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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缘匪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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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院门,院内的景象入眼,满目都是青绿的药材,顾念走到药圃旁边,看站在里头的人弯腰洒水,劳作的人头也不回,闻见身后人腰间锦囊里熟悉的药草香,道:“顾大夫稍等,还剩下这半桶就浇完了。”

此时,顾念才从声音里判别出,这人竟是唐大夫,不由心惊,“冒昧问下,唐大夫的全名是?”
“唐愿。”
从佟新悦口中所了解到的唐愿并不完整,只晓得对方身手不凡,不然当年也不会在镖局里做事,更不会有后来在押镖途中坠入崖底生死不明这件惨事发生,但眼前这个儒雅的女子,没有练武之人的戾气和霸道,若非亲耳听她说出自己的名姓,顾念实难相信她是自己要找的人。

唐愿不明白为何顾念的神色有变,她自踏入青河城便查了所有与佟新悦有关的人,自然知道了顾念的身份,但眼下,她并不知道顾念已经从佟新悦那里知道了她们的故事,只单纯以为,顾念是来借读医书的,领着她往堂屋走,“书案上那几本书快被我翻烂了,你若是不嫌弃,尽管拿去研读。”

“不会,”顾念紧随其后,试探性地问道:“唐大夫孤身一人委身在此,平日里也无知交好友常来常往,不觉落寞吗?”
“习惯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偏爱喧嚣热闹。”

落座在屋内的圆桌一侧,手指摸了下桌面,“唐大夫一个女子独处,居然也能将房间收拾的干净整齐。”
捧着书面有些破旧的几本医书,唐愿笑了笑,“都是内人生前交代的,他而今不在,我自然要照顾好自己。”
“唐大夫有夫郎?”

“我这把岁数了,自然是成过亲的。只五年前,夫郎因病过世,我才重新回到这故地。”唐愿说着,思绪飞回到多年以前,“大概二十多年前,唐某也是你这般年纪,年少轻狂,原本是想当个快意江湖的侠客,却终究因为这里有了牵挂,便扎根于此,寻了个好糊口的活。哪成想,却在押镖途中遭遇了匪盗,不慎坠入崖底。幸而崖底是湖,才侥幸不死,只醒来,便记忆全无,也是那时,遇见了我夫郎,他尽心照顾了我五年,我还是未能想起自己是否还有家人,索性也不再多想,安心在湖边住了下来,一年后我俩成了亲,次年生了一女。”

“后来呢?”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能过到终老,岂止造化弄人,五年前,他得了病,药石罔医,也是那时,我女儿嚷着要去外面寻大夫。我就是大夫,他的病我知道……所以就把她锁在了屋里。后来,她爹去世,她恨我,在守灵的那天晚上,打晕我独自一人跑了出去,我在家等了她三日,说来也巧,那一棍下去,竟将我弄丢了的过去打了回来。养好脑袋上的伤口,我留了书信便离开了,转眼这么多年,我不曾再见过她。”

“那年的书信,你说了什么?”

唐愿看了她一眼,“顾大夫似乎对我的事特别感兴趣?”
顾念尴尬地笑了下,“只是家姐喜爱撰写话本,我有时也会帮忙搜集故事,若是不便透漏,顾某便不问了。”
“那倒不是,都是陈年往事,没什么不便透漏的,我只是怕你听了会闷。”
顾念摇了摇头。

“其实信里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我恢复了记忆,要离开那里,去寻被错付的故人。那封信她是不是看过,我到现在都不确定,也许,她离开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一壶茶饮尽,在整个聊天过程中,顾念充当着倾听者的角色,只偶尔才会开口搭上一句。在这不短的闲谈中,顾念已然确定了对面坐着的人便是爹苦思多年的故人,只她并没有将所有话摊开,因为不论她心底如何同情二人的遭遇,都抵不过爹是顾府的侍君这个事实,身份摆在那儿,世俗与礼教,都是不能逾矩的。

辞别唐愿的归途中,顾念一直在考量是否要安排爹跟唐大夫见上一面,不论如何,昔日互许余生的二人,在命运的操控下,东西各奔,都是值得同情的。一直到家,她还未在怜悯和礼教间作出选择,歪躺在床榻上,轻叹了一口气。
贺瑾怀坐在床沿边上,拉着她搁在自己额上的手臂,却被她用力搂在怀里,闷哼一声倒下,“你怎么了?”
手指缠绕着他柔滑的长发,旋即捧着他的俊颜,“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顾念说出那话时,面上的神情不像是要简单的口述一个故事那么简单,贺瑾怀点了下头,“好。”
“……你说,那二人该见吗?”颠三倒四地说了许多,只贺瑾怀还是理顺了故事的脉络,见她说完整个故事,便一本正经地询问他的意见,也跟着严肃起来,略一沉吟,“要我说,二人不该再见。”

“为何?”

“那男子既已嫁人生子,便不该与旧时…唔,旧时心上人再有任何牵扯,这於情於礼都说不过去,虽说那些过往值得同情,但他到底不是自由身了,若被他的妻主知晓,恐会被伤透了心。”

“我知道了。”他的想法与自己无不相同,只此刻,心中的感受却有些复杂,松开他,从床榻上起来,穿好鞋往门外走。
顾念起身离去的举动,让他误以为妻主觉得他的心不够柔软,便又脱口说了一句,“我不想让你难过,所以也不希望也有别的男子让他们的妻主伤心。”

是了,所谓的世俗礼教,都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以上种种,都只是因为你的缘故,不愿让其他与你一样被称作“妻主”的女人冷了心。

开了房门,绚烂的阳光射进来,顾念逆光而立,宽袖中伸出一只手,贺瑾怀朝她走近,将手放入她手掌中,“其实远远看一眼也是可以的。”

“在我面前,如实表达你的想法,不用看着我的脸色来决定要说什么。”
话毕,牵着他要走出房门,只被握着手的人却看着她一动不动,“我说真的,远远看她一眼,知道她过得欢喜,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事了。”

顾念闭上眼,吐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帮自己下了决心,然后又一步一步粉碎自己的决心,睁开眼,无奈笑了一声,“你以后说话,还是不要随便乱改的好,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70

70、第七十章 。。。 
 
 
这日阳光明媚,顾念从外头回来,带着一身的暖热走近夫郎,自背后揽住他精细的腰肢,下巴抵在他瘦削的肩上,不满地说道:“要回去住多久啊带这么多衣物?”

贺瑾怀微微侧过脸与她说话,“也就呆上十天半个月,久了爹会想阿瑜。”

闻言,顾念心中的不满更甚,使坏地将拥着他的手臂用力,直勒的他眉峰微皱。随即扳过他的身子,假公济私道:“把我的衣服也收拾几件,上回碰到成章,言说岳父近来身子抱恙,让我改日过去看看。”

“他怎么了?”在顾念跟前,他不会违心喊杜南桥父亲。

顾念直面他的眼睛,启唇道:“还不清楚,据说请了许多大夫,用了许多药,只身子仍不见起色。这趟过去,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所以我,还是多呆几日得好。”

贺成章上回过来,没见到他便走了,只让阿德传话给他,说是再过些时日,便能跑长途镖了。当时并未提及杜南桥生病的事,此刻听顾念说起,不免有些诧异,那人自嫁入贺府,深得娘宠爱,吃住皆是最好的,平日里被照顾的妥帖,多年来头疼脑热都是极少有的,怎突然生了这般严重的病?

察觉被圈在自己怀里的人陷入沉思,顾念深觉受了冷落,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掐着他腰间的软肉幼稚无比地找存在感,而是松手走到衣柜前,捞出一件平时比较常穿的外袍,往后一扔丢给他。慢了半拍的贺瑾怀没能接住,任干净的衣裳落在地上沾了尘土,捡起来拍了拍,“你别乱扔,都掉地上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举止还不够幼稚,顾念轻轻哼了一声,从柜子里又拽了一件出来,往后一抛,盖在了身后夫郎的脑袋上。贺瑾怀把衣服从头上拽下来,梳理好的长发因此弄得有些凌乱,等会儿就要出门,重新梳理又得浪费些时间,这一想,便恼了,几步走到她跟前,把抓在手里的两件衣服塞回给她,“你自己收拾。”

顾念怔了下,眼睁睁看着夫郎气急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再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长衫,轻叹了口气,这算是自作孽不可活?

深谙听夫郎的话,日子才能和谐美满的顾念,老老实实地收拾自己的衣物,待几件衣裳叠好,正自我良好的在心里肯定自己能干时,贺瑾怀走了过来,看见她把衣服窝成一团,却井然有序地依次排开时,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把她挤到一边,弯腰将那几团衣裳扯开,顾念忙上前阻止他,“你干嘛,我好不容易才叠好。”

“窝成这样怎么穿,旁人见了,笑得是你还是我?”

顾念摸了下鼻子,乖乖让开,安静立于一侧,等到贺瑾怀将衣服重新叠放整齐,她才开口说话,语气纳闷,“怎么衣裳到了你手里,就这么老实任摆置?”

贺瑾怀哭笑不得,“你就安心照顾院子里栽种的那堆杂草就行了。”
顾念明眸一瞪,“什么杂草,那些都是好东西,关键时刻救命的。”说她可以,就是不能欺辱她的草药,突然转移了话题,“阿瑜呢?”
“被草青抱到前院去了,一会儿我们带着行李过去寻他们。”

一家三口上了门口的马车,顾念抱着东张西望、不会走却还不安分地坐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今日的风异常温和,再加上马车跑得不快,故,马车两侧的布帘都被撩开了挂在一边,阳光和风跑进车里,顾钟瑜兴奋地趴在车窗上,后面有一双大掌在稳稳护着她。

到了贺府门前,顾念把宝贝女儿递给夫郎,她则钻出来跳下马车,“把阿瑜给我。”
贺瑾怀探出头,把手里的小人儿送了过去,顾念接过,一只手抱着女儿,另只手揽住夫郎,等他稳稳落在地上才松手。府门外立着的下人一见来人,忙迎了上来,“公子,少夫人。”

“娘在吗?”
“主君病了,家主昨日便启程去外地寻访名医去了。”
“知道了,你去把马车上的行李拿下来。”说着,带着顾念进了府。

贺成章眼下正在镖局里,这会儿贺府只剩下一个病怏怏的主子,顾念还想拖个几天再替他解毒,不慌不忙地跟着贺瑾怀回了他出嫁前住的院子,一路走还一路跟怀里的顾钟瑜说话,指着远处的柳树,“当年娘就偷偷躲在那儿瞧过你爹。”神情话语间,掩饰不住地得意,好似干了多么风光的事一般。

顾钟瑜不理她,目光完全被旁边水池里的金鱼吸引住,连爹娘都还不会喊的人,见到喜欢的东西就只能开心地哼唧几声。

进房间刚休息不到一刻钟,杜南桥那边便派了人过来,虽然没说什么事,但二人都心知肚明,顾念看了他一眼,冲门外道了一声,“我们一会儿过去。”

伺候贺成章的叶落得知大公子回了府,便丢下手上的活儿跑了过来,贺瑾怀没有因为他是贺成章身边的人而不假辞色,笑着与他说了几句话,末了嘱托他,“我去父亲那儿看看,你留这儿帮我照看下小小姐。”

夫妻俩并肩到了杜南桥那儿,他院里的下人许是听了上面的吩咐,一见着她二人,忙笑盈盈地在前头带路。杜南桥房间的门敞开着,贺瑾怀率先走进去,面上平静,无笑无怨,“听说你病了。”

杜南桥的容颜藏在黑纱下,闻言,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报应吧。”
手面上都是抓痕,严重的地方甚至都露出了粉色的肉,贺瑾怀心底的恨早就淡化了许多,这会儿竟隐隐有了丝同情,“让妻主帮你看看吧,纵是不能彻底治愈,起码把你这伤口处理下。”
“没用的,伤口好了,还是会抓破的。”

贺瑾怀看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落在顾念身上,“你帮他看看吧。”
顾念早注意到他的伤势,只没想到会这般严重,见夫郎面上并没有因他的病痛而显出快感,也生出了恻隐之心,“这病我治得,我与瑾怀会在府上住几日,待会儿我写一张方子,让下人先去拿药,等止了痒,再换方子。”

在贺府这几日,除了哄夫郎逗女儿,顾念很少把心思用在治病上,反正是她一手造成的,该怎么吃药她心里清楚。大概四五天的时间,杜南桥身上没有添加新的伤口,顾念替他诊了脉,转身写了另一张方子,“三碗煎成一碗,每日三次,六七日便能痊愈了,不过你这手上和脸上的伤,即便涂抹了冰肌膏,也会留下疤痕。”
“留就留吧,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了。”

从贺府回来,顾念的大部分心思又被亲爹的事占住,有些事,不是你想让它怎么走下去就能怎么走下去,在顾念还没想好是否要安排二人见面时,俩人因着黄修武的缘故见到了。黄府二小姐成亲那日,顾念带着一家人过去沾喜气,当时受邀的,还有汤月和唐愿,说来也巧,唐愿居然是肖微恩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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