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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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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昭冷笑道:“他们这些小人,见我们势微,便想落井下石,总有一天让他们知道厉害!”
庄王想起先前席上之事,笑起来:“三郎今日干得好,大快我心!” 
卫昭低头看看腰间蟠龙宝剑,道:“三日后祭告过太庙,我便得将此剑交出,到时,只怕―――”
庄王傲然一笑:“我好歹还是个王爷,谁敢动我?!” 
卫昭面上呈现感激之色,道:“王爷如此相护,卫昭便将这条性命,交给王爷!”
庄王摆摆手,笑道:“还有一事要谢你,小庆德王府中的长史前几天悄悄进京,出示他主子的信物,也很隐晦地说,只要咱们能稳住京师,他家主子自会乐见其成。他家主子正为谈妃小产、不能再孕的事情烦心,顾不上别的。” 
卫昭喝口茶,掩去唇边笑意,道:“以小庆德王的个性,其实他是打定主意做墙头草,哪方都不得罪,咱们只管放手在京城干,只要咱们胜出,他自然便会支持咱们。”
“嗯,只要他不插手,大哥和三弟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就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他自然便会投到我这一边。再说岳氏父子也一直与我有联系,有两方的支持,以后再想法子慢慢剪除裴琰的兵权。”
卫昭神秘地一笑,道:“知道王爷怕裴琰挥兵南下,我回京前给他放把火,让他以为是宇文景伦干的,只能重兵屯于成郡。”
庄王拊掌大笑:“好!” 
卫昭给庄王斟满茶盏,道:“现在咱得找个最合适的机会下手,还不能留下把柄,还得把肃海侯的水师弄回苍平府,这样才有最大的把握。” 
庄王沉吟道:“那只有冬至日的皇陵大祭,才是出手的最好机会。” 
“王爷英明,现在距冬至还有二十来天,战事已定,到时肃海侯的水师也得离京。皇陵祭礼,外围防务由禁卫军负责,但陵内防务还是由的光明司负责,不愁没有下手的机会。”
“那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挑起太子和静王的争端,二是尽力保住光明司指挥使的位子。”
卫昭微笑道:“高成的人,要躲过京畿营,偷偷开进皇陵,可得让他们好好训练一下。”
庄王头道:“你放心,高成憋了一口气,要替舅父大人报仇,他自会尽力。”
“那就好,王爷,您继续养病,咱们也得避嫌,我先走一步,有什么事我会让易五去找您。”
庄王合住卫昭的双手,颇为不舍,半晌方轻声道:“三郎万事小心。”
烟火慢慢散去,京城的夜空重归宁静,大街上,行人渐少,终只余更夫驼着背,慢悠悠地走着。他偶尔敲上下更鼓,发出声苍凉的长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卫昭身形连晃,一时隐身檐后,一时屋顶疾行,确定无人跟踪后,方一路向内城西直大街老柳巷潜去。
他攀上门前的老柳树,放下心头大石。屋内燃着昏黄的烛火,窗纸上也隐隐透出她的身影。卫昭翻身入院,正待推门入屋,腰侧的蟠龙宝剑随着步伐轻晃一下,他胸口一紧,脚步停顿,痛苦地闭上双眼。
他正待转身,江慈已拉门出来,直扑入他的怀中,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将她推开些,她仰头不解道:“怎么了?”
见卫昭面色苍白,额头隐有汗珠,江慈一慌,颤声道:“哪不舒服?” 
卫昭深深呼吸,勉强笑道:“没有,只是肚子饿了,又走得急些。” 
江慈放下心来,笑道:“我知道相府大宴,你肯定吃不下什么,我做了几个小菜,快来。”握住卫昭的手,将他拉入屋中。踏入房门的一瞬,卫昭悄悄将腰侧蟠龙宝剑解下,掷在院中的柴垛上。
桌上,仍如在星月谷旧居一样,摆着几碟小菜。江慈将卫昭拉到桌前,将筷子塞到他手中,柔声道:“知道你在那边肯定吃不下什么,可以后,心情再不好也得吃饱吃好,要象我一样,天塌下来也先把肚子填饱。”
卫昭只是低头吃饭,沉默不言。江慈边吃边道:“崔大哥和我去了揽月楼,小姨让宝儿和我换了衣服,装扮成我坐在窗前,我躲在装戏服的箱子里出的揽月楼。刚才去买菜,也是换的男装,涂黑脸才出去的。” 
卫昭微愣一下,旋即道:“以后不要再去揽月楼,那处人太杂,素烟身份复杂,虽不会害你,但保不住让别人知道些什么。”
“好。”江慈又道:“对了,崔大哥想和你见面,有些事情要和你谈。”
卫昭低下头,应了一声,不再说话。待他放下筷子,江慈自将碗筷收去厨房洗刷 。忽然听到院内“哗啦啦”一阵水响,她急速奔出去,只见卫昭立于水井边,浑身湿透。
她慢慢明白过来,心尖一疼,缓步走过去。卫昭俊美的面容有些扭曲,见她走过来,他便步步后退。江慈紧紧跟上,待他靠上院中梧桐树,扑入他怀中,紧紧环住他的腰。
湿冷的井水,从卫昭的长发滴下来,滴入她的颈中。他欲将她推开,但她用力抱着他,低声道:“天这么冷,我烧了热水。”
卫昭纹丝不动,时间仿佛停滞很久,终于,他用力将她抱住,将头埋入她的发间,喃喃道:“小慈,你等我,再等二十多天,一切就结束了。”
一二一、黑云摧城
十一月初一,玉间府晴日当空,风却极大。
庆德王府挹翠园的暖阁内,程盈盈挺着七个月的肚子,嘴角含笑,替小庆德王将披风系好,柔声道:“王爷今日早些回来,我弄几个爽口的小菜,今晚您就在我这挹翠园―――”说着便慢慢依入小庆德王怀中。
她妩媚而笑,幽香阵阵,小庆德王将她抱入怀中,俊面上闪过一丝不忍,挣扎许久,勉强笑道:“你今日去万福寺进香,穿多点衣裳,也多带些人,毕竟是有身子的人,虽说你武艺不错,但得注意些。谈妃那个已经没了,她又不能再生,我不想―――”
“是,妾身记下了,妾身定会求菩萨保佑,为王爷生下一个儿子。”
小庆德王笑容有些僵硬,程盈盈却未察觉,再替他拢了拢披风,带着侍女们将他送出院门。
小庆德王走出数十步,又停住脚步回头,已只见她浅绿色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他不由有些怅然若失,王府长史周琏过来低声道:“王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上的人都已经到了。再说,此女乃异族,包藏祸心,王妃险些被她谋害,留不得。”
小庆德王呆立良久,长叹一声:“走吧,岳景隆那边还等着。希望他们下手利索点,她少受些痛苦。”
万福寺为玉间府的名刹,气派雄伟,金碧辉煌。这日庙前侍卫清道,寺庙内外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有那好事之徒打听,方知是小庆德王侧妃因身怀有孕,来万福寺上香,祈求菩萨保佑,能为王爷诞下长子。
软轿直抬入庙内大殿前方轻轻落地,待所有人退去,程盈盈出轿,她行到蒲团前跪下,双手合什,抬头凝望菩萨面容,仿佛透过这金光之身,见到那如凤凰般孤傲的白色身影。她眼角渐湿,磕下头去,默念道:“求菩萨保佑,我月落族人能在他的带领下,不再受奴役之苦,我程盈盈愿粉身碎骨,只求菩萨保佑他平平安安。”
她默念一阵,便深深磕下头去,把右手紧握着的物事悄悄塞入蒲团内。
冬阳穿破云层,射入到大殿之中,金身菩萨的笑容也显得灿烂了几分。程盈盈默默起身,再看了蒲团一眼,微笑着走出殿门。她右脚甫一踏出大殿,面色剧变,身形急速拧起,避过从殿门右侧悄无声息刺来的一剑。
她知形势危急,未落地,右足于空中踢上殿门,想借力翻入殿内,可寒光自殿内袭来。程盈盈无奈,落地后连翻几个跟斗,一路翻下殿前石阶,同时抽出袖中匕首,“呛呛”连声,方接住三四人的合击。
但围攻上来的高手越来越多,她被刀光剑影围在其中,因有身孕,真气不继,招式越来越缓。不多时,一锦衣人剑光快如飞电,她正拼力挡住其余几人的招数,不及闪躲,惨呼一声,右肋中剑,跌坐在地。
锦衣人狞笑一声,围攻之人也齐齐收招,程盈盈看清锦衣人是小庆德王手下头号高手段仁,心顿时沉入无底深渊。
段仁微微一笑,接过手下从殿内蒲团中取出的物事,打开看了看,笑道:“果然是布防图,还真是难为你了,大-圣-姑!”
程盈盈肋下鲜血不断涌出,挣扎着站了起来,下意识望了一下殿后。 
段仁负手看着她,仿如看着落入陷阱的野兽,声音也森冷无比:“大圣姑,你就不用看了,你未来之时,我便已将来取‘布防图’的人擒住了。此刻,乌衣卫的人正押着他一个个去抓你们月落派在玉间府的人呢。”
程盈盈瞬间面无血色,肋下伤口疼痛难当,她心念急转,喘气道:“你大胆!我肚子里的可是王爷的骨肉,我要见王爷!”
段仁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王爷现在正在西山打猎,可没空见程妃娘娘。不过小的来之前,王爷说了,若是这城里的月落人都找齐了,便让小的给娘娘一个痛快,不要让娘娘死得太痛苦。”
程盈盈知一切生机断绝,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段仁被这口鲜血逼得后退两步。她已急速后飘,袖间绸带卷上寺中大树,借力飞向寺外。
段仁怒喝一声:“杀!”
随着他这一喝,寺墙外忽然冒出数十人,人人手持弓弩。利箭漫天而来,“卟”声连响,血光飞溅,程盈盈惨呼一声,跌落于地。
段仁缓步走近,看着片刻前还娇美妍嫩的面容慢慢笼上死亡之色,冷笑一声。
程盈盈垂死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凄婉的神情,她双目圆睁,自喉间发出一串微弱到极致的声音。段仁不由凝耳细听,依稀辨认出其中一句:“凤兮凰兮,何时复-西-归―――”
冬阳下,她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微微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
风越刮越烈,卷起她的裙裾。她躺于血泊之中,宛如一枝枯荷,不堪劲风,生生折断。 
小庆德王此时却已到了百里外的洱湖。
湖面的风比城中更大,“呼呼”刮过来,纵是他身怀武艺,也不由拢了一下披风。披风上还残留着她的幽香,他面色便有些黯然,转而想起她那柔情蜜意无一分是真,又恨恨地哼了一声。
长史周琏似是知他心思,与他并肩而行,低声道:“王爷,星月教在我朝潜伏多年,皇上早就想将他们连根拔起,此次他们又与裴琰联手,更是犯了皇上的大忌,王爷既早做决定了,便不要再犹豫。只有谈妃娘娘诞下的,才是名正言顺的小王爷。”
“是啊。”小庆德王叹道:“她找人来行刺我,假装出手救了我,还嫁祸于皇上,险些上了她的当。幸得皇上英明,咱们的人又在月落偷偷见到了那‘小圣姑’的真面目,才早有防备,让谈妃假装小产避过大难,不然―――”
他望着远处湖面上的红舫船,尚存最后一丝犹豫:“稷之,你说,父王的死,真的与皇上无关?”
周琏长久沉默,冬天的风阴冷入骨,他打了个寒噤,低声道:“王爷,恕小的说句掉脑袋的话,现在关键不在老王爷死在何人手上,真相可能永远无法得知。关键在于王爷您,不能死在裴琰或是月落人的手上。”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裴琰的野心,是要取代谢氏皇族,迟早有一天要对付王爷。程盈盈要是谋害了谈妃娘娘,那她只要生下个儿子,便随时可以对王爷下毒手。但只要王爷这次依皇上和太子的意思行事,替谢家稳住这南面半壁江山,将来太子上位,王爷就能―――”
小庆德王摆了摆手,周琏不再往下说,见湖面上那艘画舫越驶越近,小庆德王神情复杂。周琏不由再附耳道:“王爷等会见了岳世子,可千万别带出什么来。岳景隆精得很,此次咱们好不容易将他引出来,岳二公子那边才好下手。”
画舫靠岸,舫上之人却未露面,小庆德王微微一笑,足尖一点,身形拔起,轻轻落于船板上。他掀帘而入,笑道:“岳兄好心情。”
岳藩世子岳景隆正围炉而坐,见小庆德王进来,俊眉微挑,笑道:“王爷可迟了些。”
“一点家事耽搁,让岳兄见笑了。岳王爷可安好?”小庆德王微微欠身后坐下。
二人不痛不痒寒暄一番,小庆德王觉得船身极轻微地晃了下,知外面撑船之人已上岸,船上再无他人,执壶筛酒间面容微肃:“岳兄,玉间府到处是各方的眼线,咱们长话短说,我此番来见你,可是冒了掉脑袋的风险。”
岳景隆心领神会地笑:“王爷是爽快人,有话直说。”
小庆德王沉声道:“此次约岳兄前来,是想和岳王爷订一个塞下之盟。”
“哦?!”岳景隆面上饶有兴趣地望着小庆德王,心思却是瞬间百转。自薄云山谋逆、桓军南征,父王便知机不可失,果断地自立为岳国。眼前的这小庆德王也一直保持着暖昧不明的态度,他的人马与岳军在南诏山北不痛不痒地打着一些小仗,双方自是心照不宣,都在观望北面形势。
北面战报不停传来,眼见裴琰大胜在即,两方都有些着了急。小庆德王自是怕裴琰取谢氏皇族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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