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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为夫纲-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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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雨水不断地飞溅过来,砸在后脑勺上……
夏芳菲拿着手拉着被子在脑后挡着雨水,因不肯叫甘从汝回来睡,虽难受却因想着那狗更难受,强撑着不挪地方。
甘从汝来回倒了四五次水,终于后悔将顶棚、屋顶捅得太过了,将铜盆丢在地上,干脆地坐在脚踏上,看夏芳菲憋在被子里不出来,就问:“你难受吗?”
“……不难受。”夏芳菲缩在被子里,声音有些含糊。
“那我去西间睡了。”甘从汝道。
夏芳菲依旧缩着不动,心道甘从汝必然找不到备用的被褥放在哪里,他必然要叫了柔敷、稼兰、惠儿来,等柔敷、稼兰、惠儿来了,她就可叫她们替她重新换屋子铺被子。
等了许久,听不见声音,夏芳菲不由地探出头来一探究竟,恰望见甘从汝坐在脚踏上,心恨道:这厮怎地还不去?
“你当真不难受?”甘从汝问,不知从何处拿了帕子来,温柔地替夏芳菲擦着湿漉漉的鬓发,“我换屋子睡了,你不去吗?”
“……难得风雨同舟一次,五郎不在这陪着我?这可是咱们洞房花烛夜用的被子。”夏芳菲怕自己会生病,可既然要玩,就玩大的,看她不揭穿甘从汝那张人皮。
甘从汝触在夏芳菲鬓间的手指一动,看烛光下,夏芳菲瑟瑟发抖,依旧不肯离开这床铺,心道自己怎就忘了,张信之、杨念之说过女儿家心思细腻,虽这被褥是寻常之物,但因是洞房花烛夜用的,就于其他被褥截然不同。怕是夏芳菲还想留着这被褥,待他们白头之后再拿出来感叹一番。
“从汝明白了。”甘从汝后悔自己毁了夏芳菲留待白头之时拿来感叹的爱物,当即从脚踏上站起来,将卷在被褥里的夏芳菲猛地抱起,然后连带被褥一起放在离床五步之遥的地方。然后起身抽了床上被褥向西间走去。
夏芳菲略呆了一呆,从被子中爬出,到了西间,就见甘从汝在拿着暖炉中的炭火烤被子。
“这被子,等你我百年之后,叫儿孙拿来给你我裹在棺材里,可好?”甘从汝目光灼灼地道,他都做到这份上了,夏芳菲有了台阶,总该不生气了吧?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夏芳菲全然忘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怔怔地看着甘从汝,半天一言不发地回东间去,开了柜子,拿出被褥来,未免甘从汝再来拿被褥,就将被褥全部拿出来,厚厚地在地上铺了几层,然后听着哗哗的雨声躺了进去,因身上衣裳潮湿,辗转反侧总睡不着,又起身去换衣裳,才将里衣脱去,听到动静,就见方才还在烤被子的甘从汝正在慢慢地脱衣裳,此时已经露出了紧实的胸膛。
夏芳菲因甘从汝的举动太过出人意表呆住,背过身去,赶紧将衣裳换了。
甘从汝已经脱了衣裳,躺在了被子里,两只手枕着手臂,不知在想什么。
装不去了吧?夏芳菲心道,因终于揭穿了甘从汝的真面目,不禁有些兴奋。
“不睡一会吗?眼瞅着天就亮了。”甘从汝打了个哈欠,既然天快亮了了,就等天亮了叫下人弄去。
“不想睡。”夏芳菲干脆又拿了外衣穿上。
“为什么不想睡?”甘从汝问,人非草木,依稀察觉出夏芳菲对他的敌意。
“听得风声雨声阵阵,芳菲有了作诗的雅兴。”夏芳菲瞥了眼甘从汝光着的臂膀,又觑了眼被子边丢着的衣裤,心知被子之下的甘从汝,定然是j□j。可这贱人竟然睡在几层被子上,只盖了上头一层,一张被子也不给她留。
“等我醒了,就来看芳菲的诗。”甘从汝道。
夏芳菲只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去喊柔敷、稼兰来换屋子,才是最聪明的选择,她足有半年不作诗,此时对着屋外屋内的稀里哗啦,只能想出一句“床头屋漏无干处,两脚如麻未断绝”,深吸了一口气,未免当真病了,赶紧哆嗦着去找柔敷、稼兰。
出了屋子,夏芳菲一眼望见趴在窗口上的两个猥琐身影,怒不可遏道:“杨念之、张信之,你们两个在这边做什么?”
张信之赶紧嘘了一声,从甘从汝要竹竿那一刻起,他就料到夏芳菲没好下场,赶紧与杨念之二人拿着冬日里大毛的斗篷给夏芳菲裹上,簇拥着她向屋后去。
待夏芳菲在屋后坐下后,张信之赶紧盛了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给夏芳菲。
“七娘,要泡点饼子么?”张信之问。
“嗯。”夏芳菲点了头,终于喝了点热东西,身子舒坦了不少。
张信之殷勤地拿了饼子,细细地替夏芳菲掰了,泡在汤中,杨念之则忙着给夏芳菲烤干头发。
“七娘让着五郎一些,五郎从小身边就跟着一群狐朋狗友,看着热闹,可咱家知道他心里头苦着呢。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巴结五郎的地方,就是五郎最痛恨的地方。”张信之叹息,“他虽看着人高马大,可多少事,他实际上并不知道,也不明白。”
这意思是,那狗白长了岁数?夏芳菲今晚上第二次后悔了,她不该随着这两个太监过来,没去寻柔敷、稼兰凑合着过睡上一会。
“是呢,五郎这么些年不肯娶妻,那是因为他不明白,天下大多数的夫妻,是同床异梦、貌合心离、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是他想的那样恩恩爱爱、你侬我侬。”杨念之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这太监是凭什么代表的天下大多数夫妻?夏芳菲呷着热汤,将骆氏、夏刺史夫妇,骆澄、游氏夫妇想了一想,心道一家子里就有两对同床异梦的,可见这太监的话也不假。
“所以说,能凑合着过就算了,又要郎才女貌,又要情投意合,天底下哪有这么多的好事?就说秦公子,他有才有貌,又重情重义又肯随着玉娘私奔,可他为了义气二字,就肯告老随着五郎去岭南,这样的郎君若嫁了,你道日子好过?他是宁肯自家数着米粒下锅,也不肯饿着朋友的人。跟着五郎还好,有苦大家伙都看着呢,都知道是五郎胡闹;若跟着了秦公子,你有苦也说不出,若说出来,旁人反倒要嫌弃你尖酸刻薄。”张信之道。
夏芳菲一直小看阉人,此时听张信之一席话,不禁觉得他口才了得,且观察入微,定是他知道自己曾跟秦天佑有个不能向旁人说出来的婚约,才拿了秦天佑做比。
“哟,七娘吃真多,年轻时候多吃些无妨,可过了二十五,再多吃,就要长肉了。幸亏有咱们在七娘身边呢,七娘且放开了吃,到该留心的时候,咱们自会提醒七娘。”杨念之夹着羊肉,笑着往夏芳菲碗里放。
夏芳菲狐疑地看着张信之、杨念之,当即放下碗道:“你们别在我这旁敲侧击,若是你们家五郎不搞出这么些花样来,我自然也不会怎样。只要他没了弄死我的心思……”
“七娘你想到哪里去了?五郎疼你还来不及,怎会弄死你?”
“谁疼人会叫人睡得好端端的被冷雨浇醒?”夏芳菲问。
“我们家五郎。”
“七娘,你这么着跟五郎作对可不行。咱家在骆家也有些时日了,瞧着你家舅夫人将家里头的事全握在手中,可她这是一凭着你家舅老爷性子好,二对你家舅老爷百依百顺,正经的遇到正事,你家舅夫人还是插不了手;你母亲也是有大志向的,一直要踩着刺史老爷,可她想凭着的是自家家世摆布刺史老爷的野心全叫人看见了,刺史老爷又不是吃素的,也不像舅老爷那么和软,于是两口子渐行渐远,坐在一起吃个饭,就似跟外人坐在一起那样。”张信之摇了摇头。
“正是,说来,太后才算得上为j□j的表率!”杨念之竖起拇指,敬佩地向大明宫的方向望了眼。
“……何以见得?”夏芳菲糊涂了,甘从汝不喜萧太后,杨念之、张信之论理也该对萧太后十分不喜才是,怎地会对垂帘听政、架空皇帝的萧太后推崇起来。
“想先帝在世时,萧太后对先帝剖心挖肺,小处小意奉承,大处,虽不便言说,却也是夫唱妇随。先帝要对世家对手,又碍于情面不好出口,太后便宁肯得个扰乱朝纲、不敬老臣的骂名,也要替先帝身先士卒。外头弹劾太后的折子越多,先帝对太后越是敬爱。时候常了,聪明的,知道太后的所作所为,都是先帝授意,不知道的,还当太后将先帝玩弄于鼓掌之中。待到先帝病体垂危的时候,虽久病之下心中生出一些猜忌,但彼时太后已经在朝中呼风唤雨,先帝便是有打压太后的意思,也无可奈何了。”张信之摇头感叹道。
夏芳菲似乎听出了点什么,“……二位的意思是,叫我学着太后?”待甘从汝死了,再作威作福?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为妻表率。
张信之点了点头,不屑道:“咱家虽是阉人,却对比翼鸟、连理枝不屑一顾。只有眼前握得住的房契、骗得来的私房、使唤得了的奴仆才是正经,那些个情情爱爱,留给少不更事的小儿女去过家家吧。”
杨念之频频点头。
“不对,若两个人……那一辈子味同嚼蜡,又有个什么意思?”夏芳菲虽反驳,但她如今也不过十四五,且一心憧憬康平公主的夫妻生活,听张信之、杨念之两个老奸巨猾的阉人一派胡言乱语,当即动了心。
“到底是年轻人,再过两年,七娘就知道什么才是要紧的了。”张信之道。
杨念之也看着夏芳菲轻轻摇头。
“来,拿着吧,回去略改一改就行了。”张信之递给夏芳菲一页纸。
夏芳菲接过纸张,对着蜡烛看了眼,见是一首夜雨诗,立时怒目瞪向这两个,心想屋子里的动静,都叫他们听去了,“你们也会作诗?”
“这是五郎醉后写出来的,你拿去给他看,他必然不记得,还当是七娘写出来的,定会以为跟七娘你心有灵犀,想到一处去了。”张信之道。
“你们认识字?”夏芳菲狐疑道,因心有灵犀四个字,就想烧了这诗,但转向想张杨二人说的是,自己且学着太后,将甘从汝玩弄于鼓掌之上。
“只识得几个字。”杨念之道。
夏芳菲一怔,想起张、杨二人进入骆家时,并未带多少行李,就那点子行李中,还将甘从汝素日写过的字纸带上,可见二人对甘从汝的忠心,这般忠心,还要说服她效仿萧太后,莫非……那狗不是在演戏?这两个在劝着她陪着那狗演戏?
☆、门客三千
帘外雨潺潺;帘内夏芳菲一下子通了七窍。
七窍既然通了;立刻叫张、杨二人拿了文房四宝来,她底子还在;又看了一遍甘从汝的诗,稍加晕色,换了几个字眼,便将诗改成自己的,然后踩着晨曦回房去。
半路遇上了柔敷、稼兰几个;轻声问了;得知甘从汝还在睡;就拿着诗轻轻推门进去;原想去西间里自己歇会;偏站在明间里探头一看,又见那狗仰着脸枕着高高的枕头看她,于是,少不得推门进去。
“五郎怎不接着睡?”夏芳菲笑问。
“七娘可是心中恨我?”
甘从汝的声音里的凛冽好似卷过潮湿柳叶的秋风,夏芳菲虽没抬头,却也觉甘从汝的目光,犹如冰锥一样狠狠地向她投来。
夏芳菲暗道:定是昨晚上她太过冷淡,才令甘从汝从戏中走出来。不然,张扬二人何必煞费心思骗她,直接将她带出长安就是。
“你是恨我的吧,你恨我,是因为你想进宫,想去做妃嫔?”甘从汝嘲讽道,一旦想通,竟觉得自己实在糊涂,竟然会误以为这世间当真会有不爱宫廷浮华的女子。
“……五郎,竟然这样想我。”夏芳菲潸然泪下,对上甘从汝冷漠无情的眸子,“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芳菲,你那又是欲拒还迎?”甘从汝又糊涂了,才觉得自己看穿了真相,可夏芳菲又……望见她手上握着一页纸,将纸张从她手上抽出来,借着还没燃尽的蜡烛一瞧,不由地嘴唇微动,将纸上诗词念了出来,心下一慌,心道这诗的意境甚合他的心意,就好似设身处地,站在他这边写的一样,“芳菲,进来睡会。”
留的清白身改嫁,与将甘从汝玩弄于鼓掌之上两相权衡下,夏芳菲揭开被甘从汝压在身下的第一层被子躺了进去。
“咱们像寻常夫妻那样好好的吧。”甘从汝摇头一笑,隔着一层被子抱住夏芳菲,“你放心,哪怕去了岭南,我也不会叫你受委屈。”
“……好。”夏芳菲背对着甘从汝,将张杨二人话中那句“只有眼前握得住的房契、骗得来的私房、使唤得了的奴仆才是正经”细细回想一番,惋惜道:“可惜我白活了十几年,不曾攒下什么私房钱,到了岭南帮衬不了五郎;因自幼奉母命进宫,又对寻常人家打理家业的事,一无所知,怕在管家这事上,也帮不到五郎。”
“无妨,我虽没私房钱,但名下还有些产业。待到了岭南,叫张信之、杨念之两个教你就是,他们虽是太监,但跟梁内监之流不同。”甘从汝道。
夏芳菲先觉甘从汝话里不实,毕竟张扬二人不会无故说出私房二字,转念又想,甘从汝不将甘家旁支族人放在眼中,只觉家中就剩下他一个,自然觉得家中所有都是他的,如此,也就没了私房一说。这么一想,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背对着甘从汝,觉察到被子上他臂弯的力量,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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