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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4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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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中的统治,才又慢慢发展起来。直到真宗需要借助天书,来掩盖自己在对契丹和党项两次战事中的不如意,佛道两教才又迎来蓬勃发展的时期。

    徐平最早为刘小妹建庙,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当时并没有深思。到了范讽主政邕谅路,就开始主动去推动,借助这一个人造神明,巩固朝廷的统治。

    刘小妹最后几年一直跟在徐平身边,而正是在徐平手里,打掉了当地传承数百年的土酋,括土为丁。范讽选择刘小妹,并不是随意做出的决定。

    邕谅路虽然是唐时故土,现在却是新辟,即使邕州以前在朝廷治下,实际上大量羁縻州还是在化外。新辟之地,除了各种朝廷官员机构的加强,思想上的笼络也是重要的统治手段。所谓神道设教,朝廷所立正神正是教化的重要手段。

    秀秀只是恰逢其会,种种神迹,自然会有当地官府有意宣扬,越传越神。余靖主政太平州,这里面的道理自然无比清楚,所以才会主动向朝廷请封。

    不过秀秀总是有些迷茫,不知道事情怎么就会到了这一步,自己在邕州,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那时的日子总是平平淡淡,平平淡淡地一下就过了六年多。没想到离开一年多了,自己竟然也开始享受人间烟火了?

    (备注:小姐是当时对身份卑微女子的一种称呼,如歌妓、婢女、宫女、侍妾等等,并没有贬意,但绝少用来称呼真正靠特殊生意维生的女性。使用范围,实际跟那些成年了依然用师师、惜奴、柔儿、春桃这种名字的女性大致重合。秀秀是乳名,大了之后父母和徐平一家可以这样叫她,别人是不好这么叫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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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翻唱新声

    “怎么会这样?每次都是你,都是你那里掉的!”盼盼嘟着嘴,不停地跺脚,埋怨身边的苏颂。脸扭过去,看也不看他。

    苏颂不停地搓手,看看盼盼,看看徐平,手足无措。

    徐平笑道:“小孩子家,心眼儿小。没事,你等她过一会,自己就忘了。”

    “我才不会忘呢!没有这个人,我怎么会输!”

    盼盼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苏颂。只是她的小脸如同粉团一样,想做个凶恶的样子,别人眼里看着却怎么也不像。

    见苏颂在那里发窘,燕肃等人都一起拥回了凉亭里,偷偷忍着笑。心里面还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站在苏颂的那个位子上,要不然这丫头就要针对自己了。

    盼盼是徐平的心头肉,又正是这个年纪,那是一点委屈受不得。一个孩子,别人怎么跟她计较?要说苏颂踢得并不错,要怪只能怪他的位置不对,别人失误盼盼看不到,苏颂出一点错都看在她眼里。

    徐平扶着盼盼道:“去,去跟秀秀姐姐玩去,我跟哥哥有事情要做。”

    盼盼嘟着嘴,翘起鼻子,忍着无限委屈,跟秀秀到一边去了。今天她可是记住了这个不爱说话的半大小子,笨手笨脚的,害自己踢个毽子也输。

    徐平拉着苏颂的手,向凉亭里走去。盼盼的气就是一阵风,一转眼就没了。她这个年纪,一心只是玩,又哪里有什么真的气生。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走到后园,对徐平行礼:“郡侯,外面一个柳七官人,前几天到过府上的,说是有事求见。”

    柳三变是留名后世的人物,徐平前世语文课上还学过几首他的词呢,要不是现在两个人的身份名声差得太远,也会结交一下。他主动来访,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

    想了想,徐平也懒得再到前面的花厅去见客,对下人道:“你去带着柳七来后园凉亭,我在这里等他。”

    下人应声诺,转身去了。

    牵着苏颂到了凉亭,徐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女娇生惯养,不知礼节,你不要向心里去。小孩家没记性,过一会她自己都不记得刚才的事。”

    苏颂急忙行礼:“待制如此说,晚生如何受得起?惹得千金生气,确实是我的不是。晚生笨手笨脚,害得她玩游戏输了。”

    徐平看苏颂的样子,这番话真心实意,没有丝毫作伪,不由摇了摇头。盼盼小孩子心性,输子之后乱怪人,怎么苏颂这孩子还真认了?

    燕肃等人本来还想借着此事调戏苏颂几句,见他一副严肃表情,反而开不了口。

    等了一会,下人才带着柳三变来到后园,后面跟着怀抱铁琵琶的一个妇人,用黑纱遮着面。现在天上的太阳太过毒辣,女人家爱惜容颜,用块黑纱遮挡阳光是很常见的事情,大家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柳三变巴巴地带人来找徐平,不知是个什么意。

    到了凉亭里,柳三变向徐平和燕肃见过了礼,对徐平道:“待制,抱铁琵琶的这一位是柳八娘,陕西路华州人氏。她自幼唱曲,熟悉胡风,犹擅铁琵琶,唱壮词。下官自那一日弹破琵琶无法为待制的《破阵子》制曲,回去之后念念不忘,特意去寻了柳八娘来,终于把旧曲翻为新声。今日特意到府上来,为待制演唱一番。”

    徐平一愣:“当时不过偶尔戏作,哪里值得你花如此功夫?”

    柳三变恭声答道:“下官自幼混迹烟花柳巷,好的就是填词作曲。有一词不能成调,便就寝食难安,必要制新调出来。”

    徐平在官场浸淫多年,看柳三变的神情就知道他有事求自己,什么制不出曲来就睡不着觉,不过是借口而已。这都是人之常情,也没有什么。

    见一边抱着琵琶的柳八娘气质沉稳,站在那里身体笔直,全不似一般的歌妓如风摆柳的身姿,徐平道:“这亭里子没有阳光,娘子何不取下黑纱来?”

    柳八娘道:“禀待制官人,奴家年前破了相,看在诸位官人眼里不雅。”

    听了这话,徐平不由笑道:“娘子把我等看成什么人?你若是唱得好,哪个会在意你的容貌?尽管把这些心思去了,专心唱曲就好!”

    柳八娘也不做作,听了徐平的话,把罩在脸上的黑纱取了下来。

    见柳八娘脸上的一道伤疤从眼睛中间划下,面相已破,容貌全毁,对妇人家确实是大幸。不过柳八娘没有小儿女的矫情,反而多了一分英气。

    徐平道:“怎么你成了这个样子?我的眼里倒是没什么,只是怕你心里不好受。”

    “奴家心里已经习惯了。”

    “既然如此,那就安心唱曲。”

    说完,徐平转身坐下。到了石凳跟前,突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来问柳八娘:“刚才说你是哪里人氏?华州?”

    “不错,奴家自幼在华州长大。”

    “那我问你,有两个人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张源,一个叫吴克侠,都是华州天圣二年的贡举人,当年殿试落第。华州是小州,每年贡士人数不多,想来在当地还是有些名气的。我与他们两个有一面之缘,一直记着。”

    柳八娘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道:“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两个人。他们当年进士落第回到州里,听人说得了一大笔钱财,却不事生产,也不买房买地,整日里只管招些好气任侠的人物饮酒作乐。折腾了两年,听说放弃了举业,相伴到与党项相邻的沿边几州,要建功立业。只是现在太平时候,哪个官人会让他们胡来?也没什么结果。”

    徐平点点头:“是他们了,看来与我心中想的不错。”

    张源和吴克侠,当年徐平就觉得这两人不寻常,尤其是张源当年临别的时候口占的那一首诗,徐平一直记在心里。这首诗在他前世印象里虽然是无名氏所作,但能够流传后世,又是这样一首有大气魄的作品,怎么可能真地籍籍无名?

    过了这么多年,徐平把自己前世的印象一点一点地拼起来,才想清楚这两个人是谁。党项反宋,传说中是有两个落第的人跑到那里,一个叫张元,一个叫吴昊,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两个人了。

    张源不必说,名字只是改了一个同音字,吴昊只怕就是吴克侠改的名。他们要引起党项的注意,故意改了这样犯李元昊讳的名字。

    现在的陕西路转运使苏耆,是太平兴国五年状元苏易简的儿子,前宰相王旦的女婿,王素的大舅子。本来应该中进士,结果搞错到了诸科去,当时的知枢密院事陈尧叟为他分辨,一边的宰相王旦避嫌却不说话,结果进士丢了。反来招试学士院,赐的进士出身,一路做到了沿边三路的转运使,为官资序跟徐平相差不多。

    有同年王素这一层关系在,徐平可以写信给他提醒一下张吴二人,不过依苏耆文人的性子,一心只想安定,未必会当一回事。

    徐平也不在意,既然想起来了,提醒一下是本分。至于起不起作用,也就任由事情自然发展了。到了今天,徐平还真不相信张源和吴克侠两人能起多么大的作用。党项不会信任这么两个人是一,徐平自信自己能够压住这两个人是二。两世为人,一路从进士小官做到现在,徐平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也就不好意思在官场上混了。

    再者说,两个州进士,无端端地徐平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而招来为官,就以两人历史上偷偷出境入敌国,卖身求荣的作派,徐平可没有那个心思。他们要作死,这一世还是去作死好了,到时自己成全他们就是。

    见徐平不再问话,柳八娘在凉亭边上的一张石凳上落座,告了罪,轻先琵琶。

    柳三变从怀里掏出一副铁绰板,轻轻一打,配上他那副落魄的样子,倒也真像那么一回事。只是他的动作有些笨拙,明显不如红牙小板来得熟练。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柳八娘的声音高亢,又带着一丝丝沙哑,唱起来别有一种味道,甚是豪气。

    后世记下来的词,把和声和叠拍都已经去了,与真正的唱词有距离。徐平也没有想到这词唱起来原来是这个样子,听着听着,竟然真地感觉回到了在邕州时铁骑纵横的时候。当时他带兵作战,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并没有闲暇去感受心情。现在听柳八娘唱词,配上铮铮作响的铁琵琶,清脆震耳的铁绰板,别是一番滋味。

    一曲唱罢,众人哄然叫好,徐平这才把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

    没有想到,刚才的感觉,竟然真地觉得这首词是自己写的一样,徐平不禁哑然失笑。好歹也是一等进士,读书写文这么多年了,怎么能把别人的词当自己的呢?看来以后真要在诗词上下下功夫,这样记自己事迹,果然有一种不同的感情。

    见柳三变和柳八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徐平拊掌:“八娘子好琵琶,好歌喉!这词经八娘一唱,竟像是活了一样,有了自己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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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柳三变求官

    摸了摸身上,徐平取出三枚银钱赏给柳八娘:“几枚钱八娘子拿去,闲来买点果子吃。刚才辛苦,且闲坐看茶。”

    如今是有身份的人了,经常遇到要给赏钱的情况,徐平嫌带其他东西太麻烦,便就让徐昌换了金银钱自己随身带着。看着好看,带着也方便,价值也不显寒酸。

    柳八娘此生还没有见过银钱,初时见徐平递几个钱过来,心里还不屑,堂堂郡侯听曲竟然就给歌者几个铜钱,太过可笑。待到把钱接在手里,颜色不对,份量更加不对,才知道富贵人家,不是自己所能忖度的。

    把银钱收起来,柳八娘起身谢过。

    柳三变瞅着这个机会,对徐平道:“待制,八娘子年前遇到了点困厄,欠了宅店务的店钱药钱。如今店里主管找了个闲汉,天天跟在八娘子身边。日常酒楼客店唱曲得的赏钱,都入这闲汉的手,也不知道债还了多少,还剩多少,日子过得着实辛苦。”

    对一个三司副使来说,这是极小的事情,徐平也没有兴趣问柳八娘事情的具体经过,只是道:“放宽心,一会我给三司衙门写个手札,欠的店钱药钱全免了就是。你若是没有去处,以后也尽可以住在店里,不用给店钱。”

    柳八娘起身行礼:“待制大恩,奴家感念在心。只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要账目清楚,让我还钱我没有话说。倒是有一件事,想请待制,想请待制――”

    徐平见她又说愿意还钱,又说还有其他事情求自己,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心里有些不快。人最怕贪得无厌,唱支曲子而已,徐平所给的赏赐已经不少,跟三司的纠葛也就此一笔勾销,还不满足,就有些过了。

    见柳八娘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徐平的脸色不知不觉就沉了下来,道:“有什么事情八娘子尽管说,能不能帮你,我自会斟酌。”

    柳八娘咬了咬牙,抬起头看着徐平,沉声道:“这事情本来难以启齿,但我不甘心白白受辱,更加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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