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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镜子-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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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不着。
你猜猜,猜猜嘛。
当校长了。
什么呀!她吸了口气,神秘地一字一字吐出来:气、功、大、师。
我兴奋起来,那太好了,我跟他学气功吧。
你?她不屑地扫我一眼,你不成。
为什么?
你哪有那本事!
什么本事?飞檐走壁?
不。
穿墙而过?
不不。
剁砖头?
不!
肚子上开汽车?
胡说八道!
吞火球?吃玻璃?
你放屁!
那他能干啥?
治病,我妈郑重地宣布,治病救人。
我不由得大笑。她气急败坏,说我是大傻子,浑球,狗屁不通,整个一个王继良。她从来没这么狠这么恶毒过。
这下把我惹急了,我站住盯着她:这可是你说的!
她眨巴眨巴眼睛,我说的,怎么啦?
我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只听我妈在后面叫:你哪儿去?王高!有本事你别回来。嘿!你回不回来!
我又在大街上瞎逛,心烦意乱。后来我理了个发,心情一下好了。
理完发以后,我的头发齐刷刷垂在眼睛上面,轻轻一甩就能甩到一边去,但是白费劲,马上它又落到眼前,要的就是这么个劲儿。
这样,一家台球厅雇了我。
我的工资是二百八,工作也不累,我很满意。老板比我大不了多少,可他有台球厅电子游戏厅和歌厅,真牛逼。台球厅里铺着地毯,有人边玩边抽烟,我们就得端着烟灰缸跟着,这需要手疾眼快,我还行。码球开始我不行,半个月练下来我觉得算有一手了。我喜欢听球与球碰击的声音,清脆悦耳,我也喜欢照亮台球案子的灯光,好像那块绿色的台子就是一切的一切。球迅疾无声地滚动,击中目标或者轻轻错过,这些和我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是又有关系,有时甚至是生命攸关,好像冥冥之中是我在控制着一切。那些站在灯光外的人影走来走去,并不存在似的。
没有子弹(11)
我妈说我变了,变白了。我说,是吗?
我们的工作服是白衬衫外面一件西服背心,每次我对镜梳妆感觉都不错。她端详着我,面带微笑,你呀,是个土人。
你才土呢!
傻瓜,我说你是土性人,五官大,肉多,背厚,稳若泰山,心谋难测。
她说着笑起来。她现在和陈地理学了不少,老有活动,在这个公园那个公园,听着不错。
那天上班时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爸。他约我在建国门一路车站见面。见面第一句话他就说:嗬,小伙子挺精神嘛!我的嘴登时就咧得跟瓢似的。
那双皮鞋是棕色的,前头带黑色的花纹,闪闪发亮。挺好,就是它了,我爸说。他掏出钱包,他的钱包老是那么厚,抽出几张根本没感觉。他给了卖鞋的小姐两张一百的还加了些零钱。天哪,我心里明明知道笑得太厉害了不合适,可就是合不上嘴。怎么样,满意吗?他问我。
爸,这是什么牌子?
我毫无准备地听到自己叫出“爸”简直吓了一大跳。他像是也有点吃惊,伸手胡噜胡噜我的头发,结果他告诉我的牌子我根本没听见。等他不注意的时候我又把头发弄整齐了。
我妈看见鞋说:不错,你乐了吧。我说那当然了!她笑笑:你呀……我怎么了?其实我心里明白她想说什么,她没说出来就对了。
晚上黑灯以后我躺了一会儿,妈!
干吗?
我说没什么。
有一会儿屋子里很安静,像是要发生什么事。
怎么了?我妈问。
我,我干吗还姓王?
那你想姓什么?
我没出声,我觉得我的意思她应该明白了。
又是一阵寂静,接着我听见窸窣的响动,她坐起来了。
你爸跟你说什么了?我还是不出声。
王高!王高你聋啦!
干吗?我的声音听着气呼呼的。
你说干吗?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知道她也生气了,也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我们俩都有生气的道理。她的声音激动刺耳,她说我没出息,太不懂自尊了,一双鞋就能收买一个人吗?这样的人有什么价值!到最后她几乎喊起来:他管过你什么?十几年了他在哪儿?
你问谁呢?我怎么知道?我拼命让自己显得冷静,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灯突然亮了,我妈的脸在灯光里气得走了样儿,灰乎乎乱糟糟的,她起身下床,一步走到我床前,好像要把我看得更清楚点。
王高,你可以改名字,我告诉你我不在乎。我在乎吗?你说!
我不说。
我要是在乎我早就让你姓高了,你说是不是?难道我愿意你姓王!
她这话说得有理,可我还是不说话。
我不是要和谁计较,你心里的感觉我也能明白,他现在混得不错,我不行,可是你问问他你和他过行吗?你问问去!
我胸口一阵发堵,恨不得我妈立刻死在我眼前,她怎么就不知道她有多可恨哪!
我咬牙不理她,转向墙壁,我想象自己是个和尚,在面壁念经: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去你妈的……念哪念哪,不知不觉就忘了念的是什么了。
我又翻过身来,只见我妈端正地坐在床头,灯光从上面照着她,头发帘挡住光线,我看不见她的眼睛。
是啊,我这人是倒霉,她喃喃地说,老分不清谁好谁坏。
我没理她,因为我觉得她不是在和我说话。
人家都说我乐观,心胸开阔,她用鼻子轻声一笑,可不,我就得这样。她捋捋头发下了地,披上衣服去胡同上厕所了。
那天我们正坐在游泳池边,我爸很认真地说要介绍我认识个人,我四下望望,谁呀?
她穿着粉绿两色的游泳衣,鲜艳极了,衬托得她的皮肤白得晃眼。她不胖不瘦,袅袅婷婷走到我面前站住,伸出了一只嫩手。
没有子弹(12)
我真没弄懂她是要和我握手,以前没人这么干。嘿,怎么傻啦!我爸推了我一把。这时她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用胳膊搂住我的肩膀:儿子,他才傻呢,是吧?
这下我真傻了,谁是谁的儿子?
我爸告诉我她叫寇琴,这名字真够逗的。我注意到了,她真会吹口琴。
我说的是她的嘴,奇妙无比,一说话就向四面八方扭动,简直了不得。我老觉得她正准备着要吃我爸呢。
她老是叫我儿子,每叫一声都让我心里一惊,后来我忍不住问:你多大了?她说你猜猜看。我不猜。她以为我没明白她的意思,又说:你要猜对了有奖。
我受不住诱惑就说:二十。
她笑开了花儿:真的呀,我那么年轻呀,我可太高兴啦!
你别和孩子逗了。
谁说人家是孩子?她征求意见似的望望我,多棒的小伙子啊!是不是?弄得我头都抬不起来。
她还嫌不过瘾,又把手放到我背上摩挲了两下,我要有这么个大儿子多好!
一时间我都觉得她是在骂人了。可她确实没想骂我,她只是扭动着嘴想吃我爸。我爸什么话也没说,可我却有种感觉,他也想吃她。至于怎么吃法,我不便明说。
游泳池里人不多,口琴坐在池边用脚向我们撩水,我连忙把头钻进水中。等我冒出来时,只见我爸拉住她的一只脚,她拼命乱踹,两个人玩得高兴极了。
我一脸傻笑看着他们玩。我倒并不是想装傻,只是凭本能觉得这样两方面都舒服。我爸放开她向我游过来,一边划水一边大喘气:以后、我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找你、寇大姐。
胡说!口琴纵身一跳,跳到水里追我爸,我爸扑腾着逃跑,一边朝我喊:叫她大姐!叫哇,儿子……
大姐,口琴大姐!我叫道。口琴立刻冲我来了,她不知道我是打水仗的老手,被我打得嗷嗷直叫,那一会儿我确实玩得挺开心。
分手时她先走一步。我爸站在我面前,头发湿漉漉的,看上去非常年轻。他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捏了捏:好,儿子,有空咱们再玩儿。
他叫我儿子我还是很高兴。当我转身要走他忽然又叫住我:嘿,别和你妈说啊。
我能吗?真是的。听我这么说他笑了:行,去吧!
这件事我本不想说,可忍不住告诉威哥了。威哥的名字叫郭威,在学校上初三,他很狂,大伙儿都叫他威哥,许多比他大的人也这么叫。他冲我挤挤眼:好哇,小子,什么时候给这姐们儿打个电话,约她出来玩玩,怎么样?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说她比咱们大多了。他哈哈一笑:那更好啦,越大越有经验。当时我真没理解他的意思,不过也跟着一通乱笑。我不想让威哥他们以为我是傻逼。
威哥和我们老板是哥们儿。开始他不认识我,有一回他和学校里的两个同学玩球,旁边台子上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他冲上去揪住一个人的衣领。那拨人不少,眼看台球厅就要大乱,我大声喊:别毁东西,威哥,求你了……当时我真的很担心,上去想拉他们,结果被推得摔了一跤。威哥低头扫了我一眼:嘿,听着!我郭威不给哥们儿惹麻烦,走,外面去。
第二天威哥一来就拉我上厕所看他的鸡巴。那东西肿得老大老大,红得发紫。我的心一紧,威哥跟没事似的。那拨人再没在台球厅露面。
威哥对朋友特仗义大方,经常拉我一起出去吃饭。我口袋里没钱,说不去,他说你这人真没劲,我就舒舒服服地去了。他告诉我他有个哥们偷了一箱炸弹被警察追捕,逃到澳门去了,那家伙父母都死了,只有一个妹妹,威哥帮他养着,据说那女孩长得像香港的张敏。有天威哥突然问我能不能让她到我家住一夜,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一整天我绞尽脑汁想出各种方案,最后决定说她是我爸女儿的同学,从深圳来。到晚上威哥又说有地方了,不去我家了。我松了口气,又觉得很遗憾。
没有子弹(13)
放寒假威哥要去青岛,他爷爷是海军的大官。他知道我姥爷也是大官儿,他说他很理解我,因为他的爷爷也是个老浑蛋。我隐隐觉出他对我不错这是个原因。这回他准备带他的一个同学坐飞机去,如果我想去也带我,机票钱他出。我真难以想象人坐在飞机上,而飞机真的飞上天空。说老实话我连真飞机都没见过。
有关威哥的事我从不和我妈说。现在我们很少见面,因为我每天回家很晚,她乐得轻松,省得做饭了。我妈她压根儿不是干家务的人,能凑合就凑合。有时我干脆住在台球厅。她问我为什么不回家住,我也不多废话,就说厕所太恶心。这倒是实话,胡同里的厕所离着八百里地一闻一个准儿。
有两次我回家我妈不在,第二天我问她你上哪儿了?
她说逛商店呀!说完以后脸有点发红,她不会说瞎话。结果她告诉我她是上姥爷家了。去就去呗,骗我干吗!
从我回来以后还没见过姥姥姥爷,也没想见。有一次我妈拿回来一口袋照片,她替他们取的。照片上一排排戴着大盖帽的老家伙,张着大嘴,涂着红脸蛋儿,在台上亮光光的傻帽儿极了。我妈说是将军合唱团,让我看看哪个是姥爷。
我挨个指,指到九个她忍不住了,这个!
我把照片凑近看看,分不出跟别的人哪儿不一样。
好哇,你连你姥爷都不认识了,王高。她笑着点点我的脑门儿,哎,不对不对,不是这个,不是不是,让我看看是哪个来着……
我哈哈大笑,恨不能搂着我妈亲一口。
怎么了王高,出什么事了?我的同事小贲吃惊地瞪着眼睛,嗨,你怎么啦?
滚,滚你的蛋!我哽咽着。他没听清,还一个劲问:你哭什么……啊?我想破口大骂,可只要一张嘴非哭出来不可,干脆冲出台球厅。
街上的人都朝我这边扭着脖子,我不怪他们,因为我知道自己的样子确实值得一看,大嘴咧着,满脸抽搐,鼻涕横流,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龙生要死了,他得了骨癌,我奶奶来信说的。我走啊走啊,自己毫无感觉,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只听一个声音扯着嗓门喊:五块钱三斤啦!
我站住,四下望望,觉得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世界压根就很陌生,谁也不认识谁。
当我能够想问题的时候,我首先想到钱。道理很简单,龙生要做手术,要花很多钱。和钱关系最直接的就是我爸,张峻岭。可我不知道在哪能找到他。
我有口琴的电话。我拨了她的号码,没人接,我握着话筒像抓着一根救命草。嘿,通没通呀?理发馆的臭娘们儿厌烦地问。我真想把电话扔她脑袋上。
我又来到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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