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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杜鹃 白杜鹃 作者:桂恒彬-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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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的卫,疲劳的劳……嘿嘿,呵呵!”
两人聊了几句,郑位三这才郑重其事地讲道:“我们的出发宣言刻印好了,你再仔细看上一遍。嘿嘿,这回可印得不少,沿途可以广泛散发……”
“印好了不就是了,多此一举!”吴焕先笑了笑说。
郑位三不禁又将八字胡一持,咳咳两声,神气十足地朗读了几句:“本军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之下,奉我中央苏维埃政府、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的命令,出发抗日!现当出发之时,特向全中国群众发表这个宣言……”
“这话才够来劲,来劲户张海文不由得在一旁拍手叫好。
谁知这一下反倒“自我暴露”。吴焕先两眼直勾勾地瞅了瞅他的勤务员,劈头问道:
“叫你下连队,怎么还没有去?”
“我……”小家伙理屈词穷,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部队就要出发,你快去连队报到。一定要当好连长!”
“我去,马上就去!”张海文依依不舍地转身走去。这个跟随吴焕先将近一年的勤务兵,当时在二二五团二连担任连长。
“呵呵,你对个勤务兵也好凶哟。”郑位三笑着说。
吴焕先沉了一会才说:“唉唉,临到出发的时候,心里又烦又躁的,……不瞒你讲,我这会真想背着部队大哭一场,可又哭不出眼泪……”
“唉唉,也是穷家难舍,故土难离。”郑位三道破了他们共同的心思。随即又说:
“这大别山南北两面的山山水水,谁心里也舍不得哟。现在也是没得别的出路,只有去打远游击……当然啰,我们早晚还是要回来的。但谁又能够断定,这回出去以及待到什么时候,才能胜利而归?”
“可不是么。我们心一狠就走了,可又给大别山留下些什么?”吴焕先情不自禁地发出这样一句反问。
郑位三顿时无语。沉了好大一会儿,吴焕先才说:“整整两个年头了。重建后的红二十五军,这两年胜仗是打了不少,消灭了大量的敌军,少说也有两三万之多。可我们自己所遭受的损失挫折,也是够痛心的,全军一万多人马,目前能够走的还不满三千!四次又五次的反革命‘围剿’,我们熬也熬了过来,挺也挺了出来,可留下的只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根据地,老百姓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敌人的刺刀尖下过日子……实在叫人感到心酸!这次一转回到鄂东北,每路过一个大的围寨,都有反动民团驻守,把老百姓的粮食全都囤积起来,每天实行定量发放,硬是掐老百姓的脖子!那些没有民团驻守的村寨,也没得几户人烟,到处都是残墙断壁,一堆堆废墟……”
“皖西那面,民团多据守水圩;豫南那面,民团多据守围寨;鄂东这面,民团又多据守碉楼。你只是看到这面的情景,山那边紫云区的状况,说起来更惨……”郑位三告诉吴焕先说,大别山那面的紫云区境内,就驻有四五百民团武装,修筑了二三十处碉楼,强迫群众插上了“白旗”。虽说是插了“白旗”,老百姓的心还是“红”的,时常跟便衣队秘密接头联系。但又不敢公开活动,一旦暴露了秘密,民团知道了是要杀头的。今年以来,仅紫云区又饿死了两三百名群众。人没有吃的,喝水吃野菜稻糠度日,得了水肿病不能走路,饿死在炕上,有的死得绝了户,屋内长出野蒿来,有的自然村死的不剩一个人,真可怜啊。我们红军又救不了他们,国民党军队围的好紧;眼下,全区也只剩下那么一块纵横不到十里地的游击根据地,是红安县委和游击队活动区域,人口也很稀少。红军战士的家里,吃没吃的,穿没穿的,日子实在难过。许多便衣队员,连自己身上穿的破烂衣服,也都脱给了红军战士的家属,当作一份“优待”。那么一副凄惨景象,这多年也是不曾有过的,够寒心的了!
吴焕先听了以后,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半晌都没有作声。他这个紫云区的第一任区委书记,此刻在这大别山以北的何家冲,面对着巍巍耸立的大别山脉,他又能够说些什么呢?八年了,临走时他又能够留下些什么呢?是对死去的父老乡亲的哀悼,还是对活着的父老乡亲的嘱咐,或者是忏侮……
大别山的那面,属于紫云区境内的四角曹门,就是生育他的一方故土。那个完全毁灭了的家,八年前农民运动兴起的时候,他的父亲吴维棣、大哥吴尚先、二哥吴奉先、五弟吴济先和他的大嫂,还有个不满半岁的吃奶侄子,就已经倒毙在血泊之中、最近两年,他的妻子曹干先也死在荒野地里……母亲啊,就活活死在夹墙缝里!他的二嫂死在了白石庵“难民所”。他唯一的亲侄女吴淑荣,时已十三四岁,就在柴山堡地区的王湾,给人做了童养媳,随后也跟人下了江南……吴焕先当时不了解这个情况,他也无法关照这个孤苦伶仃的少女。还有他的四级吴书先,六年前就下了江南,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音信。他的一家呵,就剩下他这个揭竿而起的“七相公”了!
“你怎么不说话?想的什么心事……还想再留下一支武装不成?”郑位三不由反问了一句。
吴焕先摇了摇头,随后才哭笑不得地说:“我再瞄瞄大别山!临走时多瞄上一眼,过后想瞄也瞄不着了!”
气势雄伟的大别山,横贯于鄂豫皖三省的交界处,雄踞于长江、淮水之间。啊,这英雄的山脉,历史的丰碑!啊,这革命的故上,血红的战地!啊啊!这一代天骄的母亲,红军战士的摇篮!患难与共的大别山,留给吴焕先的印象太深刻了,终生也难以忘怀。他在大别山这一座摇篮里面,摇来摇去的熬过了八个年头,其间所品过的酸甜苦辣,确实也够他回味几番的了。红二十五军成立后的两年间,大别山的南北两面,东西两端,他全都跑了个遍。大别山的千山万壑之中,没有一处不曾留下他的脚印。那艰难曲折的脚印,难道就是他留给大别山的信物么?不!吴焕先从来就没有这样想过。
郑位三语气垦切地一边讲着:“不管咋说,我们还是留下了一些武装力量。有高敬亭在,他能够坚持斗争。再说这两年我们也牵制了敌人十几个师的兵力,这对中央苏区和其他苏区,实际上也是个配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唔,什么意思?”
“我们留给大别山的只是眼泪、鲜血、尸骨!大别山使我们增长了斗争见识,积累了经验教训,也丰富了我们的头脑。这回出去打远游击,再要弄个一败涂地,可就无面目回见父老乡亲!”
“呵呵,你也想得太多。走走,到屋子里面去,好好唠唠……”
两人打后院里走了出来,却又被老经理吴维儒迎头拦住,指着拴在门外的一匹栗色骡子,乐呵呵地笑道:
“政委,这是给你配备的骡子,就拴在这搭好了。”
吴焕先不觉一怔,忙说:“我这两条腿,骑的什么骡于嘛!其他领导同志,都有没有牲口?噢噢,得给宝聋子弄上一副担架!”
老经理告诉他说,团以上领导干部,都给配发了牲口;徐宝珊既有牲口,又有担架,两样都已齐全。让他尽管放心就是!
“好我的爷哩!”吴焕先情不自禁地喊了这么一声。随后才当着吴维儒的面发问:
“你这么大年岁,也要跟着出发么?”
在吴焕先的心目之中,吴维儒这个年近五十的族中叔父,按说是应当留下来的,好赖还有个“家”嘛!他同一个村子的吴先元,豹子岩会师后继任红七十五师经理处长,因为身边领着个十二三岁的孤儿吴世敏,有碍于作战行动,吴焕先已将他们父子留了下来。在他看来,这次远离根据地“打远游击”,路程将更为艰苦,战斗也更加残酷,除了精减老弱病残者外,凡是身边有所拖累或家中困难重重的,领导上都应当尽量予以照顾,妥善安置。这,也是他应尽的一份乡土人情。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是全军的老经理,能不随军出发?”郑位三在一旁讲道。其实,郑位三当时也是这样做的,程子华到了卡房不久,他就把跟在身边的女儿郑奇英,交给他的二弟郑植惠,这才摆脱出来。是呵,他是省委领导成员,能不随军出发远征,去领略一下大别山外的风风雨雨?
吴焕先想了想才说:“也好也好,跟着出发就是。这头骡子,我看还是配给钱信忠,他们沿途要收容伤员病号……”
“军医院的牲口都配齐了。你骑着好了……”吴维儒笑着回答。
郑位三劝说,既然牵来了,就拉在身边驮个行李,路上骑骑也好。这一回打远游击,可是路途遥远呵……
吴焕先笑着说:“是哟,这一去说不定就回不来
他真的没有回来。
吴维儒也没有回来。
郑位三却在两年之后奇迹般地出现在大别山上……
1934年11月16日,中国工农红军第二十五军,高举“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的旗帜,由大别山东麓罗山县何家冲出发西征……
“共产国际”以其最美好的评语、最生动的比喻、最具体的事例,向世界宣告,《中国红军第二十五军底远征》,这是一支素以国际“儿童军”所著称的队伍;这支红军的指战员们多是些“在战斗中牺牲者的孤儿”;“是随同红四方面军远征到四川的红军指战员的子弟”;“他们还是幼弱儿童,就如同大人们一样懂事”;“他们亲眼见过白色恐怖的一切惨状;幼年童稚时代,就已领略了一切政治常识”;他们大多数战斗员的年龄只是从十三岁到十八岁”……
世界舆论哗然,他们为这支国际“儿童军”感到震惊和同情。
光荣呵,红二十五军!
别了,红军的摇篮!
第十二章 凉亭神话
红军都是英雄汉,白匪再多干瞪眼
总有一日天要晴,红军定要坐江山
西进桐柏山
1935年1月31日,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熊家河。有一支衣着单薄的队伍,在冰雪如刀的山上冻得发抖。日前,他们被敌两个师又一个旅包围,经三天激战方杀出一条血路,才撤至这里名叫小南京的荒山上度过了一夜。次日拂晓,敌人尾追至山下,他们来不及吃饭,连续翻越几座山岭,摆脱了敌人,队伍到达赤城麦园时,已濒于粮尽弹绝,每天只能吃一点野芹菜。由于无盐,个个力不支身。2月1日,队伍终于赶到金寨县抱儿山。
这支队伍是高敬亭率领的红二一八四。
高敬亭没有想到,当他率领部队冲出重围,满怀希望来找省委,听说省委和红二十五军已经西征去了。这使在皖西活动的省委常委兼皖西北道委书记高敬亭痛苦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有的战士哭了,他们忍不住喊道:“豁出去了,跟敌人拼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少共鄂东北道委书记方永乐,率领鄂东北独立团,突破敌人的多次堵截,来到了抱儿山,两支红军部队在危难中会合,战士们激动抱成一团,大别山又亮起闪闪红星!
方永乐向高敬亭传达了省委的指示,让他组织鄂豫皖边区党的新的领导机构,并以红八十二师为基础,加上地方武装,再次组建红二十八军。省委及红二十五军在去年11月16日就已经出发了,留在鄂豫皖边区的主要就是鄂东北道委和皖西北道委了。
这时,高敬亭才明白,为什么去年年底皖西的红八十二师和三路游击师连连受挫,他们一直守在深山,保卫苏区,却不知省委和红二十五军已经走了。直到12月下旬,高敬亭为了使部队的困境有所缓解,才将分散活动的红八十二师、三路游击师和红二十五军留下掩护伤员的两个连集中整编为红二一八团,在霍山县下骆山伏击了国民党安徽省保安团,歼灭了保安团的前卫营。但这似乎并没有怎么改变被动的局面,因为到了1月份,追击红二十五军的国民党第十一路军的部队返回了皖西,下旬,敌人进攻重点放在了皖西北道委所在地赤城熊家河。不得已,高敬亭才率部撤出赤城。
事实总是不由人质疑的。高敬亭在镇静下来之后,立即率部于2月3日到达太湖县凉亭坳,他要在这里重建红二十八军。
凉亭拗。英、霍、潜、太四县交界。山高岭大,地势险峻,南北低洼,东西两山衔接,构成马鞍式的大坳。一条小街,居住二十多户人家。是皖西西端的主要集镇,四县两省的边缘,也是鄂豫皖边区要道。
红军到达凉亭坳,鸡不鸣,狗不叫。宣传员马上用石灰在大街两侧刷上“红军万岁”等标语口号。徐海东的部队在这里住过,群众基础好。老百姓纷纷送菜、送米、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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