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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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第二天去了镇子里的集。第二天李叔和李强起了个大早，拿着钱坐着同村人赶的马车到了集市上。那年头最热闹的就要数每个月初一
　　
　　十五的集了。大家伙都在镇子里把自家的东西拿出来卖，也有商贩在省城进了新鲜玩意在集上卖。李强毕竟还是半大的小子，和李叔走
　　
　　在集上看啥东西也觉得新鲜。父子俩在集上逛了一会儿，买了点儿水果糖和瓜子之类的年货，就准备往家赶。就在快回家的时候，李强
　　
　　眼尖，看见有卖拨浪鼓的，就把他爹拉住，说“爹，你看这有卖拨浪鼓的，咱给虎子买一个回家玩儿吧。”李叔看了，问了价钱，觉得
　　
　　还合适就掏钱买下了。父子俩就坐上了马车，回了村。到家之后，李强拿着拨浪鼓去逗李虎，五个月大的李虎看见拨浪鼓开心的不得了
　　
　　。眼睛跟着李强手里的拨浪鼓溜溜的转，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李婶看见了，心里高兴，笑着对李叔说“虎子来咱家也俩月了，这一
　　
　　天天的长大，俺真是越看越喜欢。掌柜的，你看，我给虎子缝的这虎头鞋咋样？过年的时候咱给虎子穿着这鞋，一准儿的招人疼。”李
　　
　　叔看了看鞋，点了点头，说“俺当初看这娃可怜不忍心放到冰天雪地里冻死。这娃现在也慢慢长大了，看着心疼得很，咱就当咱自己的
　　
　　儿子养着，将来也多个人养老送终。强子，过来。”李叔对李强招了招手“你去取两个刚买的糖，你吃一个，拿一个糖放到水里化开，
　　
　　给咱虎子喂了喝。”李强听完，从包糖的纸袋子里取了两个水果糖，自己吃了一个，又拿了一个放在缸子里到了热水化开。等凉了一会
　　
　　儿之后拿勺子喂给李虎喝了。李虎喝了糖水，笑的咯吱咯吱的，李强看见李虎笑了，自己也笑的。李叔李婶看见了，心里也觉得高兴，
　　
　　觉得自己这俩儿子真好。第二天中午，李叔一家吃了饭，李叔从自家熏得腊肉上割了二两肉，对李强说“强子，过来。把这肉给李老汉
　　
　　送过去，他一个老汉，大过年的孤零零一个人也可怜。”李强听了他爹的话，从炕上下来，穿了棉衣棉鞋，提着肉就出了门。这李老汉
　　
　　年轻时在省城读过几年书，在李强他们村儿也算是个文化人。李老汉小时候家里还算富裕，他爹娘便把他送到省城去读书，指望自己的
　　
　　儿子有个好出路。后来读了几年他爹病倒了，他娘一个人支撑不了一个家。李老汉就从省城回了家帮他爹娘种地，再后来他爹走了，他
　　
　　娘受不住打击和他爹一起撒了手。李老汉就一个人过着，村里有人给他说媳妇，李老汉在省城待了几年，眼界高看不上村里的姑娘，就
　　
　　没同意。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没人给他说媳妇了，自己慢慢年纪大了也就没了娶媳妇的心思，这就成了村里有名的老光棍。现在自己一
　　
　　个人老了没了劳动能力，日子过得也艰难。平常村里谁家有啥好吃的都会招呼自己孩子给李老汉送点儿。作为报答，李老汉在谁家有了
　　
　　红白事还有过年的时候也会用毛笔写了对子给送过去。李老汉写的一手好字，大家也就收下了这点儿回礼。李强到李老汉家的时候，李
　　
　　老汉家的桌子上已经放了好几副写好的对子。李强把肉放在灶上，对李老汉说“爷，俺爹让俺把这肉送过来让你过年吃。”李老汉听了
　　
　　，放下笔，对李强说道“知道了，替我谢谢你爹娘，你从桌子上挑一副对子带回去。”李强拿了对子，和李老汉告别之后就回了家。路
　　
　　上碰到了他在学校的同桌王力，还有他爹。王力他爹进省城之后给人干泥瓦匠，渐渐地有了手艺，后来在村子动员了一批年轻人跟着他
　　
　　去省城干活。自己当了包工头，这几年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他家在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这让好多人也眼馋羡慕，于是越来越多
　　
　　的年轻人也出了村去省城干活。王力年后就跟他爹进城去了，这会儿看见了李强，打了个招呼。然后从他爹提回来的包里拿出几块儿奶
　　
　　糖，对李强说“强子，这糖你拿回去吃。这是俺爹从省城带回来的好东西，咱镇子上也没得卖，你拿回去和虎子吃了。我这一进城，咱
　　
　　可就没多少机会见面了。”说完，把糖塞进了李强的兜里。李强拿了糖，和王力还有他爹道了谢之后就回了家。回到家把奶糖放到自家
　　
　　糖罐子里水果糖的最底下，心里想着“这奶糖俺要和虎子慢慢吃。”过了几日，李叔又卖了几头羊，李婶蒸了了些猪油萝卜包子，炸了
　　
　　些馃子，就到了三十儿。三十儿一大早，李叔用面熬了浆糊，和李强架了梯子，把对子贴在自家院门口。后来又忙活了一整天，三十晚
　　
　　上，一家四口坐在桌子前，吃着熏好的腊肉炒菜，就着包子。李叔喝了几盅酒，李婶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直到半夜。十二点的时候，
　　
　　大家都出去放炮，李强抱着李虎跟着李叔走到了院门口。李强抱着李虎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捂住李虎的耳朵，看着李叔点燃了鞭炮。
　　
　　红色的碎屑在面前飞舞，村子里的炮声此起彼伏，带着朴实的人们对新年的期盼，热闹了高原上寂静的空气。




拜师

　　后来村里通了电，家家户户都用上了电灯。村里的夜晚也不像从前那样漆黑，张老三的媳妇怀了娃，生了个闺女，老三
　　
　　宝贝的不得了。这在当时重男轻女比较严重的村里也算是一件新鲜事。一转眼，四年过去了，李虎从当时那个奶娃娃也长成了个小娃子
　　
　　。村里人都挺喜欢这个娃的，怕他伤心。也没人对他提起他当初他是被他爹娘扔在李叔李婶门前的事。李强念完小学之后实在没了念初
　　
　　中的心思，李叔李婶也就由着他去了。李强想学一门手艺，就打算和村里的孙师傅学做饭。在农村，基本每个村子都会有一个会做席面
　　
　　的人。每当有了红白事的时候都会请这个人去帮忙，也能赚一点儿钱。李叔李婶听了李强的想法，觉得这也是条出路。李叔去镇上买了
　　
　　两斤点心，提了一壶好酒，带着李强去了孙师傅家。到了孙师傅家，李叔对孙师傅说“孙师傅，俺这娃今年十四岁了，不想再读书了，
　　
　　俺看他也不是个读书的料。这娃自己想学一门手艺将来好养家，俺看现在咱这做饭的手艺还吃香。这娃想拜您为师，学学您的手艺，要
　　
　　不您就收下吧。”孙师傅看了看李叔，又看了看李强。李强今年十四岁，生的浓眉大眼，一张方正的国字脸透着一股蛮劲儿。两道浓眉
　　
　　挂在高额头上，眉下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透出如同高原上汉子们一样的坚定目光。高鼻梁，厚嘴唇，紧闭的嘴角透出一股刚毅的气息。
　　
　　看着就透出一种坚强质朴的劲头。孙师傅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这娃看着也老实，是个能吃苦的娃。外加上李叔李婶平时在村里也有善名
　　
　　，谁家有事都乐于帮忙，就点了点头。李叔看见孙师傅点头了，内心一阵欣喜，拍了拍李强说“强子，快给你师傅跪下，以后就跟着你
　　
　　师傅学手艺吧。”李强跪到地上，给孙师傅磕了三个响头，敬了一杯酒，这就算正式拜师了。拜完师，李叔谢绝了孙师傅媳妇的挽留，
　　
　　带着李强回了家。在路上，李叔看了看村子外的黄土山，叹了口气说道“强子，爹知道你是心疼爹和娘辛苦，想帮家里减轻负担。爹本
　　
　　想着让你读了书走出咱这穷窝窝，做一个大学生受人尊敬。你既然不愿意爹和你娘也不能说啥。既然你要学手艺就好好学，别瞎了孙师
　　
　　傅的名声。”李强听他爹说完，鼻头一酸，点了点头。看着渐渐消失在黄土山后的日头，握了握拳。心里说道“总有一天我要闯出个名
　　
　　堂！”在天刚擦黑的时候李叔和李强回了家，李婶灶台边转过头，说“掌柜的，强子，你俩回来了。咋样啊？”“成了，孙师傅收下咱
　　
　　强子了。”李叔点着了烟斗，吸了口烟说道。“哎，哎。这就好，这就好。”李婶高兴地说道，对着院子喊了句“虎子，快回来，咱吃
　　
　　饭了。”李虎从院子里抱了几根柴火走进了屋子对李强说道“哥，孙师傅收下你了？真好真好。”李强看着李虎亮晶晶的眼睛，摸了摸
　　
　　他的头，说“虎子，哥从今天开始就是有手艺的人了。哥一定跟着师傅好好学手艺，将来等哥学成了，赚了大钱，哥肯定让你和爹娘过
　　
　　上好日子。”李婶听完李强这么说，打心眼儿里也高兴，对李强说道“强子，你今天拜了师，对咱家来说是件大喜事。等会儿娘给咱再
　　
　　加个菜。”李婶说完，从房梁上取下过年时熏得腊肉，切了不小的一块儿下来。又去洗了把自家地里种的青菜，和腊肉一起炒了。炒好
　　
　　之后端上桌，招呼父子三个吃饭。饭桌上，李婶一个劲儿的给父子三个夹肉，让他们吃好点儿。她和这座高原上绝大多数女人一样把自
　　
　　己家的汉子和儿子看作是天，默默奉献。吃完了饭，李强心情好，和李叔李婶打过招呼之后带着李虎出去了。李强带着李虎坐在村头路
　　
　　边上。这条路是村子里通往外面的唯一一条路。李强看着这条弯弯曲曲的路，路的那边是镇，镇的那边是乡，乡的那边县，县的那
　　
　　边就是省城。李强看着路出了神，轻轻地对李虎说：“虎子，哥给你唱歌听。”李虎眨眨眼睛，点了点头，窝在李强的怀里，不再说话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三盏盏的那个灯，啊呀带上了那个铃儿呦噢，哇哇得的那个声。白脖子的那个哈叭呦，朝南得的那个哟，啊
　　
　　呀赶牲灵的那个人儿呦噢，过呀来的那个了。你若是我的哥哥呦，你招一招的那个手，啊呀你不是我那哥哥呦噢，走你的那个路……”
　　
　　这首《赶牲灵》是旧社会时期出外谋生的汉子们经常会唱的歌。反映了当初高原上的汉子们出外谋生的艰难。之后便广为传颂，被一代
　　
　　又一代的高原人传唱至今。少年悠扬的歌声飘荡在静谧的夜空，偶尔会引起村里养的狗叫两声，随后一起消失在夜色中。李虎窝在李强
　　
　　怀里，渐渐有了睡意。李强唱完歌之后，看了看李虎，已经睡着的小娃静静地躺在怀里。李强笑了笑，抱起李虎向家走去。银色的月光
　　
　　洒在村里的黄土地上，将独行在路上少年的影子拉的老长。




兄弟

　　随后，李强就跟着孙师傅开始学手艺。谁家有了事儿都会跟着孙师傅去打下手，李虎在家帮李叔李婶喂猪，有时跟着村里同龄大的娃子去割草喂羊。再过了两年，李虎就背着他哥当年背过的布包，去了村外的小学校上学。李强这两年又逐渐长大，身量拔高了不少，村里和他这么大的小子都渐渐地开始定亲了。
　　
　　李叔和李婶一合计，决定在自己院子的空地里再盖上一间房。李强长大了，过两年再给说个亲就可以娶媳妇了，和他们住在一起也不方便。于是，李叔李婶翻了翻黄历，挑了个好日子，叫了村里一些年轻后生，就开始破土动工。盖房的日子，李叔李婶杀了一头猪一只羊。
　　
　　又到镇子上买了好些点心还有烟丝，拿来犒劳帮忙盖房的人。村里的人都是实诚人，吃了李叔李婶家的饭和点心，也都卖力的帮忙干活。李强和孙师傅学了一年多的手艺，也算有进步，平常不用给孙师傅帮忙的时候就在自己家招呼着给人做饭。
　　
　　帮忙盖房的人都说李强手艺蛮好，像是得了几分孙师傅真传。盖房期间，上了小学的李虎放学了也帮盖房的人端饭端菜，有时候还会走到门口搬两块瓦给人。同村的人都说李虎这娃懂事，背着李虎给李叔李婶悄悄说这娃养得好，自己生养的娃子还未必有这娃聪明懂事。李婶听了笑的合不拢嘴，看着李虎小小的背影，觉得自己的辛苦没白费。
　　
　　上房梁的时候，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吃席面，李叔在院子门口放了一串红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格外喜庆，李强把孙师傅请到家里来掌勺。李婶还有村里的其他女人们帮着孙师傅洗菜切菜。男人们在席间吃饭的时候，纷纷向李叔道喜。
　　
　　看着李叔李婶家新盖的房，还有两个机灵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