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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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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这一去,满腔怒火变成一盆冰水,从里到外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作者有话要说:玄英:冬天,出自《尔雅·释天》。
如夫人:妾室的别称。



28、红花

密阳楼中午的生意虽不及夜晚,大堂却仍是人声鼎沸。楚渊一进门便拉住一个跑堂说道,“让你家掌柜出来见我。”
还没待人回答,宋掌柜便撩着袍角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来的多是老客,楚渊的面孔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满脸笑容的把楚渊迎进一方精巧雅室,遣人去端了茶,宋掌柜才开口说道。“国丈大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他装作不知,心里却明镜似的。楚渊今日来,定是为了小妾的外甥兴师问罪。
“密阳楼什么时候换了当家?宋掌柜竟然会臣服于年轻人,真是新鲜。”楚渊翘脚抖抖袍子,言语满是轻蔑。“那人来头好像挺大?掌柜也不给我引见引见。”
宋掌柜露出一脸为难之色,“国丈恕罪,那位从来不喜生人,小的也没有办法。”
“听说也是皇亲国戚?如此便算不得生人。”知道会被回绝,楚渊自有应对的方法。
“这。。”宋掌柜倒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一时竟想不到如何回答。
楚渊见他这样更是得意,说话更没顾忌。“我是不知道陛下还有外姓兄长,难道是胡诌不成?宋掌柜,冒充皇家亲眷,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楚大人真是春风得意。”他话音刚落,门外便有明朗男声传来。他偏头从宋掌柜身后望去,只见一个身量修长丰神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
楚渊起先一阵纳闷,这年轻男子自己从未见过,怎的知道他的名字。眼神在男子身上来回打量,最终停在那张只有巴掌大小的脸盘上。“你是。。敏珍长公主的儿子?”
苏岚笑着点了点头,“看来大人还没有全部忘记。”
他的出现让楚渊起先的怒气消了大半。敏珍长公主乃是圣宗亲姊,她的儿子便是孟峣表兄。楚渊心中暗骂闾琏什么不好招惹,竟然惹到这样一位麻烦人物。他站起身走到苏岚面前,拉住他的手寒暄。“原来是贤侄。”
苏岚一脸亲和的看着楚渊,“晚辈刚到密阳,听说这里掌柜与皇上交好,便在这里借住几日。”他已经从宋掌柜那里知道前几日的事情。“晚辈在江湖混迹惯了,见宋掌柜碰到难处,并出来调解一二。如有得罪楚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
这话说得极为诚恳,已然是请罪的意思。楚渊哪会数落他的错处,敏珍长公主虽然已经仙去多年,却依然让人存着敬畏。“贤侄莫要这么说,都是那小畜生自己惹的祸,你教导他也是应该。”
苏岚看着平日趾高气昂的国丈爷此时窘迫非常,也只得装糊涂的与他喝了一杯茶。
坐如针毡待了一会,楚渊便借口还有公务处理告辞。苏岚也不与他客气,把他送到门口便回转。
苏岚身影消失在视线外,楚渊才拽着袖口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坐在轿子里他
越想越觉烦躁,怒火又转到闾琏身上。
楚渊撩起轿帘正要吩咐轿夫去闾府,一个雪白人影从旁边的小巷出来,与他轿子擦身而过。
抬起轿帘的手一下子僵在那里,刚刚擦去的冷汗去而复返,把他背脊弄得湿透。
楚雪婧正专心抄写着经卷,玉穗忙不迭进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楚雪婧讶异的停了笔,盯着玉穗迟疑说道。“陛下让本宫去镜泊湖?”
玉穗自小就陪在楚雪婧身边,见她一副如在梦中的样子,也顾不得礼仪之类,拉着楚雪婧就往寝殿走。“皇上身边的华公公亲自来宣的,小姐赶紧换了衣服去吧。”
直到宫女为自己换上翠色宫装,跟着华堇去镜泊湖的路上,楚雪婧都没想明白孟峣是何用意。
冬季昼短夜长,才近酉时,镜泊湖边就点起了盏盏灯笼。还没踏进镜泊湖中央的亭子,楚雪婧便看见孟峣朝自己走了过来。
“这样冷,你怎么不穿着狐裘过来。”说话间孟峣将自己才系上的狐裘解了下来,轻柔地披到楚雪婧身上。
带着龙涎香气的狐裘轻暖,楚雪婧不禁把脖子往里缩了缩。“怕陛下久等,一时匆忙便忘了。”
孟峣的一反常态让楚雪婧不知所措,如果不是一直没有行夫妻之礼,她几乎要以为那天所听到的不过是梦境一场。
似是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孟峣牵着楚雪婧的手来到亭中。四周窗棂上装着外藩舶来的玻璃,既挡冬日寒风,又能将湖中景致一收眼底。宫女将楚雪婧身上还带着暖意的狐裘接去,翠色映着灯烛,越发显得她腰肢纤弱。
“舒妙婧之纤腰兮,婧儿果然当得这字。”视线在楚雪婧身上停留一刻,孟峣抚掌笑道。
楚雪婧本来看着湖中漂浮的点点烛火,听到孟峣夸赞自己一下子愣住。
见她略微窘迫的样子,孟峣缓步走到楚雪婧身边搂住她的纤腰,低下头在她耳旁低语。“一掌便能握住,不能再细了。”低哑的嗓音伴着暖热的气息,染得楚雪婧耳朵红润一片。
楚雪婧侧头靠在孟峣怀中,把心中疑虑藏进低垂的眉睫。
见孟峣用过晚膳后仍没有回宫的意思,楚雪婧只得敛了衣袖主动提起。“夜晚寒凉,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这一番话不是做派,按照往常,孟峣定会依了她的意思回去玄天宫。
“华堇,备銮驾,今晚朕要歇在皇后宫里。”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孟峣自顾吩咐华堇。见他领命去了,孟峣才转过头对楚雪婧笑道。“这样冷,朕实在不愿回去了。”带着些许耍赖的意思,一点不像九五之尊的皇帝。
楚雪婧听到孟峣要睡在自己宫中时已经是惊得不行,凭着涵养才没有将诧异神情露在面上。“臣妾的凤藻宫确实离这儿近些。”说罢她招过
玉穗,让她先行回去把空置的偏殿收拾出来,移了自己的被褥过去。
玉穗心里虽恼楚雪婧白白拱手如此好的机会,却也不能违抗皇后的命令。她点点头正要离去,却被孟峣叫住。
“傻丫头,你家娘娘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明白么?”孟峣将宫女递上的狐裘披到楚雪婧身上,一双桃花眼望进她的眼底。“朕一直亏待皇后,今日是时候补偿了。”
次日楚雪婧醒来已是巳时,她微微起身,蚕丝织就的樱桃锦被滑落。阳光透过鸳鸯戏水的正红寝帐照射进来,把整个人拢在一片橘红色暖光里。
轻轻的动作便扯得腰部一阵酸疼,她不自禁叹了一声,早就等候在帐外的玉穗柔声问道。“小姐可是起来了?”
昨夜就像梦境一场,楚雪婧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真的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她低低应了一声,玉穗微撩了帐子给楚雪婧光洁的身体罩上冰丝寝衣,伺候她沐浴。
宽大的浴桶里注满温度适宜的热水,一朵朵香花摇曳水面。扶着玉穗的手进到热水里,楚雪婧闭了双眼懒懒说道。“这是谁置备的?”
“是皇上那边的意思,花是秋天采收的,晒干了入浴最好。”玉穗话中带了喜意,“对了,还有皇上赐的红枣汤,一直温着,小姐趁热喝了吧?”说完便把屉子里的玉碗拿了出来,小心递到楚雪婧手上。
去了外皮剔去枣核的红枣熬煮后滤出汤汁,加上益母草蜜,金黄甜蜜盛于碗中。昨夜之后,她已然忘记孟峣之前说过的话,心中满是初为人妻的欣喜。手臂微抬,楚雪婧将红枣汤缓缓饮下。
掩藏在美好寓意背后的红花几缕,化作长夜梦魇。
如同一双鬼手,悄无声息间,扼死她的期望。

作者有话要说:①舒妙婧之纤腰兮:出自《文选·张衡·思玄赋》,形容女子纤弱苗条。婧也指女子有才品。
②益母草:性味辛苦凉,具有活血、祛瘀、调经、消水的功效。治月经不调、浮肿下水、尿血、泻血、痢疾、痔疾。孕妇禁用。无瘀滞及阴虚血少者忌用。



29、黑眸

楚渊那日回来便生了一场急病,吓得侧室闾氏以为他是在密阳楼受了气,再也不敢与他提闾琏的事。
等他渐渐好转起来,已经过去半月。不顾还有些不适的身体,楚渊乘车进宫,径自朝楚潓所居的慈仁殿去。
“半月没见,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身着褚色宫装的楚潓靠在软榻上,看着兄长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奇道。
殿中烧着地龙,暖融融的一点不似冬日。饶是这样楚渊仍旧蜷缩在高深的座椅内,蔫耷耷如同深秋枯叶。“真是白日见鬼,那双眼睛怎么那么像。”想到那日情景,他犹自打了个寒颤。
话说的没头没脑,楚潓如何能够明白。“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一句完整话都说不了。什么眼睛。。”她重复一句,脑中却猛地想到一人。“眼睛?什么眼睛!”
“我看到一双与端木玦一模一样的眼睛。”虽是一闪而过,楚渊却牢牢记得那双眸子。“他明明已经死了。”
猛然听到那个十五年未曾听闻名字,楚潓有些惊惶。“定是你看错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不要忘了,他的儿子并没有找到。对,那人一定是他的儿子。”说到这里,楚渊越发肯定自己心中想法。“他儿子来报仇了,潓儿,他来报仇了。”
兄长癫狂的样子竟然让楚潓慢慢冷静下来,她起身走到楚渊面前。“你在怕什么,没有人知道那些。”借他人之手灭掉端木氏的事情,除了那个死去的吴明,再没别人知道。“你是在哪见着他的。”
“密阳楼附近的街道上。”楚渊渐渐镇静下来,仔细回忆。
楚潓拍拍兄长的肩膀,“这几日你派人盯着那边,说不定他还会再出现。”她深居宫中手无半点兵力,只有靠楚渊家中私兵。
“找到之后怎样处理?”事出突然,楚渊全然没有主意,只能问楚潓的意思。
楚潓脸上现出如同地狱修罗的神情,舌尖上慢慢凝成一字。
“杀。”
楚渊碰到的确是木樨无疑。
恶整闾琏之后,他知道楚渊总有一日会来问罪,于是白日都会去烟霞山的药庐暂避。那日午时因为韩墨与舒雪桃要进山采药,他只得回密阳楼。
回去之后他才知道楚渊被苏岚一通惊吓,刚刚离开密阳楼。木樨并不认识楚渊,所以就算擦肩而过,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危险临近他浑然未觉,仍旧戴着面纱在密阳楼中装扮神秘公子。因此又多出许多客人,有的甚至故意找茬,只为引他出面。
“又是他?这是第几回了。。”听到小厮来请,木樨扶额叹道。
见他一副为难样子小厮只得讪笑,“第四回了,公子这次下点猛料,让他数月下不来床吧?”
“那可不行,巴豆吃多了是要死人的。”木樨摆摆手回绝道,拿
起搭在椅背上的面纱。秀美容颜半遮半露,越发惹人遐想。
“严公子,这回又是哪里惹你不快?”木樨冲站在一旁深感无奈的宋掌柜笑了笑以示无妨。珠帘围绕的雅室内只有一人,桌上酒菜未动,显然为他而来。
严莘并不是京城人士,数月前为了家族一桩生意来到密阳。与他做生意的人是密阳楼的老客,在这里设宴款待他时,隔壁因为一点小事与府尹爱子起了争执。木樨前来调停,却不想被他看见,为了引起木樨注意,严莘半月间来了四回,总能寻到由头让他出面。
蓝衣公子脸上苍白之色尚未全消,见到他倒是精神一振。“你来了就好。”严莘正要凑到木樨面前,却被两个童子笑着挡住。
木樨走到桌前斟了两杯梨花白,将其中一杯递到严莘面前。“喝过这杯酒,你好生做你的生意,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严莘并不接过,只拉住木樨伸直的手腕痴情说道。“舍了这里,跟我走好不好?”
木樨正要挣开严莘的束缚,帘外苏岚的声音冷冷响起。“公子有什么话直说便好,怎么动手动脚起来。”
冷着脸走到两人面前,苏岚用巧劲把严莘的手从木樨身上拿开。真是一语成谶,他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便有人堂而皇之的从他这里抢人。“你最近真是越发长进,这样的小事也要劳公子亲自来。”将木樨挡在自己身后,苏岚瞥眼对宋掌柜说道。
老宋知道苏岚吃了醋,也不辩白带着童子退下。视线被挡得完全,木樨只得拉了苏岚的手,上前与他并肩。
苏岚的出现让严莘很快明白过来是怎样一回事,却仍不死心。“你有什么权力将他留在身边?”面前男子容貌气势俱是上等,但他并不想因此输给苏岚。
苏岚微眯双眸看了一会严莘,并不答他的话,而是侧头吻上木樨掩在面纱之后的唇。带着隔阂的接触让人觉得新鲜,他闭上眼将木樨搂在怀里,当那人是空气般,霸道而张扬的宣示所有权。
突来的吻让木樨有些惊愕,张口轻呼间苏岚的舌探了进来,质地极软的面纱夹木樨间,带着些微的痒摩擦他的口腔。木樨脑中一滞,双手环住苏岚肩膀,仰起脖颈回应他的亲吻。
一声剧烈的响动打断他们,木樨从苏岚怀中探头一看。严莘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跌坐在地上,宽袖带翻了桌上的酒杯,梨花白染得衣摆全湿。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把他留在身边。”苏岚用力将坐在地上的严莘拉起。“这样的爱恋,不是所有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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