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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精盟 短篇KB故事合集-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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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一个月以后,已经是真正的夏天了。湿润的暖风到处吹,教学楼里的寒气早退净了,被锯了树冠的柳树也一棵一棵都发芽,长出绿色细嫩的新枝。只是粗壮的树干上顶着一蓬柔弱的枝条,有些不大好看。 
     
  这天傍晚,从校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个人。他是刘子其。一个月没见了,他倒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左手手臂上多了一条黑布做的箍。 
     
  刘子其冲入校门,背着包就往礼堂跑。
  
  这时天已暗下来,太阳落下去,西边只剩一小片飘渺的晚霞。
  
  多么熟悉的傍晚时光啊! 
     
  刘子其拐过礼堂,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那段爬满了爬墙虎的红墙已经不存在,院墙在这里扒开一个大裂口;小水池被填满;榆树墙和绿草地不见了,被铲平了,只剩灰色的土地。总之,刘子其心中的那块绿色的角落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子其扔下包,一步步走向新垦过的凸凹的土地。在地上,中间位置,有一个深坑,从黑黑的土壤里,伸出一根根白色裸露的根须。
  
  刘子其蹲在坑边,凝视坑底。泪眼朦胧中,那些裸露的根直直探出泥土,就象丁香白白的小手,正伸向他,带着一缕幽香…… 
     
  他抹抹眼睛,长叹了一声,四下里望了望。周围搭起了活动房。在一间房前,他看到了那两根木柱,两根曾经经历过那些快乐时光的木柱,它们横躺在锅灶旁。
  
  他低下头。
  
  这时,他发现在坑边,紧贴着坑,有一对圆溜溜,清晰可爱的小脚印。四周那么多脚印、车辙都没能破坏它,它是那么完整,那么清楚明白,又那么……凄凉。刘子其看到每个脚印里还隐约洒落几片淡紫色的花瓣。他喉头“啊”地发出闷声,哭了出来。 
     
  这时活动房里有人出来,呵斥他,叫他快离开。
  
  刘子其慢慢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发卡。刘子其把发卡端在手里看了又看。 
    
  他心里想:“我再也看不到丁香了。”
  
  这念头让他绝望透了。这时他只想一下子和身扑进那土坑里,再把脸深深埋进那对脚印。 
     
  工人走过来催促他。
  
  刘子其拎起包,转过身。 
     
  他忽然打了个冷战,心里象镜子一样的明白:“刘子其,你以前在追求一种清醒和纯洁么?你是在追求它么?你可真无耻啊!” 
     
  刘子其笑了。“可我得到了一种永恒啊。” 
     
  “丁香,我不知道什么是爱。可是,我知道我爱你了。我们不会再分开,是不是?下次再遇见你,你又是什么了呢? 
     
  “可你不管是什么,我都会一下子认出你来的。因为……当然啦,我们是同类么。” 
     
  他微笑着,叹息着,慢慢在暮色中走开了。 
   
  
  (尾声)
    
     
  夏天就这么过去了。一场秋雨,又有一伙人从学校里出发,奔向四面八方。学校里着实闹腾了一番。然后,放假的校园沉寂了。然后,又一批年轻人走进校园,走进拥挤的合班教室听课,新装的木门也不会再被风吹开。 
     
  然后就下雪了。 
     
  头一场雪总是让人激动的,尤其是头一场就遇到这么大的雪。因为,你上次看到雪,一定是在三百天以前了。所以照相的人很多,好象他们和雪合影,就可以把它留下三百天似的。不管怎样,照相的人很多,孟老师那里就很忙。他洗像又快又便宜。 
     
  这天有一个人去洗像。照例填好登记,他把底片递给孟老师。孟老师接过看了,忽然说:“哎,你是不是和一个叫刘子其的一个班?” 
    
  那人一楞,回答说是。
  
  孟老师说:“好,我这里有一张像是他的。前几天我收拾旧照片发现的,有大半年了没人来取。”
  
  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纸袋递给那学生。
  
  学生接过来。
  
  “刘子其他父亲有病去世了,他上半年办了退学手续就走了。怎么,他这样的人也照相么?”
  
  他笑着打开纸袋,取出相片。
  
  照片上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一棵丁香树和一大片绿色。 
     
  “真是的,”学生说。“他人很怪,照相也怪。哪来的丁香树?” 
    
  孟老师皱眉说:“就是学校礼堂后面那个老花园里的丁香树。”
  
  学生一惊:“噢,就是盖教师住宅,后来出事了的地方?原来那里……我不知道还有棵丁香树。” 
     
  他又端详那照片:一片灿烂的阳光照着那棵丁香树和它管辖的一小块绿色生机的角落。那无声的明亮流溢的阳光好似充满生命的力量,从薄薄的像纸里透出来,一直逼射进人的心中,如此让人惶恐不安。 
    
  他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冷战。 
     
  那学生走过一个大雪堆,把那张相片用中指一压,让它深深没入雪中,然后快步走开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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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94):No。232 绣鞋
  
  狭窄的楼梯,阴暗潮湿的阁楼,几乎容不下两个人并排站立。
  空气中有股荒唐的味道。
  
  福旺猫着腰,缓缓打开阁楼里唯一一个木柜子的门。老铁的脸色铁青,额头冷汗滴落。
  “吱呀——”一声,木柜打开,上下三层,整整齐齐,一共八十六只鞋子。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色泽鲜艳的缎面绣花鞋。艳红,仿佛鲜血。
  
  福旺微微笑,“师傅,我一直不知道你有收集绣鞋的癖好,而且是新娘子的绣鞋。”
  “不错。”老铁黯然低头,“我以为这个秘密可以守到我死的那一天。”
  福旺的表情渐冷,嘴角的笑意化为一抹残酷,“现在你想通了没有?”
  空气很冷,冷得结冰。
  老铁默默点头,“我想通了。”
  
  ·上篇·
  
  酒宴喧嚣,红烛高烧。宾客如云,新人正娇。
  趁着醉意,老铁从拥挤的人群中走出,怀里揣着一只大红的绣鞋。这是新娘子的鞋子,甚至还残留着一丝脚掌的余温。
  
  第八十六只。老铁将绣鞋放进阁楼上的木柜里,心里暗数。
  
  
  半夜里,新娘子起身如厕,找不到左脚的绣花鞋。她穿新郎的鞋子走出屋子。
  其实屋子里有马桶,可是她想一个人在屋外透一口气,吹一吹冷风,想一些事情。
  刚才的缠绵动人心魄,几乎让她窒息。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如此曼妙,如此美好,快乐的不知所措。
  从此以后,人生就是一个新的篇章。她笑,甜蜜地钻进茅房。
  
  茅房里气味混浊,漆黑一片。
  她轻轻下蹲,尽量不让自己的裙摆碰到地面。
  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冷冷灌进,她突然感到头皮发麻,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风吹过,一只手从黑暗中悄无声息攀上她的脖子,一下子扣紧她的咽喉。
  
  她来不及发出惊叫,头顶心猛然一阵尖锐的刺痛,眼泪刹那间迷蒙了她的双眼,冰冷瞬间从头顶蔓延至全身。
  这种痛,透骨。
  一柄铁锤重重敲落,一枚七寸长的铁钉在她的脑骨里完全淹没,再也找不出痕迹。
  
  她的人生不会有新的篇章,她的明天永远不会到来。
  
  
  整整二十年,八十六场婚宴,八十六只绣鞋。
  每次在众人大闹洞房的时候,老铁偷偷摘下新娘脚上的一只绣鞋,揣进怀里,溜出婚宴,回到阁楼,锁进木柜。
  没有人发现,没有人提及,亦没有人会调查。
  新婚之夜少了一只绣花鞋,就好像筵席上缺了一只筷子,无足轻重,无关痛痒。
  
  这个秘密伴随老铁二十年,从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小阁楼成为他隐秘的一角,隐私的一部分。他不允许别人窥视,别人也没有机会打探。
  包括他的徒弟,唯一的徒弟福旺。
  
  他已经老了。做铁匠做了近四十年,如今六十多岁,是该找一个徒弟继承他这门手艺了。
  六十多岁,别人早已忘记了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铁匠,有一个铁匠铺,所以人们叫他老铁。
  他已经不在乎。姓名可以不在乎,年龄可以不在乎,生死,有时候也可以不在乎。
  
  福旺不同。福旺这名字本身就带着喜气。
  福旺也年轻,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一个人离乡背井来到这个偏僻小镇,寻求一门手艺赖以生存。于是,老铁留下了他。
  
  
  这么多年,寂寞像深夜附骨的蚂蚁,时刻侵扰他沧桑的心。妻子和女儿已于很多年前相继亡故,只剩下他一个人独自在世间痛苦挣扎。他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让他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每次下雨,他都在暗夜里潸然泪下。想起从前一家三口齐乐融融,而今只留下他一个人痛苦流涕。
  伤楚,不言而喻。没有试过的人永远无法了解。
  
  寂寞是什么,寂寞就是有酒却找不到一个人共饮。
  痛苦是什么,痛苦就是寂寞的时候没有人来疼爱。
·下篇·
  
  福旺来了,一切似乎有所不同。
  福旺待他,如同对待亲爹。他的心不知何时又活了起来,每天敲打起铁锅也格外卖力。
  话渐渐多了,家当也渐渐透露。唯独小阁楼,他缅口不提。
  
  “师傅,听说隔壁村姓王人家新娶的娘子昨夜死了。”福旺很喜欢对老铁说新闻。
  “哦。”老铁漫不经心地听着,“怎么死的?”
  “被铁钉敲进头顶心钉死的。”福旺小声地说。
  
  老铁的手一抖,铁锤险些掉在地上。他拿起矮凳上的茶壶给福旺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喝杯茶,你继续说。是……被人害死的?”
  “可不是。”福旺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您没听说吗?接连好几个月了,都是新娘子被人用铁钉敲进头顶里死掉,这已经是第七个了!”他伸手做出七的样子,放在老铁的眼前晃。
  
  老铁放下铁锤,背上一片冷汗。
  “您不觉得奇怪吗?”福旺凑近他。
  “奇怪什么?”老铁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反问他。
  “为什么死的都是新娘子?为什么都是被人用铁钉活活钉死?为什么?”
  “难道你知道为什么?”
  “本来我不知道。可是昨天我却不小心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老铁问,“什么东西?”
  
  福旺站起身,默默不出声。
  “你说呀?”老铁有点发急。
  福旺看向老铁,眼神凌厉,全然没有往日恭敬谦卑的样子,“你记不记得你有好几次都说,你其实表面贫穷,暗底里攒了不少钱。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铁匠会有很多钱。现在我想通了。”
  老铁突然比以往时分都要冷静,“你是怎么想通的?”
  “你杀人劫财。所以才有很多钱。”
  “我杀什么人?劫什么财?”
  “新娘子。你杀了新娘子,把她们的金银首饰珠宝项链拿来卖!”
  老铁重新握起了铁锤,“你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福旺嘴角划过一丝胜利的微笑。
  
  
  狭窄的楼梯,阴暗潮湿的阁楼,几乎容不下两个人并排站立。
  空气中有股荒唐的味道。
  
  福旺猫着腰,缓缓打开阁楼里唯一一个木柜子的门。老铁的脸色铁青,额头冷汗滴落。
  “吱呀——”一声,木柜打开,上下三层,整整齐齐,一共八十六只鞋子。每一只都是独一无二色泽鲜艳的缎面绣花鞋。艳红,仿佛鲜血。
  
  福旺微微笑,“师傅,我一直不知道你有收集绣鞋的癖好,而且是新娘子的绣鞋。”
  “不错。”老铁黯然低头,“我以为这个秘密可以守到我死的那一天。”
  福旺的表情渐冷,嘴角的笑意化为一抹残酷,“现在你想通了没有?”
  空气很冷,冷得结冰。
  老铁默默点头,“我想通了。”
  
  “新娘子是你杀的。鞋子是你偷来的。我只要让大家看到这个柜子,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连环杀人凶手,你逃不了。以后,你所有财产都会由我继续掌管,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徒弟。”福旺笑得很坏。
  “这就是你的目地?”
  “没错。”
  
  老铁轻轻叹息,“可惜一切都晚了。”
  “不晚。你绳之以法后,这里所有的一切就是我的,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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