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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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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熙琳与王瑜相视一笑,薄熙琳口中还道,“有趣,有趣。”
见众人纷纷发话点头,表示没有异议,作为起会主人之一的王珏,便最后拍板定音,“便按王女所说的施行。这样说来,那我便是——”王珏停住口,费心思索。
白伞最不给王珏面子的,此时抢了她话头道,“王小珏慢慢想,千百年过去,顽石也成玉。”
顽笑罢了,王珏瞪她两眼,倒不客气的把这名字张冠李戴,安置在自己头上,自称自己是,“顽石宗主。”
白伞捂嘴一笑,自取了,“刻薄君。”
话音一落,王珏双手合什,叹息道,“女娲在上,此人话语狠毒,该下十八层拔舌地狱的,千万别因为她舍得自嘲就放了她去。”
南湘嵌在中间,谦然自称,“陶然忘机客。”
自称陶然,而非富贵。自称忘机,而非风流。众人见南湘果真是有意隐忍掩藏,这个名代替了千言万语。
那些本心怀踌躇,担心端木王女以势压人的女子又默默收回了打量眼光。
“流连花丛,陶然忘机,沉醉不知归路。”南湘说,这个名字出自此诗句,此番提出,不过抛砖引玉,还等诸位妙论。
众人纷纷赞了,气氛顿时松懈,本是有些观望的情绪活络起来。
薄熙琳取了“云梦垂钓人”,她好猎渔,更想去所谓云蒸水梦的云梦泽一观。
谢若芜也笑了笑,随意一道,“我便是辣手摧花娘了。”刚才才取笑完‘刻薄君’的直白荒唐,现在又听到了个辣手摧花娘,众人均是一呆,进而纷纷失笑。
谢若芜不以为怪,含笑解释,“我名字冠有一个芜字,不正是满园荒芜的意思?既然花朵尽数萎谢花园荒芜一片,不正是辣手摧花,不留情面?我取这名,是有来头有渊源有意义的。”
王珏拍桌子笑。王瑜性子比她表妹温寒暄些,此时也抱着肚子笑着不停。
一向最后出言,自称稳妥压倒一切的章煦,在大家都定论之后,方才不急不缓最后道,“我每次都是垫底的,要不就叫我立早迟迟君罢。”
立早合为章。君子慕风雅。
“这个什么迟迟君还是送给国风公子吧,他不是直到现在还没来么,估计又要迟了。”不等他人说什么,王珏已大大咧咧的开口道。
众人有笑的赞的说贴切的,也有人说王珏实在不客气,国之风范也要取笑。
只有刚才一直笑意盈盈的南湘,听得这句话,独她一人脸色微变,微沉了双目。
风雨诗茶园前楼。
这个前楼又被称为风雨楼。白墙灰瓦,水网密布,四面通透的落地门扉,此刻皆通通敞开,得微风和晨阳为伴。
——“这个小楼建得跟没有墙的亭阁一般,倒有几分意思。”
南湘又打量着身边挖出的沟渠,对着清澈流水中自己倒影检查了仪容,方才对杏轻道。
众女子依照辈分年龄,散乱的席地坐下。
南湘早已习惯在外面做事,落后他人一步,观摩别人做法,免得自己出了纰漏。稳妥起见,南湘偷瞧了眼身边的谢若芜。
谢若芜已然席地而坐。这个女子无论坐卧行走皆是一派优雅,即便坐下了也依旧身姿挺拔,此时她双膝紧合跪地坐着,古风盎然的模样,让南湘心中叹了口气:
这样坐不是自我虐待外加折腾嘛,好好桌椅得罪你主人家了?
举会之主王珏,正巧坐在南湘对面,中间以一道沟渠为阻隔。
她见诗会众人来的齐全,高兴还来不急,哪里又知道她一番心思还会被南湘嫌弃为折腾。
腹谤之余,南湘弯腰俯身,正身落坐。
她在这段时间里除了辛苦逢迎女帝充当马屁精,不时在后院里转转四处卖乖当了个花心萝卜之外,她还是有苦练了礼仪,骑术这等东西,此时坐姿端正,倒真挑拣不出什么毛病来。
杏也在南湘身后静静俯身弯腰跪坐。
窸窸窣窣的衣袖声安静下来,但闻流水潺潺。王珏正要宣布今日诗会的规矩,白伞却抢先道,“不知人可都来全了?”
王珏道,“原来诗社里的姊台们大多来齐了,端木王女也屈尊驾临,缺席的只有国风,以及——”
白伞懒懒插嘴道,“哦,我倒不知道你还请了谁呢?”
语气轻屑讥讽,仿佛有薄冰微溅,与先前顽笑的口气绝不一样。
王珏诧异,友人为何不明缘由的突然发难?只微沉了眼眸,强自笑道,“我还将请帖送上了苏府,白姊台莫非忘了?”
“这个苏府,可是兵部尚书舒砚大人府上?”白伞反问,见众人神情一凛,方才拖长声道,奇道,“你请来了武状元?”
“正是。还有武状元舒渠还没来。”王珏坦然一笑。
今科武举刚结束,探花娘徐思远已回锦州,状元则是殿前与徐思远缠斗,最后险险获胜的舒渠。
这个舒渠,殿前英勇,出生显贵,武状元名头也响亮。
只是一向自命清高的文人,又哪里看得上莽撞武妇,此刻他们也大多是初次听说这个消息,交头接耳间能听见已有这样的声音:
“呔,请她作何?”
“武者拙于文,道不同不相为谋,请来又如何。”
“王珏擅作主张,诗不得诗会不成会。”
……
……
诗会里的成员大多是出生富贵的世家女子,面目再如何谦虚内心还是大多藏着深深的骄傲。贫寒庶子可能还会生起一丝攀附之心,可这些天子娇女们听闻有异人进社,不满之情已明显挂在了脸上。
南湘在旁边看得莫名。
谢若芜见众人情绪昂然,南湘却不明所以的样子,轻轻偏头,朝着南湘道,“白、王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了,王女不必担心。”
多年好友,也不妨碍此时内斗。
南湘了然的眨眨眼。
白伞同王珏,王瑜,章煦,薄熙琳,谢若芜六人,同为风雨诗社的缔结者。确定邀请名单之前六人都是要过目的,今天白伞突然借此借口发难,仔细想来,倒没有道理了。
前段时间宫中庭宴中,白伞王珏两人虽然斗嘴,却也不过笑闹之辞。今天却互相冷下脸来,当众给彼此难堪,怎么一下子就关系就崩坏成了这样?不知前几日她们争执了什么,如果不是她南湘自恋的话,这个原因百分之八十,便是她这个王女了——
可真是为她争执吗?南湘总觉不是。
她好好的,带着一颗和善的交朋友的心来到风雨诗茶园,奈何此间的少男少女们权欲心未免也太重了些,到哪都免不了争斗。
此时王珏冒犯了众怒,虽然其表姐王瑜当众替王珏遮掩说话,可白伞在众人的赞同声力语气愈发咄咄逼人。薄熙琳夹杂其中,两边皆是好友,忙着左右圆圜。章煦是个聪明人,并不参与此事,只时不时插几句嘴,两边还各打了五十大板,就一株墙头草。
谢若芜也是诗社里的重要人物,此时却同南湘两人,躲在风雨外。
别人争吵激烈,只见她走到后面青泥小炉那,弄了半天,回来时甚至替南湘端来了一杯茶。
她手中是只黑色的漆器小茶盘,里面装着两只白瓷的小杯。
两人各取了各自的,彼此相看了一眼:
“王女请。”
谢若芜双手持杯以示敬意。
“请。”
别人激动忿忿,她两混不在心。南湘真心赞道,“好茶。喝下去似有春意涌上。”
谢若芜不急不缓,“这是此处最好的明前茶,我翻了半天,也不过一小撮,我全倒进了这壶茶里。”
果然,是谢家人。南湘汗。
南湘看着面前斯斯文文,一身锦绣的女子平淡的用袖子掩住嘴仰头轻饮的姿态,仿佛看见了谢若莲腹黑模样在面前呲着牙笑。
不不不,谢若莲谢君子谢莲花怎么可能呲着牙笑呢,
南湘只叹自己糊涂,
人家谢公子即便算计陷害她人成功,也只会摇着扇子,用来遮着脸,笑也不让人看的。
谢若芜殷情的侧过脸,温和道,“王女可需添点水?”
不等南湘挑眉谢绝,就听园外有侍女拉长了嗓音,唱道,“——国风公子到,舒渠小姐到。”
正主来了,南湘低头,随意在身侧放下杯子。
等她再抬眼时,两个人影并肩而行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她的视野。南湘愣一下,才恍然辨认出,那两个一边交谈一边分花拂柳走来的,不正是国风和那舒渠么。
饶是谢若芜一贯成竹在胸,一派从容姿态,此刻也有些诧异,喃喃道,“咦,他们两个怎么走到一起的。”
南湘被这句话惊得回过神来。
一面强令自己面目平和,不露惊意,南湘一面眼睁睁看着那舒渠侧脸同国风说着什么,国风竟微笑颔首,一派交谈融洽的模样,慢慢走近。
周围仕女随着他们走进而愈发沉寂下来。
处在浪尖的王珏见此情景也愣了一下,才记得上去接迎。
国风欠了欠身子,舒渠抱拳示意,王珏礼貌回应,彼此作揖后方才笑道,“舒大人亲临,鄙社感足盛情。”
众人眼光皆聚集在舒渠身上,舒渠也不慌忙,锋芒毕露的一双眼睛先扫视站在王珏身后的众女子身上,她顺势而走的视线也在南湘身上掠过,——南湘抿了抿唇,只觉得舒渠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多逗留了片刻,方才又移开。
舒渠一笑,年轻的少年都尉即便微笑也仿佛傲视众人般的骄傲,刺伤人眼,“早闻风雨诗会风雅,今日得已参加,渠之幸也。”
众目睽睽之下,王珏不便与舒渠太多客套,转而看向国风,毕竟相熟,神色便稍有放松,笑道,“国风公子,劳国之风范拨冗来此,鄙人满怀感激啊。”
这位公子被拿来取笑依旧面色不改,“王珏你没看我同舒大人都是一身朝服么?我们刚刚出了宫,便向这个破园子来听什么劳什子的诗会,你不赞我诚心,反倒出言取笑,是什么道理?”
众人闻言,抬头打量,国风宽博衣袖,高冠束髻,纹饰复杂的一身藏蓝长衣掩不住微露疲倦的眼。舒渠更是官袍在身,玉带束腰,其眼神之骄傲,毫不收敛。比起国风稍有疲惫的模样,更显官威。
果然都是一身端严朝服。一看就是刚出了宫,急急赶来,还来不及换衣服的。
圣眷荣宠,不可羡啊。
有人默默叹息,而一直咄咄逼人的白伞此刻却在薄熙琳偷偷拉扯住衣衫的过程中,退后一步,闭上了嘴。
忽吹来一阵长风,国风长衣衣襟随风轻轻飘起,南湘淡淡的垂下眼,心已沉静。
舒渠未来之前,已经牵动了整个诗会里仕女门心肠,正是风口浪尖之际,她来了,风波反倒停息。
想来也是,帖子既已发出,人也到了门口,岂有阻之门外不让进的道理。
木已成舟。
王珏至此方才吐出一口气来。走到僻静的角落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国风,舒渠两人已经落座,王珏的表姐王瑜正代为招待,王珏得以走开稍加休息。毕竟都是同样的世家女子,明面上依旧是客套,席面上看似一片祥和。
始俑者白伞反而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举目张望发现正主,方几步踱过去,王珏闻声抬起头——白伞已神色平静的站定在自己面前。
王珏将手绢收回袖中,静等白伞还有何动作。
世事总是出乎意料,王珏总想老沉处世,奈何她却总是受惊连连。——却见白伞在王珏意外戒备的眼神里,端端正正弯身一揖。
王珏本以为她还要继续紧逼,白伞竟出乎意料的动作当让她有些应接不暇,“白伞,你这是……”
白伞神情严肃,这股严肃又与刚才那般平静中挟带锋芒的肃然咄咄不同,“事出突然,临时做了一出戏。白伞突兀冒犯,莫要责怪。”
“啊?”王珏莫名其妙。
……
……
南湘早已坐回原位。
在众人聚集在前面凝望舒渠国风二人时,她已转身离开。与她何干。
她还去凑了凑热闹,谢若芜却睬也不睬,竟是个风雨不惊不动如山。
谢若芜仿佛隔绝一般,只静静坐在原位,品着茶。
南湘屈膝跪坐。
谢若芜闻声,知道南湘回来了,轻提小壶,替南湘重新斟茶。
杏识趣的避开。
但闻茶香,燥意尽去。
“同室操戈,红杏出墙,殿前撒欢,狐假虎威。今儿真是热闹。”南湘突然低笑。
谢若芜全神贯注,专注于手中瓷壶,稍加倾斜,只听得汩汩茶水倾倒入杯的清声绵续。
“王女好眼力。这也不过一场戏罢。”
……
……
白伞话语平静,语速却快,“先前将请帖送到王府,苏府二处不觉如何,直到今日诗会我们也不觉有甚关系。只是家中老人在诗会初初开始时竟递来消息,我才知今上今日已让国风舒渠二人一同在清凉殿觐见。老人似已得口风,国风的姻亲已有变化,今上有意将国世家与舒家牵为一线。”
国风。舒渠。
迅即细密的话语似一阵风掠过。
王珏今城世家出生,心性开阖却不愚蠢,立马便知端倪。
女帝怎么会想起国风与舒渠两个不着边的人的?只为了困住端木王女竟如此乱点鸳鸯,实在出乎人意料之外,可谁又料想得到?
只是,——“在王女座下划分界限,故作姿态,不知是否有用不说,倒是刻意了些。”王珏摇头。
白伞叹口气,“事出慌张,你一直在前门迎接,薄熙章煦二人也无更好法子。谢若芜……谢若芜那人你也知道,从来不过多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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