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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骨-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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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娘们一个个欢喜阿珂白净,便又将针线女红带上山来,教阿珂打发时间。
有时候阿珂甚至想,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啊……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新仇旧债。
……
等到秋收过完的时候,李燕何已经把自己在柴房的床铺搬进了阿珂的房里,将将与阿珂同住了下来。日夜悉心照顾,便是连阿珂的衣裳亦是由他拿去河边晾洗,不过半月的光景,原本倾城俊秀的五官憔悴去不少,却不见对阿珂半句怨言。
阿珂过意不去,然而彼时的她已经很是吃力。
抚着肚子,见院外秋风叶落,知道另一个冬天又快要来了,便对李燕何道:“臭小子,假设我挺不过去那关,你要替我将他养大。若是敢卖与别人赚银子,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
李燕何不说话,此刻的阿珂连声音都好生疲软,天晓得他早已经开始后悔……若是知道有今日这一番静好光阴,当日又何必多此一举,非要罚她吃什么断情的毒?
“傻瓜,我定然在你分娩前将那治心的药材寻到,不会让你受半分的苦!”李燕何握紧阿珂手腕,暗暗敛起眼中的阴戾,在那白皙的手背上轻印下一吻。
阿珂眼神又黯淡下来,她暗地里不只思想过多少回,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几时忽然多了个莫名的心疾。然而那什么药材又岂是好弄的?若是容易,早已经找到了。
便又道:“义父的仇还没报呢,我真是个负心负义的罪人。他日若是寻到义父的墓地,让孩子代我磕三个响头,长大了一样要他把大仇报掉,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不安心。”
这样的要求很自私,然而既然决定了让这个孩子降生,那么便注定了他要背负不是么?
李燕何周身又泛开阴冷,讨厌阿珂说这样的话,豁然打断道:“用不着麻烦孩子,你死不了!”说着自吹灭灯火,掀开被子去睡。
——————
山下的老大夫检查了阿珂的耳朵,长长吁了口气:“恭喜二位,这淤……”
阿珂忙使了个眼色,嘴角悄悄抿下一丝笑弧。
兰老头便打住了——也好,回头再给燕相公一个惊喜。
李燕何好奇,贴过来问道:“大夫说她如何?”
“呃,脉象很好,只是姑娘的身体还是羸弱,老朽正打算同公子说道则个……”
李燕何的眉头便凝了起来:“……倘若是没有那断情盅的解药,可否能挺得过去?”
兰老头扭头看了阿珂一眼,见阿珂竖着耳朵,忙假意出门晾晒药草,将李燕何引至院内,小声道:“孩子定是平安的,只是赵姑娘怕是……怕是产后血崩。老朽毕竟医术有限,不敢妄自担保。”
李燕何面色一沉,默然作了个浅揖:“在下明白,老大夫已经尽了全力,燕某感激不尽。”
说着拂了袖摆走入房内。那昏暗光线下阿珂只是低头抚着肚子,脸上表情恬淡安静,看得他心中酸涩,努力勾出一抹笑颜:“走吧,带你去填饱肚子!”
……
青石长街上人来人往,阿珂抬起头:“大夫刚才都说了什么?”
“说一切都很好。只是你的心病,怕是我得去山外寻些好的药材,以防万一。”李燕何低下头,因不愿再看阿珂清潋的双眸,便借口山中大米吃完,大步拐去街角的米铺。
那路边上正有一个卖鸡蛋的阿婶,见状便招揽道:“姑娘可要买些鸡蛋回去?老母鸡生的,月子里吃最是进补!”
阿珂便抚着腰笑:“好啊,你给我包上十来个,一会儿那谁来了让他给你掏银子!”
阿婶乐呵呵的应和道:“你家燕相公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咱山哈寨可是无人不知。”
正说着,却忽然一道疾风掠过,阿珂才伸手去接包袱,只觉得身后似被什么东西撞上,身子猛的一个趔趄,数颗鸡蛋顿时失手滑落,堪堪碎了一地。
“啊——”
“姑娘小心则个——”
李燕何正提着米袋走过来,眼看阿珂整个儿重重往地上栽倒,情急之下竟忘了要敛藏功夫。那长街上只见一道青影忽明忽暗,转瞬便已落到阿珂身旁,长臂豁然一揽,终于在最后一刻将阿珂拦于臂弯。
“做什么次次不小心?!”他的语气甚是气恼,眉宇间的冷意遮藏不住。
阿珂身子一顿,如此忽隐忽现的诡异轻功,怎的好生熟悉,像是曾在哪里见识过?……只觉得脑袋里似有什么迅速掠过,仔细思想,心口却又痛到不行。
便道:“方才有人撞了我一下。”
回头四下寻找,周围却是布衣黑帽,人影婆娑,老弱耄耋各行其是,哪里像有什么人曾撞过自己?
“算了算了,大概是我的幻觉。李燕何,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今日心里乱糟糟的,不要一会儿孩子早产在半路,那可不好了。”
李燕何却已经看到了,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明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与一红衣女子行如鬼魅。好似察觉自己正在看他们,那女子竟忽然回过头来,弯起妖红的嘴唇对他诡秘一笑……
果然他还没去找他们,他们便先已经找上门来了么?
许久未曾出现过的阴煞之气顿时又在那绝色容颜上浮起,李燕何抚了抚阿珂薄削的肩膀,柔声道:“好,我们这就回山。”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字数补充完整咯。。(^o^)/~
(红脸蛋)表示很羞涩,某段时间被类似“文化大革命”的工作虐得脑袋抽风码字不能,于素抽出来一个断情药。。呃。。虽然很狗血,然而既来之,则圆润之。。这个毒,还是得解掉不是
☆、第61章 复归天青门
二人渐渐走远。
那暗巷的后面;一道魁梧身影这才闪身出来;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着一袭鸦青色斜襟粗布长裳;腰束墨色革带;脚蹬青黑皂靴;一身风尘仆仆。透过压低的竹青斗笠;可见那清隽容颜上一双深眸里盛满隐痛;却原来是数月不见的骁骑将军周少铭。
周少铭已经跟踪了阿珂一路;看着她被李燕何小心翼翼搀扶到山下;那个绝色倾城的男子,满目宠溺地揽着她丰盈的腰身;而她洗净铅华,抚着小腹笑容温婉恬淡,丝毫不见昔日的蛮野不羁;还有周遭寨民们一声声艳羡她夫妻甜蜜恩爱的言辞……周少铭的心便如同刀割剑剜一般的疼痛。原本这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他陪在阿珂身旁;可是如今,却换做了一只阴鸷的恶狼——那个传说中心狠手辣的天青门少主箫无绝。
“……不归,为何你宁愿相信他,却不肯听我解释半分?”周少铭精致薄唇下抿着,才不过七八个月的时间,原本坚毅的下巴便冒出来一片儿青茬,看上去俨然沧桑了几岁光阴。
倘若不是附近忽然多出来的一众天青门暗卫,天知道他刚才在阿珂摔倒的瞬间,差点儿便要冲过去将她扶起……然而却不能,因他如今依然不够资本去见她。
“将军,那个妖女惯是个祸害,如今既已做了箫无绝的女人,还他妈怀了他的孩子!将军切不可再为她儿女情长、功亏一篑!”张葛凝着阿珂的背影,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门提醒。
“……住口。”周少铭怒声打断,垂下的五指狠狠攥紧掌心,兀自忍下心中滴血的痛,末了只是沉着嗓子淡淡道:“那个孩子,姓周。”
“啊……是、是将军的……”张葛惊愕地瞪大眼睛,然而看着将军眉间的怒容,只得闭上嘴巴低下头。
“她自小秉性乖僻,又受了周家诸多的冤仇,不怪她恨。”一阵萧瑟秋风吹来,将周少铭左臂吹得阵阵隐痛……这亦是阿珂的“杰作”。也不知她随身携带的匕首,怎的那一夜忽然偏偏染了毒,两下扎在他的左肩之上,一路夺命逃亡、误了时辰,末了只得剜去一块血肉,才算堪堪保全了性命。如今但凡天气变化,便要隐痛发作。
……不归,她真是害得他倾家荡产性命不保啊。那么此刻他与她亦公平了对么?
“那也不能原谅!”张葛气得再不说话——这真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了,都已经怀了将军的孩子,竟然还和别的男人谋杀亲夫,呸!
……
“啊,”前方的长街上,阿珂的心便突突地跳了一跳。总觉得背后好似多出一双眼睛,看得她心里头莫名慌乱,走了几步忍不住便又回头打量了一圈——然而长街上行人攘攘,并无异常,真是奇怪……
李燕何心中藏了事,自是不愿意阿珂多停留,便将她的下巴轻扳过来:“找什么呢?不好好走路,小心摔跤~”
嘴角挂着一贯的似笑非笑,戏谑中又含着几许宠溺。
那眼神却看得阿珂莫名不安,抿了抿唇,情急之下慌忙措辞道:“……哦,还忘了赔大婶银子呐,我说怎么老是心里不踏实。”说着敛下目光,自从李燕何腰上解了荷包,掏出碎银一路走回来。
她的动作再自然不过,然而看在旁人的眼里却好生亲密。那大婶子眯着眼睛笑:“姑娘日后再不要随便乱跑了,让老大夫上山去就是。倘若是动了胎气,看燕相公不心疼?”
“谢大娘,银子您拿好啦。”阿珂只作听得半解,讪讪的陪着笑脸。才要站起身来,肩上却忽然多出一掌冰凉。
“让大娘见笑了,她惯是不听话,总要寻一些麻烦让我替她操心。”
是李燕何亦跟了过来。小心揽过阿珂的肩膀,又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吻阿珂白皙的脸颊,这才揽着她丰盈的腰身告辞离开。
“好一对恩爱小夫妻。”众人纷纷笑着调侃。
……
那孕中少妇的步子芊芊绵绵,早已不同于往日的清逸灵俏,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浓韵。周少铭默默看着阿珂消失在街的拐角,紧攥的手掌这才逐渐松开……
好一对恩爱小夫妻……
不归,我不信你真的这样快就将我忘记!
当日花船爆炸之前,李燕何说过的话至今尤在耳畔。那少年狐眸上挑,眼里头含着森冷幽光,他说:“呵,终于让我等来了这一日~~你可知道我等了多久么?……我与她四岁相依为命,却让你白白插了一杠。怪我当年幼小卑微,一身衣裳褴褛,比不过你世家富贵,眼巴巴看着你将她带走!……你不知珍惜,弃她于不顾,可恶她却依然还是爱上了你;而我不知为她吃过多少苦头,方才能有了今日的荣华,她却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天知道我有多恨?如今我便要让她一样把你恨透!……不止是你,所有她在乎的,我都要让他们全部消失,呵哈哈……”
之后便是擎天的火焰,尔后周少铭便带着重伤的赵洪德跳下滚滚江水。
张葛入城试探,挂着一身箭伤回来,只说皇城紧闭,进宫不得,几人不得已便一路往西南小国逃去。
四王爷司马恒定了心将皇上堵在城外,对内却只说皇上在宫中养病;太皇太后并不知皇上当夜出宫,早先还相信,等到起了疑心,却已经被软禁。
司马恒自此独挡一面,强霸朝前宫后。
天青门亦浮出水面,成了朝廷杀人的利器。文武朝臣倘若谁敢多言半句,不几日便要面临满门抄斩,朝廷上下无不忐忑战兢。步长青为了保住性命,竟将自己的亲生闺女堪堪奉送,公然成了司马恒权下的一条走狗。
只怕是等天青门将道路铺平,宫中便要传出皇上驾崩的消息,届时便是司马恒篡权登基之日。
“将军,趁司马恒那个老贼无暇分心之际,我等应尽快出关搬救兵,切不可再耽误时机。”张葛皱着眉头焦急催促道。
“走!”周少铭默默看了一眼空却的街口,女人的身影已经不在,那健朗英姿便往马上一跃,拐进暗巷深处,头也不回的出了寨子。
天知道他这半年多来每日每夜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便全是阿珂的身影,她对他笑,她皱着眉头对他凶,她与他抵死缠绵,攀着他说还要……彼时他就是她的天。如今他们有了维系的骨肉,让他如何再舍得将她放下?
他不忍心他们的孩子再像小不归一样,有个残缺的童年。他要弥补阿珂,所有她未曾得到过的,他都要补偿给她!
……不归,你要等我,我定尽快回来!
——————
山中的夜,入了深秋便凄凉凉的,连蛙叫鸟鸣都好似一瞬间消失了。清简的小屋内置着两张并排的木床,女人已经睡得深沉,李燕何却兀自睁着眼睛在等待。
“悉索——”耳畔忽传来一声轻微的动静,好似有长物从窗隙游来。
李燕何微抬起眼帘,看到阿珂的床尾忽然爬上来一条金灿灿的小蛇。那蛇吐着猩红的信子只是要往阿珂的被下钻去,他便一把掀开被子,清逸身型如鬼魅般一晃,金蛇瞬间从窗隙飞出。
“唔。”窗外果然传来女人的轻声痛呼。
他的眼中顿时浮上一抹杀气,二指点了阿珂的穴,转身晃出了门外。
空旷的院子内月光清幽打照,月光下一白一红站着小远与阿菊,见着李燕何出来,慌忙恭敬跪下:“属下见过无绝少主!”
李燕何扫了眼阿菊被煽肿的脸颊,勾唇冷冽一笑:“哼,竟然想要害本少主的女人,信不信我此刻便杀了你们~”
他此刻着一袭白色中衣,底下是宽松的黑色长裤,墨发在风中轻扬,看起来好似那山间的清雅居客。
看得小远发愣,慌忙拱手磕头道:“属下不敢。”因见阿菊只是捂着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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