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追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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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卫华来到夜总会的小门旁，问那老者：
　　“老大爷，朱强在里面吗？”
　　“你是余卫华？刚才朱主任对我说过了，你进去吧。”
　　余卫华离开戒毒所已有两个月了。初步看来，毒是戒掉了，但也仅仅是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若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则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和更大的毅力，那将是一个非常艰巨的过程。现在，余卫华已搬到粮食机械厂的集体宿舍去住了，因为他已不能再住在兰可巷。一回到那儿，就立即想起妻子的惨死，他就像万箭钻心一般的难受。他想，如果自己不曾吸毒，那么，对方就不一定会对妻子下毒手。因为，对方理应会估计到，即使他们对妻子下毒手，自己作为一个正常人，也不会出卖爱妻的心脏。那么，对方冒着杀人的危险又有什么意义呢？正是自己吸上了毒品，增强了对方下杀手的信心。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岂不是导致妻子遇难的罪魁祸首吗？
　　然而，后悔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复仇。只有使杀妻凶手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才能稍解他心头之恨，正是这种复仇的信念帮助他戒除毒瘾的。
　　今天上午，朱强打电话给他，要他在下午2时来夜总会，有要事相商。他知道是关于杨思成的复仇计划。杨思成已打入公司上层，为了不暴露杨思成的身份，他们这一段时间绝对不能见面，如果有事就通过朱强联络。
　　余卫华穿过一楼大厅，上了二楼，来到朱强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开着，朱强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您来了，最近顺利吗？”朱强指的是关于戒毒是否顺利。他们也好久没见了。
　　“还好。今天有什么事吗？”
　　“今天上午，杨思成交给我一个闪存盘，说其中有宏达药业有限公司所有人员的照片。杨思成估计，引诱你吸毒的那人很可能是公司内部人员，所以想请你辨认一下，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朱强一边说，一边为余卫华泡了一杯茶。
　　“我也曾怀疑那人是宏达药业有限公司内部人员。我从戒毒所出来后，曾分别在宏达药业有限公司总部门口、公司下属的保健品厂及制药厂门口附近守候过几天，希望在上下班的人群中找出他来，但从未发现他的踪影，好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周末我也曾到河边的钓鱼处去游荡，也从未见他的身影。”
　　“现在我们在电脑中搜寻它。公司总共有2620人，其中女职工1212人，男职工1408人，我们只查找男职工就行了。现在离夜总会营业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够我们用了。”
　　于是，朱强打开电脑，调出一幅幅公司员工照片。他们顺序查找公司本部、保健品厂、制药厂、职工医院人员，皆未发现。后来查找西郊度假村人员。当搜索到度假村的保安部时，余卫华突然发现了那使他恨之入骨的恶徒。
　　“是他！”余卫华喊道，他的拳头猛砸在桌子上。
　　两人仔细阅读照片下的文字记录。那人名叫侯大有，今年35岁，是河南安阳乡下人，8年前由河南来公司当保安，今年5月由公司本部调到西郊度假村。
　　“对了，他原是公司本部保安，引诱我吸毒之后，为了不至于败露，他就被调到度假村去了。我在市内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余卫华恨恨地说，他的额头上露出了青筋。
　　“你打算怎么办？”朱强问道。
　　“我去找他算账！”余卫华气愤地说。
　　“杨思成再三强调，暂勿打草惊蛇。”
　　余卫华没有回答，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交与朱强。
　　“这里面是那辆肇事车车门及驾驶盘上的指纹图，是我在刑警队的战友为我复印的，请你转交给杨思成吧。”
第十六章
　　已是初冬时节了，一阵北风吹过，带来丝丝寒意，杨思成打了一个寒噤。他把自己的棉衣晒到阳台上，他抚摸着棉衣，陷入沉思之中。
　　如果姐姐还在，一定又在缝制棉衣了。姐姐每隔三年就要为弟弟重新缝制棉衣。杨思成知道姐姐上班劳累，就说旧棉衣也暖和，不必缝制新的。但姐姐总是说，棉衣穿三年就不暖和了，况且读书人成日里坐着读书，万万不可以受冻的。
　　想到这里，杨思成感到心中发酸。
　　今天是周末，杨思成打算上午不出门，在家看看书。他前些时从市图书馆里借了一本《物证鉴定技术》，已经阅读好几天了。他重点阅读指纹鉴定方面的内容。
　　姐夫在戒毒所呆了三个月，早已出来了。据说是生理上已暂时戒掉了毒，但心理上还需要漫长的过程。杨思成深知戒毒的艰难，戒鸦片还容易些，但戒海洛因就非常难了，有的人进了几次戒毒所都没能戒掉。
　　但杨思成相信姐夫能戒掉毒，原因有二：第一，姐夫涉毒未深，只吸了不到半年。第二，姐夫已经知道，诱使他吸毒乃是对方谋害妻子计划的一个步骤，为了报仇就首先必须彻底戒毒。
　　姐夫从戒毒所出来后，就找到以前在部队的战友，从警察局取得了肇事汽车车门及方向盘上的指纹图片复印件，并且前几天已把那复印件通过朱强送了过来。下一步，杨思成打算从公司内部寻找与该图片相吻合的人。
　　然而，在行动之前，杨思成必须首先掌握两种技术。那就是指纹显现技术与指纹鉴定技术。
　　杨思成也曾考虑过，既然根据逻辑推理可以基本上肯定车祸是小梅的父亲指使人所为，而警方又掌握了肇事司机的指纹图片，那么是否可以请求警方出面调查宏达药业有限公司员工，从而寻找出肇事司机呢？
　　但杨思成自己就首先否定了这一方案。因为他的推理的基础是概率论，而不是实证，警方又如何会采信呢？因此，警方是不可能仅仅根据自己的推测而对全公司二千多人进行指纹比对的，那将是多么繁重的工作啊！
　　况且，即使警方同意进行大规模普查，这样大的行动必定要大张旗鼓地进行，那肇事司机早就闻风而逃了。连肇事司机都逮不住，又如何能揪出幕后主使人呢？
　　因此，杨思成决定由自己来寻找肇事司机。即使困难再大，时间再长，也要坚持到底。
　　公司职工共有2620人，但有驾驶执照的人只有53人。如何取得这53人的指纹呢？
　　幸而杨思成现在有了特别研究室这一名义，他可以以调查公司某事务为借口，逐一接触这53人，在接触过程中设法提取他们的指纹，再按照指纹的三大类、九种形态进行分类，寻找出属于类似形态的指纹，然后再根据细节特征进行比对。
第十七章
　　在城市西郊，一条柏油路向西南方向延伸至大约12公里处，有一座不太高的山丘，叫作西梁山。靠近山的南麓，有几十座漂亮的别墅式洋楼星罗棋布，其间分布着大片的草坪，花圃，游泳池等一应设施。再向南，便是一个美丽而广袤的天然湖泊——西梁湖。湖心有几个小岛，每至冬季，有许多候鸟迁徙至此，另有一番生气勃勃的景象。
　　这儿便是远近闻名的西梁度假村，是宏达药业有限公司于四年前新开发的产业。
　　在西梁山的半山腰处，有一个小凉亭掩映在浓密的松林之中。最近一个星期，每至下午三、四点钟，便有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来到凉亭，拿着望远镜朝度假村中观看。今天下午，他又来到凉亭，今天是他打算行动的日子。
　　他就是余卫华。自从他得知候大有的身份之后，便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虽然朱强告诉他，杨思成希望他暂勿行动，一切须从长计议，但他仍决定独自行动。
　　如果不是候大有引诱自己吸上了毒品，那么，正如杨思成所分析的，阴谋者们的犯罪链条的前提便不存在，妻子就可能免遭毒手。由于自己的愚蠢及无能，不但未能保护妻子，反而将亡妻的心脏拱手献出。如今既已得知对方阴谋之真相，复仇之重任理应由自己独自承担，即使遭遇不测而丧失性命他也甘之如饴。他决不能让杨思成冒这个风险，否则他有何面目面对亡妻之灵魂？
　　他与朱强曾在电脑中查阅了度假村的基本情况。度假村的房屋布局他已熟记于心，又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已是十分熟悉。
　　夜幕渐渐降临，整个度假村只有大门口及职工宿舍区还有星星点点的亮光，其他建筑物全都笼罩在黑暗之中。余卫华用手电照照手表，已是晚上9时了。他离开了凉亭，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慢慢朝山下走去。
　　不久，他就来到了度假村的北墙外。他知道这儿有一扇小门，天气暖和之时，游客登山就从此门经过，免得从东大门绕行。因为寒冬没什么游客，这小门近来一直锁着。
　　余卫华是机械厂的机修工，没费什么事就把锁弄开了。他在一栋栋别墅和花圃之间穿行，很快就来到了度假村的尽西头。这儿有一座三层楼的健身房。
　　候大有因为是暂时由公司总部调来，所以在度假村没有固定的宿舍，他每晚就住在健身房。这儿离大门口及职工宿舍很远，即使有什么响动也不会惊动任何人。
　　余卫华沿着健身房走了一圈，他选择了一棵树。那树紧贴着健身房，他攀缘而上，很快就到了二楼走廊。他在走廊上小心前行着，来到一间有亮光的房门外，听见里面传出电视里的音乐声。那门虚掩着，他从门缝中看见候大有正歪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余卫华一个箭步蹿了进去，左手抓住侯大有的头发，右手用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侯大有回头一看，见是余卫华，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直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要干…干什么？”
　　“不许发出声音，否则我对你不客气！”余卫华低声喝道，那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他上下打量着侯大有，侯大有身材与余卫华相近，看来颇为壮实。现在他突受惊吓，不知如何应对，倘若让他缓过神来，恐怕也不好对付呢。不如干脆……
　　余卫华迅速把匕首转到左手，仍架在侯大有脖子上，右手抓住侯大有的右手手腕，抬平拉直，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用尽全身气力往下一压，同时猛地抬起右膝对准侯大有的肘部下缘撞去，只听咔嚓一声，侯大有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再看那胳膊，已是软绵绵地垂挂在那儿，丝毫动弹不得，看来是脱臼了。侯大有一边惨叫着，一边连忙用左手托住右臂，以减轻一些痛苦。
　　“求求你，放过我吧，不是我要害你。”侯大有恳求道。
　　“少啰嗦！快起来，跟我走！”余卫华低声命令道。
　　侯大有无奈，在余卫华的威逼下下了楼。此时的侯大有已毫无反抗的能力，即使是想逃跑也已不可能了。外面寒风凛凛，侯大有浑身哆嗦着问道：
　　“你要带我到哪儿？千万别杀我，不是我要害你，是有人指使我要害你。”
　　余卫华沉默着，他左手抓住侯大有的左臂，右手用刀抵住他的后心，向北面围墙的小门处走去。周围阒无一人，侯大有嗫嚅着，央求余卫华放过他，但余卫华依旧一言不发。
　　出了小门，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鹅卵石的小径向山上走去，四周异常安静，只听见寒风吹过松林的呼啸声。侯大有更加胆战心惊了，他的两条腿颤抖着，几乎无法前进。但在匕首的威逼下又不得不向山上走去。
　　不一会，到了半山腰的凉亭。余卫华用手电照着侯大有惨白的面孔，以阴沉的声音吼道：
　　“是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今日，你把一切全招出来，否则，老子立刻宰了你！”
　　侯大有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立即跪下道：
　　“不是我要害你，是公司保安部的侯大拿部长要害你，一切是他指使我干的。”
　　于是，侯大有把一切都供认了出来。
　　原来，侯大有是侯大拿的堂弟，8年前由河南乡下来此投奔堂兄，侯大拿给他安排了一个保安的差事。既然侯大拿成了他的衣食父母，他对侯大拿当然是敬若神明。当初引诱余卫华吸毒便是侯大拿的安排，他又岂敢不从？但对于引诱余卫华吸毒的目的，他却全然不知。
　　侯大有此时由于恐惧，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余卫华　厌恶地看着跪在地下的侯大有，心想，杨思成的推测果然不错！其实，余卫华对杨思成那天在墓地上的推断一直是将信将疑，今天行动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验证一下，杨思成的推理究竟是否正确。现在清楚了，杨思成是对的，妻子果然是被谋害而死。此仇不报，何以为人！但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如果不是此人引诱自己吸毒，或许妻子就不会遭遇横祸。妻子虽不是此人直接所杀，但此人却是罪魁祸首。况且，自己通过三个月的戒毒，虽然目前暂时摆脱毒瘾，但那仅仅是生理上的戒除，而在心理上仍需经受多年的磨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走上复吸的不归路。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