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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富贵-第5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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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拉长了棉布的产业链了,洛阳城的这条产业链拉得越长,就越有产业优势,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这个年代的纺织中心。商品经济初起的时候,这种产业中心的作用特别重要,产业的聚集会造成产业的进化,同时也会催化相关产业的分化,越来越专业。中国实在是太大了,不管多么大的产业,向全国一撒就成了烧饼上的芝麻,只有薄薄一层。只有聚集起来,才能依托广大的市场促进商品经济的发展。
徐平所希望的,就是依托棉布产业,在洛阳形成一个产业中心。自己的各种想法,从前世带来的各种理论,才会有一个试验场,并从这里扩散到全国去。
又聊了一会闲话,看天色不早,徐平和王尧臣告别唐大姐和秦二嫂了,出了铺子。
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唐大姐对秦二嫂道:“二嫂,刚才那位都漕官人就是我常说起的秀秀小夫人的夫君。我们这铺子有今天,多亏了他!”
秦二嫂又转头看了看徐平的身影,才道:“原来你说的都漕官人这么年轻,我还想着做到这种大官都年纪一把了呢!秀秀小夫人真是好福气!以前我都在龙门乡下,洛阳城一年进不了一回,哪里能够见到这些大人物!做城里人,果然见识要多一些。”
“都漕官人是当年的探花郎,天圣五年最年轻的进士,当然年轻了!对了,跟他在一起的通判官人就是那一年的状元,年纪也不大,只是官要比都漕官人小了些。”
女人家说起这些八卦逸闻便就特别感兴趣,秦二嫂起了好奇心,拉着唐大姐说个不停。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山去,朦朦胧胧的,街道上的行人明显开始少了。徐平却觉得意犹未尽,对王尧臣道:“前边不远就是张文节公家里十二郎开的铺子,自挪到这里,还没有过去看一看呢。今日有闲,不如我们到那里饮两杯酒,看看他生意如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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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疯狂时代(八)
孙二郎抹了抹嘴,拍拍肚子对喜庆道:“这菜可真香!喜庆,这次我可吃饱啦!”
喜庆笑着道:“香就好,下次你来我还带你吃啊!”
“不啦,这里好吃是好吃,就是要花好多钱。挣钱多难啊,好好攒着吧!”
喜庆不住地笑:“赚不到钱了,你想让我请我也请不起啊!但是只要洛阳城还是这个样子,还是能产出这么多棉布,钱就不能赚。我赚到钱了,就请你吃好的!”
孙二郎跟着笑了一会,想起往事,叹了口气:“去年我们在八角镇相识的时候,你请我吃了两个馒头,我就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哪里能够想得到今天。不过是一年的时间,我从一个逃荒的小乞丐,现在总算是吃饱穿暖了。你也一样,那时候跟着郑主管来洛阳城,只想着有吃的有穿的,每天干活不用太累就好了。哪里能够想现在,都成了铺子里的小主管了。唉,常听有学问的人说沧海桑田,喜庆,我们这算不算是沧海桑田?”
“算,当然算了!当时想找个遮风挡雨睡觉的地方都不容易,哪里比得上现在。对了二郎,沧海桑田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哪个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变化大吧,我听着差不多就说的这个。”孙二郎打个饱嗝,左右张望,一眼看到了旁边水上的阁子,指给喜庆看。“原来这里也有阁子啊,我还以为只有这种棚子里的桌凳呢!”
喜庆看着那边的阁子,努了努嘴:“跑船的总有那些钱多的客人,他们怎么会跟穷人一起挤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不过,二郎,到那里去我可真请不起你!”
孙二郎哈哈大笑:“你就是请得起,我也不敢去!我一个乡下来的,到了那种地方坐也不会坐,站也不会站,不是平白让人耻笑?我们穷人,只管吃穷人的饭食就好!”
喜庆跟着一起笑,突然指着阁子那边道:“咦,那不是都漕官人和通判官人?他们两个怎么也到这里来?十二郎这生意做理越来越大了!”
孙二郎说的阁子,实际上是沿着洛河水面搭起来的一片竹屋,一半搭在岸上,一半凌空伸到洛河里。靠岸的地方种了好大一片竹子,显得甚是清幽。
张立平正趴在阁子里的柜台上算账,偶一抬头,视线越过彩楼里红红绿绿的女妓,就见到徐平和王尧臣带了随从联袂而来。
把手里的笔放下,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张立平急忙绕了出来,飞奔着出了阁子,迎到徐平面前见礼,满面惊喜地道:“今天什么风,把两位官人吹来了?早上听见喜鹊叽叽喳喳地叫,果然就有好事情!”
徐平看看旁边坐的满满的棚子,笑着说道:“十二郎这里生意很红火啊!”
“还过得去!若不是有都漕官人,我哪里有今天!”张立平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徐平和王尧臣进了竹屋,径直引向里面一个临水的阁子。“这里清静,两人官人便委屈一下吧。”
和王尧臣坐下,徐平道:“好,这里好,就是这里。十二郎,我带的几个随从,你让他坐在旁边吧,不好远离。”
张立平满口答应,就把谭虎等人安排在了旁边的阁子里。安顿完了,张立平又回来问道:“两位官人,要不要叫几位小娘子过来唱几首曲子解闷?我这种地方,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不过有两个的嗓子清亮,倒还过得去。”
徐平摆手:“不必了,我们两个说些话,不要让人来打扰清静。”
张立平答应,又问吃些什么,徐平让他随便准备,再烫一壶酒来。
一会酒菜上来,张立平陪着喝了两杯,便就识趣地告辞,让徐平和王尧臣自己说话。
徐平看看窗外,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河面上却樯橹林立,船上挂的风灯竟把河面照得亮如白昼。不过处的码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不知多少工人正忙着向船上装货。
回过头,徐平对王尧臣道:“这些日子,西京城的变化可是不小!想起一年以前,洛河上根本就没有几条船,岸边也不住什么人家,现在全变样了!”
“变了,别说是你,我来得晚,那才是看着西京城一天一个样子,变到现在我都有些不认识了。云行,说实在的,变虽然是好事,但变得太快,我有时觉得心慌。”
“哦,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变得热闹了你考绩才好,心慌什么?”
“变得太快了啊!一州一府之地,一年能增加一千户两千户,那就是不了得的事。可西京城里一年增加了多少人户?光场务那里就过万,还有各种做生意的,这还不算城外的呢!本朝立国六十多年,哪里见过这种事情?再说钱粮,地方作州作县的,赋税收到九成就算完成了,不会再追缴。现在,云行你知道吗,我每天拿收到的商税看,那数字天天打着滚地向上涨!”说到这里,王尧臣向徐平探出身子,压低了声音。“河南府一天能收到过万贯,以前一年才不过几万贯!你说我能不心慌?”
徐平想想也是,官员考绩的所有指标,王尧臣这里都已经把最高的一档甩得影子都不见。前世有句话,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三步是疯子,按这说活,王尧臣现在都疯魔了。
这个数字徐平这里信,等到报上朝廷,就很难估计别人会说什么了。
想了一会,徐平对王尧臣道:“你没事想这些做什么?反正都是好事情,谁不相信自己来看好了!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这些!”
王尧臣又道:“还有,城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其中好多都是身怀巨资的商贾,谁知道有没有人要杀人劫财?一个童大郎,就闹得满城风雨,再出一个,那还得了?”
听了这话,徐平不由笑道:“伯庸,这你就过虑了!现在是大家都想赚钱,能赚钱的时候,你看刚才唐大姐铺子里那个收布头的,不起眼吧,他们不是说都赚了近百贯了?这个时候,什么人都会把那些坏心思放到一边,争斗使气更加是少,都忙着赚钱呢!你不用担心现在这个时候,都能赚到钱,秩序自然会好。你该担心的,等到棉布的行情下去,城里如果还聚这么多人,那才容易出事。说句不好听的,现在西京城里,被棉布带来的钱冲昏了大家的脑子,都跟疯魔了一样,反而不会出事。等到这股火下去,才危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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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要考核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秋,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野草已经枯萎。北风刮着干巴巴的树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枯枝败叶随着风在空中旋转。
李参笼着双手,缓缓走进孟州后衙,通禀之后,到了知州李迪的书房里。
见过了礼,李参道:“相公,昨日转运使司来文,说是下月过来巡视。”
李迪手里提着笔,看着桌上自己刚刚写的大字,头也不回地道:“来呗,下月就是冬月了,再不抓紧过来,徐平难道还想到孟州来过年?”
李参沉默了一会,又道:“相公,徐都漕这次来,我们要如何应对?”
“有什么好应对的?一是一二是二,我们清清白白,怕什么巡视?你做事我放心,要查什么你只管照着他咐咐的做就是,不用准备什么!”
李参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前两天,河南府还行文过来,核对飞票的账目――”
见李参说话吞吞吐吐,一时不会离去,李迪把手里的笔放下,转过身来,让李参在一边坐下,又吩咐上茶。对他道:“看看就到年底了,各州自然都要清查账目,不然把一年的事情全都挤到腊月去,也忙不过来啊。既然河南府有文,你就帮着仔细盘查。”
“相公,我查过了。可是今年我们开出的飞票实在太多啊,若按照实数向京师发解铜钱,数额庞大,就有些难办了――”
“这有什么难办?既然开了飞票,那自然就有铜钱进了我们州衙,一进一出,我们还落下一点。难道铜钱到了我们手里,还会凭空飞了不成?”
让官府开飞票每千文要收二十文的手续费,这个钱是各地州府自己落下了,开的飞票越多,手续费收得也越多。在李迪看来,尽票应该是开得越多越好才是。
李参却满脸为难:“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是商人来开飞票的时候,并不都是用的现钱,好多都是用绢帛。相公,今年河南府那里出来的棉布无数,绢帛价钱暴跌,甚至现在已经卖不出去了。往常年,只要有绢帛,不愁换不出钱来。而且飞票的数额也不大,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今年不同啊,商人用绢帛换飞票的时候,还是一匹值一贯,现在哪里能够换来这些钱?不但是换不到这个数目,根本就换不出去!”
李迪一惊,这才明白李参为什么为难。飞票并不是只用铜钱才能换,用绢帛或者金银都可以,官府会给你折成相应的钱数,然后发飞票出来。在绢帛的价格稳定的时候,这样做并没有问题,绢帛本身就是硬通货。前几年说是物价飞涨,但以年为单位,物价还是非常稳定的,不会出绢帛的价格骤涨骤跌。今年河南府的棉布大规模上市,不可避免地打压了苎布和绢帛的价格,开飞票的官府这几个月的时间就亏惨了。
绢和布等等纺织品是赋税的重要内容,以前市场上供应的这些商品,绝大部分出自官府。农民虽然广泛植桑种麻,但他们的产品除了交税,剩下的基本自用,并不会流通到市场上。棉布把其他纺织品的价格打压下来,受损失最大的首先是各地官府。
想了一会,李迪问李参:“这样的事情也不只是我们孟州有,其他州府如何处置?”
李参苦笑:“其他州府有钱庄走账,飞票并不像我们这么多。京西路除了孟州,就只有襄州,面临到了这种困境。偏偏我们两州是外路客商换飞票最多的地方,今年有大亏空!”
孟州是京西路对西北的门户,襄州是对西南和东南的门户,其他路的商人到京西路做生意,经常就在这两州把钱帛存入官府,换飞票带在身上。偏偏这两州的知州李迪和张耆反对徐平的新政,没有实行。现在两州空压了大量绢帛在手上,财政面临巨大亏空。
李参又道:“其实还不仅仅是飞票,还有商税。因为其他各州都立了公司,他们收的是什么增值税一类,不再分住税过税,交易越多,他们收的税越多。我们还是跟往年一样收过税,商人都拿着完过税的批文,我们也收不上税来――”
孟州不立公司,不是公司则不好在河南府做生意,商人只好把公司开到其他州去。孟州的商户大多都去河南府开了公司,与孟州隔着一条黄河的新设的铸钱阜财监,便就聚集了大量孟州商人开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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