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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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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偏安一隅,自有偏安一隅的好处。今日与于大人相约此处,我只是想知道于长史究竟想要什么。”南湘依旧咬定青山不放松,只懒得再你来我往的太极推拒,只坦白直接询问。
“端木王女既然如此爽快,我便也不好再支支吾吾,敷衍搪塞。王女身处朝堂,肯定深知此时变局有多混论。今上狂妄叛逆,如此下去圣音基业定不剩几分。恳请端木王女为天下计,为圣音百年基业计,挽国家于水火之中。”于长史一片为国为名的光明表情,微皱眉头表示忧虑,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直往南湘头上戴。
南湘并不蠢,并非几句好话便冲昏了头脑。此时摇头叹道,“听闻此话我实在惭愧。我才大志疏,又遭逢大变,早已心死成灰,又哪有此雄心壮志呢?再不论陛下手腕高超心智深沉,我百般腾挪仍在其手掌之中,又何必多此一举。”
“王女过谦。于某深知端木王女风采出众,锦绣才华,于某早已仰慕敬佩。寻常人徒然羡慕,若是居于上位之人忌惮王女风采心有猜忌如何?王女现在偏安今城一隅是好,可若待女帝杀伐之旗一举,又怎可知王女下场如何?”于长史并不气馁,转而使起攻心之计策,且看你如何招架。
下场如何?
她怎知下场如何。
南湘心中隐隐叹气,亦不想再有言语应付。
她哪会想得那么远?她走这么久这么长远的路去博得女帝的欢喜,不过只是为了一段平静自由的时间,去寻觅到回家的道路。
结果一场宫中宴席,与凤后撕破面皮,他狠厉的话语点破她心中的侥幸之心:
女帝对她成见已深,不可放过。待风波平,女帝坐稳有闲暇时定会开始处理她。
凤后声音冰冷刺骨的声音,让她心神不宁,白日以繁忙事物掩饰忐忑心境,时常却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满身冷汗,只恐自己已经身首异处,化为灰烬……
“到底想死想活。”……
时间那么长远,你是否能活得那么久看到想看的事物。
于姓女子此时端肃颜色,语速缓慢,却坚定,“若王女有此匡扶国家于危难之中的志向,我家家主连同几姓主人都会支持王女,另立新帝,重复圣音清白。”
改天换日。
另立新帝。
南湘深吸一口气,并非惊悚,并非喜悦,亦并非恐惧。她只是有点疲惫,所以需要深呼一口气。
她这几日每日在朝堂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轻易不发表意见。
只见朝间辩论,水火不容,各色软硬抵抗层出不穷。
女帝与世家在拔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此时正处僵持状态,她必须更加小心,即便女帝屡次逼迫她在朝廷上表态,而世家重臣也屡次在暗处收买,甚至许诺废除现任女帝,使她成为新帝。
譬如现在。
她又该如何招架?她并非天真之人,轻易成为别人手中工具或者傀儡之流,也并非拥有不死野心的一代枭雄,她不过一个苦苦寻找回家道路的迷路之人,现在生死堪忧,不知前途,又何来这种雄心大志呢?
谢若莲总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若如他所言,秦人失鹿,众人逐之,乱局里只有胜者为王。该在浑水里捞取好处时就该下手,该搅乱这一池子水是就应该努力搅拌。
天下在王者眼里不该是寂寞。可她又不是王者,寂寞与否管她何事。
算了吧,算了吧,各自消停点。
“烦请转告你家家主,美意心领,对家主大人一片为国赤忱之心更是仰慕。只是前日事今日死,尘世之事对于吾们皆是过眼云烟。或许以前的我会心神动摇,而今的我早已心死。当初既已失败,我便已认命,徒留雄心又如何?还不如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得好。多谢想起,共襄大事还是算了吧。”
南湘优雅的欠了欠身,微笑从头至尾从未脱离脸颊。
于长史听闻此话,面部神色微有动摇,倒也不至于心神剧变,她平静的接受事实,她的劝说并未成功,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还等回去请示家住再说吧。
她亦优雅行礼,谢主人家招待,自己过船离开不提。
生则如棋弈,纷繁时局皆忘怀
女帝手段精妙,分而治之,合众者连横者皆用到明处。
世家在四周喧闹反攻,反弹之力猛烈,且愈发有暴乱之势。
姿态本是强势的,结果却在女帝连环计策下失去效力,同时端木王女的袖手旁观如同火上浇油,毫无助力。
于是在争斗中,第一次出现一边倒的情形。
待到此时,乱局已然初定,彼此不分上下。
事情逐渐闹大的同时,女帝也有其私心。若世家联合,真起逆反之心,便不好收拾了。女帝也想及此,为免起反乱之心,女帝稍有变化。
首先将端木王女平稳制住,让其失去一大助力。
南湘毫不惊异的接到一堆带有善意的旨意和赐下的礼物。
她甚至恢复了一些先前被禁止的权利,比如侍卫数量恢复与原先相同的等级等等受限事物如今都有所放宽。南湘耸耸肩,有好处还要拒绝的肯定是笨蛋,她径自收了,谢恩不提。
而对于各大世家,女帝则分而治之,各自许诺好处,合纵连横,又挑拨起关系。
南湘在暗处窥视时,见女帝行此手法极其狠厉直接,亦是精彩漂亮。
很多事情不患多,不患寡,而患不均。二桃杀三士的例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女帝使起这招来更是精彩漂亮。
在女帝安抚收拢,与恐吓威胁两手并行中,今城世家贵族惊觉她们所面对的女帝强权狠厉远超想象。这并非只是个软弱可欺的新帝,再有那黑心丞相俆止手段老辣,一波一波攻势皆被其反攻而回,谋算布局皆被其料中,她们被反制得似乎无还手之力。
朝间不安定。今城不安定。圣音不安定。唯有女帝挟着不曾更改的变革之心凌驾于高处。
杀伐之旗已举,识相者便让开坦途,身不由己的则如同混杂在奔涌河流中的乱世,被挟持着滚动向前而行。天知道女帝的野心有多大,她心中的天下有多大。
圣音上下皆震动,使天下寒士俱欢颜的科举似乎势不可挡,势在必行。
——“真如徐思远所说,大势不可趋也。”南湘合上未看多少的书页,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
杏默然。只替南湘收了合上的书,重新放回架子上。
谢若莲对于南湘不采用他的进言也不生气,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了,自己仍旧忙自己的,倒是南湘心里颇有些内疚,跑去找他下了几局棋,输得个惨不忍睹方才稍有些减轻歉疚之感。
这其实是她自醒来之后,轻眼目睹的第一场朝廷争斗。方知流血的仕途并非夸口。
她亦经受住了诱惑。虽则有谢若莲的怂恿,有杏,酬堂玄屋和她端木王女的头衔皇室血统作为助力,可她任然稳住了心神。
虽则她是真的胆小怕事,可心性谨慎也代表着她有拒绝诱惑的心性和能力。
正如同徐思远所说,天要变了,大势至趋不可逆反。
天知道,在天下因科举一事动乱之前,徐思远的师母是如何提前知道了消息,让徐思远提前守候在今城等待机会的。高人,真是高人。
世家倾覆如何,士族阶级崩溃如何,官场被贫穷寒门子弟占据如何,天下大乱又如何,她端木王府避在风后,未必不舒服。
南湘躲藏在其后,如同她在朝堂上,还未站稳脚跟之前,屏息静气不发一声。
女帝是荫罩其崛起的强大力量,俆止站在权势巅峰,在宣告科举时间的时候,是宣告他胜利最好的角号。
他站与群臣之巅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绝对的骄傲和极端的坦然自若的姿态,藐视所有失败者,带着平静犀利近乎刻薄的声音宣告:“科举一事,利国利民,势在必行,……文举时间推后至后年春,今秋先行举行武举,为国谋求将才。”
最后的情形不过平分秋色。女帝与世家各有妥协,接受九品中正与科举,两制同行。
贵族世家仍有特权,优先获取官职。获得录用。科举制初步定于明年春季,一切还需时间筹备得更为完满,所以武举先行。
徐思远要参加的是这场武举,不知事情又会如何进展。
南湘站在风潮之后,以她惯有的姿态,冷眼旁观。
她无野心。只求平安脱身。为此她心中盘算许久,在看完这场血腥争斗之后,越发肯定抽身离去的心意。遂放下心中犹豫,开始安排起后路来。
*** *** ***
憨园仍囚于王府侧园里闭门思过,南湘有时还是会问问他近况如何的。
回答版本随时间变化而变化。
夏日祭刚结束时他被南湘惩罚,不甘不愿的走进暗室,嘴边尚带着轻屑冷笑,浑身气质不屑而冰冷。
待到其后的骂骂咧咧,则初现其市井野人本色。
最近时间则更是出乎南湘意料之外,变得有些神经质的絮叨,有人送饭过去他都好像迫不及待一般倾吐一堆不知其意义的话语,颇有些精神分裂的征兆。
南湘听闻回报,期待着他忍不住求情的那一天的出现。嗯,她不是个良善人。
不过,若不是他被责罚闭门思过的时限还未到,她还真想带着这个活宝去见见即将要上考场的徐思远那去。
杏端来果茶,见南湘本一直看着庄园账本,此时不知想起什么,托着腮嘴边尤带着一股子笑意望向窗外,出起神来。
也不好出言打扰,便放下托盘。南湘收回目光,杏忙道,“打扰王女了。”
南湘摆摆手,言归正传,“杏,我们购买的田亩庄园大多在今城附近,其他地方又大多是产业,少有田亩啊。”
杏道,“王女先前喜欢钱财流动,不喜田亩房屋这种死物,所以少有购买。”
南湘看着面前账册,微微一笑。
按着圣音律法,官员皇亲不能私营买卖。真按律法来清算,她这个大地主不知要被斩首多少次。
她学了那么久,总算把帐看清了。王府名下的各色产业地租,各有明细,这些先前购置下的产业,谋划布局与她现在想要的目的不同。既然她打算远遁,那就得重新打算。
南湘合上账册,看着杏眼睛,平静道,“从今起,我们所购置下的田亩房产庄园产业,得尽力远离今城,而且不在王府名下购买。元生所在的巣洲,徐思远所居住的锦州锦官城,靠近大奚的泸州,都得有落脚的地方。府中各色器物换成可兑换的银票,金银铜钱,都可以,死物留来何用?”
杏亦一眨不眨的回望过来,心中有所了悟,慢慢应了一声:
“……是。”
如今终于推翻残局,重新再来。
她刚刚落子,胜负不明,又有谁知道此局最后是怎番模样。
匆促提上阵,自尔风闻是野心
那日,俆止身姿挺拔,站在殿前,以胜利者姿态俯视众生。
他手持女帝所颁下的圣旨,平静宣告:“科举一事,利国利民,势在必行,……文举时间推后至后年春,今秋先行举行武举,为国谋求将才。”
其姿态之高傲,态度之不可回绝,仿佛跃海喷薄而出的旭日朝阳,光芒万丈。
可若仔细想来,便会发现,这番行动,又委实太着急了些。
文举推后到春天,是因为需要层层选拔,细节繁琐还需敲定,所以先行举行武举。可武举难道便不需要时间慢慢推敲选举吗。
这到底是所谓的重武,还是轻视之。
再说起用兵一事。圣人说,兵乃凶器,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圣音与周边邻国一直相安无事。北国早是圣音属国,与畅国有天堑相隔,大奚则平庸内敛,五十年内不会轻起战端。如此平安时期,又何需大肆兴武,选拔将才,还如此迫切?
南湘与谢若莲在端木王府里相对而坐。
待南湘说出心中疑惑疑惑,谢若莲倒不以为意,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因为那位着急,又不着急。”
南湘瞪他,“高山流水听不懂,你直接来点下里巴人的吧。”
谢若莲捡了一颗梅子含了,旁若无人的阖了眼睛,老神在在的闲散模样,南湘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
南湘一时失笑,倒也不催促,只托着腮静静等着。
见南湘识趣,谢若莲方才含糊不清道,“说不急吧,既然无需着急,那为何又如此急切的开始,甚至不惧怕动摇国家根基?这又操之过急了。”
“咳,折腾。”南湘笑。
“野心。”谢若莲将果仁咽进嗓中,狭长水润的眼睫轻轻一阖,闭目养神,左手则依旧悠闲的摇着扇子,缓缓道,“上位者的野心。”
这端坐上位的女帝,到底野心有多大,这辅佐一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到底心存几分定数。因为得位不正,所以要转移开国内民众的目光,大肆兴武?
还是这真是以为雄才大略的帝王,意图一统天下?
一切都不得而知。南湘在旁冷眼观看。
无论谜底是什么,只每日宫中旨意不断,也足够让百官应承不暇的了。
武举大概轮廓,俆止已向众臣说明,“武举重物,所以在气力,剑法,马术等方面均要求甚高。初初拟定,考取四项:举重、骑射、步射、马枪。”
女帝看着拟定的标准,颔首道,“准。”
俆止在殿上,又出列,补充道:“陛下圣明,圣音武举,武举考验武力是其一,只是依臣愚见,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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