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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码头-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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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得不好还要叫你跟着他们走到缅甸,一路上叫你拉来听新鲜,解闷。
  果然如此,八师兄想。他庆幸当时的预感,再一次佩服自己的聪明。
  当天晚上八师兄似梦非梦的,一个非常完整的,属于中国古典文学的故事来到他紧闭的眼睛里。说是在某一个朝代,有个书生上京赶考,住进了一个旅馆。店主的女儿非常漂亮,而店主也愿意将女儿许配给这个书生,而且就在当天完婚圆房。但是就在书生急于宽衣解带时,那女儿阻止了他,实话相告,自己有一种病,活不长的。有一个办法,能将这病过渡给别人,自己的病就没有了。这办法就是同房。同房之后,男的就会得上这种病,标志就是眉心会出现一颗小小的粉红的痣,而女的没病了的标志也是自己眉心的那颗痣消失了。这一带的人都知道这情况,所以没有人来娶她的。书生是远来之人,不知情,所以被父母弄来当替死鬼。但是女儿真的爱上了这个书生,不忍相害,故以实相告。
  书生很是感动,发誓考中状元,将娶她为正妻,要遍寻天下名医为她治病。女子给了他盘川,趁天没亮悄悄让书生逃走。
  书生被女儿放走,父亲大怒,便将女儿锁进柴屋,从此不许外出,对外称书生将女儿带走了。这样过了半年,女儿病重,书生杳无音信,慢慢地绝望起来。有一天半夜,她被一种响声惊醒,趁着月光,看见屋梁上盘着一条粗大的蟒蛇。她初初很是害怕,一想又不怕了,若是被蟒蛇咬死,也好也好。就闭上眼睛等着。结果她听到扑通一声,原来蟒蛇掉进了大酒缸里,淹死了。那酒突然就变得很红,发黑。她想这个就是毒酒了,喝这毒酒了结了也好也好。就伏到酒缸沿上大喝了一气,然后躺到床上等死。却没死,出了一通油汗,脱了一层皮,病居然好了,眉心的红痣消失。
  次日,外面敲锣打鼓,中了状元的书生接她来了。
  八师兄突然清醒过来。他想这个哪里是梦,是武侠小说里读来的吧?不,不是读来的,是听来的,在家乡白沙码头的茶馆里听评书听来的。他想起了那个声嘶力竭面带菜色的评书先生。这先生很辛苦,其实也挣不了几个钱,但是他很得意,你听到最紧张的时候,他突然会把惊堂木一拍。
  这故事大团圆结了尾,八师兄也就跟着醒了来。他感到自己才真正出了一通大汗,油腻油腻的。
  他扭过头,去看窗外那不得见的夜。夜里是雨打芭蕉。在家乡白沙码头,也有夜深雨打芭蕉的,但和这里的声音不同。怎么说呢,家乡的,有点象指甲敲在小提琴的面板上(这也是一种演奏方法,通常用在合奏里),而这里的象敲击大提琴。这里的芭蕉叶非常的肥厚,油浸浸的,每每看到都想去啃上两口。还有呢,这里的雨,没有大风来搅和,下得比较顺溜,声音象柔和的行板…八师兄突然感到内心愉快而温暖,感到突然之间很喜欢这个从来都不知道,八秆子打不着,做梦都来不了的地方。这会儿他非常想念金花。他明白自己爱上了这个麻风病的绝色女子。而且,不知为什么,自己同她,连话也没说上几句,却有一种自己人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比跟公主的还强。他想象着金花这会儿就躺在身边,自己很亲昵的搂着她,告诉她很爱她…不,不是要同她那个,啊不,也不是因为怕她而不敢那个,就是爱你,很爱你。怎么回事呢?他自问,知道她是这个病了,以后居然突然就爱上了她。而且,更奇怪的是,如果能好好的和她爱一场,就是也得了一样的病,也并不害怕的。锤子!他捶了一下床板,怕个锤子!最多不过一个死!哪个不死?万岁万岁万万岁的,不也死了吗?
  他打定主意,要接近金花。大妈肯定不会允许我接近的。嘿嘿,那有什么不好办?
  从次日开始,八师兄做起很是害怕麻风病的样子。但他做得很鬼,让大妈觉得他很害怕,让金花觉得他不怕。比如夹菜,金花夹过的地方,大妈注意到的,他就夹那块地方的对面,但只要老东西没有注意到,他就专夹那里。
  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6(10)
  如是几番,金花自然有觉察,悄悄投过来欣喜的笑。八师兄心中甜甜的,很美。
  有一次,金花夹的菜里有一小片肥肉。她大概不喜欢吃肥肉的吧,就将它挑出来,放在碗边。过了一会儿大妈转身去添饭,他乘机伸筷子夹过那片肥肉,在她惊谔的目光中得意洋洋的扔进嘴里。待老东西转过来,两人已无表情。这种配合,天衣无缝。他明白爱情已经来到心间。
  这天下午,大妈带着金花出去了。八师兄想起好几天没摸小提琴了,便取了出来,随意地拉拉。渐渐的有些动了情。想自己,本是一个未来的演奏家,甚或小提琴大师,放弃了一个大剧院首席的位置,浪迹天涯,给一个老女人当小白脸,只为混个肚儿圆,真是为了哪般啊!他左手持琴,右手持弓,闭了眼睛,端坐着,正象排练新曲目时听指挥讲谱子。
  他思忖半晌,终是认定,宁愿现在,不愿以往。现在可能是在糟蹋生命,以往则是在浪费生命。浪费不如糟蹋。
  他举琴上肩,弓子一搭上弦,就发出一个响亮的大和弦。他吃了一惊——怎么拉起贝多芬来了?这是老贝的D大调协奏曲,充满了英雄气,有那么点咬牙切齿,拉着总有点拼命的感觉。在这里,只能拉贝多芬,他想。
  拉了多久,不知道,电灯一亮,把他吓了一跳。原来天已经黑了,大妈和金花都回来了。一起进屋的,还有好几个人。有亲戚朋友,也有来住店的。有一个人,看不出男女,也看不出岁数的,八师兄内心叫他阴阳人。阴阳人两手上共戴了八只戒指,有金有银有玉石。阴阳人一进屋就端起大烟筒。这家伙显然见过大世面的,因为他叫八师兄拉的这个为“歪哦零”。那是小提琴的英语叫法。他说这个拉小夜曲小夜曲好听,你拉个小夜曲嘛。八师兄就想同他较较劲了,就问哪个的小夜曲?阴阳人翻起眼睛想。八师兄就有点迷惑。他还真能想起吗?嘿,他还真的想起了,清清楚楚的说舒伯特。八师兄吃了一惊,明白了这个地方是什么人都有的。
  八师兄给阴阳人拉舒伯特的小夜曲。其他人乱哄哄的不知道各自干些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站在面前,专心专意的听。八师兄有些感动,真是难得他乡遇知音了。不由拉得很是上劲。拉这种曲子,还从来没有这么上劲过呢!拉完了,阴阳人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说实在是拉得太好了。左右看看,突然就抹下一颗戒指,闪电般的装进八师兄的衣兜里,拍拍他的肩膀,低低说了声莫给别个讲了。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八师兄一阵云里雾里,有点象对着熟悉的乐谱莫名其妙,仔细一看是倒放了。但他很快就镇静下来,就象把乐谱正了过来。
  突然有人叫:唱个歌嘛!哪个唱个歌嘛!又有人叫:倒包谷酒出来喝!一阵嘻嘻哈哈,大妈咳嗽一声就唱了起来。
  原来大妈还是很能唱歌的呢!她试音似的唱了半句,停下来,问八师兄,我们云南的十大姐,你会不会拉?八师兄听也没听过,但他说,你只管唱,我都能伴奏,没问题的。大妈唱了半句,他就听出来了,一个标准的自然小调,随便拨,任何时候都是协调的。“山茶那个开那么山茶花,十呀个大姐采山茶”,众人立刻鼓掌。老东西唱得真还不错,八师兄想,狗日生命力十分旺盛。“小呀哥,我说给你,”老东西唱到这里,一手叉腰,一手伸个指头,往八师兄鼻梁上一按。众人快乐无比的笑起来。老东西更加得意,“十呀个大姐采山茶”,伸手向他胯下这么摘了一下。众人越发快乐。八师兄想起大师兄与人格斗时的“仙人摘桃”就是这样的动作,恍然的明白,老东西可能是有武功的。那么她每晚上来我这里,就是说书人说的采阳了。心中不由警觉。我不能由着这老家伙把我熬成药渣了!
  就这么想着时,瞥见金花的脸色——金花在恨那老东西。她一定是不喜欢老东西这样做。她的眼光就象喷雾杀冲剂,直直地喷在老东西的背上。老东西转过身来,她才将眼皮耷拉下,把那喷枪藏起来。八师兄看在眼里,强烈的兴奋直冒出来。只有小孩子才这样表示自己的不满,他又想。这一瞬间八师兄料定了,金花是个单纯的姑娘,尽管她天天靠在门口引客人进门。而且她喜欢我,他想。胸膛里头有一种粘粘的甜,象小时候非常爱吃的软糖。
  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6(11)
  众人喝的酒,八师兄从没喝过。只觉温柔又过瘾,界于甜酒和白酒之间。一个络腮胡告诉他,这个叫扎酒,高粱酿造的。和高粱酒大不一样啊,八师兄说。那一边鹰勾鼻说,高粱白酒,是蒸馏酒,底下烧火,酒精蒸发出来,又冷却,就是白酒,不烧火,用压榨,把液体泌出来,就是这种扎酒。当然,也还是要勾兑一下的。八师兄想这些人,恐怕天底下没有他们不晓得的事情了。
  这些人赌酒。但他们不划拳,说划拳费精神。他们掷子。赌酒到一定时候,突然就赌起钱来。最象个赌徒的络腮胡却不参加,坦言我怕输。银洋人就说他,说那你就不可能赢了噢。八师兄就想起了白沙码头的老不退火。那老家伙也爱说不赌不会输,不错,但只有敢赌才能赢。他想全世界的赌徒是一家。
  这些人喝酒,来时既不一起来,走时也不一起走。喝到有鸡叫的时候,就只有阴阳人和八师兄了。这之前走的那个几乎就没有说过话的年轻人,有一个可怕的绰号,叫疳疮。疳疮就是疥疮吧,是要传染的。阴阳人笑着说,狗日的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挨着把大家传染了一遍。然后他笑咪咪的说,“宁和麻风同铺,不和疳疮同屋”。八师兄立刻感到他话里有话。这里的人说的同铺,绝对不只是挨着睡觉。这让他想起白沙码头那个老不退火,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而且向众人暗示,他是睡过麻风女子的。他说麻风女子特别的水嫩,还不是你一般的女子可比的。你如果不敢去睡,你也可能是安全了,你也可能是可惜了。“也不过就是赌博嘛,”老不褪火轻描淡写的说,“不赌当然不会输,但是只有敢赌才能赢哪。嘿嘿。”说这话的时候,号称睡过麻风病的老不退火已经七十多了。那么他的意思把师兄正在寻思,阴阳人却站起来,打算走了。但他没有就走,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小玻璃管,大模大样的派在八师兄眼前,说:收好了兄弟,这是孙悟空的瞌睡虫子,可以让你睡个好觉。八师兄立刻明白:蒙汗药!其实,这里的人要用蒙汗药,他早就隐隐约约的有所料,但象这样一把一把的摸出来,却是完全没有料到。没容他多想,对方已经给他装进了衣兜,低低地说:黄的来得慢去得慢。说罢扬长而去。
  八师兄回到自己屋里,还没有睡意。他摸出那些小玻璃管来看。有点象装中药六神丸的小管。再看,果然是两种:一种是黄粉,量较多,另一种是白粉,量较少。
  黄的来得慢去得慢。那么,白的应该是来得快去得快了。他想。
  他又琢磨:阴阳人的意思,肯定是要我不要怕金花有麻风病,要敢于去同她睡觉,尤其是趁现在她的病还在早期的时候。那么这蒙汗药用去麻翻谁呢?难道把金花麻醉了来那个?那不是犯罪吗?再说我八师兄也不屑于用这种办法来得到一个女子呀!
  对了,我应该去麻翻老东西。老东西也知道有些人是不怕金花的病的,所以她把金花看得很死。在这店子里不用说了,没有机会的,老东西只要外出一小会儿,都要把金花带上。晚上老东西是带着金花睡在一间屋子里的。只要一阵子她醒不过来,自己和金花就可以要怎样便怎样。
  重庆性格之白沙码头 7(1)
  过了几天,八师兄按照大妈的指点,独自走进了山野。他要去找老木匠做琴盒。本来只需要拿上提琴,想了想,还是把弓子也拿上了。这里有稀薄的农田,庄稼长得并不咋样,瘦巴巴的,山坡上的树木跟重庆南山上的差不多,主要都是马尾松,也不咋样,稀拉拉的。这让他感到了家乡的肥沃和富饶——这是他以前想也没有想过的问题:我的家乡是否富饶?
  这样看去,这里的确象是边陲。世界上不可能有富饶的边陲,他想,对,只要是边陲,就不会富饶。他觉得这是个很有趣的发现。不由得在小路边坐下来,想这个问题。
  这时他听到了笛声。再听了一下,真还是笛声。不明亮,不似竹笛。莫非这里还有交响乐里的长笛不成?他不知怎么就往笛声走了去。
  他看到了他此生所遇第一个边陲农家。有很多狗,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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