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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颂-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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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我也确实表现在行动上了。
我躲开碧儿的视线,往塔楼下面跑,其实她一直焦躁地望着场中,并没有注意到我离开。一些守着塔楼的金兵见到我也不加以阻拦,许是见我和碧儿一道来的,就不作他想。

趁着混乱,我一路很顺利地来到塔楼之外。身处战火中看拼死搏杀,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感触。
飞溅的血液粘在脸颊上,衣襟处。然我顾不得这些,我的目的是趁乱赶到宋营。如果这是金人一旦胜了就可以突破防线,紧接着渡过黄河,攻滑州,直取汴京的战役,那么身为大宋子民,我决不允许自己对敌人有一点恻隐之心。

与此同时,九爷顶着伤堪堪避开傅昱的长剑,只差一寸,险些刺进九爷心口。

我知道单凭武艺,九爷不会是傅昱的对手,他未曾刻意精进武功,幸而傅昱也受了伤,我想他二人暂时应当是分不出高下的。

正庆幸间,一队人马踏着黄沙滚滚而来,当先一人哈哈大笑着,催马停在我跟前。黄沙呛得我眼泪直流,忍不住咳嗽。

此人络腮红须,身形彪壮,正是领衔金兵的大都统斡离不。

“大宋王妃要去哪?”他一捋长须,大笑道,“清再保你,最终不是落入我手!”

我身子一轻,下一瞬发现竟然已经被斡离不整个人拎起来,他顺手将我撂到马背上,粗鞭一挥,马儿受惊疾奔。可怜我还未返过神来,但觉马鞍磕得我脸颊痛如刀割。

这下完了,我没有跑回宋营反而落入斡离不的虎口,黄沙无情地蹂躏我的眼睛,然而我心中惴惴不安,更想知道斡离不要怎么对我,这是要骑马带我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报告朋友们~,我明天要去西塘古镇,暮夜游船,大概会住一晚,所以明天不用等更新了,除此之外这星期应该是日更~爱你们~




、一纵清明(二)

锣鼓震天,铁骑撼地,隐约听着一声:“完颜宗望,速速放开王妃!”
紧接着是青龙偃月刀横扫而来。
“岳将军!”我又喜又忧。喜的是或许我能够因此得救,忧的是岳飞一直避免跟斡离不起正面冲突,因为他们两人一旦开打,势必要战上百来回合不止不休。

岳飞紧绷着一张脸,沉沉望了望我:“王妃先回营,这里交给末将。”

他明明已经看穿我并非真正的嘉国夫人,却还舍命相救,无非只是因为嘉国夫人的虚名可以稳固军心。

承这一份情却无以为报。我还欲再说,斡离不已经取刀迎了上去,我从马背摔出丈外,战场厮杀不长眼睛,马匹受惊狂奔,我倒在地上的那一刹,四肢抽痛动弹不得,眼睁睁顶着被残踏的危险,看边上一匹中箭的马嘶鸣奔来。

斡离不这人真够狠的,有了新的猎物竟然就将我随手一抛,丢在这块最混乱的战区,任牲畜残踏至死。由此可见斡离不这人委实是心狠手辣,段术奇高。

我狠狠闭上眼睛,静静等待撕心裂肺的痛到来。
黑暗中除了耳边有关战事的咆哮,倒也能让我渐渐坦然,不至于丢了王妃的脸面,大哭大嚎。

不知是何原因,我心中大略是有些不安,但亦不认为会就此丧命。但凡看过小人书的姑娘都会在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期盼。不论在何时何地,总有一个人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伸手救下你。所有看过的小人书和戏本都一一流过我脑海,与此同时危险离我越来越近。

地表震动得厉害。
我的心也跳得厉害。

这时两军交战正如火如荼,又有谁能有暇顾及我。

疯马嘶吼着逼近,我蓦地睁开眼,抓了一把地上的土紧紧握在手里,抓的越紧就仿佛越有依靠。疯马奔来的速度之快,下一刻就要压到我腿上,不料,当此时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低鸣掠过,疯马高抬着前蹄,缓缓闭眼倒下去,堪堪跌落在我脚边。

我吐着厚重的呼吸,直到有一双手将我半托离地。

彼时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开始,早已涔了一身冷汗。

“杨末,好了,没事了。”那人头一低,急促的呼吸吐在我脸颊上湿热温濡,“放心,本王不会叫你出事。”

我手脚毫无知觉,软趴趴地靠在九爷颈窝处。生死一线,原以为我能多泰然自若,却只是稍稍回想便心有余悸。本来思绪惶惶,这时感觉清明许多,只盯着倒在身旁的那匹疯马看着,平白生出些惆怅。

枣红的烈马,此时没有生机地跌在地上,马肚子鼓着气微微抽动。它还没有死,只是腹部中了一剑。

青盈的剑柄上,那雕着的小青龙在白阳照射下流光溢彩。

从刚才九爷与傅昱对打的位置要及时赶到我这,还要先掷中马儿,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便是说,掷中疯马的另有其人,绝非九爷。

我扭了扭头看向傅昱,他浸了些血的铠甲散发着灼灼光辉,战场纷杂,只他一人迎着北风静默站着,形单影只,仿佛那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可惜他面上的神情看不真切,我还想再瞧个仔细,但脖子僵硬做这动作不甚方便。

九爷忽然按下我的头:“你动不了,方才脸都吓白了。”他说着将我往怀里紧了紧,胸口传来强有力的心跳,时时提醒着这个怀抱是我想了多少年而现在终于达成了。

我曾经幻想如果有一天九爷用对嘉国夫人一半的温柔对我,那我就绕着整个汴京城跑个回合,不知疲倦地让全城百姓都感受到我的幸福。

这个梦想眼看就快达成了,我看向九爷,道:“能不能抱我紧点?”

他微微一怔。

我拱了拱身子,半是撒娇地说:“我冷冷冷……前次受的风寒还没好,现在额头发烫四肢无力恶心想吐,还——”

九爷返了神,脸上的诧异之色褪去,恢复常态,微微抿唇笑道:“好。”

他深深埋下头,发丝拂过我颈间,侧脸轻轻滑过我的。

没有预料中热泪盈眶的那种激动,我也没有带着一腔热情回抱他。

九爷俯下的胸怀带着一股寒气,较之傅昱不同的是,九爷常年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他的眼眸没有温情,教我习字的手掌微凉,偶尔抿一抿唇却无甚笑意。

我闭上眼睛。
真不敢相信好不容易等到九爷抱住我,但我却在这时候被斡离不一摔,摔没了情绪,以至于体会不到那种亢奋的欣喜。

我与九爷在场中待的这一会,不少金兵围上来展开攻势。我感到九爷另一只手藏在袖中,暗中有了防备。

“九爷,战况危急,十七骑护送您回去汴京……”一人走上来挡住金兵的突袭,转身对九爷道。

此人相貌平平,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挑,刺杀金兵的时候带着不屑的意味。正是我先前有缘见过的十七骑首领庆如风。

“你们来了,这么说太原失守了?”九爷淡淡地说着,没有喜怒。

“是。”庆如风惭愧地沉下头,“完颜宗望并不是单独返城,他是去了太原,带来一支完颜宗翰的军队。”

“好极了,完颜宗望肯定是抢着先去汴京了。”九爷半是嘲讽道,“这澶州一败,滑州汴京统统难守,我大宋终于疆土不保……近日,朝中有什么动静?”

“各位大人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庆如风越说越轻,“多数赞成与金国签订协约,割地保生。”

“很好,很好。”九爷神情淡漠,连说了两个“好”字。

我茫然地看了看庆如风,却见他也是同样的神情。不知道宋与金战了那么久,耗费诸多人力物力,最终得到这样的结果究竟有什么好的。

九爷忽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微微弯□与我对视,认真地道:“杨末,澶州失守了,你与他们一起回汴京去。”

朝中大臣都赞同签订协议,那是因为于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损他们丝毫利益。但九爷却要远离故土,饱受□。思及此,我一口否决:“不行,九爷在哪我就在哪。”

庆如风这才注意到九爷怀里的是我,瞪眼吃惊道:“妹子,是你?”他说完眼角往我身后瞄了瞄,神情大为诧异。显然是看清楚穿着银辉铠甲指挥金兵的那人是傅昱。

我低头“嗯”了一声。

九爷沉下脸:“我是去金国为质,你以为去游玩吗?”

“我知道,但像澶州这么危险我都能挺过来,只是去金国为质,我不会抱怨任何。”

九爷绷着的脸松懈下来,他极轻地一叹:“总要你跟我吃苦,我于心不忍啊。”

我眼眶一热:“杨末不介意。”

九爷挺拔身姿在风尘中显得更为清瘦,他再一叹,伸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湿热:“此行我们虽然住在金营,但绝不代表穿吃待遇会好,你真要跟着我?”

我不言语,目光坚定地回望他。

九爷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唇角漾开好看的笑容。

我们在十七骑的保护下,与幸存的将士一齐退守至滑州,一边等待朝廷支援。在滑州,九爷不断派人打听岳飞的下落。那日他与斡离不打斗,混战中没有旁人顾及,现下竟然不知所踪。
为此我心怀愧疚中日惶恐难安,但这样的日子也没有多久,因为多亏了朝廷那些胆小怕事的官员,一直到金兵围住整个滑州,援兵也没有到。
结果可想而知,我们从澶州退守而来的残兵败将士气低下,军心不稳,滑州大败。不日,斡离不和粘罕——完颜宗翰在开封境外两犯南大军汇合。
至此,岳飞仍然没有消息,东京由李纲守城,斡离不和粘罕的大军经过长途跋涉,一时也拿李纲大军不得。

不过,金兵士气空前高涨,开封城内外笼罩着大宋惶然的国难当头的悲壮氛围。

而后,不出九爷所料,开封被困未几,我与九爷所在的住所,一日早上忽然接到圣旨。金绸上龙飞凤舞的字占了满页,但我后来问庆如风,他说起来很简单,大意就是大宋与金签订协约,九爷与朝中丞相张邦昌一同前往金营为质。

张邦昌那个少宰,政见向来与钦宗皇帝不合,这回派他出去,竟是除去圣上一大心头刺。而金人钦点的亲王,也就是指九爷。纵然我心中早有数,但真实接到这道圣旨,仍是免不了为九爷心生怨怼。

圣旨上说即日起启程,因而我与九爷收拾了行囊,翌日便与张丞相从开封直往金营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再次申明,这文跟历史有些出入,考据党有咩有咩,没有吧~




、入营为质

张邦昌是个迂腐的老头。

而且这老头的眼神总有办法看得人不舒服。

当时我与九爷在汴京城下顶着寒风站了许久,等着里头开出的马车。一骑飞尘,张昌邦终于到了。在我渴盼的目光中,他勒了马,停在丈外,慢慢吞吞地挽袖对九爷拜道:“见过康王。”明明只有四个字,但从他嘴中说出来却仿似有四十个字那么长。

九爷抿起唇,抬手道:“上车吧。”

张昌邦俯低身,继而又慢慢地道:“康王先请。”

这趟出城是做人质去的,什么丞相亲王到了哪里还不是阶下囚。
我捏了捏嗓子,抽口气:“我,我先上车了。”

话音未落,张昌邦露在两袖外的眼珠瞄了我一眼,冷声喝道:“哪里来的奴婢,这么不懂规矩。”

我久久张着嘴不语。心道,不怪皇帝要将这头疼的人物送走。

九爷抬眼看着我,轻声笑了下:“我贴身的丫鬟,打小进府的,让夫人宠惯坏了。”

打这以后张昌邦不再说我什么,但看过来的眼神依然倨傲一方,满是不屑。上了车,我跟九爷坐一边,张昌邦诧异地看了看我们。他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眼睛充满阶级的鄙夷色彩,盯得我浑身不自在。

除了在外架马的赵晟,唯有九爷若无其事地从中间的桌板取茶慢饮,一派从容镇定。

我主动给九爷添上茶水。张昌邦瞥了一眼,对九爷唯唯诺诺道:“康王,金国乃虎狼之国,从不讲信义,不像辽国久沾王化,此去生死未卜……必要时需多加防范。”

九爷面上没有丝毫变色,执杯的手未停,饮下茶后淡淡回道:“多谢张丞相好心提醒,本王自会注意的。”

张昌邦撩开帘子看了看窗外:“眼下马上就要到金营了,依王爷您的才华受此屈辱岂不是我朝遗憾?”

九爷挑眉:“张丞相言重了。”

张昌邦不甘,又道:“王爷当真没做其他打算?”

九爷淡笑:“无非是为国家排忧解难,丞相若是怕了,现在也可以回头。”

即使现在反悔,钦宗皇帝绝不会轻易饶恕,张昌邦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看不苟言笑的九爷,这才停下说话。

整一个胆小怕事的迂腐老者,我低头掩嘴笑了笑。

这样一路到金营,马车停住后,我撩开帘子探头一看竟瞬间被震住了。

大概是斡离不知道我大宋的使臣要到,不满于大宋拥有如此富饶的土地,故意想借此给使臣一个下马威,于是金国的武士在大帐门口排成两列,刀出鞘,箭上弦,横眉怒对,杀气腾腾,倘若来的使臣都是如张昌邦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便立马被慑住了。

九爷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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