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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中原-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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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内壕’了。”
    毛泽东:“所以,我们要重新算一笔帐,不是五年、10年而是三年甚至两年之
内消灭蒋介石。还要修改一个口号,不是战略反攻,而是战略进攻。进攻,是没有
界线的。”
    这段时间是蒋介石最难过的日子,捉襟见肘,疲于应付。“美龄号”专机东飞
西走,南北往来,载着蒋介石四处巡视、部署。
    蒋介石说:“匪军近来大喊大叫改变战略。配合这种喧闹,各地匪军频频调动
转移,加紧袭扰。不明真相者受其迷惑,以为匪军真的改变了战略。完全不是那么
回事。战争中处于劣势的一方,想变被动为主动就能取得主动,想不打战略防御就
能转为战略反攻,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战争胜负说到底还是要取决于战力。
论战力,我们比匪军要强大得多!他们如此鼓噪,目的很简单,就是企图扰乱我重
点进攻战略。刘伯承邓小平过河是为了这个目的,各战场到处乱窜也是这个目的,
就是害怕我们的重点进攻!”
    国统区的刊物《观察》对时局的观察比蒋介石的观察要清醒,它连续载文评述:
        整个战场看来颇为有趣。不是拉锯而是推磨,从黄
    河到长江广大的土地上成了一大转盘。当陈毅华东野战
    军与国军在山东打得不可开交时,刘伯承渡过黄河来解
    救陈毅,使陈毅的部队一部转入胶东,一部随了刘伯承
    南突。
        刘伯承南突时,国军追击部队还没有转过方向来,
    陈赓又在豫西过了河,减轻了追击部队对刘伯承的压
    力。中共选择了一个想吃掉榆林的机会,同时可以吸引。
    胡宗南部的北来。关中及潼关外陇海线的防御力量自然
    要薄弱一点,于是晋南的共军陈赓部得以渡过黄河天
    险,而出现于豫酉,和刘伯承遥相呼应。……看来共军
    的桴鼓陕北,似乎是晋南强渡的准备。
        陈赓是在陕北桴鼓时从晋南渡河的,当胡(宗南)
    部准备增援豫西时,彭(德怀)贺(龙)王(震)又在
    陕北闹起来。东西两战场由于这样的一步一步的推磨兜
    圈,已经变成一个大战场,形成了“中原多事之秋”,共
    军各部的配合是相当成功的。
        战局是整个的,声东击西,打北图南,每一根毫
    发,也会牵动整个的头部。
    由此看来,无论蒋介石承认与否,战争态势已经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发生了
根本的扭转。也就是说,随着刘邓、陈粟、陈谢三路大军呈“品”字形问鼎于北起
黄河、南到长江、东自津浦、西至汉水的广大地区,八方风雨将汇集在三山(大别
山、泰山、伏牛山)四水(江、河、淮、汉)之间。
    中原大势已经底定。
    中国的历史将从此发生重大的转折。
    
   -大势中原   大势中原
第11章 雄性桂冠
                      河南光山    王大湾    1947年9月27日
    天气沉闷,大别山深处传来隐隐的雷声。
    低垂而厚重的浓云翻滚着,挤压着,渐渐堆积成一片,像一坨坨厚铅往下沉,
似乎已经压到了本来就很低矮的祠堂屋脊上。
    空气被压缩了,显得愈发凝滞,仿佛其中也含厂金属的成份,使人每呼吸一口
便增加一分沉重。
    20多位纵队和旅的指挥员挤坐在这间不大的祠堂里,人与人靠得很近,却谁和
谁也不讲话,会抽烟的门头抽烟,不会抽烟的也裹在烟海里,全没了往昔的热闹气
氛。平时,他们各自独挡一面,能凑到一起的时候不多;偶尔聚在一起,不是这个
摸一下那个的头,道声:“还活着?”就是那个拍一下这个的肩,惊讶:“你没死?”
然后开一阵荤的、素的玩笑。而今天却大相径庭。
    陈再道憋得难受,敞开领口还觉得透不过气。他走到窗前站下,又急忙整理军
装,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来了。”
    很快,刘伯承和邓小平走进屋,脸上的神情与背后的阴云呈同一色调。
    20多位旅以上干部齐刷刷站起,守着门边的几个人迎上,敬过礼,习惯地伸出
双手。
    邓小平还礼的手在空中一摆:“仗没打好,不握手了。”
    他径直走到桌前,请刘伯承坐下,然后用灼人的目光扫视会场,说:“今天召
集大家来,开个不握手会议。为什么不握手,我想在座的心里都清楚。”
    祠堂里鸦雀无声,本来就沉重的气氛陡增了几分严峻。
    进入大别山将近一个月了,随着大部队的迅速展开,难以想象的困难接踵而至。
    “米越吃越大,路越走越小。”这句流行在部队中的话十分形象地概括了初进
大别山的第一个不适应。
    来自“四战之地”的战士们大多数是吃惯了小米、山药蛋的燕赵儿女,南方的
大米填不饱他们的肚子。当年的第19旅山炮营副营长雷晋州现已离休在郑州,回忆
起那段生活,老人说:
    “提起大别山,先想到一个字——饿。大米那东西呀真不叫粮食,三碗饭吃下
去,两个屁一放,肚子就空了;接着百爪搔心,眼睛发蓝,从嗓子眼儿往外伸小手。
几天下来,一个营的北方大汉都变成了‘南蛮子’,小脸儿蜡黄蜡黄……这还是有
吃的时候。
    “开始有吃的也不会吃,一袋子稻谷倒进大锅,怎么煮也煮不烂。行军打仗不
能耽搁,管它熟不熟烂不烂,连壳带米吃下去算了。可你算了它不算,走到路上折
腾你,让你肚疼拉稀。不管白天夜晚行军,那队伍可就热闹了,到处‘噼噼扑扑’,
屁股门儿像关不住的水龙头,走几步蹿一泡。好汉架不住三泡稀,那队伍没法儿带
了,一天一夜走不了几里路。别说人架不住这个,从北方带来驮炮的大骡子吃了这
种带壳稻谷也绞肠拉肚,一匹接一匹地死掉了。
    “不管怎么说、这还是有吃的,更多的时候是饿肚子。大别山的老百姓看见队
伍就跑,我们背着钢洋买不到粮食。穷苦人家自己都揭不开锅。我们就打土豪,看
哪家房子大、围墙高就打哪家。有一次,在地主家翻到粮垛,还没等我们动手,地
主家的闺女拎起马桶,哗地一声把粪便泼在粮食上……
    “粮食都吃不上,油和盐就更不用说了。缺油少盐,不少战士得了夜盲症,一
路走一路跌跟头,摔得鼻青脸肿。有一个连队打土豪,翻出一桶桐油,以为这下开
荤了,结果全连中毒,集体上吐下泻。再加上初到南方,水土不服,病号越来越多,
又没后方安置,部队别说打仗,行军都很困难。”
    谈起行军之难,离休在南京的原昆明军区副政委、当年的第3纵队第8旅副旅长
史景班说:
    “在晋冀鲁豫大平原作战,汽车、大炮、马车浩浩荡荡,并着排地开。到了大
别山,进山是羊肠小道,出山走田埂小路,车炮全扔掉了还解决不了行军问题。南
方的秋天雨不停,田埂上像抹了油,一步三滑,三步一跤,连跌跤的姿式都‘正规
化’了,全都是趾溜一下,两腿劈开,骑在田埂上。这叫‘骑马跤’。许多人的屁
股肿了。
    “行军问路,老乡说10里地,部队走了一夜也没走到。再打听,原来那是直线
距离,山道弯弯,上坡下岗、实际40里都不止。地图上标着一个村子,定在那里宿
营,到了一看,只有三两户人家,别说一支大部队,一个班也住不下。南方的山区
就是这样,三家一个村,五家一个疃,除了集镇,难得有北方那样大的村庄。部队
累了一天,晚上只好露宿在野地里,不论刮风下雨。
    “最要命的是南方的毒蛇,藏在路边草丛树棵里看不见,不知什么时候哧棱一
下子蹿起,一口就能致人死地,叫人整天提心吊胆。
    “从北方带来的布鞋经不住水泡,没几天就穿帮儿烂透了,只好穿草鞋。北方
人没穿过草鞋,脚上磨得又是脓又是血,晚上睡觉粘在一起,脱都脱不下来,硬拽,
草鞋就变成了‘皮鞋’,撕下一层血哧呼啦的皮肉。
    “有一次,我们为牵制敌人连续18天急行军,就是这么泥里水里血里走出来的。
整整18大啊!能够跟上队伍、不开小差的人,就是了不起的英雄!”
    史景班老人讲到这里,眼睛湿润了。
    大米。小路。草鞋。一部艰苦卓绝的悲壮史诗。
    部队如此,机关也不例外。有一天野司断粮,到下午3点了,刘伯承、邓小平、
张际春、李达的午饭还没有着落。警卫员狠狠心,从衣兜里掏出五颗珍藏的北方小
枣,献给首长们。刘、邓、张、李四个人七只眼瞪着五颗小枣,推来让去,最后平
分,每人一颗权作午餐,剩下一颗非让警卫员吃了不可。警卫员拗不过,当着首长
的面把枣含在嘴里,出门又吐到手中,用衣袖擦干放进口袋。那是他过黄河时,未
婚妻送他的,是个念物。
    行军走路跌跤子也上下一律平等。一天夜行军,刘伯承骑在马上,警卫员走着
走着听到一声响,回头看,吓坏了——刘伯承和马都不见了。赶紧摸黑跑下山沟,
边哭边喊,只见马摔坏了,刘伯承却坐在厚厚的腐叶枯枝上,没伤着筋骨,还笑着
安慰警卫员:“不慌,不慌。莫得事情嘛。你要是有红枣,我还能吃几颗哩。”后
来没有马骑了,刘伯承照样摔了不少“骑马跤”。50多岁的人了,谁看见都心疼。
    南方蚊子多,部队没有蚊帐,不少人打摆子,发高烧,又没有药治,就那么硬
挺着,听任疾病的折磨。第1纵队第1旅第2团3营9连连长王崇乐是豫北清丰县人,跟
着部队过黄河进大别山,后来又渡长江一直进入西藏,走完了刘邓大军的全部征程,
最后叶落归根白发苍苍回到河南故里。笔者采访他的时候,他抽着“黄金叶”香烟,
说:
    “年轻时我精瘦精瘦,从来没得过病,不知道药是啥滋味儿。可进了大别山,
我却没逃过去,让个小蚊子折腾惨了,发起烧来满嘴火泡,闹起冷来钻进草垛能把
草垛哆味塌。
    “团政委李彬告诉我这是打摆子,让我吃‘百草丸’。我就吃了,结果浑身发
热,一打嗝一股膻味儿,气得我直骂娘。一打听,人家告诉我:啥白草丸?那是羊
屎蛋儿!还说羊吃白草,百草都是药,这偏方啥病都治。我越听越想越恶心,发誓
病死也不吃了。
    “后来打下李家集,弄到点奎宁,我才侥幸活下来。可病死的人也不是个小数
目。你算算,进大别山时我们有整整一个营的清丰人,等出了大别山,只剩下12个
了。”
    除了打摆子、腹泻,疥疮又是对部队的一个严重威胁。南方天气潮湿,加上日
夜行军作战,泥里爬,水里滚,露宿荒野,身上没有十的时候,更谈不上卫生条件,
不少人染上了可怕的疥疮。
    第2纵队第5旅第15团从团长到司号员,几乎人人都没逃过疥疮的折磨,夜间奇
痒无法人睡,白天行军一个个哈巴着腿,走一步挠三挠,“吱吱哇哇”像一群猴儿。
这队伍怎么带?团长黄家景听说商城附近有个温泉,叫“汤泉池”,泉水含硫量很
高,可以治愈疥疮,就和政委田涛商量,集中全团兵力打“汤泉池”。
    “汤泉池’北面的山头驻着敌保安团的两个连,平时强征往来行商的税款。那
天拂晓,第15团发起突然袭击,冲锋号、步枪、机枪一起响,战士们端着刺刀往上
冲。敌人不知解放军的真实意图,以为来抢税款,赶紧扛上钱箱撤回商城,边逃边
琢磨:这支共军也怪,光打不追。
    第15团占领了制高点,全团三个营轮流掩护,脱光了就跳温泉。一天之内,每
人平均洗了两三遍。夕阳西下,“战斗”结束,撤出“汤泉池”,脚步轻快,人也
像个人样了。
    如今到了商城,上年纪的人还记得,刘邓的15团在这打过一场“澡塘子战役”。
    自然条件的艰苦与恶劣虽令常人难以想象,尚可以克服,可以忍受,但精神上
的折磨痛苦却难以愈平。原第2纵队教导团副团长张绍基说:
    “我是红四方面军的,让张国焘整得三过雪山,两过草地,又编到西路军翻过
祁连山,闯过大戈壁,什么苦没吃过?咱红军、八路军就是苦出来的。可进了大别
山,我觉得那日子比长征还苦,苦上几倍。那种苦啊……怎么跟你们形容呢?它不
光是身体上、生活上的苦,更多的是心灵上、精神上的苦。”
    笔者是在河南省军区医院见到张绍基的。老人心脏病发作才被抢救过来,见到
我们,饭也不吃了,拉着不让走:“趁着我还有口气,再多说几句吧!等闭了眼,
想说也说不成了。”
    讲起刘伯承,老人泪流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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