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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龙虎 作者:陈宇-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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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向前的声音不高,但很有分量,他说:“党内有分歧,谁是谁非,可以慢慢地谈,总会谈通的。但把中央骂的一钱不值,开除这个,通缉那个,只能使亲者痛,仇者快。即便是中央有些做法欠妥,我们也不能这样搞。现在弄成两个中央,如果被敌人知道有什么好处吗?”

  张国焘无言以对,他太了解徐向前的脾气,弄不好反了脸,就会影响这“第二中央”的组阁进程。徐总指挥的威信在红四方面军中可也是很有影响力的。

  至此,张国焘的分裂主义在卓木碉会议上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就此完成了他的反党三部曲:两河口会议后的伸手要权——毛儿盖会议前后的分庭抗礼——卓木碉会议的自立中央。

  但是,张国焘的“组阁”很不顺当。由于朱德在党和红军中有着巨大的威望,也只有这位总司令,才能在红四方面军中与张国焘这位总政委平起平坐,据理强争。所以,当张国焘的“第二中央”挂出招牌时,心中无不存有几分胆怯。他多次掂量着朱德在党和红军中的份量,知道没有朱德的支持,他所私自成立的“中央”和“军委”都只能是镜中楼阁。

  朱德在会下也专门主动与张国焘作了一次长谈,倾心相告:“我说国焘同志,你这个‘中央’不是中央,你要服从党中央的领导,不能另起炉灶,闹独立性。”

  张国焘却执迷不悟,反而劝说朱德:“总司令,你最好能出个面,帮我做一些新的中央的工作。毛泽东他们应该承认我们这个中央是合法的,是全党的唯一领导。”

  朱德的态度非常坚决:“这绝对办不到!国焘同志,你听我再次劝说一句,事情不要做得太绝了,留下一点转圜余地,对党对红军对你自己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我说别的话如果你没有记住,那么,请你记住今天我说的这一句话:“给自己留下一点转圜余地。”

  张国焘被朱德宽宏的人格力量所震慑,久久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朱德的“转圜余地”这句话,张国焘果然铭记住了,这使他在以后的言行中不能不有所收敛。近40年后,他还把这句话写进自己的回忆录中。

  朱德、刘伯承等人在会上会下坚决表示反对另立“第二中央”,这对张国焘起了很大的制约作用,他虽然私自宣布成立了“第二中央”,但却一直没有敢对外公开宣布。他等待着时机,决定在南下有了轰动的战绩后再揭“龙虎榜”。

  朱德和刘伯承等人只好在私下里商议对策,策划对付张国焘的办法。

  “张国焘这个人,我算看透他了,是个老机会主义者,没有一定的原则,没有一定的方向。办起事来,忽左忽右。前脚迈出一步,后脚跟肯定就在打哆嗦。”朱德蔑视地说。

  “对,看得出他心里是很不踏实的。不过,总司令你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就是这种忽左忽右的人,才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刘伯承提醒说。

  “现在张国焘造反,我们的处境很困难。但碰上困难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坚持坚持吧!我们人少,却理直气壮。我们的办法是,他搞他的,我们做我们的工作。但在逆境中我们不能踏步走,我绝对不能当‘空头总司令’,你也不能当‘空头总参谋长’。”

  刘伯承也坚定地说:“对,从爱护和发展红军力量出发,我们尽量发挥自己的作用。只要革命,只要打蒋介石,全国红军总有一天会走到一块的。”

  怀着矛盾的心理,朱德不得不随着南下的红军行动了。徐向前在后来的回忆中,对朱德在南下途中的这种复杂心情有较为详细地描述,他说:“朱德总司令虽然不同意张国焘的分裂主义行为,但认为既然已经南下,就应打开局面,找块立脚生存的地方。那么多红军,没有地盘,没有饭吃,无异于不战而自毙。同时,他又坚信,只要大家是革命的,最后总会走到一起。因而,在军事行动方面,积极行使总司令的职权,及时了解敌情,研究作战部署,定下决心。”

  红军各部队指战员到了这时,也开始先后得知张国焘另立中央的消息,深感不可理解,在行军途中或休息中,有人开始心存疑问,反复琢磨其中的因由,偷偷议论。

  “怎么又成立了一个中央呢?”军、师一级的干部有的表示十分不可理解。

  “中央也应该是全国代表大会选举,怎么能就这样随随便便成立了呢?”团、营干部有人单纯地想到了组织原则。

  “这是搞什么名堂?两个中央,一个连队能有两个支部吗?”连、排干部身处基层,只能以小比大,越比越感觉到“两个中央”不成体统。

  不过,议论毕竟是议论,大家仍然是按照命令一步一步地南下了。几天后,这种议论声很快也听不到了,但这并不是大家解除了疑问,而是有口不敢张。因为就在这时,有条消息迅速传开来,红31军军长余天云在懋功自杀。

  余天云军长对张国焘的家长式作风一向很反感,说了几句张国焘不愿听的话,张国焘就把他的军长撤了,送入红军大学高干班学习。余军长也的确有着他自身的缺点,他脾气暴躁,目中无人,身上有着张国焘军阀作风的影子。

  红四方面军南下后,余天云又与红军大学政委何畏发生了矛盾。他看不起何畏,认为何畏在红9军打仗不如他,他是主力部队的军长,反而受何畏的管束,越发从内心大为不满。一轮到何畏作报告或上课,余天云就带头邀请一些学员在附近遛马赛跑,故意与何畏捣乱。可这个白天不愿做学生的余天云,到了晚上却又口口声声喊何畏“老师”。原来在这时,红军大学只有何畏带着妻子行军打仗,余天云为了捉弄何畏,每天半夜里一见何畏的房间熄灯,就去敲房门,说有问题不明白,没有学懂,大家也讨论不清,请“老师”给予解答疑问。何畏对此真是被捉弄得哭笑不得。特别是有次余天云在公开场所拿出手枪,扬言要枪毙两个人,其中一个他即暗指的是何畏。

  余天云与何畏的矛盾不断激化。何畏给张国焘打了小报告,张国焘宣布给余天云以纪律处分。个性很强的余天云对这所谓的处分很是不满,与张国焘的对抗情绪越来越大,在校期间又与地方干部吵了一架。如果仅仅是这些琐碎小事,张国焘对余天云这位战将还是有怜悯之心的。但最令张国焘不满的是据何畏报告,余天云对南下开始有微词,张国焘即找个借口下令逮捕了余天云,由保卫局看押,禁闭在红军大学。对此,余天云更加不满,有次他吞黄金自杀,经抢救未死。

  在当时的红四方面军中,凡是由保卫局看押并沾上了“反对南下”的政治大问题,在众人的眼中必是“阶级敌人”无疑,其地位甚至不如俘虏。因此,在南下途中过懋功铁索桥时,根据张国焘旨意把余天云当作“犯人”看待的何畏,非让余天云去背大米袋。当时同行的有许多人是余军长的部下,也有红一方面军的人,都暗中知道余军长因反对南下的“犯罪”真相,对张国焘这种虐待行为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从眼神中流露出对余军长的遭遇表示同情和不平。但这些默言和双目相视,对余天云来说,好像是刀剐火烫,他的自尊心向来很强,面子观念极重,怎能再忍受这心灵上的创伤。他背着米袋颤颤悠悠走上了铁索桥,他的脸色在众人的注视下变得非常难看。他一定在想到张国焘的权势越来越大,“平反”几乎无望,他失去了生存下去的信心。突然间,余天云在众目睽睽之下,扔掉米袋由铁索桥向河水中投去。

  余军长自杀了!在场的人无不一个个惊讶得目瞪口呆。没有人敢说一个“救”字,其实说救也救不上来。湍急的激流打着漩涡奔腾而去,余军长转眼间就不见了。这件事一时在红四方面军中引起了很大的震动。但是,随着张国焘又制造的新的迫害事件的发生,余军长的自杀又很快被别的新闻所代替,犹如余军长投河的瞬间,一切都被激流转眼间淹没。

  一个军长既然已如此绝望,基层干部战士心有余悸者也就不在少数了。

  “走吧,革命不分前后,革命也不分南北帮。”绝大多数红军基层指战员就是这样在难明上级意图的情况下,认定只要打国民党和土豪劣绅就是革命,聚集在红旗下向南挺进。他们不必要也没有必要考虑那些政治路线上的大问题。不管政治家提出这样或那样的口号,战士先以服从班头为第一天职,古今中外都是同一个理。

  南下的红军行动后,朱德积极协助总部制定各种作战计划。10月7日,红军总部发布了《绥(靖)崇(化)丹(巴)懋(功)战役计划》,命令红军一部钳制马塘、梦笔山一带之敌人,以掩护主力采取秘密迅疾战术,分别由观音铁桥及党坝沿大小金川两岸夹河并进,配合夺取绥靖、崇化,然后夺取丹巴、懋功,以此作为南下出天全、芦山、邛崃、大邑的依托。

  10月8日,红军分左右两路纵队,沿大小金川沿岸急进。

  大小金川地区,地形复杂,不便大部队展开,利守难攻。在这里,红军所面对的敌人主要是四川地方军阀部队近7个旅的兵力。它们分别是:川军刘文辉部的两个旅防守在大金川沿岸的绥靖、崇化、丹巴一线,川军杨森部的4个旅另1个团防守在大金川以东小金川沿岸的懋功、抚边、达维一线,川军邓锡侯部的1个团防守在达维以东的日隆关、巴郎山等地。

  红军按照原计划发起战役后,右纵队首先发起抢占观音铁桥渡河的战斗,但抢渡受阻,延迟了出动时间。10月11日,左纵队红4军部队从党坝地区抢渡大金川,第30军的3个师和第9军的第27师随即投入战斗。左纵队抢渡成功后,沿河急进绥靖、丹巴、抚边、懋功、达维、日隆关、巴郎山等地。激战至20日,红军共击溃川军杨森部、刘文辉部、邓锡侯部5个旅另2个团,毙俘敌3000余人。此战,红军由于右纵队渡河受阻,并在左纵队激战时未能给予有效支援,延迟10多天过河,仅靠左纵队奋战,未能集中两个纵队的兵力,致使战斗打成了击溃战,未能达成预定战役效果。

  南下的红军第一仗虽然以小胜推进了兵锋,但也明显暴露了协同上的问题,说到底,红军中不同的政治观点反映到战术协作上必然也会带有“分裂”倾向,由此也注定了张国焘的南下在作战上不可能获取大胜。张国焘为此大发了一顿火,但这时也只好在最后以息事宁人为结局而了事。

  经过如此几次战斗后,原来喊破嗓子要南下的张国焘,到了这时却对南下渐渐感到没有办法,打不开局面,没有出路,变得消极起来。因此,他一直嚷嚷着要避开敌军锋芒,向西躲到道孚一带去,对主动地进攻敌人不再感兴趣。

  “怎么能这个样呢?部队还没有全面展开,就忽左忽右。”朱德生气地说,他来到前敌总指挥部,与徐向前等一起指挥作战。

  红军指战员关心着朱德。李伯钊想方设法见到了朱德,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叙说自己心中的不愉快事。

  朱德关心地问:“你从哪里来呀?”

  “从绥靖来,我在川康省委工作,做工农剧社的社长。”

  “能工作就好!看来你身体倒还结实。”朱德打量着李伯钊说。

  李伯钊不知说什么才好,过去所受的委屈真想一下子全哭诉出来。她眼中饱含着泪水,一张口说话就会控制不住滚落下来,只是点头表示听懂了朱德的话。

  朱德叙说着红军团结一致的重要性,也说到了李伯钊的丈夫杨尚昆,说到了北上的中央红军和毛泽东。

  “他们北上的路也很难呀!长途跋涉整整1年了,也真是吃尽了天下苦。北方的冬天气候是很冷的,不知道战士们能否适应过冬?”朱德的思绪飞到了远方。

  说到中央红军,李伯钊的眼泪还是控制不住滚落下来,朱德不断地安慰她。

  “我怎么办呢?”李伯钊半天才从嘴唇中挤出一句话。

  朱德明白李伯钊所说的话,他的神情在这时变得非常严肃,沉思片刻,坚定地说道:“他张国焘打红旗,就跟他走;

  他如果打了白旗,再说!”

  过了一会,李伯钊问道:“克清同志咧,她好吗?”

  “她在党校工作,情况还不错。”

  “总司令,你要多多保重。党校离我们剧社很近,我会去看克清同志的。”李伯钊说罢,行礼告辞。朱德的一席话,使李伯钊有了主心骨。

  10月18日,是中央红军的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留在南下红军队伍中的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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