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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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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澈垂着长长的睫毛,静静的凝视着滚滚流逝的浪涛好一阵后,他才哑声回道:“上次从真定回来后,便大病了一场,刚刚痊愈。”

从真定回来?

卢萦一怔:从真定回来?不对啊,他与耿国从真定回来,出现在洛河时,她刚刚进入风月场,还特意驾着一叶舟去迎接了。那时他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她看着他,低声道:“什么病?”

阴澈一笑,淡淡说道:“也无甚重病,不过是吐了点血虚了身体。”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交谈
 
 
 
平静漠然的声音混合在河风中刮入卢萦的耳朵里,令得她转过头去,好一个都没有回头。

这时,阴澈坐了下来,他微笑地说道:“时辰还早得很,左右无事,阿萦,咱们说说话吧。”

卢萦这时也站累了,她在他的对面坐下。

阴澈向后一仰,右手闲闲地搭在塌沿上,目光微垂。

看到他眼底泛青,卢萦低低地说道:“你平素里,还是要照顾自己的好。”

阴澈没有回答。

他不说话,卢萦也闭上唇。直过了一会,她又低声说道:“我与阴田氏的事,可有为难到你?”

阴澈这才睁开眼来。

他静静地看着卢萦,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他们不知道你与我乃是熟人。”顿了顿后,他笑道:“扬州西凤巷事故后,有些人怀疑到你卢文在刘疆一脉的地位和作用。而我们这些人中,你曾为耿秉贺过二十岁生辰,给了他很大的面子。所以,这几个月中,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很多人都去问他,他与你卢文到底有何关系,最初你们是怎么相识的,上一次卢文为何要给他贺寿,卢文这人,到底在刘疆身边,是个什么位置……”

他垂眸微笑,“那时我曾想,我马上也要满二十了,不知阿文会不会也来为我贺寿。可经此一事,耿国却不停地说,中了卢文的陷阱了,卢文这是不费一兵一卒,便令得咱们自己人把耿秉闲置一侧!”

他说到这里,又浅笑起来,“耿国对你印象不佳,一直觉得你擅于阴谋,城府太深。”

在卢萦的沉默中,他轻轻说道:“这船上都是我的心腹。阿萦有什么话可以随便说出,不会有事的。”

他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又慢慢说道:“据他们地调查人,你卢文,确实在太子刘疆心中地位不一般。阿萦,以后行事,你真得谨慎了。”

以前他说这话时,是苦口婆心,这一次却带着淡淡的冷漠。

卢萦看向他。低声恩了一声。

阴澈继续说道:“刘疆从小便多疑,因此他的防范功夫,算是做得最到家的。直到如今。我们这边的暗部,还不曾在他身边成功地安插下什么人。因此,你的身份,直到现在还是只有我与耿秉知情。”顿了顿,他喃喃自语道:“只是阿萦太聪明了。都渐成众人的心腹之患,也不知这秘密,我们两个还能替你保管多久?”

卢萦没有说话。

春风刮过河面,令得这碧水泛起了一道道波纹。阴澈伸手从一侧的仆人手中接过笛子,便这般坐在塌上,闲闲地吹奏起来。

他的笛子吹得十分的动作。只是里面盛载了太多的寂寞,太多的孤单,令得听的人直感觉到沧海桑田的悲凉。

便这样。快船疾冲而出,激起的浪花冲天而起中,阴澈的笛声,一缕又一缕,如梦如幻。如花如月的在空中飘荡,飞扬……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

见他垂下玉笛,卢萦突然伸手接过。她从怀中掏出手帕,细致的,缓慢地把笛子拭净。然后,对着春风吹奏起来。

卢萦的笛声,是在重复着阴澈同样的曲调,可从她的口中吹出,却生生带上了几分散漫和放旷。

随着这一支曲吹完,卢萦伸手敲打着船舷,提着声音高歌起来,“说生死,看成败,却不知昔日始皇今何在?望江流,顺着游,一卷春风带走万古愁……”

她的声音十分的清冷动听,混在这风声水声中,给远远地传荡开来。

高歌过后,卢萦把笛子放在唇边,再次吹奏起来。

在卢萦的笛声中,渐渐的,夜色降临了。

在江面上浮起的云雾中,夜色完全降临时,一轮圆月浮现在天空上。

阴澈仰望着那轮圆月,低声说道:“又是月圆了。”

卢萦早就吹累了,她已放下了玉笛。听到他的感慨,她也转头看向那轮圆月。

怔怔地看着那月亮,她直是发了一会痴,才突然出声了,只听得卢萦说道:“我的外祖母一家汉阳平府,在汉阳呆不下去后,曾赶到洛阳来寻我。”

阴澈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事,不由转头定定地看向她。

卢萦却没有看他,她慢慢站起,这般怔怔地看着那月亮,口里则继续说道:“我交给他们一些活计后,便把他们赶回了成都,这一次在武汉我也见到了,他们虽然比以前过得忙碌些,却过得很认真,还算不错。”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平因被休了,现在在娘家住。听说过得很不好,都被平氏的几个长辈逼迫着在道观里住上半年了。”

她专注地看着前方,还在说道:“前不久我也看到了我曾经的未婚夫曾长志,他娶了一个世家女,女方势大,他过得很憋屈。还有上次我以卢文的名义回到成都,遇到了王尚莫远他们,他们都在掂记你,老向我问,你过得好不好?”

说到这里,卢萦缓缓转头,她温柔认真地看着阴澈,低低地说道:“阿澈,你呢,你过得好不好?”哑着声音,她的语速缓慢而沉,“所有的人,不管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是快乐还是痛苦的,他们都不在原地了。阿澈,你也在别在原地呆了好不好?汉阳的少年相逢,墙角的月下吹箫,留在心底就够了,它不值得占据你的生活的。”

她在劝他忘记他吧?

只是这一次,比起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委婉温柔。

阴澈定定地看着她。

看着看着,他闭上了双眼。直过了一会,他唇角浮起一抹笑,低语道:“傻姑子……要是能忘,我早就忘记了。这心它自己忘不了放不下,我有什么法子?”

卢萦听到这里,却是眼眶一红,她转过头去,睁大眼睛让春风吹了一阵后,卢萦沙哑的声音缓缓地传来,“明明只是年少相识,只是那么相遇相晤过几回,怎么就成了你的障了?阿澈,我不想这样,我想你忘记我,忘得一干二净的,我想你幸福,与我一样的幸福。”

她最后一句话吐出,却是直承她与刘疆相处,她很幸福了。阴澈直觉得胸口一阵绞痛。

他垂下双眸,直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清风虽好,明月不许……清风虽好,明月不许。阿萦,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早就明白,世间有很多事,不是人努力了就能行的。”

“是。”卢萦轻应了一声。

她看着江河中模糊破裂的圆月倒影,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这世间沧海桑田变幻,阿澈,你没有发现吗?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了。以往的你我,早定格在记忆里,我们其实已经变得判若两人了。”

阴澈知道,卢萦依然是在劝他,要他忘记她。她告诉他,他曾经爱过的那个卢萦,其实早就变了,她变了,他也变了,他们的心态都变了。现在之所以还念念不忘,只是因为自己固执地把记忆留在当初,固执地不相信彼此早就已得面目全非而已。

当下,他哑然失笑。笑了一会,他唇角微微一翘,轻浅地说道:“阿萦,你知道我这次为何吐血么?”

卢萦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为什么?”

“那日你来江上迎我,白袍飘拂,举止洒脱,自在得意宛如神仙中人。当时我看了,心跳得太快,可胸口又有什么堵着闷着,令得它跳起来频频受阻。在马车驶入府中时,也不知怎么的,就吐血了。”

在卢萦听得咽中一阵干涩,心口堵闷之极时,阴澈温柔地低语道:“傻姑子,你难道以为我对你的欢喜,只是年少时的一时冲动?我啊,我是太过愚鲁,总是一不小心,便又对你倾慕上了,这般一次又一次的,便成了执念,入了障,断了魂,化成梦了。”

卢萦紧紧地抿着唇。

她紧紧地抿着,倔强地抿着。直过了一会,她才以一种任性的,沙哑得倔强地语气说道:“中可我想你忘记我!我不想你还记得你!你不应该还记着我!”

她的声音干脆中带着倔强,像是一个人,在缠着自己的至亲娇蛮。不过她这话语中,娇蛮的内容是让他把她遗忘罢了。

不惯拒绝她的阴澈,当下轻轻软软,温柔地应道:“我试试。”

得到他这三个字,卢萦似是松了一口气。她垂下眸,再次把玉笛放在唇边。

一缕飘渺幽沉的笛声流溢而出,慢慢的,它渗入春风中,沉入了河水里。

看着她,阴澈垂下眸子,静静忖道:傻阿萦,这人心要是能自主,世上也没有那么多悲苦了……我也想忘记你的,只是一直无法做到而已。不过,我相信这世间事迟早有个因果了断。如果四殿下继了位,刘疆身为故太子,多半性命难存。以你的性情,他若是死了总不至于殡葬吧?

所以,也许到了那时,到了一切都有个了断之时,我也就知道该怎么决断了。

一侧的卢萦,哪里知道他在寻思这个?她还是静静的吹着笛。随着夜间的江雾如轻纱一样,绵绵地罩在她的一袭白袍上,随着天上明亮的圆月流溢出来的银光,静静的铺染在她的眉梢乌发上,她的笛声,始终悠然如月,飘渺如梦,不曾断绝。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来者何人?
 
 
 
  这种战船最重速度,行驶起来急如闪电,半夜时份,卢萦便听到隐约有人说道:“天亮时应该可以抵达了。”

她坐在船上,和众人一样毫无睡意。看了一会随着风浪起伏的众船,卢萦把把玩了这么久的笛子递给阴澈。仰头看着头顶上的灿烂星空,叹息一声说道:“时间可真快。”

阴澈正在船头指挥着众人,听到她的感叹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便又回过头忙活起来。

渐渐的,月渐西斜,随着天空那点启明星高高悬挂,众船上,隐约有人低语道:“天快亮了。”

天快亮了?

卢萦站了起来。

此刻,阴澈正戴着面具,一袭银袍的站在船头,负着双手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她走到他身边站定,与他一样地目视着前方,在黎明时隐约的光芒中,她轻轻说道:“把我交给耿忠后,你就会离去?”

站在晨风中的阴澈缓缓转过头来。

他看着她,慢慢点头,道:“是。”

晨风带露,那水意都染上了他的眉梢脸上。他静静地看了卢萦一会,最后还是果断地转过头去。直过了良久,卢萦隐约听到风中飘来一声,“你永远不必害怕……”只是这话她定神听去时,什么也没有听到,而站在那里的阴澈,一直静静伫立,不见其语,不见其动。想来,她刚才听到的话,应该只是幻觉。

码头越来越近了。

在那里,会有耿忠等着他们,到了那里,他就会亲手把卢萦交到耿忠手中,然后离她而去。

在无声的沉默过后,阴澈又低声唤道:“阿萦!”

卢萦抬头看向他。

阴澈定定地看着她。直过了良久良久,他才低哑地说道:“没什么。”

过不了一会,一人叫道:“来到!”

卢萦抬头,只见前方的码头处,站满了黑压压的人影,那些人影队列森严,一看就是士卒。看来是耿忠带兵卒来接收她了。

快船的速度极快,就在她打量着前方时,众船疾驰着冲到了码头旁。然后紧急停下。

看着那百数人中大步走出的中年将领,卢萦也不用人多说,便提步跟在阴澈身后,走上了码头。

阴澈大步走到耿忠之前,两人低语了几句后。耿忠回头朝卢萦看了一眼,伸手拍了拍阴澈的肩膀,点了点头。

在耿忠带人向卢萦大步走来时,阴澈转身就走。卢萦呆了一会,慢慢转过头去。

恰好这时,阴澈也踏上了快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卢萦微微一笑。

这时,耿忠等人围上了她。上下打量了卢萦一眼,耿忠严肃地说道:“卢文,时辰不早了。跟我们走吧。”

卢萦的目光还在盯着阴澈,直到众快船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耿忠倒也不催促,直到卢萦自个回过头来,他才再次严肃地问道:“可以走了?”

“走吧。”卢萦提步。她一边走一边问向耿国。“不把我绑起来?”

耿忠严肃地回道:“以卢文的身份,只要不轻举妄动。我等不会对你无礼。”

在耿忠说这话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他示意卢萦上了马车后,带着众人翻身上马,在卷起的漫天烟尘中,率着众骑朝着前方的官道疾冲而去。

因冲速太快,卢萦坐下的这辆马车也算不得顶好,便颠覆得厉害。

她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在耿忠几次打量中,都是一动不动地闭着眼养神,那俊美端正的身姿,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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