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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惹戏子-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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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别惹戏子
作者:诗花罗梵
地址:http://。jjwxc/onebook。php?novelid=1783217
备注:
     在新旧道德激烈冲突的年代,身份诡谲的青年教师梁学程,在京师邂逅了梨园名旦“十三春雨”。

一切迹象都在向他表明,这个戏子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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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大哥把戏子带回来的那一天,我正坐在书房里备着教案。
  
  伙计阿五将我扶出去时,我的目光正对上那偎在大哥怀里的美艳戏子,厌弃地撇撇眉,给他们让开了路。
  
  大哥早些年被父亲送去了西洋留学,多少也算是喝过洋墨水的人,蝌蚪文说得挺顺溜,却是没读过原文的《天演论》,不晓得何为自然科学,不晓得何为自立自强,更未习得半点新鲜的知识,只承了那些洋人的善淫之技,动辄带回来些眉目娇羞的年轻女子,一起做那龌龊之事。
  
  有时候是巷子里的雏妓,有时候是被他用所谓的新思想、新道德骗回来的女学生,头发剪得短短的,穿着整洁的学生裙和布鞋,抱着书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先生”,却不嫌弃他这肥猪般的相貌;每每领了这些女学生回来,第二天多半就是不知所踪的。
  
  虽然大哥向来不屑于参与反革。命之流;然而说白了,他这类人心里许是还留恋着辫子和小脚的,不然也不会如此糟践那些学生。
  
  这等冥顽不灵之人,怎也想起去观看一番国粹,领回一个戏子?
  
  “唔,老二,你莫看这些戏子们脏,使起来可不比那些娇女娃差哩!”大哥哼哧地说着,抬手擦擦肥白的脸上流出的油汗,在戏子的腰身上摸了一把。那戏子端的是刚退了戏服,脸上还涂着花旦的浓妆,素白衣襟分明沾着大哥那宽厚的脏手印。
  
  注意到我黑沉的脸色,他凑过来低声道:“唉唉,老二,我这私下作风又不会被题上名送到报馆去,你担心甚么!”他说着,原本搂住戏子的手偏移出去,竟在我的腰上落了下来。
  
  戏子抬起头,那藏在深黛里的凤眼勾魂摄魄地朝我一瞥,低头轻轻地做两声窃笑,弱柳扶风般靠到大哥肩上,伴着他进去了里屋。
  
  我便转身,倚着阿五的手臂慢慢踱回了书房,继续整理着未完成的教案。
  
  晌午过后,我摘下眼镜饮了小半壶茶,忽然听到大哥的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我忙执着拐出去,喝住了急忙跑去想要探个虚实的阿五。
  
  院中一片寂静,萧条得没有半分人音。我伸拐触碰着那门,凝神细听一会儿,将它缓缓推了开来。
  
  眼前是一滩破碎的景泰蓝。大哥赤身裸体,以一种极其可笑的姿势趴在床上,堆积着肥肉的脖颈上插着几块锋利的瓷片,鲜血一直浸透了整张床褥。
  
  死了。
  
  我漠然地看着骑在他身上、褪去了半面残妆的戏子,跛着脚走过去,恶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看我。他的下巴没有着妆,柔腻的触感让我忍不住松手,将粗鲁的动作改为温柔的抚摸。
  
  “戏子,你为什么要杀我大哥?”我轻声问他,凑过去嗅着他那一头青丝的淡香。
  
  戏子像只猫一样呜咽一声,顺从地享受着我的抚摸,凌乱的衣衫下露出一双雪白的大腿。他嫌弃地看看大哥的尸体,喉咙里发出一声慵懒而酥媚的嗓音:
  
  “他惹到我了!”
  
  我流连在他脖颈上的手蓦地一停,扬起来,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下极狠。几乎是在同时,他的嘴角就溢出了一抹暗红的痕迹,可面上仍是娇媚的笑着。“你也要惹我吗?”他伸出红舌舔干净自己的血迹,执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吮吻着,湿润的眼神毫不掩饰地露出诱惑的意味。
  
  我扯住他的头发,把手指伸进他的口中搅弄,看着他露出难受表情的艳丽脸庞,冷声道:“什么样的人……才不会惹到你呢?”
  
  他艰难地吐出我的手指,用一种委屈而妖媚的眼神望着我,然后别过头去,口中嘟囔道:“当然是死、人、呀!”
  
  说罢,他忽然扯开自己的亵裤,拉着我的手探了进去,包裹住他那根沉睡的东西,上上下下地搓弄起来。我骇然看他,抽出自己的手在浸着血的床单上抹了两下,待抬起头来时,戏子已经执着他那巍然站起来的分。身,冲进了大哥的尸体里。
  
  “嗯……呀……好舒服……嗯……”他愉悦地呻。吟着,在大哥身上不停地律动、抽。插,仿佛那不是一具冰冷丑陋的尸体,而是一个销魂入骨的美女。
  
  “只有死人……才是最听话的……嗯……学程……慢一点……呜……”
  
  ……
  
  我跌跌撞撞地奔出去,在柱子旁颤抖着蹲下身,剧烈地呕吐起来。学程,是我的名字。
  
  阿五在一旁沉默着递上干净的毛巾和漱口茶,轻轻地帮我拍背顺气。
  
  死了。
  
  大哥死了。
  
  这真是太好了。
  
  我的嘴角露出一抹快意的微笑,接过那杯漱口茶清清喉咙,吩咐道:
  
  “阿五,你让报馆的孙先生来一趟,再去通知侦缉队……就说,梁家二少知道那些下落不明的女学生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02

  ……
  
  淡黄的野菊开满山坡的时候,我穿着肃穆的黑色礼服,在领襟上装饰了一朵白花,执着拐去参加葬礼。
  
  我在礼堂外默默地站着,两个眼睛红红的女学生看着我道:
  
  “校长先生,初秀和冬云死后,也能像佛书中那般去往极乐之地吗?”
  
  我轻声叹气,以悲戚的嗓音道:“我教导你们自然科学,意在开眼望世界,却没想到终是扰了你们的自我安慰;人死后意识也会消散。可怜你们这两个伙伴,苦命的女娃,是回不来了。”
  
  两个女学生便都哭了起来。
  
  那些被大哥糟蹋过的女学生,都是被客轮送去西洋做了中国味的妓子;他在那边交了不少狐朋狗友,用她们换些精致的大烟来吸食,这生意已做了许久。他这一死,我就顺水推舟做了大义灭亲、制裁恶奸的英雄,把他所有罪证都抖落给了侦缉队和某国使馆,请他们斟酌着处理。
  
  这一次的客轮还未追回来,却是在那茫茫大海上触了礁,连带着几十个年轻的女人一起沉没到深邃的海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棺材里空空如也,只放着同学的悲哀和家人的愤怒。
  
  我站在台上抬抬鼻梁上的眼镜,清清嗓子念起手中的悼词来。
  
  虽然这事处理的也算圆满,然而还有一部分人是始终不信的,正如现在,台下有人朝我气愤地砸了一个鸡蛋过来:“梁学程你这为虎作伥的庸人!少在那里假惺惺了!”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几个报馆的杂编和教育界的同流拦住他们劝着,安慰我道:“刘初秀君和郭冬云君都是贵校的优秀学生,发生这种事,梁校长也一定是出离难过的吧。”
  
  舆论置评素来冗杂,又能奈何?我只淡淡地拿巾帕擦一擦眼镜上的蛋液,继续念着悼词。
  
  ……
  
  我万万想不到大哥下手的这些个女学生里,居然也有我自己的学生;然而说白了,我平时并未对她们关注许多,去了什么人又来了什么,向来没有放到心上过。
  
  这心里,终是存了些愧。
  
  站在山坡上迎着凉风,对那两块石碑端正的鞠了两个深躬,我扶着手杖慢慢回到家中。
  
  回去的时候,报馆的孙先生和两个同伴已经等在了堂里,桌上铺着纸笔,正微笑着待我坐下。将我的光辉事迹细细核对一遍后,他道:“梁老爷知道这事吗?”我一愣,心中莫名有了些阴郁,别过头只是道:“尚不知。父亲虽是清末遗民,却也从未封建迂腐过,明个儿他若听闻了大哥的事,也会是理解我的罢。”
  
  孙先生用钢笔在纸张上整整齐齐地写着,思索片刻,又删除了些敏感字词,渲染一番后递上前供我查阅。我想我这张大义凛然的脸上,断然不会贴着“伪君子”三字,于是没去看那稿,站起身殷殷笑着为他续茶。
  
  下午我略睡了一会儿午觉,坐着黄包车去赴梁婉仪的宴。
  
  梁婉仪和我是本家,姑且算是个远房堂妹,人长得极其秀美漂亮,又是知书达礼的新时代淑女,拥有众多的追求者,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到的时候,湖心小筑中已然坐着两个人,看见我时勉强打个招呼,便不再说话。
  
  “……诸君贵安。”
  
  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身着优雅旗袍的梁婉仪姗姗来迟,朝我们抱歉地行了个端庄的礼,姣好的姿容让几个人都露出微笑来。
  
  她娴雅地坐下,与我们攀谈起来。
  
  我左手边坐着的人是路尚德。他自以为幽默地朝梁婉仪卖弄着他的学识和见闻,夸张的样子只让人觉得可笑。
  
  路尚德黑发碧眼,有一半洋人血统,他的父亲是上个条约签署后留在租界里的外交官,和多地军阀都有来往,在他那个国家也世袭有爵位——的确乖张极了。他这个儿子长期在东交民巷里窝着,在京师是无人敢惹的;然而他头脑太钝,人又老实得不行,穿着不伦不类的长衫规规矩矩地在那里坐着,妄想用自己的“中国化”来博得梁婉仪的好感。
  
  在我看来,实是不足为惧。梁婉仪不把他赶出门,是出于畏;她就算嫁给一个中国土匪,也不可能嫁给他。
  
  果然,梁婉仪轻轻地蹙了下柳眉,就把目光落在我右手边的宋方觉身上。
  
  于我而言最麻烦的,就是这位宋方觉。他曾经赴法研修过建筑学,又是新诗格律化理论研究会会长,晓得什么是唯美主义,有个弟弟是新潮社社员,两人的观念无论在哪一点上都相当合得来。我觉得,才子佳人自古便登对得很,他娶到梁婉仪也是早晚的事吧。
  
  我年纪比他大,脚跛了,又没有他生的高大英俊,争不过是为情理之中。所以即使嫉妒不甘,我也尚无话说。
  
  “……前几日段老卸了职,邀我去任《新潮》主编,可学会事务实在繁忙,便就拒了。”他说到这儿时,脸上有掩不住的得意之色。
  
  梁婉仪微微一笑,又轻柔地看向我。
  
  “二哥,那事我午时听说了。”她的眉宇间尽是失落和不解,“大哥他居然,唉……只苦了那些学生……”
  
  我没有谈话的心思,便随口敷衍了几句。其实我极不喜梁婉仪这一点。明明没有半分动容,或是心里在幸灾乐祸,面上却总表现出一副伤感忧愁的模样,以彰显自己的知性懂事;这让我嗅出一股同类的气息,实在令人讨厌。
  
  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喜爱。
  
  矛盾吗?不,我本就是自恋又自厌的。
  
  “此事出得突然,梁校长大义灭亲,我实在佩服。”宋方觉忙顺着她的话头赞我,连目光都变得恭敬起来,可未说上几句,就又转移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我知道宋方觉极其厌恶我;而我也极其厌恶他。我们两个比的,只是虚伪而已。
  
  两人相谈甚欢,路尚德百无聊赖地坐着,找不到插话的余地;我也愈发觉得无趣。
  
  到了天色稍晚的时候,梁婉仪提出想去梨园看一看《桑园会》。我们都知道她爱看戏,无论是洋歌剧还是纯国粹都有她欲罢不能的地方,于是便应允着起身,伴她到了京师最大的一家戏院。
  
  今日时候赶得实在不巧,演《桑园会》的戏班子已经起身去了豫地,梁婉仪看不成罗敷女,样子有些失落。那穿马褂的老板忙安慰她,说是今晚有《五花洞》,名旦十三春雨会来唱潘金莲,他可以给我们四个最优的位子,
  
  “十三春雨?”路尚德惊呼了一声。
  
  梁婉仪和宋方觉也都露出的惊讶的表情。见我不解,路尚德激动地为我解释道:“十三春雨先生前些日子才从美国回来,我之前看过他的《天女散花》和《龙凤呈祥》,实在是……实在是……”
  
  他的脸上呈现出极其幸福和陶醉的神情来,我点点头,心中一派淡然。
  
  在我眼里,戏子就是戏子,没什么特别之处;而梁婉仪敬重戏子,因为在她眼里戏子是艺术家,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老秀才不知好了多少。
  
  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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