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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与将军-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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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话不说,飞身跟上。

那个黑影一察觉後方有人追赶,微微一震,也立即加快脚下的速度,施展轻功,疾飞而去。他当然不可能放弃,疾速追上,并且大喊:「语冰!」夏语冰不禁头皮一麻,一颗心也跟着拧绞成一团。她怎麽会这麽大意呢?

一得知偷家今天行动的机会很大,她便先确认他今晚不会在家,可以自由行动,而她明明也已经确认他确实离开了皇宫,才动手抢夺那幅四家比试用的画,虽然没有完全成功,只记下那幅画的样貌,但是这样也已经足够了,她可以再完美的仿制一幅,骗过其他三家,总之,骗家绝不可能会输掉这次比试。

而且那幅画最後落在哪家手上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提议这次比试的人正是她母亲,而她母亲希望那幅画重现江湖,为了一个莫名非常的原因,而不是继续放在皇宫的藏宝殿里头生灰尘。

虽然称不上完美,但是她也已经确实达成此次比试的两个目标,只是万万没想到奉稹剑竟然会半途折返回来,她花了太多时间在抢夺画上,离去的时机太不凑巧,让他发现了正准备离开皇宫的她。

糟,实在很糟。

不过她绝不能让他发现她的身分,无论如何都必须隐瞒到底。

两人一前一後疾飞在京城的半空中,像两道黑色流星划过无月的墨色夜空。

「语冰!我知道是你。」他大喊。

忽然,她毫无预警的赣後方射出暗器,咻咻咻……细微的声响划破夜空,招招直击他的要害,丝毫没有半点留情。

就算得让他受伤,她也不能让他追上她,甚至即使他只是动作稍有停歇,她便有足够的时间得以逃脱,只要不照面,她就还有说谎的余地。

他一一闪避开她射来的暗器,仍旧坚持不懈的追赶着她。

「语冰!」

眼看他就快要追上她,她心慌得只能往偏狭的巷弄里头躲去,正要跃下屋顶,一急,脚下一个不稳,踏偏了一块屋瓦,重心不稳的跟跄了下,手臂便被他抓了个牢实。

「语冰!」

她迅即甩开他的手,伸脚往後向他踢去,他挡下,她另一脚又迅速回旋一踢,他还是闪过,双手并不断的探向她的手,试图抓住她,不让她有逃走的机会。

以此刻的状况来说,近身战对她太不利,为了避免与他面对面,她不仅得出手快速,还得不断的往阴暗处躲,虽然已经努力要自己冷静下来,一颗心却是无法克制的越跳越快,而且越来越慌急,只想着必须尽快脱身。

他趁她一个不注意的空隙,抓住她的右手腕,并压转向她的背後,牢牢箍住。

「语冰……」

她使力要挣脱,情急之下,另一只手往他的胸前疾远出掌,却因为动作实在太过明显而被他轻易的抓个正着,他抓握住她的手腕,照样压转到她的背後,完全不让她有挣脱的可能。

「语冰……」

她还不死心,仍想着要用脚攻击他,藉以逃脱。

「语冰!」他凛然大喝一声。

她浑身一震,动作顿止,惊得抬起眼,与他对上,两人终於四目相接,她怔怔的看着他好半晌。

「语冰,别逃了。」他的语气虽然严峻,但是眼眸饱含关切。

夏语冰浑身一颤,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最终,纸还是包不住火了吗?她深深的吸气,闭了闭眼,「放开我。」

「你不是还不舒服吗?怎麽可以不顾身体微恙就往外面跑?」他语气里有着责怪与担忧。

她微微愣住,没想到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事实上,她的身体根本没事,只是一直利用身体不适这个理由逃避他向她追问客栈那日的事情罢了。

她又深深一叹,「放开我,我们回去再说。」

他看她一会儿,放开了她。

她没多看他一眼,迳自转身,飞身回到奉府,进入属於他们的房间。

奉稹剑紧跟在後,进了房间,看见她拉下蒙面的黑布,走向房里的五斗柜,从一个小抽屉中拿出一封看起来已经泛黄的……休书?他不禁愣诧。

她转身面对他,纵使心中纷乱如麻,脑袋更是天崩地裂般的混乱,仍旧维持着平板、淡然的神情,以她用尽力气所能发出来的最镇定的语气说道:「我会马上离开奉府,就当我们从来没有任何关系。」她走向门口,洒脱得彷佛不带半丝眷恋,过眼云烟,转眼即忘。

他在她经过他身边时拉住她的手,露出难以置信得表情,「你说什麽?」

她没有抬头看他,「我说……」

「我不准!」他打断她的话,扳转她的身子,让她面对他,直视她的眼睛,质问道:「你忘记你已经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何种状况,绝不会离开我?」

她看他一眼,那一闪而逝的眸光里有种自弃般的霜冷,「我是个骗子。」

「什麽?」

「你在凤川镇客栈遇见的那个女人不是我的师父,而是我的亲生母亲。」

他怔愕,说不出话。

「打从一开始我就欺骗了你,我擅长模仿画作和书法,为了嫁进奉家,便模仿你父亲的笔迹捏造了一封信,你见到的那封书信其实出自我的手,目的就是为了要嫁进奉府当将军夫人,我根本就不是你父亲故友的女儿,那个故友也根本不存在,这桩婚事一开始就是假的。」

虽然诧异於她欺骗他的做法,但是他并不意外听见这样的事实,或者该说,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她并非寻常人物,无论怎麽想,她的出身都不可能只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而你写了休书给我之後,我为了继续留在奉府,便写了一封信,请俞总管寄给你,目的只是为了欺瞒俞总管,那封信早就被我拦截,当然就不可能到达你手中,之後我更捏造了一封你书写的信件,寄回给俞总管,让我可以继续留在奉府,而为以後当你回来时查无对证,我早就销毁了那两封信……这样你明白了吗?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桩婚姻是假的,我的身分也是假的,我只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他一边思索着听见的事实,一边问道:「那你的真实身分是什麽?」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她并不希望他知道得太深入,知道得越多,对他的立场越没好处。

「你为什麽要嫁给我?」他又问,这才是根本的问题。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总之,我只是个骗子,休书我拿走了,你自由了。」她转身,又要往门口走去。

他再次拉住她的手,「就算你是个骗子,仍然是我的妻子。」

她暗暗叹口气,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个性,就知道他会这麽说,所以她才必须离开呀!

他是受皇上信任与旭王爷重用的镇北将军,现在又握有朝廷重要的兵权,而她却是个在江湖上没什麽好名声,并且在黑市仿造、贩售赝品的骗子——她并非以自己的身分为耻,相反的,她相信自己生来就该是个骗子,这是她的本命,始终引以为傲。然而她的身分一旦被他发现,她就彻底失去留在他身边的资格,不管他在不在意,不论他有多麽坚持不让她走,她也不能让他的立场陷入险境,尤其今晚他当场远到她潜入皇宫,以他的立场来说,更加没有理由为她护航。

无论她做了什麽欺天骗地的事情,只要他不知道,就算天皇老子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她也有办法蒙骗过关,然而一旦他知晓了她的身分,如果他还帮着她隐瞒事实,那等同他跟着她一起欺骗世人,这是她无论如何不愿意发生的事隋。

她低垂着视线,故意不看被他紧紧握住的手,冷冷的说:「别天真了,那些全都是假的,只是骗局一场,就连那日在凤川镇客栈发生的事情也是一样,全都是假的,足闹剧一场,放开我。」

「不是假的!」他的态度十分坚定,「你的唇,我尝过,你的身子,我吻过,这些全都不是假的,无论我们一开始是以何种方式成亲,你早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我只是在利用你将军的身分掩藏我自己的真实身分,你刚刚不也看见了,我是潜入皇宫的罪犯,你要不拿我进官府治罪,要不现在就放我走,我们一刀两断。」

「你偷了皇宫藏宝殿内的宝物?」

「是的。」「宝物呢?」他一开始就没看见她身上带有任何物品。「被抢了。」「为什麽要去偷?」

「我没有必要对你解释。」她挣脱他的手,又要踏出脚步。

他牢牢的抓住她的手,坚定的说:「那也无所谓,不管你做了什麽事,还是我的妻子,如果你真的有罪,那我也将与你同罪。」

「同罪?」她的胸口蓦地冒出一股火,抬起眼,直视他,「我夜闯皇宫,光是这条罪状,弄大一点就是死罪了。」

「我不会让你受死的,就算得辞官请罪,我也会护你到底。」

「护什麽?一个假的妻子?一个骗子?你到底有没有脑袋?为了我这种骗子,你何必放弃大好前途?」

「你是我的妻子。」好像这句话就足以解释一切。

这几个字原本就让她觉得很刺耳,此刻听来,更是教她备感酸苦与无奈。

「是假的!假的!你到底有没有耳朵?听不听得懂人话?」就知道他这颗石头是这麽死脑筋,怎麽说都说不通。

「不是假的,你是我的妻,就是我的妻,就算你犯下滔天大罪,我也绝对护你到底,就算要拿我的命来抵,我也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他的眼眸坚定而透彻,宛如经过干百万年烽炼生成的钻石,澄澈透亮的光芒足以穿透人的心灵最深处。

「你……」她不禁哑口无言。

这般严重的话语可以这麽随口就说出来,说谎的吧?她和他之间到底谁才是骗子?

「你以为你那样做我就会高兴?还是对你感激涕零?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敢拿你自己的命来抵,我就算追到黄泉地府,也会把你抓出来鞭屍!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清廉正直的奉家人啊!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奉家的名声、为你已故的双亲着想,难道你想让奉家多年来的声誉就此葬送在你手中?」她越说越躁怒,口气也变了,不似平常的淡漠如冰,甚至连眼眸都像是要喷出怒火。

这颗顽固的石头!他到底懂不懂?她就是不愿意那样的事情发生,才必须离开他呀!

看着她这样的眼眸,他心口怱地一阵悸动,一双萦回梦里的黑眸再度叠合在她的双眼之上,这一次,清晰而不容错辨……

「奉家人的信念就是忠於自己的信念,我相信我的双亲与先祖们一定会理解我的做法,就算得下地狱去赎罪,我也会坚持我的初衷,绝不会放弃你,你曾经去过我在边关的军营吗?」

「你根本……什麽?」她被他跳脱的问题一时之间弄混了脑袋,愣了下,随即开口,「我去你的军营做什麽?你别岔开话题,你根本不需要赎什麽罪,只需要让我走。」「救我。」他笔直的注视着她的眼眸,「你曾经到边关战场上救了我。」「怎麽可能?」「到底有没有?」

「没有。」

他深深的凝视她的双眼,卸去她平时的淡漠伪装,抹去她惯性砌筑起来的厚实冰层,眼前这双充满丰沛情感的黑眸分明就是他梦里头的那一双。

「你在说谎。」

「信不信随你,反正我就是个骗子,随便说什麽都是谎话。」

他不理会她空泛的辩驳,捧住她的脸,像捧着珍贵至宝,胸口溢满了真切的感动,眼中更何苦毫下掩饰的激动情绪,後进她的眼底,嗓污微哑的低喃,「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两年多前,在一次出战中,他被一支暗箭射穿胸口,硬撑着血流如注的身躯继续奋战,当时兵荒马乱,所有的人已经自顾不暇,他以为会战死沙场,然而在鲜血大量流失、意识完全陷入昏迷之前,他威觉有一双手接住了他颓然倒下的身体……他以为是哪个部下救了他。

後来重伤的他陷入畏时间的昏迷状态,只模糊的感觉他被救回了军营,并且有人尽力的医治他。

当时他的神智紊乱不清,肉体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半昏半睡之间,偶尔似乎看见了军营里的军医滴淌着豆大的汗珠在医治他,偶尔似乎听见了一批忠心的部属在鼓励他,偶尔……偶尔隐约会看见一个幻影,一个天仙般的美丽幻影,来到他的身边,救治他的伤口,轻声抚慰他的痛楚……然而意识太模糊,他从来没有真切的看清楚过那个陌生的面容,只对那双满怀担忧的黑眸有了记忆。

然而当他终於脱离险境时,那双黑眸再也不曾出现,他一直以为那是一场梦境,毕竟纪律严明的军营里怎麽会出现一个陌生女子?其他人也根本不曾见过有任何外人进入军营,听见他询问女子的下落,全都以为那只是他病痛之中的梦魇,他甚至还想过,说不定那是他弥留之际,来引领他到另一个世界的仙子……

那是征战多年的他唯一一次最接近死亡的时刻,之後不曾再受过重伤,随着时间过去,因为忙於战事,已经无暇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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