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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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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下腰来,拾起了那串糖葫芦,面前扬尘,一队军甲少年骑马呼啸而过。我误吸尘土,呛得我又是猛吸了几口,连咳不止。
楼奕从街对面过来,扶住我,帮我拍着背调整呼气。
“没事吧?”
我抬起头,端出一个笑来:“没事。”
他向那队末望去,对我说:“湶州军曹亦是在训练新兵。”
我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这里还能不染烽火。”
一个少年郎,长发蜷曲,将将梳高,立在了脑后,驱马缓缓而至,面上焦急却是手足无措,鞭笞马臀,却是不得力,比之步行还慢上三分,便是落在了后头,嘴里喊着:“嘛,等等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收藏量一下子涨了那么多……好可怕

、第十六章

春去秋来,恍然大梦。
离了鄄都四余年,每月一封家书,如今已有一尺厚。
阿紫十月怀胎,诞下一子,取名为故,意谓温故而知新,善莫大焉。温衍擢升成崇文馆博士兼州学主簿。小山参军从武,在年前与藩王的一次讨伐征战中立功策勋。晏老爷鬓发渐白,晏夫人肩头酸痛,我每见阿紫在信中提及此事,便从楼奕手中挑选了良药寄予厮,遵嘱他二人切不可忘记滋补。
扳指而算,须臾功夫,我竟是二十二岁有余。
晏夫人总在信中催促我是时候成婚,我却回之嫁杏无期,惹得他们勃然万分,却又忍不住担忧。
拆开手中新至的简牒,将信函取了出来,这信中所写,却是在人意料之外。
“余年不日既二十,小夫子可回鄄都为之赐字加冠否?小山切切,盼祷拔冗见告。”
楼奕探头欲览,我将书信递于他手中,闻他问之:“阿禾是要回去?”
我低头静默,脑中映显出少年煞白的面容,漆黑的眸色,不啻轻嘲的唇角,令人寒噤。
垂了眼道:“不了。”
楼奕收起信,放回简牒中去,未说什么不该的话,似是了然于心。
三年前,在那个华灯初上,暖夜微风,甜涩参半,策马扬鞭的少年踏平的夜里,他将什么都邃晓通透了。
“连个表字都吝啬,可不像阿禾你。”他把信交还与我。
“那我又该如何?”一不小心,将手中的纸笺揉皱。
“你若是放心不下,我随你回去走走。”
我胸口沉闷,脑中杂乱无章,楼奕将手搭在我肩上,被我蓦然一惊。
“阿奕你可愿娶我?”我咬着唇,望着他。
而未等他从怔忪恢复,我便尴尬地笑了一笑,立马道:“那就一道回去。”
他嘴巴未张,复是愣了半晌。
夫人令人来催我们动身去庙里头,我整了整仪容,同楼奕踏出流云阁。却见阿布拉搀扶着夫人。
那异邦的北漠女子,一颦一笑皆是夺艳。
而夫人眉头稍皱,或许是不喜这般亲昵。
我却不曾出言提醒,一再浅笑躬让。
夫人茹素十余年,体态纤纤。而我喜好吃肉,胡吃海塞,经年下来,比起在鄄都时,腰身又厚了一圈。
阿布拉娇笑连连,回头探寻楼奕的脸。我见此疏离,落在最后面。
想着阿紫曾说我步子小,每每一同前行便是放慢了脚步,虽然有时她会忘却,就好似那时她抽中了月老祠的上上签。
我被庙祝莫名拦下,告诉我命定之人为木。
现在想来,心头还是悸动惶恐。
踏入西方三圣殿,我们依次参拜三尊金佛。双手合十,嘴中念念,绕着佛像走了一圈。
我跪在蒲团上,道着心愿。
楼奕耳根渐红,也不知他与佛祖说了什么。夫人闭着眼,拜了许久,阿布拉替她递了香,点燃之后,插入佛前的台子上。夫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些银两,投入功德箱。
她出了殿门对我们道:“你们莫须陪我,要去外头便去。”
阿布拉环着夫人的手,娇憨:“阿布拉想陪在夫人的身边,在这庙里也好。”
一年之前,我一人去了北冥海,谁知竟是在那儿遇上了阿布拉。她一眼认出了我,问我可是知晓楼奕宅子所在。红桃惊枝,她似跳脱浓艳的重彩,我再是愚钝,也是猜出她的心思。我想着不如同她一道,毕竟有些日子未回去了。
到了湶州,楼奕见到阿布拉亦是讶异,夫人未多说什么,便让她住下了。
于是一待,便是在此留了近一年。
这朵桃花,愈发鲜活盛开。
而我好似被阿布拉视为友伴,作为她的李树,我却是不安,心头反复出现一个词“李代桃僵”。因而始终也说不出口,说要再度与之离别。
而此刻夫人怕是早早瞧出我留不住的心思,说了一句“你们莫须陪我,要去外头便去。”
谁知楼奕竟是一口应了下来,对夫人说:“待从庙里回去,我同阿禾走一趟鄄都。”
阿布拉的脸色霎时有些难堪。
我忙说:“阿奕想要逞逞作为师公的威风,瞅瞅我那弟子小山。”
她的面色稍有和缓,而夫人在一旁,眼睫轻颤,恍然静默,道:“由你们罢,阿布拉姑娘也出去转转,我一个人想抄些佛经。”
香雾缭绕,我看不清她最后的眼色。
到了鄄都的那天,大寒,落雪。
护城河上结了薄冰,我披着厚厚的裘,踩过许久不见的勾玉桥。
踏过游廊,不见飞燕,唯见空巢,心中一凛,却是折回。与楼奕、阿布拉去了城西,住在了一家客舍里头。
“不是说要去见你那弟子吗,怎么到这里来了,住了三天也没见什么人儿?阿禾你可是在扯谎?”阿布拉泡了一壶热茶问道。
“没有。”我研着磨答。
“听闻外头的人说,城东什么晏家儿子二十了,要行什么礼,这在北漠可是没讲究,你可带我去瞅瞅?”
“让阿奕带你去罢。”我倒了些热水到砚台里头,继续研磨。
“你自小在这儿,总是你熟。”她嘴里抱怨,却是欢喜我这般安排,有了这个说辞,阿布拉便是去找了楼奕前去。
算算时日,今日便是小山的生辰。
我却是不愿露面,怕他横冲直撞似脱缰的野马不听劝。
肚子有些饿了,下了客舍的楼,叫了一碗虾肉馄饨,坐在窗口。
路上积雪,窗外一片雪白。
几点葱花,碗中热气腾腾,暖意扑面。
兜了一个馄饨,轻轻咬开,粉色的虾仁滑嫩。
我虽说在鄄都住了十年,却是未曾将这里一一走遍。即便是贪吃如我,亦是没曾在这里落脚,尝一口鲜。
一碗吃完还不觉饱,看看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午饭点,伸手招呼来了小二,再加一小碗鳝丝炒面。
点单完毕,不料余光瞥见店里头走近一个眼熟的人影,皱着眉头,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竟是阿三。
分明今日小山应是在行礼,阿三自当陪同,可谁知会在此碰见他。
我连忙低头,怕是被他认出瞧见。
“掌柜的,要两碗虾肉馄饨,一笼翡翠饺子。”阿三嚷嚷,把怀里的银子拿了出来,放在木台板上。
掌柜记下帐,随意问道:“又是晏少爷令你来的?”
阿三挠挠头,“对啊,买两碗,”抱怨道,“两碗都不给我吃。”
“晏少爷好胃口。”掌柜笑,我望着面前空着的馄饨大碗,亦是纳闷。
“嘁,他只尝一碗,另一份给狗吃。”又补了句,“给狗吃也不给我吃。阿三在少爷心中连狗不如。那狗分明不过才养了五年。”苦上眉头。
“啊哈哈,阿三小哥说笑了。”掌柜搁了笔,看着阿三道,尔后探着头,终于似是在我这处寻到那般大的碗,拍了拍阿三的肩头,指了指道,“我本想着,若是晏少爷一人要吃那么多,便是买那大盆的便好。”
大盆的。
我吃的竟是大盆?我傻眼,后又猛然惊起,低头故作不知,希望阿三这愣头没注意我才好。
可是事不如人愿,阿三瞅了我几眼,却未罢休,反倒是走向前来。
一拍桌子,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小夫子?”
我装作以为不是在唤我的样子,充耳不闻。
“小夫子,可是谢禾夫子?”阿三弯下腰,歪着脖子瞧我的脸。
我惚然对视,望着阿三麋鹿般的眸子,说:“你认错人了。”
“啊?姑娘,真不好意思。”阿三似是讪讪,带着打包好的食盒,铩羽而归,“可真像啊。”
没料到那么好应付,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城里头依稀能听闻钟鼓的声音,地上亦是飘落着不知是谁家放鞭炮的红屑。
又是一年。
还记得我方来鄄都时,也是冬天。
未曾下雪,却是湿冷。小小的我,望着大大的石狮子,在朱门之前,有些胆怯。
击中背的那颗石子,亦是被我藏在手心,在带路老伯不注意的时候,向小山掷了回去。
他一脸忿恨的神色,我似是记忆犹新。
一个人发呆许久,脑中迷迷糊糊不知想了些什么,面都快凉了,吃完便是涌上一股困倦,想要回房歇息了。
而恰在此时,一人玄衣苍服驾马而来,马鸣如撕,他却霍然跳下马背,径直闯入客舍中来,四处寻觅,在我心惊诧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终于在我面前止步,气喘吁吁。
素来浅白的脸也因动作过激,而沾染上了红晕。
听闻他急促的呼息声,我犹是未抬面瞅他一眼。
阔别多年的一句谢禾却是未如料想所致,出声唤我的,不过是确凿一句:
“小夫子。”
没由来地一阵失落,但又转念一想,或许是五年了,小山终于通达,不再拘泥,也不再执着于对我的关系,这也是好事。
我低眉,抬眼,望着他还未平复呼气的脸,心中惴惴,不自觉地又摆出了训斥人的架子:“行冠礼哪由得你这般胡闹?”
“小夫子不会不知,小山向来胡闹。”他喘了一口气道,“难不成你还期望着我这性子有所更变?”
我对上他浓稠如墨的双眼,道:“是有改变。”
他隐隐地透出些期待来,却是在霎时又消弭,在我面前藏匿起来,语中带刺地说:“小夫子定是觉得从前在晏府的日子过得不舒坦,外头去了五年,吃的也多,倒是比原来壮上一圈。”
闻言笑笑,起身而言:“你也长高了。”
那时,分明不过比我高上二寸,而今却是高过一个头了。
“你不在跟头叨叨,我自是舒心愉快。”他一派得意之色。
“你不在眼前为非作歹,我也心宽体胖。”我皱眉道,“速速回去罢,街坊邻居都在晏府外头瞧着,莫要闹了笑话。”
晏千山却是嗤笑,一倾头,玄色深衣里头的鹿韭露出半片赤金的瓣来,望着我,扬声道:“自我欢喜上你,便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清明节回家了哟hhhhh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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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余年十五,方及笄。
因小山丢给我一本不知从何处淘来的《随园食单》,此后数日我便一直悉心研究其中佳肴妙趣滋味。那书页被我翻得老旧,小心不让口水流下。
我向来不挑食,一般也不讲究,一见到吃食便会喜笑颜开。若说我别的不足以教导晏千山,那么不浪费粮食这点却是做得极佳。
本以为他总算是有所长,可谁知阿三说他买了馄饨喂狗,虽说众生平等,但我心里头还是有些疙瘩。
少时若是带他出府,便是素来买上两份吃食,一份我到手就吃了,另一份给他。尔后到了他十二岁左右,便是小山买了东西,拿给我们吃。而晏紫那时正是对温衍上着心,整日担心自己重了胖了,少有多食多饮,久而久之,干脆连她的份就省去了。
习惯成自然,我不知如今的他,是否还是这般,买一为二。
而晏千山少时习惯我的陪伴,自我离家,经年之后,是否早已习惯我不在?我不在,他他便成了副将,便有这番长进,看来还是我不在为好。
这两年藩王频频来袭,征来的新将士练兵时间不长,却是直接真刀实枪地上了战场。或许因为以命相拼成了练习,以至于几场战事屡屡告捷,少有败兵之讯传来。
而番邦作乱,百姓流离。我亦是未往险处走去,途中百姓怨天哀悼,多半是愁生活,愁性命,却不曾有人指责过将领之军蛮横无理,嚣张跋扈。
反倒是惊奇地从人嘴里听到了许久未曾提及的晏千山的大名。
有姑娘家说其模样好,反被父母指责逃命都来不及,还留心什么将士的相貌。
“我打听过了,那救了娘性命的校尉,唤作晏千山。”
“可是那俊小哥儿?”
“白净得很,我一眼就相中他了。”
类似这般的话儿,终归让人心里头从战乱的烦忧中,稍许感染到了些好笑抑或是欣慰。
记起那夜在湶州时见着的他,同别人口中的他,好似有大有不同。
横看成岭侧成峰,一万个人眼里头有一万个湘夫人。在我眼中,晏千山只不过是一只训斥不得的桀骜罢了。
夜幕红遍,晚霞尽染,在如织的灯火下,湶州十里长街好似朱砂泼墨。
我的脸色微醺,被灯光映照,红了个通透。
有些东西呼之欲出,却是被扬起的马鞭一挥,撕了个破碎。
掉在地上,染了灰的鲜红色的糖葫芦,也是不能拿起,再度往嘴里塞了呢。
即便是从前欢喜,那么久了,哪还能欢喜?
即便是从前不欢喜,硬是吃下了,如今掉在了地上,也有几分心疼之意。
“怎么了?”楼奕出声询问。
我摇摇头,望着地上那串,楼奕揉着我的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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