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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容易把人抛-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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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
又再屈指再敲,咚咚咚。
出师不利呀。南湘呼了口气,微有遗憾的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只是,传说中这个雨霖铃是几乎不曾外出,也不与他人结交,怎么可能不在呢?她皱起眉来。
——“王女若要见到小雨子,要有十足的耐心,和毅力啊。”谢若莲戏谑却也算是苦口婆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南湘不由停步,缓缓转回身来,注视着这个书写着月寮寒渡四字的朴素匾牌。
她突然想起昨日她与谢若莲的对话,那一席话足以让她定下心来,锲而不舍再次叩门,在门口静静等待。
*** *** ***
昨日下朝,她便直奔谢若莲栖居的谢园。
目的明确,直接犀利,半点圈也不绕。
南湘在软榻上坐下,谢若莲亲手做茶,端了上来。
取了一杯握在手里,让热气喷涌在面上,南湘深嗅了一口茶香,清香渗入肺腑,啜饮一口,笑着开口:
“三个北方。圣音之北是北国。今城之北,是皇城。而王府之北,是雨霖铃的月寮寒渡。”
谢若莲整个眉目都氤氲在热茶散发的雾气中,看不清神情。
南湘见他不接话,径直继续道,“你的北方,可在其中?”
房间一时静寂。
侍者们都被摒退,室内草木气息木樨香气,与茶香满满至溢出。她与谢若莲上回未尽的棋局,也依旧静置在一旁,未曾改变。
“清凉殿,北国,雨霖铃?”谢若莲终于开口,话语长且拖沓,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倒让南湘觉得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好笑的将他取悦成这样。
“呵——”
他气息悠长,带着笑意。
南湘捧着茶杯暖手。她是知道谢若莲性子,所以也不催促,静等回答。
他抱着手炉蜷在熊皮垫子里,整个人懒散得甚至懒得睁眼,“王女这么晚来找我就想说这三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莫名,其妙?”
谢若莲如此不给面子,南湘扬眉,重复了一遍。
“好吧,就算答案莫名其妙,也是由你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起始的,忘了么?”南湘不知为何,笑了笑,方才语带挑衅的问道。
谢若莲支起眼皮,南湘刻意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出、路、在、北、方。”
是你说的吧。南湘挑眉看向他。
恩恩。谢若莲倦倦懒懒,甚至懒得点头。
“我承认我只有这样的智慧,只能想到这三个答案。你有何指教?”
南湘气他一副惫懒不上心的模样。却也知道与他生气,更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空落落的全无着力的地方。
“您还需我多嘴解释?”谢若莲愈发抱紧暖炉,“殿下心中定早有了计较。”
南湘与他心中颇有亏欠。借助他的智慧,以他为智囊倚仗,却又隐瞒意图,言语间真假混杂,从来不曾真实坦白过。
如谢若莲这般聪慧之人,定早发现她言语闪烁,隐藏真意。
却一直忍,忍到今天方才报复般笑看她狼狈模样。
南湘抿紧起唇,谢若莲闭目不言。
半晌,方才听见南湘微低哑下来的声音,“你是责怪我对你不坦白?”
声音入耳,谢若莲仍旧半睁半闭,仿佛昏睡欲眠,声音随意平静。
“不敢。”
南湘坐直身躯,居然微笑,“你把怒气积攒了许久,这次算是报复?”
“不敢。”
即便是这样的话语,可语气里瞅不见多少害怕惶恐。
南湘最后缓缓出声,“那你这般扭捏作态,算不算恃宠而骄?”
……
……
一时凝滞。这样的回答也出乎谢若莲意料之外。
他慢慢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对面端木王女坐直身躯,素净镇定的面容之上,不辨喜怒。
这算是,第一句重话,对于他两而言。
一直以来,纵使笑闹,南湘也大多容忍,知道谢若莲性格不能以常理度量之,彼此交往也算得上相处愉快。像今天这句话,已算是这段时日以来说过的最重的话语。
谢若莲静了静。
清秀狭长的眼眸里迅速掠过了一丝,细微到,难以被任何人发现的诧异之情。
连续两日,就与萦枝、谢若莲连起冲突,与平素清淡好说话的她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
可都并非话赶话,未经头脑冲动所说出的话语。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今日面对这清秀少年也是。
她甚至可以坦然对自己承认,这个少年对她来说,似乎有种非同寻常的异样好感逐日萌生,平日也不免纵容,只是——
谢若莲微张口,启唇,吐露话语,“我逾越了,请王女责罚。”
南湘静静垂眸。
只是。
*** *** ***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南湘站在门口,空对着一扇禁闭的大门。
关门闭户,明明是她的地盘,偏偏还有她这个主人都寻不到门路进去的地方。
南湘不露沮丧之意,续续断断的敲门。
却仍旧不闻些许响动,更别说应门的声音了,那纯属臆想过分期待。
杏此时站上前来,低低道,“门后已然上闩,王女可要让人将门撞开。”
南湘顿了顿。牙一咬,发了狠心,“让人在这敲门,敲一个时辰,一个下午,敲一天,我就不信他不开门。如果——”南湘眼神亦同言语一般掷地有声,“如果这都不行,那便撞开,管他那么多。”
话语落地有声,面无笑意。
众人惶惶。
她心知自己确有改变,只是这改变不知好坏,也不知是否彻底。为求平安,百法齐出,她再不是当初那只知琴歌,无需忧劳的少年。
若能变得直接了当,下定决心,能展露峥嵘,做个大女子,应该也不是件坏事。
南湘静静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走了。杏尾随在后。
只有被留下的小厮则苦苦叩着门。
南湘自认为是个极其耐心之人。
应付浅苔,憨园,对付那些个酬堂玄屋管事们,其中有哪个是好想与的,尽是些刺儿头,她不也依旧一一解决了?
秋时,她三访国母府,即便经历冷言冷语她也不曾气馁。更别论在女帝座前的沉默隐忍,韬光养晦。
这一路的步步为营,让她自诩耐心过人,倒也不是大话。
而现在,她面对的则是——
南湘微扬起下颌,眼睛直接了当望向前方。
——面对的是雨霖铃。和他那扇敲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依旧不曾开过的大门。
里面的主人甚至是服侍的小厮都死了不是?南湘利落挥手,宽博长袖随之而上舞,仿佛羽翼轻振。
六个侍者在南湘的命令之下,抱着长且粗的圆柱,加速跑步直到以圆柱撞击大门,发出沉重而响亮的轰响声。
大门不堪负重,背后的门闩应声而裂。
碍眼的大门,就此在南湘面前轰然倒塌。
门缝所露出光线跟随逐渐倒塌的门一起,如一线般慢慢扩大,直到通透院景全入南湘眼中。
凛冽寒风也直接扑面而来。这风出乎意料的寒冷,仿佛有冰屑瞬间在脸上炸裂开。
南湘微微侧开脸,避开这股逼人刺骨的凛冽寒风。这样不经同意便破门而入,敢情自己转行做强盗不是,南湘自嘲一笑。
见门已洞开,小厮将残局收拾干净后,杏躬身,面色不变的请道,“王女,请入月寮寒渡。”
南湘呼了口气,冲着不知是谁,估计能听到的也只有这满院冰冷空气,刻意扬声道,“事出无奈,南湘行无礼之举,还望见谅。”
话是如此说,她动作却直接利落,几步上前,越过门槛。
就此进门。
犹记得谢若莲苦口婆心的话语在,“王女若要见到小雨子,要有十足的耐心,和毅力啊。”
谢若莲谢公子你语带戏谑好笑,是不是打心眼里就希望看我上演一场好笑的闹剧用来取悦你无聊生活?
——哼,偏偏不遂你愿,南湘心中一笑而过。
*** *** ***
说起来,那日她与谢若莲的争执,倒是不知如何收场。
谢若莲识趣,率先服软。
她看着谢若莲依旧平缓的神情,坦然请罪的模样,心中却微有些涩然。
谢若莲面色不变,意态已恢复一贯的从容,淡定道,“我逾越了。”语毕,他抬头,瞅见南湘面色依旧微微沉的模样,又道,“还请王女责罚。”
南湘微微摇了摇头,心头突发的恼怒已被抚平。
而她心里某个地方藏着的东西,似乎在他低且微哑的声音里慢慢沉寂。她却不能言语。
“身为王府侍君,本应尽力替王女分忧。惹王女心烦是我的过错。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南湘耳中听见谢若莲不急不缓的声音,缓缓道来:
“我所言的北方,一是北国,二则是雨霖铃,两者均被王女轻松解出,我以为王女定已知道其中玄机,无须我多言。”
“雨霖铃在王府中虽同为王夫,地位却超然,其中玄妙我只知三分,另有七分还待王女亲自探个究竟。至于北国,则也同雨霖铃有所牵连。异国内情,我一介男子对之知之甚少,只是有一个迥异常人的特质,则天下人皆知。”
谢若莲一顿,在南湘疑惑的目光追问之下,方才缓缓说出,“北国人发色皆浅,其皇室更是以其与他国迥异的发色而闻名,传说中是沐月光雪色水影而生,天人之姿。”
南湘不解他为何突然说其这些,心头却顺着他的话语慢慢回想那日的雨霖铃与她隔岸相望,不过短短一瞥印象却深刻:少年素服独立,月色水光皆通透,却仍不及他一头灿然银发招人眼目。
——等等,银发?南湘猛然抬头。
只听得谢若莲缓慢而言语准确,没有犹豫的继续道:“北国皇室均一头银发,通透流淌,毫无杂色。”
南湘听得怔然。
皇族纯粹的血统,银发为其标记。
由此说来,这个异国的王子,便是她藏在深园中的夫君?所谓的北国皇族,不过她一面之缘尚未结识的陌生少年雨霖铃?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变变化,让南湘怔愣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 *** ***
连续不断的雨雪,昨夜方才停歇,今日但见大雪沉积,覆盖天地。此月寮里外,均是通体一色的洁白。
屋顶沉沉尽是积雪,生机泯灭。
此时有寒鸦伫立,在此收起翅膀,单脚站立静静看着一群穿着棉服斗篷的人,鱼贯而入。
不待南湘仔细观察,只稍加四顾打量,便已觉此处非同寻常。
青瓦覆盖两色墙壁。上半为白,下半黑灰。其建筑的线条风格,与今城直接犀利的样式不同。仔细观察细微处,会发现这种建筑少有直线,线条大多有轻微倾斜。
南湘偏头,视线停驻在屋檐上。
但见月寮屋檐奇异的低垂着,弯折诡异,檐角低落下,仿佛触及了地面。
此时有融化的雪,化为水滴,缓缓滴下。
园庭静寂而空旷。
南湘站定,暂时不踏入内院。
她眼见整个庭院积雪深厚,且异乎寻常的干净。平展的雪块如同无暇的棉花铺设覆盖在地面之上。没有一个脚印,没有一处肮脏。
她蹲下身,用手轻轻触碰积雪,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
确实不闻人声,不见人影。
南湘一拍膝盖,站起身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地,只觉触目之处皆是异国风味,不同寻常。
杏又扬声唤道,“雨公子,王女驾到。”
意料之中的毫无回应。
南湘吩咐,“你们几个先去找找里面的小厮侍者,好歹找个活人出来。”——主人不在,小厮侍者侍奉的人好歹也吱个声,别弄得跟个坟场墓园一样啊。
南湘再扫视一圈,只觉得此园干净洁白到触目的地步,哪有半分人间烟火味?
缩了缩脖子,南湘这个不再以不随意侵犯他人隐私为人生信条的家伙,厚着脸皮走过干净积雪,留下一行脚印,推开房门。
*** *** ***
昨日言语陷入沉寂的时候,窗外有雪轻轻落下。
隔窗望去,落雪静寂无声。
谢若莲侧颜赏雪的模样,落在南湘眼里,一如往常的隽永,仿佛一轴水墨。
南湘想问些什么,一时又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谢园满室风雅,谢若莲气度依旧,而她心态却已有截然的不同。
当初被自己默然允许的纵容默契已被打破。现在的谢若莲的姿态正如她所想的那般,理智,客观,从容而恭谨,进退合适。
这难道不是她所求的吗。
那为何心中仍有无奈的慨叹?
她是否是过于贪心到,既希望他能掌握好尺度,提供她需要的帮助;同时,仍可以戏谑的微微眯起眼睛,抱着他那软绵绵的抱枕,斜倚着身子,一副懒散风流姿态,嬉笑怒骂,亲近而默契。
世间哪有双全法。
南湘静静移开目光,遮住复杂的双眸。
茶已冷。
天已暗。
南湘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离开。
谢若莲注目落雪,隐约有笑意,声音一如落雪,安静无声:
“王女是不是,还生着我的气?”
谢若莲缓缓转过脸来。
秀竹雅莲一般的少年,笑容内敛而温和。
他静静看着南湘漆黑微有阴翳的眼,呼吸比落雪更安静,“我不愿意,你生我的气,怎么办呢。”
定不负相思,只愿君心似我心
那夜她宿在谢园。
明知窗外落雪遮蔽天地,她却仍贪恋此间温暖。
虽是同榻而眠,却不要误会,他两仍然清白干净得很。两个被褥,两个枕头,她老老实实缩手缩脚的躺着,一动不敢动。
而谢若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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