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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燕歌行-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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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守志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右手食指连弹数下。指风飒然。

  李眉浑身一震,双臂微抬,似是想扑上前去出手痛击。

  殷朝歌道:“别动。”

  李眉看了他一眼,果然不动了。

  向守志干笑道:“嘿嘿,还是殷公子的话管用啊。李姑娘穴道已经解开,向某以人格担保,并未在她身上施加任何禁制,殷公子现在可以满意了吧?”

  殷朝歌淡然一笑,道:“李姑娘仍在你们控制之中,殷某自然不会满意。”

  向守志脸色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殷公子也不要欺人太甚才好。”

  殷朝歌笑道:“殷某什么时候欺人太甚了?阁下来函中清清楚楚写着以图易人,哪里有你们不放人,就要殷某先交出图的道理?”

  向守志眼中怒色一闪而逝,勉强笑道:“只要拿到宝图,李姑娘对于敝教可谓一点用处也没有,向某又怎么会拿到图不放人呢?”

  殷朝歌淡淡道:“人心隔肚皮,向坛主想些什么,殷某怎么知道?”

  “久闻殷朝歌是个很爽快的人,哪知今日一见,其实不然。”李眉左侧的灰衣人冷笑道。

  另一名灰衣人也冷笑道:“在这点小事上就这样斤斤计较的人,简直连闯江湖都不配!”

  殷朝歌沉默。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第五名正向他传音,而是实实在在地不想说话。

  此时此刻,再说什么都已是多余的。话越多,只怕僵持的时间就会越长。除非他主动做一定的退让。

  但他不愿,也不能做任何让步,所以他沉默。

  只要他就这样沉默下去,先做出让步的,就只可能是向守志。

  果然,不过盏茶功夫,向守志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沉声道:“向某与李姑娘先向前走十步,殷公子也请带着图纸向前走十步,然后,咱们一手交图,一手交人,如何?”

  殷朝歌爽快地点头道:“行。”

  (亮闪闪的鱼钩在半空划出一道亮闪闪的弧线,落进了水中,水面上漾开一圈圈细细的波纹。)

  “殷老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一救下小眉子,老子就要动手了。”第五名又在传音。

  殷朝歌负在身后的右手捏了个手势,举步向前走去。

  他在离向守志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向守志略显紧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成爪,虚叩住李眉的头顶,两眼紧盯着殷朝歌的眼睛。

  (波纹渐渐消散。鱼漂在水间微微晃动着。)

  (会有鱼儿来咬钩吗?)

  (垂钓者连自己的呼吸都放轻放慢了。)

  殷朝歌笑了笑,将羊皮卷递过去,微笑道“可以放人了吧?”

  向守志显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的右手微微一动,已准备自李眉头顶撤开。

  “向兄且慢!”

  长亭内响起一声暴喝。

  “向兄,你能断定这张图不会是假货吗?”

  向守志看看自己手里的羊皮卷,迟疑道:“难以确定。”

  殷朝歌目光一凝,沉声道:“图已交出,请放人!”

  向守志右爪微沉,手背上青筋忽张,显然爪上又增加了一分内劲:“殷公子请勿见怪,但等验明此图真伪,向某自然不会再难为李姑娘。”

  他左手后镣,将羊皮卷抛给了长亭中的一位灰衣中年人。

  两名黑衣大汉立即放低了灯笼。

  另一位灰衣中年人自怀里掏出了一块羊皮。

  (蚯蚓在鱼钩上扭曲着,它能将鱼引上钩吗?)

  (垂钓者的心跳加快了。)

  (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将鱼吓跑?)

  殷朝歌目光闪动,忽然笑道:“看来那两位先生‘斤斤计较’的毛病,比之殷某,真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向守志脸颊不觉微微一热,道:“正如公子适才所说,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

  话未说完,忽觉掌心一麻,蓄满劲力的右手忽地向上翻了起来。

  一直被他有效地控制着的李眉,刹那间已飘身斜飞出去,眨眼间已飞到殷朝歌的身后。

  (鱼漂剧烈地抖动了几下。)

  (是有鱼儿咬钩了吗?)

  向守志一怔之下,殷朝歌的左掌离他的右肩已不过半尺。

  他翻身跃起,左掌横掠封架,右手食指一屈一弹。

  一指弹出,虽在仓促之中,仍是劲道十足,急冲而上的殷朝歌顿住了身形。

  他的心剧烈地狂跳起来。

  长亭里传出了惊怒之极的大叫声:“图是假的!”

  (蚯蚓扭动着,伸屈着。)

  (鱼漂不停地抖动。)

  (等一等,等一等,鱼还没有咬钩。)

  (它只是围着蚯蚓游动着,用嘴一下一下撞击着,试探着。)

  图是假的,李眉又已脱出了他的控制,向守志满脸惊怒交加。

  他大吼一声,长剑出鞘,疾削殷朝歌左颈大脉。

  剑光闪烁,带起一声锐利的风声。

  剑走空。

  殷朝歌似是平空消失了。

  向守志一怔,正想回身,眼前已闪出一片冰雪般眩目的刀光。

  一刀、一刀、一刀。

  一刀紧接着一刀。

  刀光如暴风裹挟的雪片,翻滚着、呼啸着扑向他。

  每一刀,都砍向他的要害。

  向守志咬紧牙关,挺剑招架。

  凌厉锐急的刀风逼得他不禁眯起了双眼。

  很快,他就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挺住。

  (鱼儿咬钩了吗?)

  (钓者的脖子已有些僵、胳膊也有些发麻,但他一再告诫自己,挺住!挺住!)

  向守志已经挺不住了。

  司马乔的快刀在江湖上本已可列入二十名之内,经严子乔的悉心指点和他这段时间的苦练,刀势更为狂烈。

  眨眼功夫,他已向向守志攻出了二十七刀。

  向守志只能挥剑挡架,连一招也没能反击。

  刀剑相击,刺耳的“叮当”声中,耀起一片夺目的火花。

  向守志挥动着略感麻木的右臂,一面抵挡着,一面向河边一步一步后撤。

  退出五步,他听到了长亭内传来的怒吼声、喝叱声和刺耳的兵刃破空声。

  他终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鱼儿开始咬钩了!)

  殷朝歌扑进长亭,左掌直击,逼退左面的灰衣人,右手五指如勾,抓向右首中年人手中的那卷羊皮。

  他的身后,立时卷起一阵怪啸。

  那是八柄长刀同时挥动时搅起的声音。

  “叮”,一声脆响。

  慑人的惨呼声中,刀网消散,刀光消散。

  木潇潇也已扑进长亭,“萧中剑”一击得手,两名黑衣壮汉捂着鲜血狂喷的喉头翻倒在地上。

  六盏灯笼都已抛在地上,黑衣大汉们抽出腰间长刀,在灰衣中年人的指挥下,举刀狂暴地卷向殷朝额与木潇潇。

  十四对二。

  (鱼漂抖动着,倏地向水下沉去。)

  (一粒鱼漂沉了下去,然后是两粒、三粒。)

  鱼线已绷紧。)

  (钓者已能感到自渔竿上传来的拉力。)

  现在就收线?)

  殷朝歌已陷入重围,木潇潇却已被六名黑衣大汉逼出了长亭。

  (现在就收线?)

  司马乔丢下向守志,飞身向长亭扑去。

  忽然,黑漆漆的树林中响起一声苍劲有力的号令:

  “并肩子上,一个不留!”

  第五名大袖飞张,如一只瘦长的怪鸟,扑进长亭。紧跟在他身侧呼啸而上的,是徽帮七大分舵的七名舵主。

  激战方起,就已结束。

  司马乔扑进长亭时,长亭内外己倒伏了九具黑衣大汉的尸体。

  七条人影正仓皇向河边飞奔。

  司马乔扑到殷朝歌身边,急道:“宝图呢?”

  殷朝歌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咬牙道:“追!”

  七条人影已在三十步开外,但殷朝歌自信能在他们逃上大船前追上他们。他绝不能眼看着他们将宝图带走。

  第五名刚回过神,殷朝歌与司马乔已掠出丈余。他不禁顿足道:“不好!”

  木潇潇道:“怎么了?”

  第五名道:“对方实力绝对不会这样弱的,穷追下去,只怕有失!”

  木潇潇咬了咬嘴唇,一跺脚,身形掠起,直扑河边。

  第五名叹了口气,叫道:“赵纵、孙昭照顾李姑娘,其余的人跟老子上!”

  (幸亏没有收线!)

  (钓者暗自窃笑,尽量将手中的渔竿放长。)

  (狡猾的鱼儿只是轻轻叨住了蚯蚓向水下拉,并没有用力将它吞下去。)

  (但迟早,它会吞下去的。)

  向守志伏身在一丛芦苇后,将手中的长剑伸进草丛里,以免剑身上会有反光,被人发觉。

  他身边的草丛中,还藏有两柄长剑,十柄长刀。

  (渔钩上最重要的部位,就是钩尖后的倒刺。)

  (鱼一咬钩,锋利的钩尖就会穿透蚯蚓,深深扎进鱼的体内。鱼当然会挣扎,有锋利的倒刺拴住鱼的肌肉,才能确保它逃脱不掉。)

  圣火教的大船离长亭约有百五十步,几个起落间,殷朝歌和司马乔已逼近到离船不过四五十步远的岸边。岸边,苇草丛生。

  船内灯火通明,殷朝歌能清楚地看见正向船头奔去的五个人跌跌撞撞的狼狈身姿。

  五个人?

  不对!应该是七个人!

  那两名灰衣人已不见了!

  第五名的话闪过他心间。

  以圣火教今夜出动的实力,长亭边一战怎么会一触即溃呢?

  他猛地停住了身形。

  司马乔也突然醒悟--向守志呢?

  大船已在眼前,船却没有开动。

  他们已冲进了苇草丛中。

  忽然间,殷朝歌又感到背后凉嗖嗖地,似是举起了一柄杀气森森的利剑。

  这不是幻觉!

  背后的确有杀气扑来。

  纯正的,凌厉的杀气。

  前面也有。

  昏暗的灯光中,苇草丛中忽然出现了近二十条人影。

  人影散开成一个半圆,向他们逼上来。

  背后的杀气更凛冽。

  不仅仅是杀气,更令殷朝歌心惊的,是一声激急的喝叱。

  那是木潇潇的声音。

  一瞬间,殷朝歌想到的,也是一柄渔钩,渔钩上的倒刺!

  他们身后正与木潇潇激斗的,正是这枚倒刺。

  殷朝歌与司马乔对视一眼,同时返身疾冲。

  他们现在正如同已上钩的鱼,要想冲出重围,首先就必须拔掉这枚倒刺

  殷朝歌忽然间很想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幼稚。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圣火教今夜的目的与他的一样,也是要“人图并获”,而绝非“以图易人”。

  冲出三步,殷朝歌已看见了木潇潇。

  她正挥舞着玉箫,竭力抵挡一柄长剑、四柄长刀的联手进击。

  她长长的头发在夜风中飞散着,身形却已略显滞重,显然已经很难支撑。

  正在这时,司马乔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气。

  这种香气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还是“秋风客”时,这种香气正是他的颇为有力的一种武器。

  当然喽,他并不怕这种香气。采花大盗要是自己没有克制迷香的办法,岂非天大的笑话!

  但殷朝歌怕!

  “迷香!”司马乔纵声大叫:“殷兄小心!”

  已经晚了。

  殷朝歌虽然听见了司马乔的大叫声,已经晚了。

  香气方一入鼻,他立即感到头晕目眩,全身绵软乏力。虽然他仍努力想提起其气,但丹田内已是空空如也。

  他踉跄着又往前冲出两三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晕过去了。

  司马乔嘶吼着扑过来。

  他奋力挥刀,却发现四周已是一片刀林。

  他奋力前冲,却是离殷朝歌越来越远。

  第五名只晚到了一步。或者说是赶到的很及时。

  因为他再晚一步,司马乔的身上将再添几道伤口。

  圣火教的重围在第五名扑近的同时,就自行散开了,丢下浑身浴血的司马乔,飞速地掠上了大船。

  船立即启动。

  仅仅晚了一步,第五名便只有站在岸边跳脚大骂的份儿了。

  殷朝歌、木潇潇都被掳上了大船,而第五名根本没想到圣火教会走水路,所以事先连一条小船也没有预备。

  他冲着扬帆远去的两艘船足足骂了四柱香的功夫,一直等到连船的影子都见不到了,方才住口。

  这四柱香功夫里,文向荣的腿足足跑细了一圈。

  第五名刚气哼哼地住口,两条快船已经驶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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