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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路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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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刻,他唤来正在厨房洗刷的小玲,甩过十块钱,将对方打发了出去。
  薛适目送小玲远去,心内惶恐不安,宁愿她也将自己带走。等了少顷,听父亲没什么动静,薛适便窝在床角,迷糊着了。
  约莫一小时后,一阵轻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薛适。他坐起身,见父亲从小屋冲了出来。
  薛勤胜指着儿子,恶狠狠地威胁道:“敢闹!乖点儿!”
  薛适惊恐地盯着父亲,毫无反应。
  薛勤胜奔向大门,迎进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还没见到人形,薛适就已经闻到味了,熏得直想打喷嚏。
  女人那双裸…露的腿,交叉徐行,进了大屋。她见到薛适,喉咙便瞬时捏紧,那样嗲嗲地夸赞道:“哟!这孩子长得真漂亮。”
  “啊。我儿子。” 薛勤胜瞥着孩子,轻描淡写地命令道:“叫干妈。”
  薛适瞪着双眼,不知这妖孽有何居心,也不知她要和父亲做些什么勾当。他心中必然满是嫌恶,于是要紧牙关,死不开口。
  薛勤胜皱起眉头道:“叫干妈。叫啊!”
  女人站在一旁,赶忙劝慰:“没事儿勤胜,孩子怕生。以后熟了,自然就会叫了。”说完,她冲薛勤胜使了个眼色,俩人就黏在一起,毛手毛脚地挪进了小屋。
  房门一声反锁,即刻,□阵阵。
  薛勤胜与女子正亲昵到兴头上,便听屋外,传来了薛适绵延的哭声。
  那二人本想不顾吵闹,继续缠绵的,怎料哭声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毁人心绪的地步。
  薛勤胜定是脱光了的,他在屋内扯着嗓子,向外大吼一声:“别哭啦!”
  薛适不顾,继续哭嚎,轻易便将屋内二人的欲望浇熄了。
  薛勤胜光着屁股,冲出小屋,死死瞪着哭闹的儿子。他抡起胳膊,刚要打下,就听那娇滴滴的声音怨叹了一句:“勤胜,我走了。”
  薛勤胜阻拦无用,女子还是穿好衣服飘了出来。临走的时候,她偷偷回头,轻快地白了薛适一眼。
  趁父亲送别的空挡,薛适爬上沙发,向小屋内侧直直望去。他盯着那凌乱的现场,欲要寻找罪证似的,一抬眼,却见父亲正站在身边,脸竟是那样的阴沉恐怖。
  薛适知道自己为父亲捣乱了。他恐慌至极,终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薛勤胜怒不可遏,一记斥责:“哭!”
  他抡圆
  胳膊,给了儿子一巴掌。不料,扇耳光已不像原先那样奏效了。薛适未被震慑,反而更加害怕,歇斯底里地嚎叫了起来。
  接下来,薛勤胜的一系列动作,是在多年之后,他本人亲口讲述的。对此,薛适已没了印象,也不知是否确有其事。抑或,是因为此段经历太过恐惧,而将它选择性地遗忘了……
  薛勤胜两手胡乱抓住薛适的身体,将儿子凌空举起。他面向小屋,抬起自己的腿,用脚抵住孩子的肚子,青筋暴起地咆哮着:
  “让你丫再哭!”
  吼完,薛勤胜腿一用力,将儿子猛地踹出。薛适腾空摔去,后背砸到门板,将将落在了床的边沿。
  薛适几乎哭不出来了,但是裤子和床单,在那一瞬间,都被他惊惶失禁的液体浸污了。
  薛勤胜,像没事发生一般。他兀自穿好衣服,不顾啜泣的儿子,径直走出了家门……
  往后的一段时间,薛适的确被父亲驯服了。
  某次晚饭过后,薛勤胜没有牌局,破天荒地留在了家里。
  也忘了什么原因,薛适又哭闹了起来。
  当时,傅雪萍也在家,想必薛适是哭给母亲听的。对待孩子,傅雪萍绝不溺爱。每当薛适哭闹时,她也不劝慰,只等儿子的情绪自行消退。薛适的一干恶劣天性,被母亲打磨得所剩无几。但这过程,却让母子二人吃了不少苦头。
  面对儿子的哭闹,傅雪萍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兀自织毛衣。她偶尔会极其理性地说教两句,试图与儿子礼貌协商。当然,这对付成人的方法,于薛适而言毫无效力。
  刹那,薛勤胜凭空立现,他指着儿子,将全身力气都贯通到嗓子眼,那样吼道:“哭!”
  薛适像是接到命令,立刻止住了哭声。但他仍抑制不住抽泣,嘴角便隐隐颤抖着。
  “笑!”薛勤胜驯兽那般,呵斥着命令一记。
  薛适便咧开大嘴,努力撑起嘴角,勉强装笑。只是,他的眉眼仍耷拉着,那副模样,也说不出是可笑还是可怜。
  继而,薛勤胜咆哮道:“笑出声来!”
  薛适强迫气息逼出喉咙,假笑混着哭声,听起来十分别扭:“呵呵……呜……呵呵……”
  傅雪萍见状,赶忙把儿子拢到怀里。薛适这才敢放松,委屈地小声哭着。
  傅雪萍看着盛怒的丈夫,严肃说道:“你以后不能这么制孩子,别把孩子整出精神病来。”
  薛勤胜不屑,大声回道:“你制!你能制得住吗!”
  小小的薛适,恐怕自己今后都要被父亲这么操控了,一时悲凉
  ,便又大哭起来。
  薛勤胜一把拽过儿子,呵斥道:“哭!让你哭!不让我制你,你出去哭去!”
  薛勤胜将薛适推出家门,又将大门重重摔上,险些碾到儿子的手指。
  薛适也绝,在漆黑的楼道里,扒着门缝,朝屋里哭。那震心的嚎叫,丝毫不逊于平时。
  “这兔崽子……”
  薛勤胜骂着,转身回小屋睡觉去了。
  薛适的奶奶,曾不止一次说过,薛勤胜招惹是非的本领一流,总将全家人整得鸡飞狗跳,活脱脱的一混世魔王。
  虎父无犬子。薛适本来的天性,也是混蛋得很。最可气的,是他迁怒于人。若不爽了,便立即哭闹,定要将大家都烦得愁眉苦脸,陪他一起难受才行。有时气性大了,捡起手边东西就往人身上砸,完全不知道轻重。
  只是,若遇到更为强势的老子,薛适倒也不敢造次。然而,情绪压抑只是一时,怨恨总会转嫁出去的。
  薛勤胜喜欢养鱼。他购置了一个中型鱼缸,放在大卧室的窗台上,养着六七条地图鱼。每个星期,薛勤胜都会特意买些鱼虫回来,给缸里的宠物们补充营养。
  一次,薛勤胜带回一个鼓囊囊的袋子。薛适坐在地上,抬头好奇地张望着。
  薛勤胜解开袋子,将其中清水倒入盆内,即刻,几只金鱼也跟着跳跃而出。这是薛勤胜为点缀鱼缸而特意买的。
  薛适蹲在盆边观察着,时不时把手指伸向水面,每当即将碰到鱼时,他便像过电一般,迅速收回了胳膊。
  薛勤胜看出儿子心思,便拉着薛适的手往盆里送。薛适见金鱼不咬人,也没什么危险,就小心翼翼地抚弄上了。
  这时,电话响了,薛勤胜起身,走去里屋接听。
  不知薛适的血液中,是否流窜着嗜杀残暴的因子。抑或是平日里被父亲打骂过多,内心已是压抑扭曲的了。他握起一只金鱼,狠狠攥住,两眼盯着它挣扎的身躯,动起手来……
  十分钟不到,薛勤胜重回大屋,吓了一跳。
  几只金鱼,无一幸免全都翻肚了,有的身体干瘪,身上留着指印,有的还在勉强扑腾,只是尾巴已被撕成一条条的了……
  要说薛适这样的性格,必定会步他父亲的后尘。但他恐于见到父亲,连共处一室都会觉得惊慌,就更别提学习和模仿了。
  仅能模仿的对象,就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保姆小玲,以及最为依恋的母亲。
  那一次,已到了应当入睡的时点。傅雪萍催促儿子洗漱,薛适乖乖应声。然而他进了厕
  所好一阵,也都没有出来。
  傅雪萍推开厕所门,见儿子坐在马桶上,正在卷着手纸。
  傅雪萍温柔地问:“大便吗?”
  薛适笑笑,摇摇头,撅着小嘴说:“尿尿。”
  “尿完了吧?那就快睡吧。”傅雪萍看着儿子,不解地催促道。
  然而,薛适却先将手里的那一叠手纸,卷成了厚厚一包,继而起身,将纸包垫在了内裤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裤子。
  “你这是干什么呀?”傅雪萍疑惑地问。小玲闻声,也探过了脑袋。
  薛适看着家中的两个女人,天真地说:“妈妈和小玲阿姨不是都这样做吗?我也要。”
  静默少许,傅雪萍和小玲才反应过来,即刻狂笑。薛适看着她们,丝毫摸不着头脑。
  那两个女人前仰后合,完全停不下来,连气息都快断了,纷纷捂住了肚子。
  等傅雪萍缓过一些后,她才把薛适的裤子扒下,拿掉了卫生纸,忍着笑,费力说道:“傻孩子!女孩子才垫卫生巾呢!男孩子不用垫!”


☆、开始蔓延的阴影

    薛适四岁时,家里又来了一个保姆姐姐。以人数来讲,真正达到了阴盛阳衰的地步。
  确实不记得哪天了。
  已然睡去的薛适,忽的就被吵醒了。薛勤胜从火车站接回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小姑娘,名叫海燕,是小玲介绍来的同乡,约莫十五六岁,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很腼腆,不敢说话。
  当时薛适不知道,这看似文静的小姑娘,会发生多么大的变化。也不知道,她将会给这个小家庭,带来多么深远的影响……
  时光飞逝。
  海燕来京也有一年了,她逐渐熟悉了城里的生活,但是农村的淳朴气息还没有完全褪去,两个脸蛋依旧泛着浅浅的红光。
  薛适,家里的小祖宗,刚刚过完了五岁生日。
  那天上午,一如往常,只有两个保姆姐姐陪伴的薛适,坐在地上,边捣鼓着几近散架的玩具,边看着电视里热播的动画片。
  小玲和海燕忙里偷闲,欢畅地聊着近期热播的琼瑶剧。
  聊了一阵,话题将尽,二人愈趋沉默。海燕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将薛适擅自抱起,放在了她平日睡觉的小床上。
  薛适眉头紧锁,撑着鼻孔怒视海燕,表达着被打断观影的愤怒。
  海燕神秘地看着薛适,问道:“阿适,想不想玩儿好玩儿的?”
  薛适一听,表情即刻软化,专注地看着海燕。
  海燕眯着眼睛,说:“我们学电视上的亲嘴吧。当我噘起嘴后,你也噘嘴,然后我们嘴对嘴。”
  薛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丝毫不明白此动作的乐趣何在。这时,海燕凸起的嘴唇已经靠过来了,薛适也只得顺势凑了上去。
  两个人碰到的时候,海燕不禁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在享受的过程中,慢慢伸出了舌头……
  “啊!”
  忽闻一声惨叫,闭目休息的小玲,赶忙探过了脑袋。只见海燕捂着嘴,满脸痛苦。薛适倒没什么歉意,只是看着海燕不停傻笑。
  “又折腾什么呢?”小玲责备道。
  海燕的舌头也捋不直,含混地回:“薛适他咬我舌头!”
  小玲无奈地瞪了海燕一眼,瞄着别处,调侃道:“练亲嘴?练好了跟谁亲啊?家里就俩男的……”
  听完这句话,海燕瞬间冻结,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飘忽,不知瞳孔中闪出了谁的身影。
  薛适见海燕没大碍,便兀自跑开了。对于初吻的无辜阵亡,他倒是毫不在意。
  一九九二年,薛适五岁,他老子三十六岁。
  快要进入不惑之年的薛勤胜,向岳父借来了一万块钱,在文竹园的小巷拐角处开了一家餐厅。
  餐厅的一切都是小的。厅内只有几张桌子,椅子都是从旧货市场淘换回来的火车高背皮椅。大勺与小工凑在狭小的厨房内,有时连身子都扭转不开。至于员工,也都
  是薛勤胜开着大面包车,经过崎岖泥泞的山路,前往小玲和海燕的老家,现场忽悠来的几个未成年少女。而餐厅的名字,就叫做麻雀酒家。
  傅雪萍的本行是会计,经过她的指点,海燕学会了记账和对单。白天,海燕就站在吧台里收银,时常帮忙招呼客人。晚上打烊了,她就负责核对今日流水。
  薛勤胜很少亲自看店。通常,他先将儿子放在餐厅,让服务员们照看,之后,便安心地赌博去了。
  有一次,薛适实在闲得发慌,便命令海燕陪自己玩。海燕当时正在吧台里数钱,抽不开身,就同薛适推脱了几句。
  三分钟过后,薛适忍不住了,扯开嗓子,开始愤怒哭嚎。所有的服务员都皱紧眉头,四散而逃了。
  薛适见海燕也没有起身的势头,遂冲出饭馆,抄起一块砖头,作势要将窗户砸烂。他一手举着砖头,另一只手指着海燕,狂躁地质问道:“你丫出不出来!”
  海燕依旧皱着眉头,一副忍受已久的样子。她歪着脖子,不屑地瞄着薛适,挑衅道:“你砸啊……”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躲在角落的服务员们,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门外的祖宗。
  海燕那鄙夷的眼神完全消失了,转而吃惊地望着薛适。
  薛适则喘着粗气,用一双红眼睛,死死瞪着海燕。
  果然,海燕拿起电话,拨通后,没说几句就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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