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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风景都看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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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步,低声问陆茗眉:〃你……阿时这几天不是和你一起吗?〃 〃他……他跟我说他在休假,〃陆茗眉思付如何能简单明了地向成冰解释清楚,〃其实……时经纬一直在帮我打掩护,他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们的。〃成冰仍神色迟疑,婉转问道:〃你前些天都不见人影,我去银行没有找到你。〃陆茗眉不疑有他,笑道:〃哦,我请假出去玩了几天,手机落家里了,你有什么要紧的业务要办吗?〃成冰摇摇头,良久后才勉强笑道:〃没有,前两天我打电话给阿时,本来我们约着三个人一块来祟明岛的,他说他病了。〃 〃我回来后给他回过电话,〃陆茗眉想起时经纬那浓重的鼻音,还忍不住幸灾乐祸,〃我突然觉得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部幻灭了。〃 〃啊?〃 〃你不觉得他以前像超人吗?〃陆茗眉好笑道,〃好像什么都懂,还会修电脑哦!我听他社里那个小赵说,他有一回通宵开完会早上突然发现有位拉美的黑人女爵士乐歌手到上海,一边联系一边做功课,撑着做完专访还陪人逛了一圈南京路!〃成冰汕笑两声,〃你觉得阿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陆茗眉歪头思索许久,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摇头叹道,〃说不好,不过我很佩服他,他心理素质真
好,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好像你们认识他比较久,就没有碰到过什么事是他搞不定的吗?〃 〃我认识他没多久他就毕业了,〃成冰笑笑,陆茗眉觉得她笑容中别有深意,一时又摸索不透。成冰继续道,〃他和思永认识比较久。嗯……你知不知道他英文名叫Encore?〃 〃知道啊,他说他唱歌唱得倍儿牛逼,一上台大家就开始喊Encore!
成冰大笑起来,〃我认识他大概几个月他就毕业了,不过之前吃过几次饭,我问他为什么取这么奇怪的英文名,就跟演唱会结尾大家叫安可似的。他很自恋,跟我说:因为我唱歌唱得好呀,只要我一上台,下面的人就会狂喊Encore,Encore!当年我年幼无知,差点就相信了呢,后来间思永,才知道他最早是个破锣嗓子,靠吉他弹得好所以在我们乐队做主音。但是他特别想做主唱,就给自己取名Encore来激励自己,希望有朝一日在他的舞台下,有人山人海高呼Encore。〃听起来倒是很符合时经纬的性格,他下决心办好的事,一定会勇往直前、九死不悔,只是……陆茗眉不知什么时候起,对他的评论换了个转折词。以前她觉得时经纬虽然成功,但是不择手段;现在她居然会认为,时经纬值得成功,虽然有些不择手段。
就像时经纬常挂在口边的那句话一样:You deserve it。时经纬曾说,语言是一门博大精探的学问,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一句〃You deserve it〃可适用多种情形。比如他给朋友的杂志写情感专栏,常有些在欲海情天里死去活来偏不肯退步抽身的傻姐,写信来倾诉被欺骗被背叛,时经纬往往就送她们一句〃You deserve it〃,意思是〃你们活该〃!也有例外的,极少数历经风雨苫尽甘来的情侣,时经纬也送他们一句You deserve it〃,意思是〃你值得拥有〃。陆茗眉觉得这句话若放到时经纬身上,大概两种意思兼而有之吧。她颇觉好笑,便间:那那后来呢,他有没有做成主唱?〃 〃听说有机会,可是事到临头,他让给别人了。〃陆茗眉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瞪着成冰。说时经纬苦练三年终成主唱她相信,说时经纬事到临头拱手让人,她是万难相信的。
如时经纬这样的人,怎可能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成冰耸耸肩,〃具体情况不知道,也许他觉得别人更合适吧。〃陆茗眉摇摇头,仍不敢相信,时经纬肯拼命她是知道的,哪怕百分之一的机会,也肯拼百分之三百的努力去搏。
这一点,和她母亲明爱华像得十足十。 〃那又有什么可能,〃会让时经纬放掉唾手可得的成果?
比如明爱华,一心要搏名位,丈夫女儿不要也罢了,连生死之际的恩人都可以出卖,陆茗眉摇头苦笑,也许不是恩人,说情人更恰当才对。
成冰却突然又笑道:〃刚认识的时候挺讨厌他的,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后来才觉得……时经纬是内心真正正直而无私的人。他讨厌那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伪君子,满嘴仁义道德,私下坏事做绝,所以刻意要表现得和他们不一样。可能大家都习惯了做好人好事的应该低调,所以很难接受一个彪悍的好人。〃

第六章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经席思永的详细介绍,程松坡另选了栋临江别墅。席思永为人颇周道,透露不少门道与他们听,晚间程松坡便请席思永成冰天妇吃饭。回家的路上程松坡还向陆茗眉称赞席思永,觉得他为人颇实诚,虽是行商之人,却未沾染那些浮夸近利的习气。
陆茗眉跟着他附和几句,心里却颇踌躇,成冰今天分明是想和她说些什么的,终究欲言又止。也许真如时经纬所说,她只是八卦心重?陆茗眉暗村有空该找成冰好好解释清楚,毕竟成冰是很看重朋友义气的人,若让她误会自己一脚踏两船就不好了。
不过在和成冰解释之前,另一件事大约也是坦白为好。
进家门后陆茗眉拉程松坡在沙发上坐下,很郑重地说:〃其实……他们是时经纬的朋友。〃 〃哦?〃程松坡并末特别惊讶,点点头笑道,〃这样倒正常了,刚刚我……要不是看他们结婚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陆茗眉凑上来。一脸自恋,〃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特可爱、特招人疼,什么人都该喜欢我啊?〃程松坡神思复杂,凝视陆茗眉良久,尔后伸手捏捏她面颊,摇头淡淡道:〃长城还是这么厚,一点没被风吹雨淋。〃陆茗眉气得柳眉倒竖,老半天才闷闷道:〃你看见没,那个席思永,对成冰可体贴呢,你得学着点!我听说他们原来在学校恋爱,毕业的时候准备分手,席思永追火车追到上海来的呢!学着点,学着点!〃程松坡哦了一声,〃我不也回来了吗?〃 〃差远了!〃陆茗眉撇嘴道,〃成冰一说日子过得烦,席思永马上从非洲赶回来陪她!我听成冰说,原来她婆婆不喜欢她,席思永两头受气,从来都没抱怨过!成冰的妈妈不喜欢席思永,
老变着法挤对他,他一个大男人,都这么忍下来 〃她说得兴起,忽然顿住嘴,尴尬笑道,〃对不起,我不是……松坡,我不是…¨〃居然就这样容易地,泄露自己的心思。
美貌、智慧、财富,无论哪一样成冰部是佼佼者,足以令这城市里汲汲营营的万千女子艳羡。于陆茗眉而言,她可以欣赏成冰的笑靥如花,可以感叹她父母留给她少奋斗三十年的家产,然而,她唯一打从心里羡慕而不可得的,却是成冰那眼角眉梢部掩抑不住的神采。
那是一个女人被她所爱的人同时深爱着的幸福光芒。
陆茗眉羡慕成冰在席思永面前那股子颐指气使的劲儿,那种颐指气使源于某种自信和骂定,而真正令她悲哀的是,这种自信和骂定,她从来不曾有过。
她看着席思永和成冰十指相扣的双手,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他们执手惜老的垂垂暮年。
五十年后程松坡是否依然爱她,陆茗眉不知道,但五十年后席思永一定还像现在这样爱成冰。
程松坡爱她么?大概是爱的,他们似乎总在尝试着互相靠近,又免不掉猜疑,于是这种爱,便开始互相撕扯,血肉淋漓,不忍触碰,那点凉薄如纸的爱,抵不过媚公河到祟明岛的关山万重。
有那么多的禁忌,她不敢提,他不能忘。
他的父亲,她的母亲,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天堑鸿沟。
干般盼望,万种希冀,在失去他的风险面前,都变得如此卑微,程松坡忽仲出手来,按住她的手,她掌心立时渗出细细的汗来,程松坡轻声道:〃阿茶,你不用对我这么小心翼翼的。〃
陆茗眉抿着嘴,抬首试探地问:〃我真的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我分得清对错,不会强求你什么。〃程松坡默然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她,他轻叹一声,缓缓地圈她到怀里。他抵住她的额,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脸孔上。良久后他才轻声道:〃阿茶,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陆茗眉一怔,险些从他怀里惊起来,她楞楞地瞪着他,生恐他又说出什么〃是我对不起你〃然后又要一走了之的话。程松坡怔怔地望着她,良久后瓣她的头到怀里,苦笑说:〃阿茶,我们别这么生分。〃陆茗眉仍茫然不解,程松坡轻嘘一声,抿着嘴斟酌许久后道:〃阿茶,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我分得很清楚的。〃 〃那她也是我妈啊。〃 〃所以你不用总这么小心翼翼地跟我说话。〃程松坡解释道,〃从我回来之后丁你在我身边,无时无刻不在考虑我的情绪,考虑我的感受。阿茶,我不希望你这样。〃 〃那你希望我怎样?〃程松坡轻轻叹一口气,〃我希望你高兴,我希望……我希望我能让你高兴。〃他拙于言辞,不知如何表达才能让陆茗眉明白他的心意。
的的确确,他恨明爱华无疑,即便现在,他也没有考虑过宽恕她的可能。然而他更明白,走遍翡冷翠每一座桥,画遍金三角每一朵花,最后在梦里索绕不去的,仍是祟明岛上的波光掠影。
和陆茗眉相伴的三年时光,仿若籍谈人生里唯一一丝微弱的光亮。
在此之前,由那往后,所谓人生,不过行尸走肉。
他顽固的父亲,用十五年的光阴,终于接受自己儿子并不适合成
为一名将军的现实。而在此之前,程松坡所感受到的全部父爱,不过是父亲对他画画这唯一的兴趣,所表现出来的愤怒、谩骂和责罚。
程松坡记得,父亲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你生于斯,长于斯,将来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用你的生命扞卫这块土地。
父亲的书房里总挂着一幅地图,比学校课本上粗糙劣质的地图要精致许多。父亲一遍又一遍地教他,是这块叫〃满星叠〃的土地,生了他,养了他。
立正稍息,负重长跑,近身搏斗,远程射击……一次做不好,马鞭就会落下来。
程松坡发自内心地厌恶这一切,厌恶深夜袭击的缅甸政府军,厌恶逃难流亡式的搬家,厌恶不知什么时候会落在学校操场的炸弹,厌恶一心要训练他做将军的父亲。
偶尔也有几个黄昏,父亲独自靠在书房的藤椅上,微眯看眼,用极虏诚的态度,品尝下属从黑市上为他买来的茶叶。
那样的时候,父亲会指着地图上东北方向没有绘出来的土地,告诉他那里是他们的家乡。
家乡的茶园,郁绿葱龙,漫山遍野的油然绿意,从山顶蔓延到天上。
家乡的油菜花田,金黄灿灿,天边的苍茫云霞,都染上澄璧的金边。
家乡是最美的桃花源。
程松坡没见过一望无际的油菜花田,他只见过灿若云霞茧撼粟花开。
究竟有多美呢?他问父亲,比满星叠的罂粟花还美吗?
比罂粟花还美。
父亲神情陶醉,说,最美的罂粟不在满星叠,不在掸邦。
父亲说,最美的罂粟叫虞美人,开在家乡莽莽苍苍的河谷旁。
父亲说,最香的茶叫整源茗眉,种在家乡层层叠叠的梯田上。
父亲是个很奇怪的人,在离开他之前,程松坡从未读懂过他。父亲的属下、学校的老师、同学的父母……人人都说,程将军是世上最宽和的人,程将军一心为公,程将军是掸邦的救星。
程松坡心里,父亲却是个严厉的符号,程松坡尊敬他、畏惧他。
只有那样的落日黄昏里,程松坡才发现,扬着马鞭厉声呵斥他的父亲,居然会醒醉于清淡裳绕的茶香里。
他知道,父亲和他一样,从未到过那油菜花开的家乡。
回不去的家乡,叫故乡。
程松坡相信他父亲至少是个好人,他和满星叠的掸邦人一样住铁皮房子。房子里找不出几件像样的家具,唯一的奢侈品是书房里的一张书桌,和床一样是竹制的。
父亲总是板着脸,严肃、一丝不苟,定期检查他的功课,尤其是汉语。学校里新来一位女汉语老师,从云南过来的。程松坡知道云南不是父亲口中的〃家乡〃,但有时候,它又好像是〃家乡〃的一部分。
新来的汉语老师很漂亮,和掸邦本地女人不一样。老师夸他的画画得好,程松坡很高兴,因为父亲很尊敬老师,如果新老师认为他画得好,父亲也许就不会再那么反对。他画掸邦的铁皮屋、媚公河的渔船,还有漫山遍野的罂粟花。他间明老师,是否见过那种叫做虞美人的、世上最美丽的罂粟花,老师没有回答,却教他背了一闺词,词的作者是一位亡国之君,〃家乡〃的亡国
之君。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间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父亲见到他默下的这阂词,良久不语,往后的黄昏里,他似乎曾听见父亲轻诵那阂词: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那时父亲的眼里,仿佛有泪。
再后来,漂亮的女老师不见了,同学神色诡秘地间他:你不知道吗?明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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