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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花嫁-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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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头晃脑的给三个儿子取名“成金、成银、成才”。
可一年一年过去了,乔百胜的秀才梦随着年纪的增长碎了一地,轮到给孙子取名正是他的颓废期,于是就有了石头、榔头、木头、柱子、栓子等随口取出的名字。
到了苕花这一代,乔远洋出生时乔百胜度过了颓废期对考秀才这回事已是心灰意冷,收拾了心情开始帮人写写家书对联、取取名字什么的,一来二去的就觉得给别家的子孙都能取个好名儿,为什么不给家里的重孙们也起个好名字呢?再使使劲儿说不定还能养得出个真正的秀才以圆他一辈子的梦想。
其实乡下人哪里知道土气还是雅气,乔成银自己反倒是觉得石头、榔头比什么远洋、远海好,至少近在眼前知道是啥样的,那海啊、洋的究竟是个啥东西整个李家村也没人说得清。
乔远海远远的便瞧见爷爷领着爹和大哥进了村口,抬抬腿,干脆停在了路边,等着三人的靠近。
乔家的男人除了苕花爹都长得身材高大,面色黝黑;远处走近的乔成银三人除了年纪上分成了老中青三代以外,穿着打扮几乎都是一样的短袄长裤,腰上和裤脚都紧紧的束着。
“唉!”乔成银回头看了眼山上在寒风下颤颤巍巍的麦苗,又踮着脚看了眼河对岸星星点点的肥田的苕菜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爷,您别太愁了。”乔远洋肩上扛着两把锄头,心里也是愁得慌,今年开年正月的时候天气热得和往年三四月份差不多,眼看着该三月开花的苕菜硬生生提前到了正月末,正发愁冬小麦没有经过霜冻恐怕收成不好,谁知道前几天的天气猛地又重新转冷,和那寒冬腊月没什么区别。
乔成银双手超在袖子里,眉头始终紧皱在一处,“这年景,还让不让咱们庄稼人活了?”
“就是,今年的这天也太怪道了吧。咱爷常说什么?‘反常必有妖’,难道要出妖怪了?”乔石头作为乔家长孙,曾经也是被乔百胜寄予厚望,可实在是资质驽钝,这么些年,也只记得乔百胜经常挂在嘴边那几句。
“胡说八道什么?”乔成银转身就给乔石头一烟帮子,左右看了下附近没人,这才沉着脸喝道:“只知道‘反常必有妖’,就不知道妖言惑众的厉害?少给老子叨叨这些个没用的。”
乔远洋装作没看见自家爹的窘状,目不斜视的看向前面,正好瞧见乔远海蹲在乔家大院门口的乔远海:“海子,你咋出来了?”
乔远海张了张嘴差点说了今早甘氏给乔百胜眼睛里掺沙子的话来,好在临到头想起了甘氏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大嫂,要是被收拾了自家哥哥面上也不好看,于是临时改了口:“二婶做好饭了,瞧着爷还没回,奶让我出来看看。”
乔成银和乔石头都是能干人,对乔远海这样怠懒的小辈一向看不上眼,无奈乔远海的脸皮也不薄,对家里人的嫌弃只当不知,不到万不得已才不会主动做事。像今早,田里地里明明没什么活儿他是绝对不会大冷天的爬起来跟着上山。
乔石头见着乔成银的脸又拉长了一分,不禁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乔远海一眼:“这下看到你爷了,你继续回去睡你的觉吧,早饭也别吃了。”
“爷,你们这个天气上地里做啥?可别冻着您老了。”乔远海只当没听见自家爹的教训,对乔成银可有可无的解释道乔:“不是说等二叔和三叔回来再下地的吗?再说了,今儿您老出门的时候又没人叫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们下了地啊。”
乔石头哼了一声,今早出门在院子里拿锄头有那么些响动,远洋这孩子立马就披着衣裳起了身,远海这模样就算是家里真的进了贼估计他也装没听见,何况还是上山做活儿!正想再骂他几句时乔成银却是已经缓了脸色:“要是不想做地里的活儿就和你二叔去镇上打短工去,少在这里装样。”老人嘛,总是对儿子要求严厉,对孙辈放松。
乔远海心知肚明眼下这一关算是过了,微微松了一口气,故意落在最后面碰了碰乔远洋,谁知道乔远洋这人就是个木头疙瘩,直接困惑的转头问他:“海子你扯我干什么?”
他一说话,前面的乔成银和乔石头也都一起回头,乔远海哪里还敢给他露口风说甘氏的事情,只期望待会儿回家祖爷的脾气能消得差不多。
四人刚刚进院门便瞧见乔百胜抡着棍子往乔远芬头上招呼,就算大罗氏快一步挡了一下,乔远芬脸上也是浮现出一道红痕;还没走近便听得大罗氏鬼哭狼嚎的求着乔百胜不要卖了乔远芬。
刚刚才经历了卖孙女出门被人指指点点的乔成银忙三两步走到了近前:“爹,您老消消气,前些日子给远芳做媒的王婶子都还说二月二过了要来家给远宏、远芬说人家吗,别让人看着她脸上带伤。”
或许远芳、远芬在乔百胜眼里如同草芥似的随时可丢可弃,但乔成银话里的意思要给乔远宏说亲,乔远宏是罗氏的大儿子,今年可都二十了,要是还不说亲就晚了。乔远宏那人虽然现在不在家,但嘴甜性子机灵的他在乔百胜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分量的。
这么一说,乔百胜悻悻的放下了手里的拐杖,转身拉了被吓得有些瑟缩的远根在身前,问道:“成银,这孩子是木头的独生儿子吧?怎的都没来上房给我考校下呢?”
罗氏趁机拉着乔远芬起身:“孩子他爷,我这就给你们端早饭去。”说完还带着满意的看了一眼苕花,“苕花也赶紧帮忙给你爷爷和伯伯们打水洗漱。”
苕花提点罗氏倒不是因为她好心,而是情势所逼,还不知道靠着卖菊花换回家的后娘顾八娘是个什么性子,她在这个家暂时得仰仗着罗氏。


008 苕花取大名

 乔成银那是有苦难言,他何尝不知道李氏对老幺家轻忽得有些过分,然而男主外、女主内是历来的传统,家里的事情总不好插手过多吧。
乔百胜也不是真要计较几年前的旧事,这么一问不过是想要提醒他还是乔家的大家长,怎么能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呢。听了乔成银顾左右而言他的解释后也没继续追问,老成的点了点头叹道,“早就该给木头续弦了,多子多福啊。咱们乔家在李家村的根基还太浅了点。”叹息之间带着些微的遗憾。
苕花敢用她后半生的幸福打赌,乔百胜口中的“多子”真的指的就是多生儿子。在古代,重男轻女本来就是人们根深蒂固的老思想,乔家从乔百胜父亲一辈迁居李家村,作为外来人口,乔百胜的父亲临死都只有乔百胜一个儿子,死之前拉着乔百胜的手嘱咐他一定要多生儿子给乔家开枝散叶。
乔百胜自己也曾经经历过几个村子争土地、争水等辛苦的日子,儿子的重要性在这等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于是在他心里,儿子就是乔家立足的本钱。如此一来,乔家的女儿当真是命比纸薄。
在苕花的印象中,苕花娘就因为女儿一个接一个的生,被指责成罪人,一直抬不起头说不上话,任由亲生女儿一个个被卖掉也不敢多说半句,最后生了远根那种负罪感才稍稍减轻,然而孱弱的身体在愿望达成后再也没法支撑下去,没拖多久就结束了她悲哀而短暂的一生。
那厢,远根已经从地上将摔破的鸡蛋捡了起来,轻轻放到托盘里,略显急促的对乔百胜说道:“祖爷,鸡蛋只是摔破了一个口子,里面没沾上灰尘,您吃鸡蛋吧,可好吃了。”
骨碌碌的大眼睛里满是渴望,苕花甚至能听见她吞咽口水的声音;记忆中,苕花就从来不知道鸡蛋是啥味道,远根也只是在过年时候曾经吃过一个菊花悄悄塞给他的鸡蛋,为此,第二天菊花还被大罗氏找了借口狠狠的打了一顿,因为那鸡蛋是她趁着做饭时昧下来准备给乔远芬吃的。
“姥爷,我也要吃鸡蛋。”六岁的吴大虎咬着拇指盯着远根放到托盘上那个鸡蛋,不敢往积威深重的乔百胜身边凑,就只得拉着乔成银的衣角撒娇。
乔小宝有样学样的拉了乔石头的衣角:“爷,小宝也要吃蛋蛋。”
“远根,你想不想吃鸡蛋?”乔百胜只当没听见另外两个小孩子的哀求,反倒是很关心远根的回答。
“想,”远根倒也不说谎,再说了,他那渴望的样子也骗不了人,但他却是知道,家里的鸡蛋根本就没他的份儿,便接着说道:“祖爷年纪大了吃鸡蛋身体好。远根还小,可以不吃。”
“呵呵。”一向严厉的乔百胜突然呵呵一笑,笑得乔成银和乔石头两人诧异的张大的嘴,远根是怎么凑到乔百胜身边的他俩还不知道,怎么就见着乔百胜貌似对远根很满意的模样?
“这孩子倒是有孝心。”乔百胜说着便拿了托盘上的鸡蛋放到远根的手里:“拿着,这是祖爷给你的鸡蛋。”
远根手里拿着温热的鸡蛋不禁高兴的转头对苕花笑道:“六姐,祖爷给我吃鸡蛋。”
可说完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将被吴大虎和乔小宝虎视眈眈盯着的鸡蛋重新往乔百胜手中一放:“祖爷,鸡蛋您吃。”那脸上的满足笑容耀眼得令人移不开眼。
“好孩子,‘长者赐不敢辞’这句话什么意思知道吗?既然是祖爷给你的,你就必须拿着。”乔百胜骨子里的固执从来不容许别人反驳,远根的举动固然让他欣慰,但更让他觉着这孩子难得可贵,“今儿要不是你这孩子机灵,说不定你祖爷我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长者赐不敢辞’?这是什么意思?”远根重新握着鸡蛋,紧紧捏在掌心,生怕这温热的鸡蛋是个梦境。
“这话的意思就是长辈给你的东西不管好歹你都不能推辞。”乔百胜颇有耐心的解释道,在乔家,能让他这么温和对待的目前只有晚上陪他宿在上房,白日里去邻村私塾念书的乔远贵和乔远福,如今又多了个乔远根。乔成银的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看向正房堂屋门口,担心李氏听着会扑出来说些不好听的话。谁知这次他倒是多心了,人家老李氏就倚在堂屋门口,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看,却是忍住了没出声。
“那远根就多谢祖爷了。”乔远根也没继续推辞,对着吴大虎和乔小宝示威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鸡蛋,“这是祖爷给我的鸡蛋。”终究是小孩子,总是被别人拿鸡蛋眼馋他,他也忍不住想要馋馋别人。
“臭美,不就一个鸡蛋吗?我姥姥每天都煮给我吃。”吴大虎回了乔远根一个鬼脸,“乔远根是没娘的烂草根。”这话他听他姥姥说过好几次,早已记在了心里。
“烂草根,我也不稀罕鸡蛋,我奶和祖奶奶也煮给我吃,还能蒸着吃。”乔小宝向来以吴大虎为榜样,吴大虎说什么他就附和什么。
乔百胜和乔成银的脸色同时变了,李氏可是一向都说家里的鸡蛋只紧着乔百胜一个人吃,别的人除了下苦力做活儿或是生日能吃上一个,别的时候可是连鸡毛都见不着一匹的。
李氏被外孙和重孙子联手给揭开了假象也是面上一红,忙走了出来一把拉了吴大虎入怀,笑得极是牵强:“公公不知道,咱们家二妮生怕大虎来了咱家吃苦,送大虎来咱家时还稍带了好几十个鸡蛋,就怕大虎吃苦……”
“行了,赶紧带着几个小的进去摆桌子吃饭了,少在这里瞎咧咧。”乔成银是个地道的庄稼汉,李氏娘家却是李家村的百年大户,虽然如今她娘家几乎没落到不如乔家如今的日子,但好歹老李氏曾经也是缠过小脚的千金小姐,对李氏,乔成银向来都是纵容呵护居多,只要不是太过分,在极度歧视女性的乔百胜面前,乔成银还是对她诸多回护的。
李氏知道乔成银这是帮她打圆场,一手牵了个孩子瞪着乔石头道:“老大还愣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屋吃饭去。”
乔石头和乔远洋相继让开后,乔远根见到了手牵手的苕花和茶花,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拉着乔百胜的衣袖问道:“祖爷,你还没给我姐姐和妹妹取名字呢。”
“女孩儿家家的……”乔百胜突然想起他好像给家中的重孙女取过名儿,记得那次还是乔榔头那会来事的孙子打了一壶好酒回来求的,他一高兴,不就随随便便起了三个名字吗?既然都已经起了三个,多两个也无所谓。
这样想着,便拿了眼睛打量苕花和茶花两姐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你俩叫啥名儿?要是顺口就不用改了吧。”
“我姐姐叫苕菜花,妹妹叫山茶花,他们都叫姐姐‘苕花’,叫妹妹‘茶花’。”毕竟是乔家的孙子,乔远根从小要比茶花的待遇好很多,茶花因为缺乏营养,说话没什么条理,做事也慢半拍;远根这小子看着不咋样,说话倒是挺溜,小心眼应该不差。
“苕花?茶花?”乔百胜正待说便这样不改了,边上的苕花却是按捺不住开口道:“云英,我想叫乔云英;妹妹叫乔云曼。”山茶花别名曼陀罗树、玉茗花,无论怎么说总比茶花要好听得多吧。
“乔云英、乔云曼,真好听;祖爷,就给姐姐和妹妹改这个名字好不好?”乔远根今儿真的很高兴,家里人人都害怕的祖爷对他好,和他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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