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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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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听老人说,人要死的时候就会翻书似的回忆自己的一生,还有想着最亲最思念的人。
最快乐的时候,是馋嘴偷吃的胖童年,最自豪的时候,是和同伴打仗胜利的时光。最亲的是母亲,可她早走很多年,很快就会相见,没有必要想着。至于亲兄弟和父亲,早已从生命里剔除了感情。最思念的人,思念的人。。。。。。
她答应过,无论如何会在死前见他最后一面。
但当时他想的是自己病死或老死,如今千山万水,怎么可能。。。。。。
千山万水为谁去
残肢断臂、开膛肠流。玉悉月翻开一具具腐腥的尸体,期盼找到一个活着的人。腥臭味沁润在风沙中,令人作呕。
郴州水患时,也这么救过人,在断壁残垣中救出一两个幸存者,欣慰远远超过对腐尸的恶心。
玉悉月悲凉的想着,当初救死扶伤的人,如今却是造成这场悲剧的主角。海水犹可量,人心不可测,因为它变得太快。
一块巨大砂石旁,她不抱希望尽人事的探了探他的鼻息、颈脉,时有时无的脉息像秋湖的水,平静,却有着生机。
黄沙覆盖了他深刻的面孔,鲜红的铠甲。玉悉月有些激动的拂去他脸上的沙,她急欲想看看这个幸存者的样子,她没忘记为了谁而来,更希望他还活着。因为认识,所以比别人更深刻一点感情。而她这一生中,称得上朋友的人太少了。
一眼望去,都是无穷无尽的黄沙。这是一个易进难出的阵法,她熟悉一些基本的布阵知识,所以她可以找到刚才路过的洞口,躲避风沙的侵蚀。她想着自己若进阵,玥哥哥一定会尽快的破阵救她。
被逼迫救自己不想救的人,很残酷。可逼迫自己喜欢的人,救他不愿救的人,同样残酷。
焰祈玥有一颗霸主的心,她没有,所以她不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她只能利用他的纵容,让一些无辜的人免遭权谋的祸害。
桃花流水点缀的衣裳,穿在气质如玉的焰祈玄身上,添加了几分闲云野鹤的潇洒脱世。一把百褶扇,握在手里轻摇,风度翩翩。那纯白的扇面上栩栩如生的画着一个景象:
落英缤纷,无数的桃花瓣儿勾旋起一圈迷离诱人的氛围。一名十来岁的小姑娘轻盈漫舞于花雨中,粉蝶儿似的身影窈窕俏美,随着每一次的跳跃,银铃浅笑流窜在桃花林间,震起愉悦的波动,直荡人心。
如此的活灵活现,可见作画人是多么的用心,将多么美好的情感展现在上面。
“这就是西部十三族奉为圣物的东西?”焰祈玄戏谑的笑着,左手拿起那颗鲜血欲滴的紅珠,如鹅卵石般大小,蕴着幽暗的红光。
他眯着眼将它对着阳光细瞧道:“信仰真是可怕的东西!天翼三万军士,居然死在一颗破珠子上。”
双手握紧,碎裂的声音从手心发出。焰祈玄痛快舒心的笑了,捏碎别人比命还珍贵的东西,践踏他人的信仰,真是很高兴。他的快乐,他最珍视的东西都不在了,凭什么其他人可以拥有。
“白石,你说暮雪使者为什么不敢来见我呢?”焰祈玄把手中的碎渣,放在憨实的白石手里,道:“这破珠子赏给它。”
珠子虽然碎了,但服食他对练功者来说,仍是大有裨益。但焰祈玄又蕴含着什么意思呢?
“暮雪使者盗得宝珠后,中途遇到十五爷拦截。”白石老实的回答道。
“他一定没有干掉小十五吧。猜度我的心意吗?毕竟十五弟是我和王妃亲手教养大的。但是他忘了,许多事在王妃去世后,都改变。”焰祈玄露出无害的笑容,然而下一秒,
转变成冷漠的笑意:“欲成大事,至亲可杀。”
听到后面八个字,白石不禁冒出冷汗,和王的心就像埋在荒芜的地理,越久越加腐烂。时间对他而言就是慢性毒药,极度扭曲了他阴暗的思想。他可以不要天下,却不能不复仇。
碎裂的珠子就像他碎裂的过往,没有任何留恋的情感。珠子是暮雪使者的警示铃。
何曾月下许生死
郴州水患时,她救助过伤患,算来是熟手了,更何况是有备而来。
她把那三尺长的断矛从他身体里拔出来时,就像在干涸的地里拔出早已枯萎的禾苗。她熟练的为他止血,清洗伤口,包扎。她的眉严峻的皱了起来,这次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在什么都缺少的艰难环境下,伤口很容易感染,恶劣下去。
玉悉月带的水粮不多,只有三天的量,她临走时留下讯息,所以估算不出三天就能获救。她想到一尘不染的玥哥哥,又看看黄沙盖面的焰祈禛,同是天皇贵胄,总觉得一样的爱整洁吧。她不喜欢他们的俊颜脏乱,所以她大方的挥霍掉两天的用水,让他舒适干净。
玥哥哥说,他宁愿干净无垢的死去,也不堪忍受自己邋遢的活着。
这个砂石洞阴冷,四壁又硬梆梆的。她很贴心的让伤患枕在自己膝上,把沉重的铠甲扔到一边。
她时不时的摸摸他的额头,此刻最容易伤风感冒了。不禁想起初识的那一晚,也是想让他躺得舒服一点,让他枕在自己的膝盖。结果他一会就滚到远离火堆的地方,蜷缩成一团,反复几次后,她火大的敲了两下他的头,吼道:“在乱动,我一巴掌拍死你。”
然后昏迷中的他,很老实的躺到天亮。她却仔细的研究着他纠结起来的眉目,就连睡梦中都是一副警惕的样子。那个时候就对他产生了一种延伸的怜爱之情吧,在玥哥哥身上得不到回应的关爱。
玥哥哥太要强了,也实在太强了,他可以给她无限的宠爱,却深深隐藏自己的伤痛,他需要她的慰籍,却不接受她的怜惜。
都说女子有天生的母性,一个她爱的人,一个需要她的人,她会选择后者吧。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按时的摸着他的额头查看。果然还是发烧了,忧心忡忡用剩下的水给他降温,湿润他干裂泛白的嘴唇。
又过了一个时辰,温度不仅没下降,反而滚烫起来,像是火烧起来似的。他灰败的脸色因而变得通红,像烧着的碳。
水已经没了,她感到怀中的人,生命正在被燃尽。这种束手无力的感觉让她惊恐和惶惑,其实郴州水患时,她就已经看淡了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前阵子那震天响地的杀伐,都没让她心里翻起惊天巨浪。
然而此刻的无助感,却让她忆起尘封多年的往事,那是一直不可碰触的禁地。
他们离开她时,是平静而美好。最后留给她的印象不是冷冰冰的躯体,然而她看着那脱离尘世缥缈的背影,是那样的凄惶和哀伤,冥冥中仿佛知道他们将走向另一个世界。所以带给她的快乐,从那一刻凝聚成化不开的怨。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人独自面对未知的世界?这世上再也没有与她骨肉相连的人了啊!
泪珠一颗一颗砸在他的眼睛上,清爽冰凉。
“你还欠我一条命,不可以耍无赖。”玉悉月把一块绯红的玉放在他手心里,与他的大手紧紧合在一起:“你说的,有求必应。现在我求你一定好起来,只要要捱过今晚,你就会好起来的。”
焰祈禛闭着的眼眸微弱的动了下,像是努力的挣扎求生,只是那迹象就像踏雪无痕,给人一种幻想。反而他的气息从微弱,到停顿很长时间才有一点微弱的现象。
玉悉月急得大哭,她很明确知道自己不想他死去,就像父母离开她一样,她是怕了,怕了哪怕只有一点点在意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她终究没学会一直淡化生离死别的感情。她虽然一直效仿她的玥哥哥,也曾期盼站到和他一样的高度,睥睨嗤笑世间脆弱的情感。可是她失败了!
相濡以沫月之炎
玉悉月握着他逐渐冷硬的手,期盼找到一点慰籍。
“怎么办?为了救你,你里里外外都被我看过了,我找谁负责去?”几近绝望的喃喃道:“你要是敢不娶我,就这么死掉,我就把你的尸体烧成灰,拌在饭里喂狗吃。”
她知道他对自己有着特殊的感情,比起与玥哥哥十几年的相处,他们相识的日子短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她却异常清晰的看到他眼中修饰的情意,自从美食宴后,她极力避着与他见面。
很多次,她从门口偷望着他落寞离去的身影。清冷的大街上,数着他慢吞吞的脚步。他总能找着各种各样的名目,约她去赏玩。
“我是为你而来。”玉悉月终于承认到,不知什么时候他在她心间种下割舍不下的感情。
空洞的夜里,寂静的可怕。
“好。”虚弱的声音想起,从那低沉的声度,听得出这个人是费了多大劲,才轻轻说出这个字。
这不是幻觉!焰祈禛浓黑的眼睛睁开了,看起来疲累欲闭,眼睛里浓浓的情意烙进她心里。
他艰难的想笑给她看,安慰她惶乱的心,只是伤病的折磨,让他的笑容半途走样,笑得真是丑陋!
如昙花一现,焰祈禛又沉沉昏迷过去。玉悉月又惊又喜,喜的是他有了求生的意志,惊的是那番话被他听了去。
整个夜晚,他短暂清醒过几次,然后又陷入深度昏迷中。
天色熹微,逐渐照亮了大地。
焰祈禛的体温奇迹般恢复正常,军人的体质就是比常人好!
虽然看起来像初生婴儿一样虚弱,但是他已经清醒过来,甚至可以慢悠悠的活动。自从他醒来后,就陷入长期的沉默中,有意无意间瞄着洞外,离这里大约两里的战场。
“噗噗”一串长靴踏地的声音从上面响起,像整齐的鼓点。一些沙灰落在头上,焰祈禛皱着眉像是受了极大屈辱,大幅度的挥拍灰尘。
玉悉月“噗哧”的笑出声,真是孩子气的举动,幸好早帮他清理了一遍身体,不然现在肯定别扭着。
焰祈禛红着脸呐呐的辩解:“老元帅告诫,帅王头上不落尘!”
“是是是!”玉悉月好笑的答着,伸出手帮他拍掉头上的灰尘。
焰祈禛盘着腿,高高兴兴的像个乖孩子任由她拍落身上的灰沙。
远处传来拖拉尸体的声音,焰祈禛心惊的赫然起身,惶恐的情绪从脚底凉凉的爬到心口。腿脚的虚乏让他立刻跪倒在地上,无奈的焦躁又让他一拳暴露的砸在地上。
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他们的尸骨受到侮辱。
同样惊恐的想法也流过玉悉月的脑海,拿敌军尸首泄愤的事在战场并不鲜见,更何况前面几场战役才大获全胜。新仇旧恨,不知敌方会怎样凌虐他们的尸骸。
玉悉月扶起他,柔声安抚道:“炎之,不要冲动去送死。无论如何忍耐到援军,等我们出了这个鬼地方,再。。。。。。〃
焰祈禛隐含委屈和哀伤的目光,掐断了她后面的慰言。
深深叹息,道:“我出去看看,也许,也许并非你所想那样。”
焰祈禛看着那抹轻巧的背影,心里洋溢着满满的感动。突然,他明白了什么是幸福。幸福不仅仅轰轰烈烈的爱情,和天长地久的相守,更是在你需要时,那个你心里住着的人,与你相濡以沫,对你的理解和支持。
误堕巫手火炎月
焰祈禛拿起身边的重剑,古朴黝黑的剑身映出他坚毅的容颜。
曾经他以它建功立业,如今它却要为他守护心里的东西。
如果之前他对她的爱只是一种情绪缭绕,会惆怅、会忧愁,会难舍。那么他现在对她的爱就是不顾一切拥有,会执着,会疯狂,会毁灭。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银瀑,壮丽无悔。如大漠孤烟直的落日,豪迈孤行。————绝不放手。
他巍然的站起,喘着粗重的气,反手劈开一块巨大的砂石。那劈成两半的石头蕴含着第一保护月儿周全,第二不让敌人辱尸。
玉悉月躲在一块突起的石坡后面,风沙吹起低沉暗哑的乐曲。
一群罩着头不露容颜全身素黑的人游走在尸体旁,他们的黑衣像蝉翼一样单薄,风沙灌满了他们宽大的袖袍,像鼓气的风筝向后挤。他们每人手持一柄弯刀,脚上缠着布条作鞋。
他们有的在尸体上踢了踢,以确保是死过去而不是暂时晕过去,有的直接在要害部位扎上两个刀孔,以策万全。
当玉悉月激愤的以为他们要做更过分的事时,他们居然一并盘腿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时而双手朝地拜服,时而站着跳着像羊癫疯似的。
巫族的悼念声,串成远古而来的祈祷,在空中飘荡,压过了狂沙的肆掠。那一群人跳跃的人黑衣连成一片,盖过了昏黄的一片,形成肃穆沉痛的景色。
一把兵刃悄悄的划过她的耳际,两根发丝无声的掉落。耳边森茫的寒气在耳边打转,薄宽的刀尖像一条出洞的蛇,静悄悄的抵在她眼前的石坡上。
玉悉月缓缓的转过头,逆着刺眼的阳光,模糊的看到椭圆形微方的脸庞,浓浓的眉,双眸黑白分明,眼神十足,显示着一股特异的坚毅气质,衬上那管挺拔的鼻子,圆润厚实的嘴唇,组合成一张聪颖的、沉稳的、无畏的面容。
隔着层层薄沙,他那锐利冷酷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剑直插她的心房,好一个阴枭的人!
一个十字木架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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