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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集-纯文本无空格版-第1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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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观耳。

《与叶进叔书》

进叔足下。仆狷介寡合之人也。足下望其貌而壮其气,聆其语而知其心,握手见情素,交论古今,欢然若将与之忘年焉,仆不自知何为而得此于足下也。前日南归,草草不能道一辞。到家,秋气已高,窗户萧然,思与足下谈笑之乐,恍乎若相从于梦中,既觉而不知卧于虚榻也。行日,尝辱赠言,意勤辞直,读之使人恻恻动心。足下之所以知仆心者至矣,所以责善于朋友者亦至矣。而又凡所以为至之中有所不至者,仆得以尽之焉。仆闻有自知之明者,乃所以知人。有自达之聪者,乃所以达物。自知矣可以无疑矣,而徇人则疑于人。自达矣可以无蔽矣,而徇物则蔽于物。今足下自知自达而无可疑可蔽矣,岂仆所以得人与物之说耶?至以谓仆之交,不能把臂服膺以示无间,凡此者,非疑非蔽也,乃仆所以为狷介寡合者。足下顾不亮乎?夫投规于矩,虽公输不能使之合。何则?方圆者殊也。杂宫以羽,虽师旷不能使之一。何则?缓急者异也。对辩以讷,遇刚以柔,虽君子不能以无争。何则?所性所操之不同也。足下聪明过人,无世事不通,独不知物理之有参差者乎?昔张籍遗韩愈之书,责愈以商论文字不能下气。夫以退之而未免,矧其下者乎?虽然,亦思而改之耳。恐足下未审此,聊复以书。

《答范景山书》

自离东武,不复拜书,疏怠之罪,宜获谴于左右矣。两辱手教,存抚愈厚,感愧不可言。即日起居佳胜。知局事劳冗殊甚。景山虽去轩冕,避津要,所欲闲耳,而不可得,乃知吾道艰难之际,仁人君子舍众人所弃,犹不可得,然忧喜劳逸,无非命者,出办此身,与之浮沉,则亦安往而不适也。轼始到彭城,幸甚无事,而河水一至,遂有为鱼之忧。近日虽已减耗,而来岁之患,方未可知,法令周密,公私匮乏,举动尤难,直俟逐去耳。久不闻余论,顽鄙无所镌发,恐遂汩没于流俗矣。子由在南都,亦多苦事。近诗一轴拜呈,冗迫无佳意思,但堪供笑耳。近斋居,内观于养生术,似有所得。子由尤为造入。景山有异书秘诀,倘可见教乎?余非面莫尽,惟乞万万自重。

《答参寥书》

去岁仓卒离湖,亦以不一别太虚、参寥为恨。留语与僧官,不识能道否?到黄已半年,朋游常少,思念公不去心。懒且无便,故不奏书。远承差人致问,殷勤累幅,所以开谕奖勉者至矣。仆罪大责轻,谪居以来,杜门念旧而已。虽平生亲识,亦断往还,理故宜尔。而释、老数公,乃复千里致问,情义之厚,有加于平日,以此知道德高风,果在世外也。见寄数诗及近编诗集,详味,洒然如接清颜听软语也。比已焚笔砚,断作诗,故无缘属和,然时复一开以慰孤寂,幸甚!笔力愈老健清熟,过于向之所见,此于至道,殊不相妨,何为废之邪?当更磨揉以追配彭泽。未间,自爱。

《答李康年书》

向承宠访,教语甚厚,因循未及裁谢。复枉专使辱书累幅,意愈勤重。且获所著《通言》三篇,及新诗碑刻,废学之人,徒知爱其文之工妙,而不能究极其意之所至,钦味反覆,不能释手,幸甚!幸甚!比日起居何如?窃想著书讲道,驰骋百氏,而游于艺学,有以自娱,忘其穷约也。

《通言》略获披味,所发明者多矣。谨且借留,得为究观。他书岂敢辄留。他日别为小字,写草书见惠,不必《心经》,乃大赐也。要跋尾,谩写数字,不称妙笔。

《答舒尧文书》

轼启。午睡昏昏,使者及门,授教及诗,振衣起观,顿尔醒快,若清风之来得当之也。大抵词律庄重,叙事精致,要非嚣浮之作。昔先零侵汉西疆,而赵充国请行,吐谷浑不贡于唐,而文皇临朝叹息,思起李靖为将,乃知老将自不同也。晋师一胜城濮,则屹然而霸,虽齐、陈大国,莫不服焉。今日鲁直之于诗是已。公自于彼乞盟可也,奈何欲为两属之国,则牺牲玉帛焉得而给诸?不敢当!即承来命,少资け噱。

《答陆道士书(或题作与陆子厚)》

轼启。别来岁月乃尔许也,涉世不已,再罹忧患,但知自哂尔。感君不遗,手书殷勤如此,且审道体安休,喜慰之极。惠州凡百不恶,杜门养疴,所念君弃家求道二十余年,不见异人,当得异书。见许今春相访,果然能践言,何喜如之。旧过庐山,见蜀道士马希言,似有所知。今为何在,曾与之言否?黄君高人,与世相忘者,如轼与舍弟,何足以致。若得他一见子由,龙错其所未至,则轼可以并受赐矣。愿因足下致恳,当可得否?韩朴主事,多从傅同年游。近傅得广东漕幕,遂带得来此否?因见,亦道意。罗浮有一邓道士名守安,专静有守,皆世外良友。世外之道,金丹为上,仪邻次之,服食草木又次之,胎息三住为本,殆无出此者。嵇中散曰:“守之以一,养之以和,和理日济,同乎大顺,然后承以灵芝,润以醴泉,以朝阳,绥以五弦。”不用其他,举以中散为师矣。适饮桂酒一杯,醺然径醉,作书奉答,真不勒字数矣。桂酒,乃仙方也。酿桂而成,盎然玉色,非人间物也。足下端为此酒一来,有何不可,但恐足下拘戒不饮。道家少饮和神,非破戒也。余惟善爱。

《答孙志康书》

自春末闻讣,悲愕不已。自惟不肖,得交公父子间有年矣。即欲奉疏,少道哀诚,不独海上无便,又闻志康从西路迎护,莫知往还的耗,故因循至今。遂辱专使,手书累幅,愧荷深矣。窃承已毕大事,营办勤若,何以堪任。即日孝履支持,预慰所望。志文实录,读之感噎。自闻变故,即欲撰哀词,以表契义之万一,不知爵里之详。今复睹此文,旦夕当下笔。然不愿传出,虽志康亦不以相示。藏之家笥,须不肖启手足日乃出之也。自惟无状,百无所益于故旧,惟文字庶几不与草木同腐,故决意为之,然决不敢相示也。志康必识此意,千万勿来索看也。师是此文甚奇,斯人亦可人也哉。

轼谪居已逾年,诸况粗遣。祸福苦乐,念念迁逝,无足留胸中者。又自省罪戾久积,理应如此,实甘受之。今者北归无日,因遂自谓惠人,渐作久居计。正使终焉,亦何所不可。志康闻此言,可以不深念也。玳瑁药合见遗,乃吾介夫遗意。谨炷香拜受。志康所惠布蜜药果等,一一捧领,感怍无量。海上穷陋,又谪居贫病,乃无一物报谢,惭负无量。见戒勿轻与人诗文,谨佩至言。如见报出都日所闻,虚实不可不知,勿以告人也。舍弟筠州甚安,时得书。儿侄辈或在陈,或在许下,两儿子在宜兴,轼与幼子过在此。明年长子迈,当挈他一房来此指射差遣,因般过房下来。见爱之深,恐要知其详。示谕开岁来此相聚,虽为厚幸,然窜逐中,唯欲亲故谢绝为孤寂可怜者,则孤老犹可以粗安。若志康,人所指目者,而乃不远千里相求,此重增轼罪戾也,千万寝之,切告!切告!

李泰伯前辈不相交往,然敬爱其人,欲作集引,亦终不传出也。承谕世膺,可为聚其前后文集,异日示及,当与志康商议,少加删定,乃传世也。期人既无后,吾辈当与留意。李文叔书已领,诸儿子为学颇长,迨自宜兴寄诗文来,甚可观。此等辱雅游最旧,故辄以奉闻,然不敢令拜状,无益,徒烦报答也。会见无期,千万节哀自重。

《上执政乞度牒赈济因修廨宇书》

轼顿首上书门下仆射相公阁下。去年浙中,冬雷发洪,太湖水溢,春又积雨,苏、湖、常、秀皆水,民就高田秧稻,以待水退,及五六月,稍稍分种,十不及四五,而又继之以旱,以故早晚皆伤,高下并损。自元丰以来,民之艰食,未有如今岁者也。轼已三奏其事,至今未报。盖人微言轻,理自当尔。然亦恐监司诸郡,不尽以实奏。而庙堂所访问往来之人,或揣所乐闻,不尽以实告,故朝廷以轼言为过耳。不然,岂有仁圣在上,群贤并用,而肯恬不为意乎?

入冬以来,缘诸郡闭籴,而税务用例违条,收五谷力胜钱,故米价斗至八九十,衢、睦等州至百余钱,皆足钱,炎炎可畏。轼用印板出榜千余道,止绝此两事。自半月来,米谷通流,价亦稍平。然浙中无麦,青黄之交,当在来秋,而熟不熟,又未可知。民惩熙宁流殍之祸,上户有米者,皆靳惜不肯出,其势非大出官米,不能救此患。自正月至七月,本州里外九县,日粜官米千五百石,乃可以平价救饥,计当用米三十一万五千石。今本州常平除兑充军粮外,止有十七万石,漕司许于邻郡致三万石,尚少十一万五千石。计穷理迫,须至控告。

轼近以本州廨宇弊坏,奏乞度牒二百道修完,未蒙开允。意欲以此度牒募人于诸县纳米,度可得二万五千石。然后减价出卖,每斗六十,度可得钱万五千贯。且以此钱修完廨宇。虽不及元计钱数,且修完紧要处,亦粗可足用。则是此度牒一出而两利也。伏望相公,深念本州廨宇弊坏已甚,不可不修,及今完葺,所费尚少,后日大坏,其费必倍,又因以募人纳米出粜救饥。设使不因修完廨宇,朝廷以饥民之故,特出圣恩,乞与二百道度牒,犹不为过,而况救饥修屋两用而并济乎?

轼愚蠢少虑,仰恃庙堂诸公仁贤恤民,必不忍拒此请。意此度牒可以必得,以此不候回降指挥,辄已一面告喻商旅,令储峙米斛,具水陆脚乘,以须度牒之至。深望果断不疑,于一两日内,降付急递。日与吏民延颈企踵,虽大旱望云,执热思濯,未喻其急也。若不蒙哀察,则是使轼失信商旅,坐视流殍,其为惭惶狼狈,未易遽言。至时朝廷虽加诛殛,何补于事。

兼轼近者奏为本路转运司今年合起年额米斛百六十万,乞特许且起一半或三分之二,其余候丰熟日随年额起发,未蒙恩许。今年漕司窘迫,实倍常岁。异时预买绸绢钱,常于岁前散绝,今尚阙大半,刷之急,盖不遗余力矣。若非朝廷少加矜察,则督迫之极,害必及民。近蒙朝廷许辍上供二十万石出粜,此大惠也。然望更辍留三十万石。若无米可粜,只乞以此钱收买银绢上供,虽无补于饥民,而散币在民,少解钱荒之患,亦良策也。

此外只有劝诱富民出谷助官赈贷,及用常平钱米募民工役二事,然皆难行。劝诱之利,未及贫民,而诛求之祸,先及上户。浙中富民欠官钱者,十人而九,决无可劝诱之理。至于募民工役,亦非实惠。若散募饥贫,不堪工役,鸟兽聚散,得钱便走。熙宁中,尝行此事,名为召募,其实不免于等第上差科,官支钱米尽入役夫,而本户又须贴钱雇人,凶年人户,重有此扰,皆虚名无实,利少害多。惟有多粜官米一事,简而易行。米价既低,民无贫富,均享其利。惟望相公留意,则一路幸甚。

轼拙于言语,不能尽写忧危之状,以晓左右。惟有发书之日,西向再拜,扣头默祷。庶几区区丹诚,可以感动万一也。不宣。

《上吕仆射论浙西灾伤书》

轼顿首上书门下仆射相公阁下。轼近上章,论浙西淫雨飓风之灾。伏蒙恩旨,使与监司诸人议所以为来岁之备者。谨已条上二事。轼才术浅短,御灾无策,但知叫号朝廷,乞宽减额米,截赐上供。言狂计拙,死罪!死罪!

然三吴风俗,自古浮薄,而钱塘为甚。虽室宇华好,被服粲然,而家无宿舂之储者,盖十室而九。自经熙宁饥疫之灾,与新法聚敛之害,平时富民残破略尽,家家有市易之欠,人人有盐酒之债,田宅在官,房廊倾倒,商贾不行,市井萧然。譬如衰羸久病之人,平时仅自支持,更遭风寒暑湿之变,便自委顿。仁人君子,当意外将护,未可以壮夫常理期也。今年,钱塘卖常平米十八万石,得米者皆叩头诵佛云:“官家将十八万石米,于乌鸢狐狸口中,夺出数十万人,此恩不可忘也。”夫以区区战国公子,尚知焚券市义,今以十八万石米易钱九万九千缗,而能活数十万人,此岂下策也哉!窃惟仁圣在上,辅以贤哲,一闻此言,理无不行。但恐世俗谄薄成风,揣所乐闻与所忌讳,不以仁人君子期左右,争言无灾,或言有灾而不甚,积众口之验,以惑聪明,此轼之所私忧过虑也。八月之末,秀州数千人诉风灾,吏以为法有诉水旱而无诉风灾,拒闭不纳。老幼相腾践死者十一人,方按其事。由此言之,吏不喜言灾者,盖十人而九,不可不察也。

轼既条上二事,且以关白漕、宪两司,官吏皆来见轼,曰:“此固当今之至计也,然恐朝廷疑公为漕司地,奈何?”轼曰:“吾为数十万人性命言也,岂恤此小小悔吝哉?”去年秋冬,诸郡闭粜,商贾不行。轼既劾奏通之,又举行灾伤法,约束本路,不得收五谷力胜钱。三郡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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