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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出书版)+番外 作者:海飘雪-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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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强忍恶心,抚着小腹,慢慢上前,冷冷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司马遽定定地看了我几眼,叹声道:“当年锦绣乘他在暗宫行家法之时,便偷偷下毒残害了他,他这一生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可是那夜他看你为夕颜公主哭得那样伤心,终于还是下了决心,想给你一个孩子。”
  “你莫要多想。”他上前一步,诚挚道:“这本就是我原氏同暗宫祖先流传几百年的圣律……何况我同他一样真心待你,绝无亵渎之意,是故,他和我一样,都盼望着你能早早怀上我们的麟儿。”
  我本来告诉自己,我不会哭的,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哭了,因为那个让我轻易落泪的人已经去了。可是那泪水绝了堤,咸咸的泪珠流进了口中,模糊了一切视线,唯有原非白在红梅花雨中对我灿烂而笑。那一夜他在耳边充满激情地呢喃道:“原非白爱花木槿一万零一年。”
  然而,这句浪漫的誓言变成了最可笑的讽刺,最残忍的屠刀,最可怕的咒语!
  “崇元殿之变前,他便准备好了后事,一则怕死在兵变之中,救不了你。二则那年冬天,他在晋阳旧伤复发,怕去日无多,便秘密留遗诏给青媚,要她把尸首火化了装在这个白玉瓶中,无论如何要带给你好陪伴你一生一世。不想崇元殿之变我们都安然活了下来,我早在青媚身边安插了人手。”他雍容而笑,满是帝王之尊,那凤目更加清冷。
  “青媚呢?”我看着他,冷笑数声道,“你将她杀了?”
  齐放双目喷火,“狗贼。”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没格调吗?”他微歪着头看我,像极了非白。他向我的脸伸出手来。我紧紧抱着白玉瓶后退一步,紧张地看着他。齐放立刻挡在我的面前。
  他冷冷一笑,微摆手,袖袍上的金丝微闪,黑暗中现出一位面无表情地劲装佳人,果然是青媚。
  齐放咬紧牙关,痛彻心腑道:“青媚,你……”
  青媚低下了姣美的侧脸,令人看不见她的神色。
  司马遽得意地笑着,“青媚是个聪明人,她已经向朕表忠心了。双生子诞,龙主九天。”他看向我怀中的白玉瓶,叹声道:“我和非白,我们所有人都为了这个预言付出了代价……”
  我颤声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司马遽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叹道:“今年元月一日,明家的人终是复仇成功,明风卿用毒雾毒死了他。”
  “他临死前不让任何人告诉你,是你的族人害死了他,免得你痛悔终身。他让我再三发誓,代替他来好好照顾你。”他抬头看我,地室暗淡的光映着他墨绿的眸光,他的眼神犀利了起来,“可惜你这个破运星,破了他的帝王星运……因为你,他无法亲眼看到亲手创造的盛世光景。”
  “所以我想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因为你让我站到了阳光之所,得到了所有男人梦想的一切。”他哈哈仰头大笑起来,那狂妄的笑声在暗室中回荡。所有的原氏先祖默然地盯着他。
  我泪如泉涌,咬牙道:“你闭嘴。”
  “也许你不信,朕很佩服他,甚至有些嫉妒他。”他的凤目中闪过一丝狼狈和受伤,转瞬又恢复了自信,昂头傲然道:“你本是一叶孤魂,被他设计错入原氏确然你得到了原家男人的爱,也帮助他实现了作为一个普通男人的幸福。他的爱情最终战胜了他的野心,我想也算是打破了我们原氏男人的命运了吧。”
  “也许我不能像他那样赢得你们所有女人的崇拜和爱慕,确然,我将继续这个他开创的时代,让塬朝成为旷古绝今最伟大的王朝,而他的名字将千秋万代为世人称颂,这便是我司马遽的誓言。”他铮铮言道。
  我被他的雄心震慑了好一会儿。
  “他要青媚把这个交给你,青媚又把这个给了我,我想你也知道这是什么。”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紫玉瓶,眼神中掺着一丝复杂。
  这个傻子,这个认死理的死心眼子,他终于实现了他的诺言,将生生不离还给了我,可是如今就算有了生生不离又有何用啊。我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再也忍不住,伤心欲绝地抽泣着。
  “他害怕有一天,你发现了所有的真相,无法接受,就要青媚还有韩太傅送你到段月容那里去的……”他看了看韩修竹,叹气道:“可是偏偏,他又盼望着你能找到他,他想让你找个他能一直看得到你的地方,干干净净地把他埋了,或是撒向天涯海角,好生生世世地跟着你。反正他一辈子就是个矛盾的蠢人,没用的情种祸胎。”
  “可惜我跟他不一样,”司马遽忽然语调一变,“你是原非白的,也就是我的,故而,我就是不想让你回大理,不想让你同段月容在一起。”他就这样看着我,猛地把紫玉瓶狠狠地往地上摔去,然后大踏步地来到我面前,恶狠狠道:“除了我,你不要想同任何男人要孩子,除了我,你永远不会得到幸福。”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您今天可以杀了我,连着我肚子里你的骨肉,可是我永远不会跟你走的。”
  司马遽的脸上漾起一丝极度可怕的笑容。
  青媚手中短剑银光一闪,已经冷着脸向我们攻来。
  齐放拉着我猛然向前跃去,躲过青媚,然后往前飞奔,身后三人紧紧跟随。
  不一会儿,我的小腹开始有坠疼感,精疲力尽,不觉来到了一汪无边无际的紫川前。这时,浩渺的紫川开始上涨,我们只得慢慢退回,可后面三人却转眼即止。
  司马遽阴阴地笑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依然是大塬王朝至高无上的皇后,暗中还是那富可敌国的君氏族长,一切都不会有变化,我们马上还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我忍不住又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司马遽叹了一声,“你看,我们的孩子也不想你离开。”
  就在这时,紫川上传来一位老者悠长的歌声: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似这般真情是假意,似那厢假意却真心,休言花落紫川,却道孤命殇还,似花还似非花去,破窗残月缘尽时。
  
  转眼,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撑着一叶小舟来到岸边。他的下身衣衫尽破,上身却穿着一件华贵的白狐袄,腰间粗粗地用一根麻绳系紧了。他脸上的面具伤痕更多,露出近一半的干枯面皮来,那黄褐色的双眼对我们看了看,稳住小舟,双手交叠放在船篙上,似乎在努力弄清情况。
  我跌跌撞撞地过去跪在老者面前,“求妖叔救我们出去,你曾经载过我,我是花木槿,您身上的这件白狐袄就是我送的。”
  司马遽却冷冷一笑,“妖叔是暗宫中人,你以为会听你调度吗?”
  不想那司马妖却慢慢地俯低身看着我大拇指的扳指,黄褐的瞳孔开始收缩,“我认得这枚扳指,是睿雾。”
  司马遽却命令司马妖快把我们拿下,不想谁也没有看清司马妖的动作,我和小放已经被他拉到小舟上。
  “我暗宫中人活着是为了守护先祖陵墓,镇压妖邪,”妖叔淡淡笑道,“是以皆以孝衣面具示人,这是我们的命运,也是我们的荣耀。而你是宫主,应身先垂范,可是如今的你一身艳装,身上一股子原氏的腐朽味道,何谈暗宫之人?”
  司马妖奋力撑出一篙,远离岸边,司马遽却取了旁边一叶小船,亦快速划过去,韩太傅和青媚亦在舟上。他狠狠击向司马妖,那扁舟渐渐不稳。青媚亦向我们攻来,眼看到我们面前了,忽然反身向司马遽猛击一掌,使得我们再次逃离。青媚借着司马遽的掌力往紫川中跌去,齐放痛声呼着青媚,奋力扑去,掠回青媚至司马妖的小舟,不想被司马遽的火枪击中肩膀,鲜血喷涌,金龙闻到血腥的气息,纷纷浮出水面。
  “小船最多不过三人,如今载了四人,恐怕要沉。”司马妖冷静说道,手中加快了撑篙速度。
  齐放伤到了大动脉,面色越来越差,青媚急点齐放止血的穴,“齐仲书,你要撑住。”
  齐放紧紧地抓住青媚的手,“青媚,原谅我,要先走一步了。”
  “莫要胡说。”青媚喝道,美丽的眼中却泪如泉涌,“我不准你死。”
  齐放却对青媚温柔一笑,“我本天煞孤星,如今娇妻美妾的,有何悲伤。”
  青媚闻言破涕为笑,满目深情地看着齐放,然后捧住齐放的脸庞狠狠吻住,“可是我想让你活着。”
  这时,暗人再发三支利箭过来,青媚猛提轻功,以短刀劈下,却漏了一支,那箭直戳她的喉间,立时鲜血喷溅,她的头发像乌黑的花朵盛开着,绝美的容颜对着齐放,绽出一抹最美丽的微笑,直直地坠入紫川。
  金龙翻腾着,只一瞬间青媚就化为一滩血水,沉入紫川,齐放撕心裂肺地痛呼着青媚的名字,奋力扑入水中营救。我叫着齐放的名字,眼看着他也跟着青媚沉入水中。
  血腥味引来大批金龙,司马遽的船只便被堵在紫川中,司马遽想施轻功跃到我们船上,奈何司马妖的舟小速度快,他跃到一半,被金龙攻击,便退了回来。他蜻蜓点水地立在舟头,恨声道:“花木槿,你跑不掉的,我就算把整个天下翻过来,也不会放过你。”
  我也立在舟头,平静地看着他,心中已经痛得麻木了。到最后,他还是死死盯着我,天人之颜却慢慢呈现出悲戚之色,好像一个孩子看着心爱的宠物慢慢死掉时,那种悲伤而恐惧的神色。
  我在心中流血地感叹,他明明同非白长的如此相似,可是骨子里同非白是这么的不一样。可是他天人的脸庞却渐渐淌满热泪,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看口型依稀在说:“你爱过我吗?”
  司马妖始终那样平静,仿佛见惯了生离死别,又抑或是他的确在紫川上行船太久,久到所有的感情都被紫川消磨得一干二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追兵的身影渐渐远去,一切恢复平静,依稀记得当年司马妖就是从这条紫川把我带进来的,那时司马妖还说过,他只载活人进来,死人出去。
  确然,此时此刻的我,活着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
    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怀中冰冷的白玉瓶提醒着我还活着,然而,心已成灰,万念化尘。
  我俯下身,紫川幽深的河面上正映着一个心碎的女。我猛然想起,前世的我也是这样心碎而去的。
  紫陵宫中埋藏着原家最肮脏粘稠的秘密,如脓疮污泥般恶臭,触目惊心,可是却意外地开出一朵小花来,变成了整个阴谋中唯一美好的东西。那就是原家世世代代都还未泯灭的人性,可惜他们一直视作猛兽,我还能活着走出去,就是因为原非白对我的怜爱。
  可惜,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爱人,我的敌人,甚至是我的仇人,全都离我远去了……
  人一世挣扎,到头来终是孤独而去。
  我缓缓地掬起一汪紫川水,和着泪水慢慢饮下。
  司马妖苍凉的声音又起: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似这般真情是假意,似那厢假意却真心,
    休言花落紫川,却道孤命殇还,
    似花还似非花去,破窗残月缘尽时。

第二十章 花月度离人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早已被齐放安排好的暗人救起,然后被送到大理边界,迎接我的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夕颜和沿歌他们。
  暗人只说是在一叶孤舟上看到的我,再没有见到别人。司马妖也再没有出现在暗宫,因为曾有一年多的时间,有大量黑梅内卫遍布江湖,同时寻访我和他。后来他的下落也成为了原氏和司马氏的另一个谜案。
  很遗憾,我喝下的紫川之水没起多少作用,只因我胸前的紫殇。
  我又回到了君家寨,蒙召、孟寅他们都来看过我,来的时候都喜气洋洋,走的时候都泪湿沾襟,因为我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整日沉默地看着金海李红,花开花落,不发一言。
  来来往往的探望亲友中我没有见到段月容,这样也好,反正他来,也是为了嘲笑我。
  六月里,我同段月容当年的革命旧址,那一溜木槿篱笆开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灿烂美丽。
  每天清晨,我都会在篱笆边上走走,远眺一会儿那连绵起伏的群山。碧峦积翠,山花烂漫,脚下柔嫩鲜丽的木槿花瓣绵延着铺满了黝黑的土地,下面正安静地埋着一只白玉瓶。
  我想原非白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原本我还曾经想过把那瓶埋在长根家的猪圈里。
  偶尔,我会拖着过于沉重的身子,偷偷摘槿花,想一会儿下锅油煎了,做花煎给小玉吃。可是小玉总会发现,从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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