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何处-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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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目前而言，我的婚后生活，若不去考虑婆婆的问题，应该说，过得还算是相当不错。我不用考虑生计问题，吃穿住用也从不发愁，即便是一度困扰我的生父究竟是谁这样的大问题，也逐渐被心胸渐开的我放在了一旁，不去苦苦追究。我与何绍群的婚后磨合生活也在逐步的走上正轨，变得有规律可循，俨然一对默契十足的夫妇。
不过，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生活，每个人的生命轨迹中，必然会有这样那样的缺憾。我的婚姻生活可以说过得相当充实，让我很是满足，但是，唯一让我感到有些忧虑的是，结婚快一年了，我却迟迟没有怀孕的迹象，这一点，实在是让我非常的郁闷与纠结。
关于生孩子的事情，刚结婚的时候，我倒还不那么上心，一来觉得才新婚，应该要过一过甜蜜的二人世界；二来，还有些纠结于我和何绍群的尴尬身份，因此，那时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问题变成了一个很严峻的现实摆在了我的面前，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认真考虑生孩子的问题。
仔细回想起来，自从我和何绍群结婚之后，□的频率不算低，期间也从来没有用过一次避孕套，可我就是很奇怪，自己的肚子迟迟都没有动静。难道是我的生理机能到了年龄而开始退化了么？不至于吧！又或者是我有问题？
这样的问题已经困扰了我许久，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底气不足。曾经困扰我的身份问题在这个时候，已经显得微不足道。有好几次，我真想瞒着何绍群去医院里去做个检查，可每每到了关键时刻，我又不知道为什么，极为惧怕去医院，大概是心底里在隐隐的抗拒着，仿佛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体真的已经到了连孩子都生不出的状况。
说实话，我虽然并没有觉得一定要生一个孩子来巩固我与何绍群的婚姻关系，毕竟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不应该带着许多的使命来到人间，况且，如果一个女人需要靠孩子来捆住自己男人的心，那才是让我觉得是自己做女人、做妻子最为失败的地方。
何绍群在我面前，从没有在要孩子的事情上开过口，多说过什么，也并没有刻意的要如何准备。每次□，都是兴之所至。他看起来极为享受目前二人世界的生活，在有没有孩子的问题上，他显得比我要沉得住气，很随性。
可毕竟岁月不饶人，我的年纪离迈进四十大关已经近在咫尺，即便我容颜看起来并不老，身段依然窈窕，可眼角逐渐出现的淡淡的鱼尾纹着实让我心惊不移。而何绍群却在这个时候，恰到了一个男人一生中最黄金岁月的年龄段，三十七岁，相貌俊朗，气质儒雅，年富力强，家财丰厚，事业有成。这样的男人，就算不说话，只需安静的站在一隅，也足以吸引很多女人的目光，更不消说当下这个社会里还有那么多为了名利而争着要做小三与情妇的女人们。
要说我不担心，这，绝对不是真心话。可我又实在不屑做一个为了拴住丈夫的心而用孩子来绑住他的女人，左思右想，思想斗争了许多天，连写故事的心思都变得心不在焉起来。终于，还是我身体里爱孩子的天性占据了上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决定去医院检查身体。
瞒着何绍群和家人，我偷偷的跑去了本地最著名的妇产科医院里做了身体检查，为此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回到家后，又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之下度日如年的等待检查报告，直到三天后，我才看到了结果。喜忧参半的数据与那些模棱两可的医学术语，看得我心底里咝咝地透着凉意，郁闷纠结的情绪裹挟着无边的忧虑，让我整个人都像没了主心骨一样。
离开医院之后，我像个游魂一样在街上乱逛着，漫无目的，到处游走，不知道怎么，居然就这么一路走到了外滩的外白渡桥上。我站在这座百余年的老桥上，靠在栏杆上，看着不停地从我眼前流走的黄黑色的汤汤江水，就这么发起呆来，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时间。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似乎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总有一种乱哄哄的感觉，让我无法平静，也无法疯狂。
我不知道自己在桥上究竟站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想起来该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发暗。我轻叹一口气，这才带着满腹惆怅的回了家。
回到家的时候，我很惊讶的发现，向来没有准点下班时间的何绍群居然已经换好了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他见我比他还晚回来，神色自然，倒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起身，淡然的吩咐方姨开饭。我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感谢这位大老爷没在这个时候为我晚回家的原因而揪着我不放。要知道，他若是认真起来，那不依不饶的劲头，绝对要让我宁愿去撞墙。于是，我连忙脱了鞋子，换了衣服，乖乖的坐在饭桌前吃饭。
心事满怀，纵然满桌都是我爱吃的饭菜，却实在难以让我胃口大开。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形同嚼蜡。平时最喜欢在吃饭时说话的我，这个时候，竟也成了闷葫芦一个，连何绍群与我说话，我也没了接茬的兴致，只随意的敷衍了几句，拨弄了几筷子饭，便再没了胃口吃东西，最后提前退场，在众人不解与担忧的目光之下，回了房间。
一回房间，我一头倒在大床上，将脸埋在丝绸的被面之上，轻轻地蹭着，心里酸溜溜的，眼睛涨涨的，总有想要大哭的感觉。那老专家的话犹在耳旁，虽然她是笑眯眯的说着那些话，可听在我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判了我死刑。她是在极力的宽慰我，说什么我还年轻，只要调理好身体，孩子迟早是会有的，不用太过担心。
可她说起来容易，但对我来说，却有太多的问题。什么叫调理好身体？如何才叫调理好？到底我的身体怎样才算是调理好了呢？我怎么知道我的身体要在何种情况下才能适宜受孕呢？难道就是要成天喝那些苦得要命的中药，喝得我一看见中药就反胃，一闻见中药味道就恶心，那才叫调理好了么？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没准我都已经离绝经期不远了吧，那可真是要生都没得生了啊！
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寒意森森。该不会是老天爷因为我过去做得事情太不厚道，做人太自私，所以要用没有孩子来惩罚我么？
满脑子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见身后有开门声和脚步声。我知道，是何绍群来了。我的脸上向来是心情的晴雨表，喜怒哀乐一目了然，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别人，当然也包括他。
我没有理他，还是趴在大床上一动不动的哀悼着自己悲催的命运，信心全无，更是懒得动弹。他走到床前，站定，然后我听见他平静的声音从我头顶上落了下来：
“你的晚饭怎么吃得这么少，是身体不舒服么？”
“不吃，不想吃，不高兴吃，饿死拉倒。”
我听见自己从被面下传出来的声音沉闷而懊丧，带着几分赌气的话语让他有了片刻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说：
“不许胡说，望晴，最近我看你总是有心事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出来，我听听看，也许能帮你解决。”
解决？你怎么解决？难道你能让我的身体立刻变好适宜受孕，当上妈妈么？
我在心里暗暗的嘟囔，却不敢冲着他这样嚷嚷。于是，心有不甘的我把埋在被面里的脸抬起来，转过头去，冲着他呲牙咧嘴的一笑，回答道：
“看，我很开心，开心的不得了。每天我都很开心！”
说完，我又一头扎进被子里，再不理他。我听见他轻哼了一声，估摸着他是被我这么不着调的态度给弄得心情也不愉快起来。房间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么僵持了许久。接着，显然是他被我莫名其妙的闹情绪搞得没了耐性，于是，我听见了他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我知道，他是不愿意这么陪我耗下去了，他一定是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了。
若是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就这么一走了之的，他一定会缠着我，腻着我，一定要知道我为什么闹情绪的原因。他会走过来，拉起我，抱着我，然后亲吻我的额头，眼睛与双唇，以最热烈的拥抱紧紧环住我，再轻声细语的哄我说出心里的不愉快。我满心的难过与酸楚，就会这样逐渐的消散在他的亲吻与爱抚之下，也许最后，我们还会一起沉浸在男女相悦的欢爱之中。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不再是沉浸在热恋之中的单身男女，而只是一对由法律关系与道德责任感维系着的丈夫与妻子。他是不是觉得，我已经开始从当年他心头上的那朵红玫瑰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了呢？他会不会觉得我已经老得惨不忍睹，一把年纪的老女人还在他面前撒娇闹情绪简直让人汗毛直竖呢？
所以，他连耐心的问一问我究竟这些日子为什么心情不好的意思都没有，就这么转身离去了，没有一个温暖的拥抱，更没有曾经那样火热的热吻，这样的冷淡与漠然，难道，人们总是说的那句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竟是真理？难道他对我的爱，已经开始变得虚无了？难道，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已经这么早的出现在我的婚姻中了？
终于，我被自己越来越消沉的想法逼出了源源不断的眼泪。本就难受的心情，被何绍群这么断然的离开闹得更是伤心不已。我扑在被子里大哭，直到我突然被人从床上一下子抱起来，我才发现，原来，我哭得太过透入，情绪完全陷落在自怨自艾的哀伤之中，根本没听到何绍群再次开门回来的动静。
何绍群抱着我坐在床沿上，一语不发的看着我在他怀里抽抽搭搭的掉眼泪。过了好半晌，才听见他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的说：
“说来也真怪了，小时侯你的头撞在墙上出了血，疼得你脸色发白呲牙咧嘴的时候，我都没见你哭过，怎么现在反倒越发的爱哭起来。”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酸涩，于是抹着眼泪，没好气的问他：
“你不是走了，不准备理我的嘛，干嘛又回来了？”
“我最亲爱的老婆大人不开心，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呢？我是到楼下去，让方姨替你备着点夜宵。你晚饭才吃了那么一点点，我担心你半夜里要是真的饿了，摸到厨房里去，还能有东西可以吃。饿坏了我的老婆大人，我可是要心疼的。”
他的表情还是很平静，口气也四平八稳，倒是没有半分戏谑的意思，简直认真的好像要开人代会。可我听着他说这些话，心里感动又自责，酸得让我的眼泪再一次哗哗而下。终于，我实在憋不住自己的心事，揪着他的衣领，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满腹委屈的哀然泣道：
“何绍群，你还是停妻再娶吧。”
我的话音刚落，何绍群就伸手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抬了起来。他扬着眉毛，面色古怪的看着我，锐利的眼神上下扫视着我，微微向下撇着嘴角，然后我听到了他轻描淡写的回答：
“好啊，这样的好事，恐怕是天下男人们最高兴听到的话了。既然得到了老婆大人的允许，那我就惟命是从了。现在的女孩子们，一个个又漂亮又时尚，身材好，皮肤好，嫩得象是新剥出来的鸡蛋。拜老婆大人所赐，我能左拥右抱这样的美人，享齐人之福，何乐而不为呢？”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他对其他女人的评价，不但听得我目瞪口呆，也听得我异常伤心。原来，他也和普通男人一样，也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原来，他也会暗暗的关注女孩子们的身材与相貌，甚至还有皮肤。他，他如果没有亲手摸过，又怎么知道她们的皮肤那样细腻、润滑，像，还像新剥出来的鸡蛋！
心里突然冒出来的醋意如滔天巨浪一般打向我，打得我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本也只是一种有些“矫情”的意思，等着听他安慰我，拒绝我，可从没想过他会答应的那样爽快，而且还会亲口对我说出自己的心意。我像是被自己布下的轰天雷阵给劈中了一样，楞楞的看着他，一时间傻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恍惚中，我看见他似乎在笑，接着，我又听见他问我：
“你说的是真心话？”
我有些发蒙，先是点头，想了想，又摇头。过了一会儿，我不知道为什么，又傻傻的点了头。几乎就在立刻，我看到了他皱紧了眉头，面色不悦的瞪着我，捏紧了我的下巴，听见他很严肃的斥道：
“周望晴，你有胆子再点一次头看看？怎么，才结婚不到一年，你就对我不满意了？又想要离开我了？”
“不是，不是，只是，何绍群，我，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我的话，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脸色更难看起来，箍在我腰上的那只手臂，陡然间变紧，他的躯体都变得僵硬，他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
“你为什么会对不起我？你做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