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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教主回忆录-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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诓谷主说太难喝,气得老谷主险些背过去。
酒酣之时,慕容希取了鞭子来取我下盘。我师从她五年,将她的突如其来也渐渐习以为常。我躲闪得很好,但她却似乎醉了,原本在攻我,却攻着攻着迷失了对手,将自己当做了自己的对手。
我和谷主都一动不动地望着,她醉态酩酊地挥鞭,打转如舞。谷主会吹笛子,当下便将一把木笛拿来吹了一首,可惜她步态太乱,无论什么曲子也终是合不上,谷主将笛子取下,桂花酒已经上了头,兰花指一翻,唱起了比她步态更乱的小调。
那时候我就在想着叶痕,我也想和他这样相伴着,抱着酒醉卧在一起,唱歌打闹,生一窝叶小小鬼,现在算是实现了吗?
叶痕迷糊中忽然带着酒味,有些傲气地说:“本座无论是今世还是往生,在撞到你之前,向来不会找什么东西。但撞到你之后,却总是找你找得心惊胆战。”
我嘟着嘴,一副得意却又心疼的样子,捏着他的脸蛋说:“现在对着我都用本座了啊?”
叶痕挤着眉头说:“疼,疼,本座的脸疼。”
我这才松了手:“是,教主大人。”
叶痕继续嘟囔:“如果有一天我失踪了,你会不会到处去找我?”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要独自找一个地方去等死吗?
我心里忽然酸楚,眼睛里溢出点液体,我忍着不让他看见:“成天里不知道想些什么。如果你是走丢了,我会去找你的,不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的;但你若是故意离开我,我绝不会去找你,而且还要找个人嫁了,给他生很多小孩儿。”
也很好笑着睁开眼睛:“你是想将我气出来?”
我实在忍不住掉落一滴眼泪,叶痕无奈伸出指肚安慰我:“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了,时常叫我小鬼,其实自己才像个小鬼。”
我还想哭一会儿,却听到远处一声鞭响。我警觉起身,知道是谁来了。
“师父。”我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等了许久,门被长鞭猛地撞开,我的容色倾城,世无其二的慕容希师父,风姿绰约地走了进来。
她取下面纱,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我们两个人转了一转,微微探了口气:“本来我是不打算打扰你们两个谈情说爱的,但不巧的是,门外突然冲过来一只猪,我躲闪不及,便一鞭子……”
我大惊失色:“猪还好么?”
慕容希面容一改,有些愠色,常人恐怕早已被她吓破了胆:“你这小蹄子,为师不过杀只猪开开荤腥,怎么?”
她正说着,药王谷主扛着一只一命呜呼的硕大公猪踉跄地拐了进来。

又缩骨了

慕容希进得门来,没和我说了两句话,也闻到了我们怀里的酒香。
这是我师父酿的酒,我瞧她眼里晃过一丝晶莹,嘴上却带着冷笑,一把将酒坛子从我手里夺过来,深嗅一口,说:“老匹夫倒还记得我是怎么酿酒的。”
她捧着嗅过,却不喝,又将酒坛掷了回来。
叶痕在我腿上睁开眼睛傻笑着:“尊主怎么不尝尝这味道?”
慕容希抚着桃树的枝桠淡淡说:“我沉睡如死二十年才忘掉的味道,做什么再忆起来?”
我说:“叶痕,你起来。”
叶痕黏着我,嚷嚷:“头……头晕……”
药王谷主将那公猪抬去厨房后弯了出来。听到有人说头晕,他像饿狼扑食一样抱住了叶痕的身躯,娘腔娘腔地说:“老夫给叶教主诊断诊断。”
叶痕架不住谷主的热情,却仍是身子一抖,自己利索地站了起来。但他仍旧有些虚弱,这一个躲闪不及,就被谷主连拉带扯地拉进了房里去。
我从地上捡起我扔下的剑,向着慕容希说:“虽然我敬您是我师父,可有些事情也要了一了了。”
她身上的淡白衫子素得很,回眸一笑百媚生,我恍惚想起苏不败给我讲她的传说时,说道她但凡出现,总会着金色的衫子,十里之内金衣耀目,旁人就知道是慕容希来了。
我一时好奇,就顺带问了一句:“五年来都没瞧见师父穿金衣呢?”
慕容希也执了鞭子望着我,原以为我要同她算账,却听我冷不丁问了一句没边的话,于是答:“那是二十年前的慕容希,二十年后,只有着素衣的沙老娘。”
她先纵身上来,我们打斗在一处。软鞭与软剑相互纠缠,我趁着咄咄逼人的剑势说:“为什么要给血沧澜助力,将冰棺里的人害死,让我师父误以为你死了?为什么又借血沧澜的手,将我推下山崖,却又将我救活?你究竟是存的什么心?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我的仇人还是恩师?”
我边说边打,总归是从嘴边走岔了气息,步伐和剑法都越来越凌乱,最后她的鞭子袭来将剑卷出,甩在一旁地上,她鞭里的力气将我迫得跪在地上,随后轻蔑地望着我:“剑走形还是走心,决定你的死生。你和我相斗,却不用心在较量上,反而在求我的答案。明明不想杀我却偏要来激我,若是以前的我,你早就尸骨无存了。”
我既然跪了,索性就跪着问:“我心里有一个答案,其实你不是想害我师父,而是刺激血沧澜吧?”
慕容希点头,眼里对着我有些赞许地说:“血沧澜明知道他并没有那个本事,还想要试一试去毁冰棺,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成全他?至于你,他的心里有杀你的恶念,我也去成全他。至少在他看来,他想杀的人都死了,我要好好瞧瞧,我这儿子将来会是什么样。”
她笑了笑,蹲坐在桃树下埋酒的土旁,一边说一边向下挖着:“他和我的儿子,贪婪权势,迷恋杀伐,倒是和我们一样。”
我瞧着她:“你成全了他杀人的欲望,又让我告诉他你没有死,究竟是想教化他悔罪改过呢,还是想刺激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我实在不明白。”
慕容希继续挖着,瞟我一眼:“你师父和你坠崖,都是我所救,也都是我促成,既然如此,其实你已无仇可报。但你恨血沧澜害你多次的阴险,你要做的,就只是打败他成为天下第一剑道,而我会帮你。至于我如何教养儿子……”
她已经将我师父的酒挖了一坛出来,郑重其事地望着我说:“我将这坛酒送到圆觉洞去,令老匹夫闻一闻这个味道,你说他会不会醒来?”
我恍然大悟:“原来圆觉洞里沉睡的人就是师父!我要和你同去。”
她一鞭子抽过来,鬼魅的眼神含着惑人的笑:“小妮子,你已经在他身边待了十八年,这十八年我不问你要回来,已经是对你的恩典,以后要是再敢靠近他,我的鞭子可不会再当你是徒弟。”
我哀叹一声,看她带着酒,就这么轻飘飘地飞走了。素衣飘荡,不看脸的时候的确像是鬼,看脸的时候……是个吃人不眨眼的绝色女鬼。
转头回到屋内,谷主仍在研究着叶痕的脉息,时而皱眉时而叹气,而叶痕早已耐不住,已经歪在他肩头睡着了。
见我进来,谷主煞有介事地说:“这可不好,大事不好哇。”
我心里一紧,过去将叶痕的抱着倾倒在我身上:“谷主,你一定要救叶痕。白冰魄就算多会用药,也不能超过谷主您啊,您可是这世上读过药王宝典的,唯一健在的人了。”
谷主手指优柔地捋了捋髭须:“这……”
我撒娇打滚:“谷主……”
谷主摆摆手:“老夫并不是没有办法。老夫说的大事不好,不是说叶教主,而是说冰魄啊……”他哀叹地说:“冰魄可是我的继承人,这面貌毁了,人品也残了,这可叫老夫哪里去寻接班人啊……”
我安慰他:“也许冰魄的人品,还能拯救呢?”
谷主伸了只胳膊在我肩膀,哇地一声哭起来,将鼻涕眼泪在胳膊上一抹:“老夫的一世英名……早晚将这小蹄子给抓回来。”
我可不想和他插科打诨:“您还是先说怎么救叶痕吧。如若叶痕救不活……”
谷主嚷嚷:“好了好了,这就给你救!其实方法简单得很。他现在是内息紊乱,这几月来必须闭关修炼,你从旁看守,万不能有其他人打扰。闭关之初,先锁功缩骨三日,随后在内息重开之时辅以我的还神大补丹,与这混乱的内息斗争个把时辰,内息恐怕又会乱流,这时再锁功缩骨三日,再等内息重开时吃一粒还神大补丹,这次应该能多调理几个时辰……循环往复,月余应能将内息调顺了。只是苦了叶教主,这缩骨如筋骨尽断一般疼,却要忍受数十次……若是忍不住,也有性命之危。”
叶痕不知道何时醒了,说道:“缩骨……小七,你不是很喜欢我缩骨么。”
我还没搭话,谷主提醒:“但切记,叶教主往后是绝不能再练蚩灵神功了,教主这身子,的确已经不洁……冰魄这死蹄子,竟然祸害教主,真是气死老夫也!”
我面上讪讪:“其实……不是冰魄。”
谷主好奇:“那是谁?这么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我面上继续讪讪:“其实……是……”
我正支支吾吾,叶痕打断说:“是教中一个小小的教使,我一时没有忍住。”
他给我使个眼色,要我不能说破。
谷主忽然悲叹:“你们蚩灵教的圣尊,一个个的道貌岸然啊。你晓得我如何知道这个治疗之法的?”
我和叶痕异口同声:“怎么知道的?”
谷主捏着眉心连连摇头,手指指着叶痕:“鸣光……鸣光教主前车可鉴啊!”
我和叶痕面面相觑,接连追问,但谷主却坚决不肯再说了。
叶痕后来偷偷在我耳边说,待得到了圆觉洞探望鸣光教主之时,一定要好好问问他,究竟是哪个惊世绝俗的少女,能够破了鸣光教主的处呢?
我对八卦秘辛有种难以言语的执着,缠着谷主问东问西。待得我问的正起劲时,忽然听到身后一个柔嫩的小手拍了拍我,我转身,拖着宽大白袍,身子却小了一号的叶痕,他正襟危坐,闭着双眼指指他的后背:“小七,我要闭关,将我后面那小鬼拎出去。”
我望了望着缩骨变化成小胳膊小腿的少年叶痕,随后又在他身后瞧了瞧。
原来是盆子那家伙,正在执着地用头一遍一遍地戳着叶痕的后脊梁骨。
这盆子是多喜欢和叶痕顶牛玩……我将盆子提起来,盆子四蹄朝天时,忽然朝周遭望了一遍:“咦,秋姑姑,姑父人呢?咦,秋姑姑,这小孩是谁?”
我自然不敢说眼前阖眼端坐的少年是叶痕,只好安慰他:“这孩子是神医身边的童子,过来给我瞧病的。”
盆子瞪大眼睛:“秋姑姑得了什么病?我娘说,你是得了和我家母猪一样的病。”
我脸一黑,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将他后领提起来,直接扔回隔壁努努家去了。

叶痕是我女儿

叶痕闭关的时候不许人打扰,我独个守在门口。谷主来了神农山,望着烟雾飘渺的山峰,早已经哭的六神无主花颜失色,发誓一定要上山去祭奠下神农他老人家,顺便采点珍奇草药。
我抱着剑坐在门口,冷不丁朝门前的水缸里望了望。我不是像冰魄一样能将自己弄得齐整的女子,我虽然也十分在意洁净,但发髻却从来梳不美观,只有在剑叱阁时,血沧澜会叫婢女们特特来为我梳头,每次都将我打扮作个深宅妇人,半点没有江湖气,我很不喜欢,所以自己就更加不修边幅。这时在水缸里望见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于是走到师父的门前,这里我原本不敢进去,因怕想起师父太过伤悲。师父并没有死,而我为了证明自己是他的弟子,为了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也是要去武林大会上一展身手的人了。
我想为自己整身行头。而这天下间执剑最美的人,就是我师父,我师父在我心里是个模子,我要依样画葫芦。
师父的枕上柜里常年都是只有玄色衣衫。黑发黑衣,执剑江湖。我在房里取了针线,开始将师父的一件玄色衣衫改成我身量的样式,腰间束带扎紧了。改好之后,我找到了师父的发带,闭着眼睛想了想师父不邋遢时的模样,照样给自己竖起一只高髻。
我跑到水缸前去看自己的模样,黑发黑衣果然英武,我的肤色洁白,眉字深浓,这样打扮分外好看,比粉黛绣衣的模样不知好了多少。
我正望着水缸里的自己傻笑,门忽然被风吹得晃了晃。我听到异响,觉出不对,于是在梁下藏好,见有人从屋后探去。
这个人我从来没见过,他闪过极快,我只看清楚是个半百的人,穿着不似中原人,像是蚩灵教中人。
那人从屋后的窗格闯了进去,看架势是想直取叶痕人头。不管是什么人,当剑圣弟子秋小七是吃素的么?
我早已悄然开了门,望见这人闯进来,迅速伸剑飞去将他武器打落。身子缩小的叶痕此时才忍了一阵缩骨的痛,微微睁眼来看了看,向我使了个眼色。
还好他早有防备,令我提早为他扮装,我也不知扮成什么样,就给他戴了女子的假发,描画了一副妆容……大约涂得丑了些,但他也是不照镜子的。
那蚩灵教人穿着上品,看起来也像是个有地位的。他被我打落了武器,仍然赤手上来相斗,但待得看清楚叶痕是个小孩时,忽然推开我,护住自己的心脉后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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