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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窥一百二十天-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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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地翻开纸条背面,还有一行汉字与洋文——
Odette奥黛特Одета奥杰塔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墙上除了她的各种照片,比如跟高中班主任的合影、大学寝室的闺蜜私房照、办公室恋情里秘密传递的巧克力……还有雪片般的复印件或扫描件:高考成绩单、读书时获得过的奖状、在高级会所留下的报名资料、淘宝和京东上的交易记录、去医院检查的临时病历卡、早已删除但被别人保留的微博截图……
最近几张照片是手机自拍——她穿着臃肿的旅行服,背景是蓝天白云下的洱海,三座白塔修长地矗立在身后。还有两张是在丽江的酒吧,标注着拍摄时间:今年二月。
几张A4纸用图钉固定在墙上,竟是网上复制的星座密码——
6月22日——优点:浪漫、擅长表达情感、富想象力。缺点:天真、不切实际、喜欢操控一切。生日花:风铃草。诞生石:珍珠。当天出生的名人——1940年:阿巴斯·基阿鲁斯达米。1949年:梅丽尔·斯特里普。1962年:周星驰。1964年:阿部宽。1964年:丹·布朗。1987年:李敏镐。
看到这些打印出来的文字,崔善忍不住会心一笑,大学时代追过她的男生,同样也在床头贴过这样的内容。
但在墙上最醒目的位置,红色记号笔写着一行大字——
每天吃三次药
难道,在X给她的面包和水里,藏着某种特殊的药?一如在注射器里混合的两种药剂会变成致命毒药?也许,这就是她每晚睡得很死,当他半夜潜入躺在身边,自己也无从察觉的缘故。
墙角还有几排歪歪扭扭的“正”字,仔细数了数居然是二十四个。
一百二十天。
没错的,地球上再不会有任何人比X更熟悉崔善了,这种了解程度甚至超过了她本人。
真的是这样吗?
崔善继续检查这个房间,柜子里没什么衣服,也没看到生活必需品,更别提电脑、手机、钱包、证件之类东西了,看来他是刚搬家。
但在窗台上压着个白皮信封,上面写着X的笔迹——
TO:奥杰塔
X留给她的信?
崔善过去的英文名Odette,根据X写在床头纸条上的逻辑,最终等于奥杰塔,也是《天鹅湖》女主角的名字。
打开信封的刹那,却没看到任何信纸,仅有一沓沓红色与绿色钞票——人民币一万块,加上三千美元,都是旧钞票。
她无声地把信封塞进风衣口袋。
其实,崔善很需要这些钱,一旦刷卡或ATM提现,就很容易暴露位置,只有使用现金才是最安全的。而林子粹留下来的五千元,这些天已快被她花光了。
有些事情,人永远无法理解,崔善也不需要知道答案——这个男人为何对她这么好?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X把钥匙塞到她的口袋里,他就不会再回到这个房间了。
她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张大照片,写明五一中学的毕业照。仔细端详半晌,手指划过其中的每一张脸,却终究无法找到自己。
最后,崔善回到窗后,眺望对面烂尾楼的塔顶。
等一等,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她慌乱地拿起脖子上的望远镜,就像过去四个月来,X每天所做的那样——在椭圆形的狭窄视野中,最后一棵干枯的石榴下,躺着一具男性尸体。他扭曲着四肢,露出青灰色面孔,眼睛至死都没闭上,直勾勾地仰望天空。
林子粹死了。
显然,X并没有像对待崔善那样对待林子粹。
看到他恶形恶状的尸体,不知是饿死还是冻死的,表情凝固在最痛苦的时刻。崔善本以为自己会哭,却连半滴眼泪都没有,只感到反胃,差点把中午的过桥米线都吐出来。
但是,空中花园里不止有林子粹的尸体,还有一个女人。
崔善几乎站在窗台上,用望远镜不停地调整距离,确信这并非幻觉。
那个女人还活着。
她正在绝望地喊着救命。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雪白漂亮的面孔,宛如韩剧里的少妇。身上穿着BURBERRY的大衣,耳环与戒指都镶嵌着钻石,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她的头发散乱,额头擦破皮刚结疤,也许刚掉进去不久。
刹那间,崔善想起了这张脸——6月22日,凌晨五点,程丽君被杀现场的床头柜上。
第七章 怨妇聚会
梅兰已狂喊了两个钟头的救命。
她的手心里有张破纸条,来自另一个女人的字迹——
“救命!我在楼顶!巴比伦塔!”
背后是粗糙的水泥墙壁,底下垫着干草堆,一床白鹅绒被子缠在身上。她看着四堵高墙,宛如黑色的棺材,只留下头顶荒芜的天空。
几近零度的寒流中,不见一只鸟儿飞过。
数米开外的石榴树边,有个男人躺在地上——变成尸体的林子粹。
梅兰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虽是寒冷的塔顶,依然有几只恶心的蝇蛆,从他的眼睛和鼻孔里钻出来。
她把今天在旋转餐厅享用的英式早餐全都呕吐在了地上。
不知道林子粹已死了几天?或许被活着关了三五天?下意识地捏碎手心里的纸条。
这是报复——来自那个叫崔善的女人?
下一个会是谁?
绝望主妇联盟。
两年前的圣诞节,程丽君、梅兰、全曼如、章小雪,四个女人聚在巴比伦塔对面的星巴克,用记号笔在彼此掌心写下这六个字,作为联盟成立的纪念日。哪怕很快就在厕所里洗掉,但是联盟已烙印在心底。忘了是谁,居然下载前苏联国歌《牢不可破的联盟》,作为“绝望主妇联盟”的盟歌。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那些天程丽君本就在惶恐中,被梅兰那句话又吓了一跳。
“废话!你还当真了吗?”
全曼如像读书时那样乐观,但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症,也是发胖的原因。
“不过,想想好有意思啊——把小三关到烂尾楼顶的空中监狱!”章小雪差点大声喊出来,赶紧捂住嘴巴,“耶!貌似很爽的样子!”
“对啊,哪个老公结婚几年后没外遇呢?”
“太疯狂了!”
“把人关到烂尾楼顶上,会不会饿死啊?”
“要是有水喝,但没有饭吃,大约可以活七天。”
全曼如猛喝一口奶茶:“我知道减肥的极限了。”
“连水都没的话,三天就挂了吧?”
“如果是现在,没有厚棉被与帐篷,楼顶刮着寒风,一晚上就会冻死!”
最后总结的是梅兰,盯着窗外的巴比伦塔,想象在那四堵墙的露天监狱里,囚禁着一个年轻女子。
其他三个人都不寒而栗,章小雪端起热杯子:“能不说这个吗?”
“你不恨她?”
“那个女大学生……”半年前,章小雪的老公被迫承认有了新欢,发誓与对方断绝关系。但昨晚,他又没回家,说什么接待政府领导,却是跟人家在酒店开房,“我去庙里烧过头香,祈祷菩萨保佑,让小三出车祸死掉!”
“怎么不咒你老公?”
“瞎说!我喜欢他的,哪舍得咒他?就算他外面再乱搞,终究还是我儿子的爸爸,我总是希望他长命百岁的。”
谁又能想到呢?大学时候水性杨花的小雪,竟然熬成了好太太。
“离婚呢?”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那不是举手投降吗?反而让小三上位得逞——让她占着我的男人,睡着我的床,开着我的车,还要打我的娃,哪能这么便宜了她?我们做正室的,必须死磕到底!”
梅兰微微摇头:“求人、求天,都不如求己。”
“别说了——我害怕。”
全曼如打断了梅兰的话,章小雪却摆摆手说:“没关系,我想听下去!”
“小雪,”梅兰跟闺蜜们仍然保持大学时代的称呼,“我的丈夫也有了情人,为她租了套高级公寓,送了张五万元限额的信用卡,他们每周见面三次——那个女孩子,二十四岁,准备为我丈夫生个孩子。”
“MY GOD,你怎么到现在才说?”
梅兰却不再说话,将几包糖全部撒进了咖啡。
“如果,对方把孩子生下来,你丈夫会提出离婚吗?”全曼如又摇头说,“我找律师帮你打官司!让这个男人净身出户!”
“谈何容易?”梅兰从小没缺过钱,娘家也有很大的房子,根本不在乎这些,“我只想——她伤害了我,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烂尾楼顶?”程丽君眺望着自己发现的秘密,“万一死人了怎么办?”
“丽君,你真的以为我要杀人?”
显然,这句话让程丽君如鲠在喉,想起在自家楼下摔断脖子的钟点工。
“你要把人关进去两天,再放出来?”
“只是一个警告:永远离开我的老公。”
章小雪频频点头:“嗯,有道理啊,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女孩子,只能用最严厉的手段。不过,你真的要行动?”
“不是我,而是我们——绝望主妇联盟,你们会帮我的!”
“就用这栋楼?”
程丽君煞有介事地仰望着巴比伦塔顶。
“不,这栋烂尾楼是你发现的,也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
“对不起,我说错了——是为你丈夫的小三。”
“你说林子粹?他可没有……”
梅兰搂着她的肩膀耳语:“迟早会有的,相信我,亲爱的丽君。”
“也许……”
“你们愿不愿意帮我——寻找另外一栋类似的烂尾楼,在天台进行改造,变成牢固的空中监狱,再把我丈夫的情人扔进去。”
“梅兰,你疯了?”
“我很冷静,给你们几天时间考虑。绝望主妇联盟,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不是吗?”
还是章小雪明白得快:“你是说,我们帮你在烂尾楼顶囚禁小三,然后,你也来协助我们做同样的事?”
“对,下一个,就轮到你老公的外遇对象了——女学生。”
“我做梦都盼着那一天。”
“小雪,你放心吧,我们三个人都会帮助你的,再找一栋差不多的烂尾楼,这座城市有很多呢!”
“这个……”
她的眼神里既有兴奋,更带着让另一个女人永远消失的恐惧。
“我要回家遛狗了,等你们的电话,亲爱的们!”
三天后,梅兰接到了她们的消息。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梅兰,我们一起干吧!”
“结婚整整六年,我为他生了女儿,为他放弃自己一切,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却轻而易举取代了我——我很想把她关到烂尾楼顶上,让她忏悔和流泪,让老公感到害怕!”
程丽君也发来微信:“梅兰,抑郁症让我太苦闷了,如果不干些刺激的事,我真的会自杀——绝望主妇联盟,必须一起行动!”
不过,行动说说容易,做起来却太难了。首先,如果不能使用巴比伦塔,到哪里去找烂尾楼?梅兰很快解决了这个问题,用百度搜索全市所有大厦,施工或待完工的有几千个,根据开工时间分析,就可确定哪些楼多年未动过。
谁都想不到在这座城市,竟然矗立着上百栋烂尾楼,大部分是九十年代遗留下来的。
四个女人共同选定了市郊的一栋楼,废弃将近二十年,没有任何重新开发的迹象。
春节前,她们先去踩点,各自戴着安全头盔,以及各种防护用品,以免上楼时发生意外。绝望主妇联盟第一次野外行动,爬上顶楼,划定四堵墙的范围。附近也没什么高楼,老天恩赐的空中监狱。
有个男人在看着她们。
半秃头的中年男子,穿着满是灰尘的棉袄,黝黑的脸上没有表情,手里握着一根铁棍。
几个主妇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四处逃窜,只有梅兰冷静地问:“你是谁?”
连续问了好几句,对方并未回答,男人用手比画了两下,她明白了:“你是——聋哑人?”
梅兰在聋哑人学校做过老师,手语基本没忘,立刻打出同样的手势。
男人居然看懂了,露出意外的神色,两个人在烂尾楼顶,用手语交谈了半个钟头。
他出生在大雪纷飞的农村,原本是个口齿伶俐的孩子,七岁那年一场大病,吃了乡卫生院开的变质药品,双耳失聪,再不能说出正常语言。他失去了读书机会,十多岁跟人进城乞讨,好多次被抓进收容所,打得皮开肉绽再驱逐到另一个省市。后来,他跟着义工组织学会了手语,终于有希望找份工作,却被人诬陷偷钱包。劳动教养三年后,他继续流浪拾荒为生。没有男人或女人爱过他,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没有身份证,在几次人口普查报告中,他从未存在过。他习惯于住在烂尾楼,既不用付一分钱房租,又有足够的空间生活。这座城市的每一座烂尾楼,他都摸得清清楚楚,包括哪里住着流浪者,哪里又开着地下作坊,什么地方出过杀人案,某个楼板底下藏着陷阱,有人不慎摔死……
这个冬天,他就栖居在此,意外发现四个女人跑上来,还以为是被人贩子拐卖来的,就拿着铁棍上来救人了。
梅兰打着手语问道:“你愿意为我在这栋楼顶造起四堵围墙吗?”
四十年来,从未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何况是美丽尊贵的少妇,他毫不犹豫地用手语回答:“我愿意。”
最后,他也没说出自己的姓名,而主妇们已给他取好了名字——哑巴。
开春之后,哑巴建造好了空中监狱,几乎完美的围墙,在烂尾楼顶异常坚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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