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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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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造化(匾额)

  惜 春

  

  山水横拖千里外,楼台高起五云中。园修日月光辉里,景夺文章造化功。


  

  万象争辉(匾额)

  李 纨

  

  名园筑就势巍巍,奉命多惭学浅微。精妙一时言不尽,果然万物有光辉!


 

  凝晖锺瑞(匾额)

  薛宝钗


  芳园筑向帝城西,华日祥云笼罩奇。高柳喜迁莺出谷,修篁时待凤来仪。

  文风已着宸游夕,孝化应隆归省时。睿藻仙才瞻仰处,自惭何敢再为辞?

  

  

  世外仙源(匾额)

  林黛玉

  

  宸游增悦豫,仙境别红尘。借得山川秀,添来气象新。

  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


  元妃看毕,称赏不已,又笑道:“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姊妹所及。”原来黛玉安心今夜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不想元妃只命一匾一咏,倒不好违谕多做,只胡乱做了一首五言律应命便罢了。


  时宝玉尚未做完,才做了潇湘馆与蘅芜院两首,正做怡红院一首,起稿内有“绿玉春犹卷”一句。宝钗转眼瞥见,便趁众人不理论,推他道:“贵人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才改了“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又用“绿玉”二字,岂不是有意和他分驰了?况且蕉叶之典故颇多,再想一个改了罢。”宝玉见宝钗如此说,便拭汗说道:“我这会子总想不起什么典故出处来!”宝钗笑道:“你只把“绿玉”的“玉”字改作“蜡”字就是了。”宝玉道:““绿蜡”可有出处?”宝钗悄悄的咂嘴点头,笑道:“亏你!今夜不过如此,将来金殿对策,你大约连“赵钱孙李”都忘了呢!唐朝韩翊咏芭蕉诗头一句,“冷烛无烟绿蜡干”,都忘了么?”宝玉听了,不觉洞开心意,笑道:“该死,该死!眼前现成的句子,竟想不到。姐姐真是“一字师”了,!从此只叫你师傅,再不叫姐姐了。”宝钗也悄悄的笑道:“还不快做上去,只“姐姐”“妹妹”的!谁是你姐姐?那上头穿黄袍的才是你姐姐呢。”一面说笑,因怕他耽延工夫,遂抽身走开了。


  宝玉续成了此首,共有三首。此时黛玉未得展才,心上不快。因见宝玉构思太苦,走至案旁,知宝玉只少“杏帘在望”一首,因叫他抄录前三首,却自己吟成一律,写在纸条上,搓成个团子,掷向宝玉跟前。宝玉打开一看,觉比自己做的三首高得十倍,遂忙恭楷誊完呈上。


  元妃看是:

  

  有凤来仪

  宝 玉

  

  秀玉初成实,堪宜待凤凰。竿竿青欲滴,绿生凉。

  迸砌防阶水,穿帘碍鼎香。莫摇分碎影,好梦正初长。


  

  蘅芷清芬

  

  蘅芜满静苑,萝薜助芬芳。软衬三春草,柔拖一缕香。

  轻烟迷曲径,冷翠湿衣裳。谁谓“池塘”曲,谢家幽梦长。


  

  怡红快绿


  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

  凭栏垂绛袖,倚石护青烟。对立东风里,主人应解怜。



  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韮熟,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元妃看毕,喜之不尽,说:“果然进益了!”又指“杏帘”一首为四首之冠。遂将澣葛山庄改为稻香村,又命探春将方才十数首诗另以锦笺誊出,令太监传与外厢。贾政等看了,都称颂不已。贾政又进归省颂。元妃又命以琼酪金脍等物赐与宝玉并贾兰。此时贾兰尚幼,未谙诸事,只不过随母依叔行礼而已。那时贾蔷带领一班女戏子,在楼下正等得不耐烦,只见一个太监飞跑下来说:“做完了诗了,快拿戏单来。”贾蔷忙将戏目呈上,并十二个人的花名册子。少时,点了四出戏:第一出,《豪宴》;第二出,《乞巧》;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离魂》。贾蔷忙张罗扮演起来,一个个歌有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是装演的形容,却做尽悲欢的情状。


  刚演完了,一太监托着一金盘糕点之属进来,问:“谁是龄官?”贾蔷便知是赐龄官之物,连忙接了,命龄官叩头。太监又道:“贵妃有谕,说:“龄官极好,再做两出戏,不拘那两出就是了。””贾蔷忙答应了,因命龄官做《游园》《惊梦》二出。龄官自以为此二出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从,定要做《相约》《相骂》二出。贾蔷扭不过他,只得依他做了。元妃甚喜,命:“莫难为了这女孩子,好生教习。”额外赏了两疋宫绸,两个荷包,并金银锞子之类。然后撤筵,将未到之处复又游玩。忽见山环佛寺,忙盥手进去焚香拜佛,又题一匾云:“苦海慈航”;又额外加恩与一班幽尼女道。


  少时,太监跪启:“赐物俱齐,请验,按例行赏。”乃呈上略节。元妃从头看了,无话,即命照此而行。太监下来,一一发放。原来贾母的是金玉如意各一柄,沉香拐杖一根,伽楠念珠一串,富贵长春宫缎四疋,福寿绵长宫绸四疋,紫金笔锭如意锞十锭,吉庆有余银锞十锭,邢夫人等二分只减了如意、拐、珠、四样。贾敬、贾赦、贾政等每分御制新书二部,宝墨二匣,金银盏各二只,表礼按前。宝钗黛玉诸姊妹等每人新书一部,宝砚一方,新样格式金银锞二对。宝玉和贾兰是金银项圈二个,金银锞二对。尤氏、李纨、凤姐等,皆金银锞四锭,表礼四端。另有表礼二十四端,清钱五百串,是赏与贾母、王夫人及各姊妹房中奶娘众丫鬟的。贾珍、贾琏、贾环、贾蓉等皆是表礼一端,金银锞一对。其余彩缎百疋,白银千两,御酒数瓶,是赐东西两府及园中管理工程、陈设、答应及司戏、掌灯诸人的;外又有青钱三百串,是赐厨役、优伶、百戏、杂行人等的。


  众人谢恩已毕,执事太监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元妃不由的满眼又滴下泪来,却又勉强笑着,拉了贾母王夫人的手不忍放,再四叮咛:“不须记挂,好生保养!如今天恩浩荡,一月许进内省视一次,见面尽容易的,何必过悲?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不可如此奢华糜费了。”贾母等已哭的哽噎难言。元妃虽不忍别,奈皇家规矩违错不得的,只得忍心上舆去了。这里众人好容易将贾母及王夫人劝住,搀扶出园去了。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话说贾妃回宫,次日见驾谢恩,并回奏归省之事。龙颜甚悦,又发内帑彩缎金银等物,以赐贾政及各椒房等员,不必细说。


  且说荣宁二府中连日用尽心力,真是人人力倦,各各神疲,又将园中一应陈设动用之物,收拾了两三天方完。第一个凤姐事多任重,别人或可偷闲躲静,独他是不能脱得的;二则本性要强,不肯落人褒贬,只扎挣着,与无事的人一样。第一个宝玉是极无事最闲暇的。偏这一早,袭人的母亲又亲来回过贾母,接袭人家去吃年茶,晚上才得回来。因此,宝玉只和众丫头们掷骰子赶围棋作戏。正在房内顽得没兴头,忽见丫头们来回说:“东府里珍大爷来请过去看戏,放花灯。”宝玉听了,便命换衣裳。才要去时,忽又有贾妃赐出糖蒸酥酪来。宝玉想上次袭人喜吃此物,便命人留与袭人了,自己回过贾母,过去看戏。


  谁想贾珍这边唱的是《丁郎认父》、《黄伯央大摆阴魂阵》,更有《孙行者大闹天宫》、《姜太公斩将封神》等类的戏文,倏尔神鬼乱出,忽又妖魔毕露。内中扬旛过会、号佛行香,锣鼓喊叫之声,闻于巷外。弟兄子侄,互为献酬;姊妹婢妾,共相笑语。独有宝玉,见那繁华热闹到如此不堪的田地,只略坐了一坐,便走往各处闲耍。先是进内去和尤氏并丫头姬妾鬼混了一回,便出二门来。尤氏等仍料他出来看戏,遂也不曾照管。贾珍、贾琏、薛蟠等只顾猜谜行令,百般作乐,纵一时不见他在座,只道在里边去了,也不理论。至于跟宝玉的小厮们:那年纪大些的,知宝玉这一来了必是晚上才散,因此偷空儿,也有会赌钱的,也有往亲友家去的,或赌或饮,都私自散了,待晚上再来;那些小些的,都钻进戏房里瞧热闹儿去了。  宝玉见一个人没有,因想:“素日这里有个小书房,内曾挂着一轴美人,画的很得神。今日这般热闹,想那里自然无人,那美人也自然是寂寞的,须得我去望慰他一回。”想着,便往那里来。刚到窗前,听见屋里一片喘息之声。宝玉倒唬了一跳,心想:“美人活了不成?”乃大着胆子,舔破窗纸,向内一看。那轴美人却不曾活,却是茗烟按着个女孩子,也干那警幻所训之事,正在得趣,故此呻吟。宝玉禁不住大叫:“了不得!”一脚踹进门去,将那两个唬的抖衣而颤。


  茗烟见是宝玉,忙跪下哀求。宝玉道:“青天白日,这是怎么说!珍大爷要知道了,你是死是活?”一面看那丫头,倒也白白净净儿的,有些动人心处,在那里羞的脸红耳赤,低首无言。宝玉跺脚道:“还不快跑!”一语提醒那丫头,飞跑去了。宝玉又赶出去,叫道:“你别怕,我不告诉人。”急的茗烟在后叫:“祖宗,这是分明告诉人了!”


  宝玉因问:“那丫头十几岁了?”茗烟道:“不过十六七了。”宝玉道:“连他的岁数也不问问,就作这个事,可见他白认得你了!可怜,可怜!”又问:“名字叫什么?”茗烟笑道:“若说出名字来,话长,真正新鲜奇文!他说,他母亲养他的时节,做了一个梦,梦得了一疋锦,上面是五色富贵不断头的“卍”字花样;所以他的名字就叫作万儿。”宝玉听了,笑道:“想必他将来有些造化。等我明儿说了给你作媳妇,好不好?”  茗烟也笑了,因问:“二爷为何不看这样的好戏?”宝玉道:“看了半日,怪烦的,出来逛逛,就遇见你们了。这会子做什么呢?”茗烟微微笑道:“这会子没人知道,我悄悄的引二爷城外逛去,一会儿再回这里来。”宝玉道:“不好,看仔细花子拐了去。况且他们知道了,又闹大了。不如往近些的地方去,还可就来。”茗烟道:“就近地方,谁家可去?这却难了。”宝玉笑道:“依我的主意,咱们竟找花大姐姐去,瞧他在家作什么呢。”茗烟笑道:“好,好。倒忘了他家。”又道:“他们知道了,说我引着二爷胡走,要打我呢。”宝玉笑道:“有我呢!”茗烟听说,拉了马,二人从后门就走了。幸而袭人家不远,不过一半里路程,转眼已到门前。茗烟先进去,叫袭人之兄花自芳。


  此时袭人之母接了袭人与几个外甥女儿,几个侄女儿来家,正吃果茶,听见外面有人叫“花大哥”。花自芳忙出去看时,见是他主仆两个,唬的惊疑不定,连忙抱下宝玉来,至院内嚷道:“宝二爷来了!”别人听见还可,袭人听了,也不知为何,忙跑出来迎着宝玉,一把拉着,问:“你怎么来了?”宝玉笑道:“我怪闷的,来瞧瞧你作什么呢。”袭人听了,才把心放下来,说道:“你也胡闹了,可作什么来呢?”一面又问茗烟:“还有谁跟了来了?”茗烟笑道:“别人都不知道。”袭人听了,复又惊慌道:“这还了得!倘或碰见人,或是遇见老爷,街上人挤马碰,有个失闪,这也是顽得的吗?你们的胆子比斗还大呢!都是茗烟调唆的,等我回去告诉嬷嬷们,一定打你个贼死!”茗烟撅了嘴道:“爷骂着打着,叫我带了来的,这会子推到我身上!我说别来罢!要不,我们回去罢。”花自芳忙劝道:“罢了,已经来了,也不用多说了。只是茅檐草舍,又窄又不干净,爷怎么坐呢?”


  袭人的母亲也早迎出来了。袭人拉着宝玉进去。宝玉见房中三五个女孩儿,见他进来,都低了头,羞的脸上通红。花自芳母子两个恐怕宝玉冷,又让他上炕,又忙另摆果子,又忙倒好茶。袭人笑道:“你们不用白忙,我自然知道,不敢乱给他东西吃的。”一面说,一面将自己的坐褥拿了来,铺在一个杌子上,扶着宝玉坐下,又用自己的脚炉垫了脚。向荷包内取出两个梅花香饼儿来,又将自己的手炉掀开焚上,仍盖好,放在宝玉怀里。然后将自己的茶杯斟了茶,送与宝玉。  彼时他母兄已是忙着齐齐整整的摆上一桌子果品来,袭人见总无可吃之物,因笑道:“既来了,没有空回去的理,好歹尝一点儿,也是来我家一趟。”说着,捻了几个松瓤,吹去细皮,用手帕托着给他。  宝玉看见袭人两眼微红,粉光融滑,因悄问袭人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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