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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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很多时候，心中的设想和现实，往往相差太大。
我的样貌，虽不算顶尖，在云京公子排行榜上也能排得上名。可我却从未在在表妹她眼中看到半点惊艳或者迷恋，在楚家服侍她两个多月，我一点进展都无。
气馁是想当然的，但现实容不得我气馁。我只能凭借她曾经与我同样经历过苦难这一点，争取在不受她排斥的机会下慢慢渗透她的生活。
只是预料不到，我在慢火熬稀粥的同时，那锅中慢慢溢出淡淡的粥香，早已夺取了我全部注意，全部心思。
情到深处，往往不自知，直到那次温书阁打雷的时候，我才知道，设局的我，早已丢了心。
明白过来时，心中又酸又涩，但也有喜。——谁说我不会爱人？谁说我不会动情？那么，心，丢就丢吧，反正我此后，会是她的侍人。嫁给我爱之人，不是比嫁给不爱之人更幸福么？
只是人心啊，终究还是渴望得到更多，再加有张柳存在的威胁，我日夜难安，终于趁着她酒醉的那次，晕了头，说出了我的情感。
她，回绝得很彻底，当机立断斩了我的情丝。
她的眼里，无爱，她的心里，无我！得知这一事实，纵然早有准备，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疼。
许是看出我那一瞬间的万念俱灰，她允诺会给我补偿，会替我找到属于我的因缘，怕我看不开，还特意提了我家人。
确实，若不是为家人，我何至于进楚家，何至于碰上这样一个让我失了心又伤了心的她？
于是，我表面如常，实则浑浑噩噩的活着。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梦一场。
由她的斡旋，楚家给了我贵公子的身份，在女帝安排的相亲宴上，遇上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乔玉麟，因为被他误会表妹所爱之人是我，受了气。幸得孟将军二女孟飞相救，才不至于在宴会上贻笑大方。
孟飞对我，许是一见钟情。借着认识表妹的关系，她随后便是死缠烂打的日日来表妹别院看我。
对她的和全心爱恋，说实话，我有些感动，只是因为心中放不下逝去的那段情，无法心动。
孟飞大大咧咧，对我表面的敷衍，半点不觉。但敏锐如表妹，定然看得出其中真情假意，因为好多次，我都看到她在旁若有所思。只是，对我所作所为她依旧不闻不问。
最终，还是我忍不住，在得知乔玉麟嫁与孟飞之姐孟立的那夜，拦住了喝完喜酒归来的她。
未等我开口，她撇过微带醉意的眼，面对我复杂的神色，冷冷清清一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比乔玉麟聪明，没想到，是我看错了。”
“什么意思？”虽心中明白，我下意识还是问出口。
“你拦下我，原想说什么？”她并未直接回答我，反而反问我。
早该断掉的心思，叫我怎能诉之于口？我一时语塞。
她了然轻笑：“方蓝，既然你也知不可，何必苦苦记挂在心不放？我且明确告诉你罢，我会离开云京。而目前局面，不容我脱离。为了达成我目的，必然会借助手段，利用身边一切能为我所用的人和事。我对你，虽然并无多少血缘情意，但，身不由己的滋味，我自己都在品尝，何况在这世界，身为男子，命运更不能为自己掌握。
如今，我有心放你自由，也为你争取了自由的机会，你若是执迷，不愿自去找寻你自己的幸福，那我不会再客气，只是日后下完棋后成为弃子的结局，你须得先有个承担的心理准备！”
绝望至此，我一夜无眠。
隔日，孟飞又上门，许是受了其姐娶夫的影响，一反常态的勇敢，直接道出了她对我的感情。见我不语不应，满面失落。
汝既无心我便休，深思熟虑两天，我点头。我对孟飞，并无深刻的男女之爱。之所以嫁她，一为感念她曾经的相救，二则考虑到她对我确实不错。
婚后日子，平静如水，我也以为，余生的我，只会这样无心无波的活着。直到看过那场生死之变，明白其中不为人道的故事之后，方了解，爱与被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唯有你懂得珍惜，把爱与被爱融合在一起，人生才能修得最终圆满。
明白过来的我，回过头细想一下嫁入孟家的这些年，点点滴滴，看似平常，其实都是相濡以沫的真情……
到此时，我方顿悟，最该珍惜的，是身边的拥有。
所幸，迷途知返未晚，此后的生活，我用心、用情去经营……
萧义：情义一身难两全。？

萧义：情义一身难两全。
我原名萧情，而以后纵横于商界的那个名字，其实本属于我早逝的姐姐。
当初母亲生下龙凤胎时，给我和姐姐以情、义来取名，一是因萧家家业立足商场的根本，就在于有情有义；二则寄希望于我们得情得义，获得各自的幸福。
这世界，男与女，自出生起，各自分工便不同，母亲为我和姐姐安排的教习师傅，在我们习得字之后，也开始不同。
可我偏偏有些叛逆，喜好与姐姐一起学习经商谋略、耍枪舞棒。
母亲多次反对无效之后，便随了我。
事实证明，我的资质，尤胜于姐姐。有许多次，姐姐都不得不承认，若是我为女儿身，以后家主的位置，她愿意让贤。
有过心动，毕竟权利在手的滋味，委实诱人。但，我知不可能。在世人眼中，男儿外向，一旦嫁人，等于把家业托付给外人。而且，姐姐的能力，比起那些只知眼红却无真本事的旁支来说，好得太多太多，萧家有姐姐一人，足以！

商场如战场，这是我自小就在耳濡目染中知道的事实，却没料到，同出一支的亲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也能兵戎相见。
十二岁那年的冬季，是我出生以来云京最冷的一年。我与姐姐外出打猎，遇上流寇。慌忙逃亡途中，不慎跌入冰河，虽得赶来的侍卫及时救出，被冰水浸泡后的身体却已受寒。我与姐姐，同时得了伤寒。
母亲大怒，追查之下，方知是大姨为了她女儿日后能夺家主之位，买通匪徒设下的毒计。
大姨自然是被驱逐出萧家，但姐姐的病，却沉疴日重。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得知此事之后，萧家上下，人心惶惶，就连平日交好的商家，也多有异动。
既是怒极，也是出于稳定人心的考虑，姐姐说动母亲让我假扮她。
平素无聊，我常假扮姐姐，除了母亲和照料我和姐姐两人的管家，无人能识。我只当是短时间内的权宜之计，哪知姐姐终究没能挨过那个冬天。
明白姐姐再无回天力之时，母亲和管家，郑重其事问我，能否代姐姐承担起整个家族兴衰的责任？
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为了负起责任，我要放弃什么，但一来，彼时严峻的形势，已让我和整个萧家骑虎难下，二来我考虑到，与其做个拘于高阁默默无闻的男子，不如借着女装的便利，挣开拘束，遨游于天地。
于是，在我十二岁的年末，去了“萧情”，留下了“萧义”。

时光辗转，我凭借过人的天分和不懈的努力，在十五岁之后，便正式踏入商场。其后几年，我经历过母亲逝去的苦痛，也经历过一场一场诡异人性的洗礼，耗时六载，终于以强势的手段统管了萧家全部商号。
许是我确有经商天赋，在我接手后，萧家产业越做越大，囊括了衣食住行种种行业，资产位列云京之首。
人都有攀凤附龙之心，再加大量金钱的诱惑。随着我年岁渐大，上门说亲的权贵和商户数不胜数。而我却独独立了一个卑微的侍人为正夫，且亲口立誓永不纳侍。旁人迷惑于我布置的假象，只道我情深一片，不知我其实是为了杜绝身份泄露的麻烦。
唯一了解真相的管家，眼见我心无旁骛的周旋于商场，安心的同时，也每每会在无人时为我叹息。
其实，何必叹息？我并不觉得我的人生有何遗憾。在这些年里，与形形色色的人打着交道，见惯了因为利益而产生的倾轧和欺骗，说实在的，我心中，对感情已无多少期盼。是故，不能如正常男儿一般嫁人，于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然而，未来永远无法预料，就像命运永远无法为我个人左右一般。
她在我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只凭一双冷清淡然的眼，就深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第一次，我就隐约有了预感，这样的女子，我不能投入太多心思。
奈何她的整盘棋局，我亦是其中一子。几次漫不经心的巧遇，勾起了我的兴趣。即便明知她不是商人，我也能敏锐的感知到她会与我谈一场巨大的交易。
我信奉的是守株待兔，后发制人。可是此次所遇的兔子，委实可恶：都跑到眼前了，又突然折回。依照我的性格，岂能容它逃离？
随后的日子，我便开始设计，使得她不得不与我面对面解释疑问。一番长谈，我明白了整场交易始末，出于长远利益的考虑，那时候的我，忽略了她已看穿我男儿身的事实。
其实，即使看穿又如何？她并非一般封建思想重的女子，从几次言谈之中，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欣赏。
许是在她那可以得到与女子一样被认同的感觉，也许是心悦之而不知之，她对人冷清，但不知怎的，在有她在身边的时候，我总觉得如沐春风。
照料我的管家，多次提醒过我，只是见多了那一双双充斥着权势、金钱、欲望的眼，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冷静清醒的人，叫我如何愿意为了逃避而故意错过？
我明白，我与她，各自在商场与朝堂中的身份都是举足轻重，容不得半点差错。但我已毫无破绽的以萧义的身份立足于尔你我诈的商场如许年，她亦是谨慎之人，只要两人相知相惜，瞒天过海的来往又有何难？

感情之事，还是无法为我预料，而她的来历和性情，我更料不到。
我一日日泥足深陷，竭尽全力博她欢喜，甚至于为求得她一夜欢颜，掷下千金订下千盏花灯，哪知，换来的反而是她的拒绝和远离。
商场之上，推诿搪塞之词听得多了，从我口中，亦说出不少。故而，她的拒辞，除了让我不信之外，更激起我的恼怒！
还没来得及与她挑明，她却已借口巡查北疆逃开了。
待她回来，第一想到的不是我，而是馆楼里的张柳。得知此事的我，更为愤恨。冲动之下，夜半等在她归家途中拦制住她，把她带到我特地为了她而建成的风华庄。

一响贪欢醒来，面对她太过异常的反应，我才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我知我太心急，但面对急欲远离而我无挽回办法的她，除却心急，我早就方寸大乱。
这世界毕竟女尊男卑，本指望着她能顾念与我已有肌肤之亲，不至于继续推离我。哪知在她心里，她才是被侵害的一方。迥异的观点，注定了我和她无法一路相随。
从此，一步错，步步错。
等我真正明白过来，早就悔之晚矣。我试图补救过，奈何她心门已闭。对我后来的纠缠，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委以虚蛇……
可笑我自欺欺人那么久，直至她亲口揭开真相的那一日，我才真正体会到绝望二字的凄凉。
我的绝望，不是因为得不到的不甘，而是无法去得的痛苦。
她对权势和荣华的厌弃，我其实能懂，她对平凡生活的渴望，我也向往，只是，我终究做不到她那般决绝与冷清，背负一家兴荣的我，无法为了她一人，丢开身份不顾。所以，纵然明知自负与强硬并不是留她在我身边最好的方法，权衡利弊之下还是选了这样；明知多次补救错误的机会摆在我眼前，为了不至暴露我真实身份，我还是只能白白错过。
苦果，是我一手造成，但早在我接受了意味着承担萧家整个家族兴荣的那个名字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已经注定！
我只有颓然地选择放手，选择眼睁睁看着她设计远离云京，眼睁睁看着她隐匿于市，与他白头偕老。。。。。

以我一身之力，如何换得情义两全？
只恨，春宵太短！
只恨，相遇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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