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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最远的距离-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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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钥还拖着她:“伯母,你好好的打听打听,看哪家姑娘长得美,记得告诉我!我真想结婚呀,寂寞死了!”
绍振一缓步走进大厅,见绍钥邺琯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很是亲热;他微微咳一下:“绍钥来了。”
绍钥立时起身,神情恭敬:“大伯。”
绍振一点头,眼睛望向楼梯――宋婶正走下来。
邺琯看她独自一人,便一皱眉:“他又哪儿不舒服?”
宋婶轻轻的回:“小少爷说头痛……”
邺琯一口气上不来,胸口急剧起伏。
绍振一道:“那就算了,宋婶留下吧,绍韩想吃什么,你给他做。”又看向邺琯:“你跟老二说一下,又不远,改天叫他再去拜拜,一样!绍钥一起走吧!”
不知为何,绍钥就是怕这个大伯,在他面前,他一点儿放荡样子也出不来;他总庆幸,幸好他不是他儿子,否则,那日子可怎么过呀!这一点上,他是十分敬佩绍韩的。绍韩才是真正的天不怕地不怕,眼睛永远冰冷,无论对方是谁;而绍振一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他们家族中父亲对儿子的态度,他很顺着这个儿子,尽管这个儿子对他跟对旁人一样冷漠。
绍钥看着他77岁的大伯,满头银发、身形魁梧,真不像近八十岁的人,顶多六十出头;他听人说过,杀过人的人是不一样的,会有股兵气,常人能望而生畏;早十年前,他父亲也令他生畏,但现在,他令他父亲生畏;他已成了整个家族的一大毒草,80%的家族恶闻都是他制造出来的,不令人谈虎色变,但令人羞于启齿。
绯红的流言,通常都是按光的速度在奔跑在疯传,他绍四公子成了新时代浪荡公子的代称;他父亲曾狠狠的教训过他几次,但是,他在衰老,而他,正在长大,这就是生命的公平;当他终于可以俯视他的时候,权威的翻转只在一瞬间。
他偷偷笑了多年。
随心所欲的日子是快乐的,却也是荒芜的,就像盛开烟花的夜空是璀璨迷人的,而烟花散尽的夜空是更寂廖孤单的。
好在,他的弟弟回来了。
为了这个弟弟,他从北京来到这里,竟然,他也爱上了这里。
这个城市,平和中庸、温婉怡人、山水城林、尽在怀抱;有极冷的冬天,有暴热的夏季,分明中又有春的调和、秋的过渡;他第一天来就去跑明城墙,当他登上中华门城堡,仰望蓝天,白云变幻,他的脑中突的幻出那首诗:“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古往今来共一时,人生万事无不有。”
刹那间,他忽觉过往都不堪回首,无数的疑问从心头涌起: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又将去往何处?这一生有什么意义?未来的几十年该如何渡过?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我需要怎样的生活?什么是快乐?什么又是悲哀?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那一刻起,他表面上还是那个花天酒地的四公子,而他的心,不是了!但究竟是什么,他说不透,仿佛仍未成形,那一团混沌潜伏着,时不时的,它醒一下,然后再沉睡。
就是那小小的几次苏醒,促使他做了几件至今也令他惊讶的事,这些秘密从没人知道,他偷偷的藏着,夜深人静时,开启回味,他觉得真切的幸福,比美酒佳人、功名利禄还来得幸福。
他一直觉得这些都是绍韩所赐,如没有他,他不会来,也就不会有顿悟,他是真心待他如亲人,比他父母还亲的人;但他却不了解他,他对他而言是个迷,从开始到现在。
这人像是孙悟空,一下蹦出来的。他这样的家族,总是有些事情的,但关于他,却是禁忌的,任何人都缄默不语。他记得他是见过他的,小时候,这个极会背唐诗的弟弟是他们军旅家族的骄傲,为此,他还气不服,也去背唐诗;等他想去跟他较量较量的时候,这个弟弟就消失了,再出现,已是性格冷僻的僵面少年,再也不背唐诗了。
他是抱着照应他的心来的,没过多久,他就发现,其实他并不需要人照应,他聪明绝顶,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也没有人敢伤害到他……
直到那一天,他顺着那个小姑娘捉弄他,他恍然明白,任何人都有命门所在,他聪明绝顶的弟弟,也不能幸免……
绍钥看绍振一的车出门,赶紧拨通绍韩的电话:“琯姨知道房子的事了,我说你做投资。我拜寿去了,顺便看美女,你好好睡觉。”
宋婶来到后院,嘱咐厨师烧两样清淡的菜,再配碗鸽肉萝卜汤,又上下检查一番,皱眉:“油壶要刷刷了,滴的印子好几个了。”
再出来,见小孙女嘻嘻笑着,往她怀里扑,她一把抱起,亲亲她的嫩脸蛋:“再调皮,送你回家了!”
宋婶抱着孙女往前面来,正要进屋,见绍韩坐在大厅里的沙发上,望着她们,眼珠暗暗的。
她无形的害怕他,忙放下孙女:“小少爷,你饿了?厨房在做了,好了我请你!”
绍韩不看她,眼睛盯着小女孩,一眨不眨。
宋婶忙拉孙女:“回奶奶的屋去,别到处乱跑吵人。”
绍韩摊开手,掌心里一块金色的巧克力,他给那个小女孩看,一边轻声唤:“过来,给你!”
小女孩知道那是吃的东西,眼睛里再看不到其他,迈着小腿跑过去拿。宋婶看着,忽觉心拎到喉咙口,她想喊她回来,但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绍韩看那小女孩吃得满嘴褐色,又摸出一块给她。
宋婶心惊肉跳,压着声音:“小少爷,别惯着她,吃多了咳嗽……”
绍韩慢慢抬起头,眼睛里聚着一道光:“她出意外,你难过吗?”
宋婶看他的手已按到孙女的后颈上,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发抖;双腿站不住,几要跪下来。
绍韩一松手,推开那小女孩;缓缓站起,走到她面前,瞳孔幽黑如墨:“你来我们家许多年,见过世面,你该识相!”
宋婶不敢看他的眼睛,垂下头,低声央告:“夫人,夫人吃了很多苦……”
绍韩冷冷的回:“她是自找!”
宋婶一凛,再不敢说话。
绍韩盯着她,声音变缓:“我和你一样,我也怕我在乎的人出意外,我会很难过……你们也会很难过!好好想想,你该怎么办?”
绍韩反复看那本小册子,二十张纸,他只看一遍便能全部记住,但他还是要不停的翻,仿佛着了魔;册子上满是标注――“见Z”、“见Y”,这些小标识刺他的眼;她的生命,除了她的父母,都跟那两个人连在一起;如花的年华,都跟那两个人连在一起!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拿过手边的书,遮住册子。
一分钟后,果然敲门了。
“进来。宋婶!” 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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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离
有一门门的考试紧追,日子过得倒也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
这天下午,严隽召开部长级会议,安排竞选的事。各班的竞选名单已经上报,人数不少,但总体质量不高。严隽依次看看,轻轻摇头,顺手将名单一丢,清清喉咙,开始主持。
这些天,林曦忙着考试,天天背得昏天黑地,辛苦是辛苦,倒也没心思再想苏哲方毅,吃饭也多了,精神反而好。
卓其楷俨然已有领袖之风,板报、橱窗、校刊,几乎不须她再操心,他带着郦宛,安排各班宣传委,能做得滴水不漏。
林曦看在眼中,很是得意,想想这一年也没白干,至少带出个人才来,遂一有空闲,便和他们聚在一起,做最后的指点。
祁秋离慢慢好了些,每每都到场,但沉默居多。林曦对他本来迁就,如今还是,郦宛有时跟他憋气,她往往模糊处理,稍稍偏袒他一些。
严隽布置好任务,笑:“咱们这一届终于到头了,我跟校长说了,今晚咱们聚餐,再不苦再不累,至少睡觉的时间比人家少,好歹叫学校请我们顿饭。”
众人一听有这好事,个个欢呼。
上到二楼,果见小包间里摆了一桌菜,不过都是日常的种类,但份量颇足,看着也赏心悦目。
严隽提着茶壶挨个儿满上,笑:“本来是想弄壶酒的,他们死活不准,算了,等明年毕业,咱们去外面吃,来个把酒话别,先说好,一个不准跑!”
除陈翰外,旁人都有些伤感,于余四下看看,先举杯:“来,我先敬大家!感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帮助,获益非浅,以茶代酒,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儿喝尽。
众人也跟着喝尽。
严隽感觉气氛有些低,忙笑看林曦:“林部最会说笑话,今天再来一个怎么样?”
不等林曦回话,旁人一起鼓掌。
林曦想想,笑:“笑话说得太多了,这样吧,我背首诗,应现在的景儿,好不好?”
众人又一阵掌声。
林曦酝酿片刻,正气凝神,吟:“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大家都熟悉这首诗,但听她清音朗朗、慷慨激昂,竟有不一样的味道;等听完了,还都怔着,陈翰先反应过来,带头叫好,于是叫好声接成一片。
吃到一半,大家都放开了,互相对敬。
林曦一圈下来,只剩程浩宁了。他也瞄过她两眼,似也在斟酌。林曦忽想到他其实也挺不容易,这样满腔执着的帮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人,毅力可嘉,值得尊敬。思及此,她加满杯子,探身举过去:“程浩宁,我们喝一杯!”
程浩宁看她主动敬过来,而且直呼名字,毫不客套,当下心里发热,忙将杯子碰过去:“我干杯,你随意!”
林曦虽已喝得肚皮发涨,但听他这句话,还是一口喝完,翻手给他看空杯,一边笑:“我也干杯。”
一直吃到第一节自修下,这些人只觉肚里全是水,“哐哐”直响,但个个心里痛快,于是又聚到办公室,开怀畅谈。
陈翰坐了林曦旁边的位子,趁丁芙表演节目的空儿跟她低语。
林曦听听,都是些闲话,便不在心,偶尔回一声;后来想想不对劲,遂低笑:“晓宣这些天不高兴,昨天还跟于余吵一架,你没去问候问候?”
陈翰轻轻叹气:“你不知道,她好好的,还跟我发脾气,我都不敢找她了……”
林曦寻思寻思,是的,她有些怪,有时课后她想跟她说说话,她都不出声,也不知嫌烦还是怎么的,真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陈翰不听她说话,感慨:“马上你们都要实习了,剩我一个人在这儿,‘飘萧孤飞燕’呀!”
林曦好笑:什么你们,根本就是你的她!还孤飞燕,呵呵……这小孩儿真是好玩!不知晓宣别扭什么,得问问去。
陈翰一直瞅着她,见她看着于余唱歌,半晌也不回他的话,不好再提话头,只暗自叹气。
八点半,众人一齐往宿舍区走。严隽挨到林曦身边,低语:“祁没报名,你有什么消息?”
林曦并不意外,回:“他是早说过不想竞选的,再说,他也不适合。卓其楷会接上来,他很棒。”
严隽叹气:“我看中专真是快走到头了,当年我们进来时还算辉煌,如今,你看看这些新生,简直不知道从哪儿漏下来的,300多号人,看不见一个出挑的。唉!”
林曦听着,也感叹:“一个时代将要终结……”
走到406的窗边,林曦看见晓宣还坐在床头,膝盖上压着枕头,奋笔疾书。她看出那是个紫色的日记本,是晓宣的伤心日记,刚来的那一年里,她俩一闹别扭,她就会往里面写东西。
林曦怔怔的,竟有些恍惚――三年,竟也要过完了!
陆萧走到床柱旁梳头,一转身,瞥见林曦在外,忙喊:“你站那儿干嘛,有事快进来说,一会儿熄灯了。”
晓宣也侧脸来看,见是她,知道是找她的,忙招手。
林曦脱去外衣,坐到被窝里,低低笑问:“你写什么?”
晓宣忙收起日记:“没写什么!”
林曦微笑:“骗人!”
晓宣不自觉的忸怩起来:“真是没什么,就觉得心里有股气,怎么也叹不出来……写写好像舒服些。”
林曦好笑:“那让我看看。”说着,伸手去拿,还未够到,就觉眼前一黑――时间已到。
晓宣本还紧张,看天随人愿,不觉哈哈大笑。
林曦忙捂她的嘴,一边往下躺:“今天我睡你这儿。”
这时的气候最好,有点凉,刚好盖薄被子,但手脚伸着又不冷。
林曦平躺好一会儿,正想翻身侧卧,就觉晓宣伸手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她的脸也靠过来,贴着她的肩头:“曦子,我们就要各回各的家了……我真难受呀!”
林曦心里发酸,但仍打着精神笑:“还有两个月呢!”
晓宣有点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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