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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宋史-第7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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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惠卿服阕,安石朝夕汲引之,至是,白为参知政事,又乞召韩绛代己。二人守其成谟,不少失,时号绛为「传法沙门」,惠卿为「护法善神」。而惠卿实欲自得政,忌安石复来,因郑侠狱陷其弟安国,又起李士宁狱以倾安石。绛觉其意,密白帝请召之。八年二月,复拜相,安石承命,即倍道来。《三经义》成,加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子雱为龙图阁直学士。雱辞,惠卿劝帝允其请,由是嫌隙愈著。惠卿为蔡承禧所击,居家俟命。雱风御史中丞邓绾,复弹惠卿与知华亭县张若济为奸利事,置狱鞫之,惠卿出守陈。
十月,彗出东方,诏求直言,及询政事之未协于民者。安石率同列疏言:「晋武帝五年,彗出轸;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与《乙巳占》所期不合。盖天道远,先王虽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天文之变无穷,上下傅会,岂无偶合。周公、召公,岂欺成王哉。其言中宗享国日久,则曰'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不敢荒宁'。其言夏、商多历年所,亦曰'德'而已。裨灶言火而验,欲禳之,国侨不听,则曰'不用吾言,郑又将火'。侨终不听,郑亦不火。有如裨灶,未免妄诞,况今星工哉?所传占书,又世所禁,誊写伪误,尤不可知。陛下盛德至善,非特贤于中宗,周、召所言,则既阅而尽之矣,岂须愚瞽复有所陈。窃闻两宫以此为忧,望以臣等所言,力行开慰。」帝曰:「闻民间殊苦新法。」安石曰:「祁寒暑雨,民犹怨咨,此无庸恤。」帝曰:「岂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无邪?」安石不悦,退而属疾卧,帝慰勉起之。其党谋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进用之,则权轻,将有窥人间隙者。」安石是其策。帝喜其出,悉从之。时出师安南,谍得其露布,言:「中国作青苗、助役之法,穷困生民。我今出兵,欲相拯济。」安石怒,自草敕榜诋之。
华亭狱久不成,雱以属门下客吕嘉问、练亨甫共议,取邓绾所列惠卿事,杂他书下制狱,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陈,惠卿以状闻,且讼安石曰:「安石尽弃所学,隆尚纵横之末数,方命矫令,罔上要君。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又发安石私书曰:「无使上知」者。帝以示安石,安石谢无有,归以问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愤恚,疽发背死。安石暴绾罪,去「为臣子弟求官及荐臣婿蔡卞」,遂与亨甫皆得罪。绾始以附安石居言职,及安石与吕惠卿相倾,绾极力助攻惠卿。上颇厌安石所为,绾惧失势,屡留之于上,其言无所顾忌;亨甫险薄,谄事雱以进,至是皆斥。
安石之再相也,屡谢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伤不堪,力请解几务。上益厌之,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宁府。明年,改集禧观使,封舒国公。屡乞还将相印。元丰二年,复拜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换特进,改封荆。哲宗立,加司空。
元祐元年,卒,年六十六,赠太傅。绍圣中,谥曰文,配享神宗庙庭。崇宁三年,又配食文宣王庙,列于颜、孟之次,追封舒王。钦宗时,杨时以为言,诏停之。高宗用赵鼎、吕聪问言,停宗庙配享,削其王封。
初,安石训释《诗》、《书》、《周礼》,既成,颁之学官,天下号曰「新义」。晚居金陵,又作《字说》,多穿凿傅会。其流入于佛、老。一时学者,无敢不传习,主司纯用以取士,士莫得自名一说,先儒传注,一切废不用。黜《春秋》之薯,不使列于学官,至戏目为「断烂朝报」。
安石未贵时,名震京师,性不好华腴,自奉至俭,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世多称其贤。蜀人苏洵独曰:「是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作《辩奸论》以刺之,谓王衍、卢杞合为一人。
安石性强忮,遇事无可否,自信所见,执意不回。至议变法,而在廷交执不可,安石傅经义,出己意,辩论辄数百言,众不能诎。甚者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罢黜中外老成人几尽,多用门下儇慧少年。久之,以旱引去,洎复相,岁馀罢,终神宗世不复召,凡八年。子雱。
雱字元泽。为人慓悍阴刻,无所顾忌。性敏甚,未冠,已著书数万言。年十三,得秦卒言洮、河事,叹曰:「此可抚而有也。使西夏得之,则吾敌强而边患博矣。」其后王韶开熙河,安石力主其议,盖兆于此。举进士,调旌德尉。
雱气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作策二十余篇,极论天下事,又作《老子训传》及《佛书义解》,亦数万言。时安石执政,所用多少年,雱亦欲预选,乃与父谋曰:「执政子虽不可预事,而经筵可处。」安石欲上知而自用,乃以雱所作策及注《道德经》镂板鬻于市,遂传达于上。邓绾、曾布又力荐之,召见,除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神宗数留与语,受诏注《诗》、《书》义,擢天章阁待制兼侍讲。书成,迁龙图阁直学士,以病辞不拜。
安石更张政事,雱实导之。常称商鞅为豪杰之士,言不诛异议者法不行。安石与程颢语,雱囚首跣足,携妇人冠以出,问父所言何事。曰:「以新法数为人所阻,故与程君议。」雱大言曰:「枭韩琦、富弼之头于市,则法行矣。」安石遽曰:「儿误矣。」卒时才三十三,特赠左谏议大夫。
唐坰者,以父任得官。熙宁初,上书云:「秦二世制于赵高,乃失之弱,非失之强。」神宗悦其言。又云:「青苗法不行,宜斩大臣异议如韩琦者数人。」安石尤喜之,荐使对,赐进士出身,为崇文校书。上薄其人,除知钱塘县。安石欲留之,乃令邓绾荐为御史,遂除太子中允。数月,将用为谏官,安石疑其轻脱,将背己立名,不除职,以本官同知谏院,非故事也。
坰果怒安石易己,凡奏二十疏,论时事,皆留中不出。乃因百官起居日,扣陛请对,上令谕以他日,坰伏地不起,遂召升殿。坰至御坐前,进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请对陛下一一陈之。」乃措笏展疏,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坐,听札子。」安石迟迟,坰诃曰:「陛下前犹敢如此,在外可知!」安石悚然而进。坰大声宣读,凡六十条,大略以「安石专作威福,曾布等表里擅权,天下但知惮安石威权,不复知有陛下。文彦博、冯京知而不敢言。王珪曲事安石,无异厮仆。」且读且目珪,珪惭惧俯首。「元绛、薛向、陈绎,安石颐指气使,无异家奴。张琥、李定为安石爪牙,台官张商英乃安石鹰犬。逆意者虽贤为不肖,附己者虽不肖为贤。」至诋为李林甫、卢杞。上屡止之,坰慷慨自若,略不退慑。读已,下殿再拜而退。侍臣卫士,相顾失色,安石为之请去。阁门纠其渎乱朝仪,贬潮州别驾。邓绾申救之,且自劾缪举。安石曰:「此素狂,不足责。」改监广州军资库,后徙吉州酒税,卒官。
论曰:朱熹尝论安石「以文章节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德经济为己任。被遇神宗,致位宰相,世方仰其有为,庶几复见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财利兵革为先务,引用凶邪,排摈忠直,躁迫强戾,使天下之人,嚣然丧其乐生之心。卒之群奸嗣虐,流毒四海,至于崇宁、宣和之际,而祸乱极矣」。此天下之公言也。昔神宗欲命相,问韩琦曰:「安石何如?」对曰:「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神宗不听,遂相安石。呜呼!此虽宋氏之不幸,亦安石之不幸也。
王安礼,字和甫,安石之弟也。早登科,从河东唐介辟。熙宁中,鄜延路城啰兀,河东发民四万负饷,宣抚使韩绛檄使佐役,后帅吕公弼将从之。安礼争曰:「民兵不习武事,今驱之深入,此不为寇所乘,则冻饿而死尔,宜亟罢遣。」公弼用其言,民得归,而他路遇敌者,全军皆覆。公弼执安礼手言曰:「四万之众,岂偶然哉。果有阴德,相与共之。」
初,绛专爵赏,既上最,多失实,公弼以状闻。诏即河东议功,公弼将受之。安礼曰:「宣抚使以宰相节制诸道,且许便宜,封授一有不韪,人犹得非之。公藩臣,乃欲隃进功状于非其任邪?」公弼遽辞。遂荐安礼于朝,神宗召对,欲骤用之。安石当国,辞,以为著作佐郎、崇文院校书。他日得见,命之坐,有司言八品官无赐坐者,特命之。迁直集贤院,出知润州、湖州,召为开封府判官。尝偕尹奏事,既退,独留访以天下事,帝甚乡纳。直舍人院、同修起居注。
苏轼下御史狱,势危甚,无敢救者。安礼从容言:「自古大度之主,不以言语罪人。轼以才自奋,谓爵位可立取,顾录录如此,其心不能无觖望。今一旦致于理,恐后世谓陛下不能容才。帝曰:「朕固不深谴也,行为卿贳之。卿第去,勿漏言,轼方贾怨于众,恐言者缘以害卿也。」李定、张璪皆敗刮鹁龋怖癫淮穑怨实们岜取
进知制诰。彗星见,诏求直言。安礼上疏曰:「人事失于下,变象见于上。陛下有仁民爱物之心,而泽不下究,意者左右大臣不均不直,谓忠者为不忠,不贤者为贤,乘权射利者,用力殚于沟瘠,取利究于园夫,足以干阴阳而召星变。愿察亲近之行,杜邪枉之门。至于祈禳小数,贬损旧章,恐非所以应天者。」帝览数嘉叹,谕之曰:「王珪欲使卿条具,朕尝谓不应沮格人言,以自壅障。今以一指蔽目,虽泰、华在前弗之见,近习蔽其君,何以异此,卿当益自信。」
以翰林学士知开封府,事至立断。前滞讼不得其情,及且按而未论者几万人,安礼剖决,未三月,三狱院及畿、赤十九邑,囚系皆空。书揭于府前,辽使过而见之,叹息夸异。帝闻之,喜曰:「昔秦内史廖从容俎豆,以夺由余之谋,今安礼能勤吏事,骇动殊邻,于古无愧矣。」特升一阶。
帝数失皇子,太史言民墓多迫京城,故不利国嗣,诏悉改卜,无虏数十万计,众汹惧。安礼谏曰:「文王卜世三十,其政先于掩骼埋胔,未闻迁人之冢以利其嗣者。」帝恻然而罢。
逻者连得匿名书告人不轨,所涉百余家。帝付安礼曰:「亟治之。」安礼验所指,皆略同,最后一书加三人,有姓薛者,安礼喜曰:「吾得之矣。」呼问薛曰:「若岂有素不快者耶?」曰有持笔来售者,拒之,鞅鞅去,其意似见衔。即命捕讯,果其所为也。即枭其首于市,不逮一人,京师谓为神明。
宗室令騑以数十万钱买妾,久而斥归之,诉府督元直。安礼视妾,既火败其面矣,即奏言:「妾之所以直数十万者,以姿首也,今炙败之,则不复可鬻,此与炮烙之刑何异。请勿理其直而加厚谴,以为戒。」诏从之,仍夺令騑俸。
后宫造油箔,约三年损者反其价,才一年有损者,中官持诣府,请如约,词气甚厉。安礼曰:「庸讵非置之不得其地,为风雨燥湿所坏耶。苟如是,民将无复得直,约不可用也。」卒不追。以是宗室、中贵人皆惮之。
元丰四年,初分三省,置执政,拜中大夫、尚书右丞。转左丞。王师问罪夏国,泾原承受梁同奏:「转运使叶康直饷米,恶不可食。」帝大怒曰:「贵籴远饷,反不可用。徒弊民力于道路,康直可斩也。」安礼曰:「此一梁同之言,疑未必实,当按之。」乃遣判官张大宁与同参核,且械系康直以俟。既而米可用者什八九,帝意解,赦康直。
是时,伐夏不得志,李宪又欲再举。帝以访辅臣,王珪曰:「向所患者用不足,朝廷今捐钱钞五百万缗,以供军食有余矣。」安礼曰:「钞不可啖,必变而为钱,钱又变为刍粟。今距出征之期才两月,安能集事。」帝曰:「李宪以为已有备,彼宦者能如是,卿等独无意乎?唐平淮蔡,唯裴度谋议与主同。今乃不出公卿而出于阉寺,朕甚耻之。」安礼曰:「淮西,三州尔,有裴度之谋,李光颜、李酝之将,然犹引天下之兵力,历岁而后定。今夏氏之强非淮蔡比,宪材非度匹,诸将非有光颜、酝辈,臣惧无以副圣意也。」帝悟而止。后欲除宪节度使,安礼又以为不可。
御史中丞舒亶上章诋执政,且言:「尚书不置录目,有旨按吏罪。」安礼请取台录以为式,乃与省中同,遂并列亶他事,亶坐废。徐禧计议边事,安礼曰:「禧志大才疏,必误国。」及永乐败书闻,帝曰:「安礼每劝朕勿用兵,少置狱,盖为是也。」
久之,御史张汝贤论其过,以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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