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凝眉-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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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我就没听说过荣王妃生了个女儿，等我听说的时候，你已经有三四岁了。”

楚罹耐心的解释，看向被水呛的呼吸不顺的凝眉，灯火摇曳，淡淡的光辉笼罩她周围，他平日见她都是顽皮的样子，此刻稍有些紧张，眉头微微皱起，一口水呛到，脸颊上憋出些许红色，真是别有一番乖巧可爱又略显调皮的风情，仿若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在撒娇，让人又疼又怜。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凝眉总算顺过了气，问道：“你是不是背地里查我了？”

楚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并非故意查你，只是我一直都觉得，你并非荣王妃亲生，而今事实摆在眼前，也印证了我的猜想，凝眉，我以为你早已知晓自己身世，你又何必瞒我？”

昭月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凝眉也在昭月面前坦白过与荣连浩并非亲生兄妹，但关于她过去的种种，便是丁点未说明，听到这，昭月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楚罹偏过脸，停顿一下，看着凝眉：“我已经知道了，你是前朝皇室后裔，明亲王的亲生女儿，当年明亲王府被荣王爷查抄，是荣连浩救了你。”

昭月惊得瞪大眼睛，捂着嘴瞅着凝眉。

凝眉却好像没有听见，目光落在远处，表情有些恍然：“你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起这些？是故意要我难堪，还是想要借机提醒我什么？我究竟是出身在哪又有什么关系，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是另有亲生父母，也早已模糊了印象，母妃待我如亲生，我便认定她是我的娘亲，何须有其他想法。”

昭月愣住，看着凝眉半垂下眼眸，神情难辩。

“凝儿，你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在这件事上为难你，更不会以此为要挟和你谈什么条件，只是遥想当年，明亲王和明王妃去的冤枉，我本无加害他们之意，明亲王虽为前朝皇室中人，却是难得一遇的栋梁之才，若非荣王爷一意孤行，非要置他于死地，我是一心想要留下他的，你相信我好吗？”

凝眉无动于衷，半晌，问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难道是让我想起自己身世，然后恨起荣泰吗？

楚罹眉心蹙起，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忽而迷茫。

“是啊皇上，你突然跟眉儿提起这个干什么？”

荣王妃从后面缓缓走过来，唇角勾着不明意味的笑意：“皇上在这种时候，提起眉儿的身世；很让人心惊啊。”

楚罹一怔：“怎么，莫非连荣王妃也觉得，朕是另有目的？”

“难道不是吗？”

凝眉绽出笑容，她一脸从容：“既然今天你把话挑明了，我也就不再瞒你，我的身世，我早就知道，从小到大，母妃和连浩也都没瞒过我，你查出我的身世，也不足为奇，因当日知道我活下来的人，仍有几个。”

楚罹忽然睁大双眼，沉声道：“是不是只有荣连浩为你做什么，你才会觉得是好的，别人想为你做什么，你总觉得是有意害你。”

刚和她认识的时候，听她谈起她的哥哥，他就有这种感觉。

在这个世界上，凝眉就只相信荣连浩。

“我没有觉得你要害我，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查我。”凝眉纹丝不动，直直对上楚罹目光。

楚罹看着凝眉，目光深远，对视半晌，终是长叹道：“凝儿，我要为明亲王立祠堂，供奉长生位，让明氏一家当年冤死的亡魂，都有个归处。”

凝眉徒然怔住。

荣王妃却诧异道：“皇上，当年先皇夺得天下，招降明亲王，明亲王不肯，当时给明亲王定的是叛乱之罪，直到现在，一旦发砚任何与前朝皇室有关的人，都要被打入天牢，论身份定夺，皇上这样做，分明是要为明亲王平反，与礼不符……”

楚罹微微一笑，坚定地道：“朕既说的出，就一定有办法做的到，只是不知道眉儿愿不愿意？”

凝眉静默良久，才出声道：“我当然愿意，只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样做呢？”

楚罹想了一想，神色有些为难，说道：“凝儿，我只是觉得，一直让你隐瞒着身份，太委屈你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都没有为你做过什么，那天……我一时冲动，险些伤了你，我觉得很内疚。再者，明亲王实无过错，不该作为改朝换代的牺牲品被抛出历史之外，我要为明亲王府平反，让明亲王的后人，得以光明正大的存活于世间。”

昭月眉眼舒展，忽然笑起来：

“原来皇上这是个一石二鸟之计，先是以明亲王之事，向天下说明当年荣王爷之错，借以在朝中立威，不但能打击荣王爷在外的名声，还能让皇上贤君的风范众人皆知，一旦明亲王府的祠堂建起来，那些曾跟随明亲王出生入死，或前朝遗老仍痛恨如今皇室者，都有处供奉，有处尽心，如此以来，民怨既消，说不定还平息了一场即将到来的动乱。而另一方面，皇上借此事还向凝眉认了个错，让凝眉领着你的情，不好意思再跟你置气，皇上你这是解决了国家大事的同时，又处理了后宫琐事，真是一举两得的明举啊！”

说着，又转头看向凝眉：“所以啊凝眉，你可不能轻易原谅皇上，他可是有私心的。”

楚罹立马瞪眼道：“昭月，你这不是给我捣乱吗？你看我这说的好好的，让你这么一说，全乱了。”

荣王妃坐在一旁插话道：“皇上有这份心已属难得，希望此事办的顺利，眉儿以后就不用再瞒着身份了。”

凝眉眼睛亮起来，问道：“真的可以为明亲王府立祠堂吗？”

“当然可以，不但如此，我会在祠堂建好的当日，亲自率文武百官前去祭拜，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我就在明亲王的灵位前，公开你的身份，我保证朝中没有一个人敢进言说要处置你，从今往后你再无需隐瞒身份。还有畅春园那位田姑姑和曾将军，你也一并带去吧！她们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叫他们以后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出宫跟外面的人联络，明亲王的那些旧部，我不会派兵去铲除，也不会加害宫里的这些人，所有的事我都不会追究，就让他们自行散了吧。”

听楚罹轻描淡写的道出田姑姑和曾将军的身份，凝眉一阵荒谬感。

竟会有这样的一天，她的身份被揭穿，她让畅春园进宫的目的被揭穿，可楚罹，竟没有丝毫责怪她的意思，还帮她处理麻烦。

楚罹看着她深思的侧面，淡淡一笑，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着菜。

夜色越发深沉，几人都低下头，默默不语。

“你是真不打算追究了吧？”凝眉忽然问。

楚罹听到了，抬眼看她，见她神情迷茫，分明带了几分伤心，说道：“放心吧！君无戏言。”

他柔声说着，却发现凝眉有些心不在焉，想了一想，说：“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凝眉有些矛盾，眼眶有些发热，叹道：“其实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楚罹怪异的盯着她看。

凝眉稍一迟疑，面色在一瞬间恢复正常，她强自笑道：“真的，我知道那天你是一时冲动，气昏了头脑，其实说起来，也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私底下和凤儿见面，不该坏了你的事情，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楚罹错愕的看着，在某一刻，他似乎感觉到凝眉心中的哀伤，但转瞬即逝，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模糊的幻境，并不真实存在。

“你不用跟我道歉。”

楚罹道：“只要你能原谅我那天的所作所为，我就会很高兴了。”

昭月见两人气氛有些奇怪，你来我往的竟说上了这种话，当下大大咧咧嚷道：“行了行了，都别矫情了，咱们凝眉本来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皇上你也别介怀了。”

楚罹被她说的脸上一热，随即笑道：“好，冲浩王妃这句话，来，凝儿，咱们干一杯，这杯酒喝下去，前事尽消。”

凝眉举杯，与楚罹对碰，仰头饮尽。

直到楚罹离开，凝眉躺在床榻上，还是对方才发生的事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

“母妃，你说……”

凝眉思想有些颠倒，含糊的问着：“你说皇上是不是疯了？还是他有什么问题？”

“傻孩子，你又乱想了。”

荣王妃坐到她身边，看到她发丝散在枕上，微微一叹，帮她理了理额前碎发，“是不是他今天提到明亲王府的事，让你伤心了？”

凝眉摇摇头：“没有，我只是不知他为何如此。”

“眉儿……”

荣王妃柔声唤她，带着丝丝暖意：“皇上他心里有你，也很在意你，所以才会想做此事，让你开心。”　

清澈如水的眼睛动了一动，凝眉淡淡应了一声。

“你接受他的好意，就是领他的情，只要他愿意为了你去做，你能接受，他就会很高兴了。”

荣王妃极轻柔的说：“眉儿，你知道吗？世上无常，人心险恶，如皇上这般的男子，已经少有了。”

凝眉笑了笑，眉角弯了下去，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母妃，皇上毕竟还有他的私心，但若换作连浩，便会对我毫无私心的，对吧？”

荣王妃轻折眉心，心微微一痛，半晌，她轻柔的笑了笑：“对，我相信连浩会的，他会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无论好坏对错，只要你喜欢。”

凝眉点点头，忍不住叹息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我一直都想问问他，想我了吗？担心我吗？可是我又知道，他不会愿意回答我。”

几句话说的荣王妃心中闷闷的，想起多年前，凝眉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连浩是那般宠她，爱她，十三年来，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没想到，天意弄人，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竟沦落到如此境地。

可转念想到自己，竟是比荣连浩还要可叹。

谁也不知道荣王妃此时心中的感受。

当年那初见的惊鸿一瞥。

只因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本以为，那朝朝暮暮的情，可以一直延续下去，直到天长地久，永无尽头。

没想到，可以与他厮守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啊！

“母妃，你爱父王吗？”

凝眉眨着眼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你和父王之间，会有误会和猜疑吗？”

荣王妃静静看着凝眉，良久，良久，才无奈的笑道：“我爱你父王，我很爱他，可我如今也迷惑了，我爱的那个他，究竟是不是真实的他，亦或是，我一直以来爱的那个人，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如果父王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或让你伤心，你会原谅他吗？”凝眉又继续问。

荣王妃脱口而出：“会。”

凝眉点头，朝她笑了一笑，不由自主的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荣王妃却怔了一怔，想起刚才的回答，竟是又加上了一句：

“如果是你，你会吗？也许你可以原谅他曾经对不起你，可以原谅他让你伤心，可是，你会一次又一次的给他机会，原谅他给你带来的那些失望吗？”

心头有些沉郁，荣王妃对着诺大的房间，幽幽一声长叹。

最重的伤害，从来都不是伤心。

而是，再无心可伤。




为你凝眉　第144章　为你（一）

夜幕深沉。

荣连浩辗转难眠。

折腾了大半夜，还是无法入睡，荣连浩索性起身，到窗边坐着。

院子里空旷一片，偶尔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

诺大的浩王府，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

凝眉不在他身边，如今连昭月，也进宫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寂寞至此，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本以为得到了一切，蓦然回首，才发现，其实他一直都是一无所有。

连那个他原本以为，会永远在他身边，陪着他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宫里的消息，来的及时。

皇上对凝眉宠爱有加，凝眉如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原本的期许，就是希望她生活的快乐，幸福，希望她一帆风顺，不受丁点委屈。

可当这样的期许都成为现实的时候，他却忽然迷感了。

难道这样的结果，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就让她在别人的身边快乐？

在别人的眼前，绽放着如花般的笑颜？

荣连浩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不顺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些。

齐任远去了西贡之后，只有最初的几天传过消息回来，如今一连几日，竟然音信全无。

邓如海不愧是沙场老将，手段竟如此高明，难以捉摸，在对付他这一连串的计谋时，竟没有显露出一点的慌张与破绽。

所作所为，简直无懈可击。

这些荣连浩早已猜到，甚至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弄清楚楚罹都做了些什么。

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

楚罹越来越让他觉得危险，尤其在见不到凝眉之后，他心里难以安稳，不能再如从前般从容淡定，无懈可击的面容已被彻底瓦解，想想，真是遗憾。

门外忽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荣连浩闻声回头。

房间的门“咣啷”一声被人从外打开。

荣连浩徒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