请个年假,陪子豪出去散散心,然后回来等学校开学。反正学校不知情,混个一年半载,毕业、找工作,子豪仍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学习生活。兴许再有个三五年,这病也就像感冒一样,吃个药就好了呢——很久没见他那么开心,我打心里替阿鑫高兴。半个月的经历就像一场梦魇,压抑着每个人。
庆祝一下吧,我用力朝他胸口挥了一拳:吃饭、唱歌还是泡吧?
说出来又觉得太俗气。
阿鑫满脸堆笑,说他也没想好,但一定要好好热闹一下。
见到我们,子豪比前两次都要喜形于色,“猪头、猪头”的叫唤阿鑫。我以为他是在兴奋终于可以出院了,殊不知他跟我说的第一件事是看到了阿鑫的检测结果,HIV阴性——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为了配合他,我又上去搂了一下阿鑫——夹在两个人中间,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把这出戏演好。
“中午想吃什么?”阿鑫坐在床上,高兴的几乎将子豪揽在了怀里。
“我特想吃科大西门那家成都小吃的鱼香肉丝盖饭”
“早说啊,等着”
说完,他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转身就要出去。
“嘿!嘛去?我就随便说说,你丫还真去!?”
阿鑫笑呵呵的摇晃着食指,“你这可不像是随便说说。来医院半个月了,难得您主动开口说想吃什么,我要是不去,晓鸥都不能饶我”
还有我的事?一进屋两个人就不分场合的打情骂俏,我不是被真空了么。
“别去了,别去了”子豪打着点滴,行动不便。可阿鑫执意要走,实在没辙,他忙又督促我:
“晓鸥,帮我拽住他,快点”
我刚一起身,那家伙便迅速跳开了,吼了一嗓子,径直朝外跑去。
子豪无奈的摇摇头,“他就是这样,别见怪”,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先前的口罩没有了,嘴角的疮也不见了,现在的他就像七月的雨,连续多日的阴霾后,终于让我们得以窥见晴朗。带着露水的阳光毫无保留的洒进来,小小的病房看似和前几日并无二样,却被照的愈发清澈透明。
聊了一会学校的事情,我没敢向他打听出院后的打算,虽然看似阿鑫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但我总觉得有关子豪病情引发的一系列话题,说起来都太沉重。不经意间在床头发现了一本书。
“你看海子的诗?”我拿起来随意的翻。
“最近才开始看,你喜欢?”
“高中时候经常看,上大学后就基本跟文学绝缘了”
“那你最喜欢他哪首?”
翻开目录,很多记忆都混淆在一起,子豪真诚的眼神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除了‘春暖花开’,能忘的都忘了。就记着他自杀时很年轻”
“呵呵!”子豪笑的很谐趣,歪歪嘴,指着自己,“25,和我一般大”
“是呃~”我只当他开了个玩笑,随便寻了一首,自顾着读:
“黑夜从大地上升起,遮住了光明的天空……你从远方来;我到远方去……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走在路上,放声歌唱,大风刮过山岗,上面是无边的天空”
海子的诗总给人一种淡淡的忧郁,悲伤又略带寂寞。我后悔读了这首诗,茫然迷惘不是子豪现在应该留恋的,就像阿鑫所说,新生活刚开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黑夜的献诗!”子豪沉静的笑容让我吃惊,除了因为他能准确说出诗的名字,更源于他脸上不经意间闪烁的感伤,让我仿佛又看到了他带着口罩发呆的样子。
“不说这个了”果断的把书合上,我包了根香蕉给他。
“九月等你开学,带我去北大转转吧,正好你也熟悉,顺便看看你们实验室的帅哥”
子豪不屑,“搞科研的,没法跟你们这些搞艺术的比,你还是别抱什么希望”
我俩都笑了。
“实验室的要么工作、要么读博,出去一年,指不定还认不认识我呢,懒得见他们”
看着他一口一口把香蕉吃干净,猜不出他这份怨气又是从何而来。
突然想起阿鑫曾说过,进了这个圈子后,生活中的朋友越来越少,有空就跟这帮人混在一起,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搞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这跟子豪的处境有关么?一个同志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那时的我还不清楚。
中午阿鑫带回了盖饭,热乎乎的。他和子豪有说有笑吃的很享受,可我却觉得跟自己学校周围的盖饭差不多,奈何吃不出他们的滋味。
下午,子豪的叔叔来看他,说是东北的爷爷奶奶很挂念。提及老人,我看到子豪怒视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母亲,便不似先前的那般友善,沉着脸,话也不多了。阿鑫拽拽我,示意我回去。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和高磊以及他朋友一起吃饭时一样,但凡有第三人在场,我们就拘谨的不知聊些什么。
简单道别后,转身又看到了那本《海子诗集》。
——草叉闪闪发亮,稻草堆在火上。稻谷堆在黑暗的谷仓,谷仓中太黑暗,太寂静,太丰收,也太荒凉,我在丰收中看到了阎王的眼睛……
再次想起这首《黑夜的献诗》,心头为之一震。
我多想再陪他聊聊,但显然今天不合适。
从医院回来后,连续几天放晴,天空碧蓝如洗,照的整个北京城都明晃晃的。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整日陪着高磊,忙完毕设答辩又去办理离校手续,忙碌而幸福。有时想到子豪,总觉得出院后还能再聚,索性也没打电话。
日子便如断线的风筝,忽悠悠又飘走了几日。
那天,陪同高磊去取毕业证书。站在十几层高的学校主楼上,远眺拥挤的城市,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空旷的寂寥。城市如此之大,我们是何等的卑微与渺小……
震动的手机将我从沉寂中唤醒,是阿鑫。
他没有一如既往的喊一声“哈喽~”,平静的蹊跷。
“怎么了?”我问他。
“晓欧……子豪他……子豪他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整个人都飘忽起来,唯独心头被人塞进了什么,压的难受。半响,我都在反复重复着阿鑫的话,不愿明白他在说什么。
“是跳楼……”
“那、那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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