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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小五义-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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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子打开,取出黄云缎的包袱,将麻花扣一解,露出里面盟单,皮面上写“龙虎风云聚会”,展开一看,上面写:“天圣元年元旦日吉立。”头一位就是王爷的名字,霸王庄马强与马朝贤,邓家堡的群贼,连君山带黑狼山、黑水湖、洪泽湖,吴源、吴泽等俱在上面。王府内的那些个王官名字也在其内。大人看盟单,早有展南侠与蒋平过来给大人行礼,求大人格外施恩,所有投降之人在盟单上的名字,求大人撤将下来。沈仲元、圣手秀士冯渊、君山的钟雄,带领许多寨主,分水兽邓彪、胡列、魏昌,俱都跪在大人面前,恳求大人天恩,将他们的名字撤下来。大人点头应允,众人退下。大人教公孙先生、魏昌打折本,白玉堂死在铜网之内,一并奏明万岁,收伏君山钟雄另有夹片,襄阳王逃走,不知去向,大人另有请罪言语,也单有夹片,破铜网众人一干花名俱都修在折上。底稿整写了一天工夫方才写好,请大人过目。大人看毕,公孙先生、魏昌誊好折本,派展护卫入都。忽然外面有人报将进来:“智壮士把自己所有物件带走,不知去向,留下了一个给大人请安的禀帖。”大人一闻此言,仰面朝天,一声长叹,说:“智壮士,乃是本院将你逼走。”蒋平在旁说道:“智化不愿为官,与魏真说明,情愿拜魏道爷为师兄。如今他这一走,必然是回家祭扫坟茔,辞别亲族人等,大事一毕,出家当老道,跳出三教外,不在五行中,大概他准是这个意思。”大人也无可奈何,说:“只是一件,若论功劳,属智壮士,他这一走,折本上若将他撤下,显着本院不公,如不将他撤下,万岁倘若封官,又不知他的去向,这便如何是好?也罢,折本已然打好,听万岁爷的旨意就是了。”你道智化为何走了?皆因大人的主意,写他盗盟单,不写沈仲元盗,自己有心往下再说,见大人面带沉色,只得诺诺而退。回到自己屋内,写了一个禀帖,留在此处。随将应用物件、珍珠算盘、量天尺、天地盘子,还有几本道书,俱都带好。没敢走上院衙前门,怕有人碰见,由后门逃走,混出城去,直奔黄州府黄安县,晓行夜住,饥餐渴饮,直奔自己门前而来。这日来到门首,家下人等迎接进去。次日叫家人预备祭礼,买了些金银锞锭纸钱等类,自己亲到坟上烧钱化纸,奠茶奠酒,心中祝告祖墓坟茔,无非是要出家的言语,不必细表。又在坟地间游玩半天,看了会子坟茔的树木,自己倒觉得好生凄惨,又叹息半天。看坟的人请智爷吃茶,智化随到阳宅内吃了几杯茶,仍然叫人引路归家。次日又往亲友家住了几天,这才想着要去找云中鹤。自己带上散碎银两盘费,仍然还是壮士打扮,肋下挎刀,将应用的东西,连夜行衣,俱都包裹停妥,肩头上一背,暗暗偷走。
一路晓行夜住,这日正往前走,听见过路之人纷纷议论,提说颜按院大人入都。智化忽然心中一动,说:“且住,此时尚未到魏道兄庙中去,大概他也不在庙中。我在大人跟前不辞而别,还不知大人怎样办法。大人乃是国家之大员,性情与平人不同。倘若一时之间怪我不辞而别,定要写我盗盟单,那时万岁爷封官,找不着我的下落,又没人上去谢恩,总然是蒋四哥、展大哥也不能护庇于我。万岁一怒,是为抗旨不遵,这便如何是好:也罢!魏道爷亦是入都,此时我到庙中,弟兄也是不能见面,不如到京都走走,在风清门外找店住下,且听大人见驾之时,万岁怎样降旨。如若封官,我就出去谢恩,如不封官赠爵,我再回三清观,寻找魏道爷不迟。”主意已定,直奔京都大路。
这日正往前走,忽然前面来了许多驮轿车辆,远看尽是穿孝的男女。前面有两匹马,马上之人全是六瓣甜爪巾,青铜抹额,箭袖袍,狮蛮带,薄底靴子,肋下佩刀。一个是黄白脸面,胡须不长;一个面黑,浓眉阔目。智化暗说:“却不是别人,是开封府两名校尉张龙、赵虎。若要叫他们二人看见,又得费话。”抽身直奔树林,隐起身来。早被赵虎看见,一催马追赶下来,连声喊叫:“智大爷,往哪里藏?”智化明知藏躲不开,只得转身迎出,一躬到地,说:“你们二位上哪里去?”赵、张二人翻身下马,彼此各施一礼。赵虎问智化:“破了铜网,盗了盟单,你怎么跑掉?你可小心点,万岁爷找你呀!”张龙说:“别吓他了。”智化问:“他们怎么知道我的事情?”张龙说:“有我们展大爷折差进京,开封府来交包相爷替递。”智化说:“我打听打听,皇上怎么明降谕旨?”张龙将皇上召见颜大人,所有破铜网阵之人,一体进京陛见,俱已升赏。案后访拿襄阳王的余党,交各州县严拿,若能拿获,解往京都交开封府审讯明白回奏。现今已拿住的王爷余党,就地正法,凌迟处死。外藩留守,着金辉署理。府内抄出陈设银钱物件,交金知府衙门入库。生擒府内兵丁,全行释放。白护卫为国捐躯,加一级,赏恤典银一千两,着金华府藩库拨给。白玉堂之子白云瑞,此时还在怀抱,三岁赏给四品荫生,待出学时,着开封府带领引见,另加升赏。万岁降旨,着开封府派妥员护送白夫人、公子,到襄阳接古磁坛,准其穿城而过,回原籍葬埋,一路上驰驿前往,逐细告诉了一遍。智化听罢,暗暗称赞:“真乃有道明君!”随问道:“后面就是白五太太?”张龙说:“正是。”智化说:“带我过去见见。”
张龙引路,来至驮轿前,智化向着白夫人一躬到地。五太太在轿内抱定公子,叫家人将公子抱下,去与智伯父叩头。智化再三拦阻,白五太太说:“我家老爷死后,多蒙众位伯叔父与我家老爷报仇,本当至府道劳才是。”智化说:“不敢当!”又说了些谦恭言语,转身退下。赵虎拖住智化死也不放,叫他一路同行,智化无奈,只得跟随。
众人正要起身,忽见前面又有一宗奇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赵校尉当面行粗 鲁李钦暗用机谋
且说智化见白五太太一身重孝,抱定公子,心中好惨,说了几句言语,急速退下,又被赵虎拉住死不放,说:“我们开封府实在没人,但分有人,不会派我们两个人护送白五太太。我想五老爷在时,与王爷为仇,这一路之上,万一遇见襄阳王的余党,我们两人如何能行?可巧遇见你,没别说的,你跟着我们辛苦一趟罢。把五太太送到原籍,一同回来,准保平安,别说不遇见仇家,就是遇见仇家,有你老人家,大约无妨,不在你与白五老爷好了一场。”张龙在旁,亦是这等说法。智化无奈,只得点头应允。赵虎一回头,把他手下从人叫来,说:“把你那匹马拉过来,叫智大爷骑。”从人说:“我骑什么呢?”赵虎说:“你先将就走这几步,等至晚间到驿站上再与他们要一匹。”从人无奈,将马匹拉过来,给智化骑了,同张、赵二位,三个人并马而行。一路之上,赵虎与智化打探破铜网之事,智化一五一十学说了一回。这日晚间,应当住在上蔡县地面,看看临近,早有前站下去找办差的,预备公馆。张龙、赵虎、智化至公馆,承差过来报禀:“请老爷们下马。”三位下了坐骑。公馆原本是一座大店,驮轿车辆,直进店内。丫环婆子下了车,抱公子,搀夫人下驮轿,进上房,打脸水,吃茶,不必细表。夫人吩咐下来:虽然奉旨出京,驰驿前往,是三间房、一桌酒席。除此之外,另要住房、用酒饭等,俱都如数开发钱文。叫办差的来告诉明白此事。虽然上房三间,一桌酒席,可算应差,夫人外赏八两银子。办差的赵升哪里敢受,五太太的管家说:“我们到处皆是如此,少时把你带上去谢赏就是了。”办差的一闻此言,连连夸奖:“白五老爷在世时节是盖世英雄,五太太亦是这样宽宏大量。”
且说张龙、赵虎、智化在西屋住下,洗完脸,早有人把茶献将过来。依着赵虎就要教他们备办酒饭,智化说:“别忙,天气尚早。”赵虎说:“咱们随喝随说话,今天尽醉方休。”正说话之间,忽听外面一阵大乱。赵虎叫从人出去看看外面何事,从人出去不多时,进来说:“老爷,不好啦!外面来了钦差大人,他要住咱们这个公馆。”赵虎问:“什么钦差大人?”从人说:“查办黄河李天祥李大人。”赵虎一闻此言,大吼一声,说:“好囚囊的,怎么配住咱们这个公馆!待我出去会他。”说着就往外闯,智化一揪没揪住。赵虎蹿出去,来至店外,就见办差的在那里跪着。李天祥轿子打住,李天祥趴在扶手上深出身子来,摇晃着脑袋,说话唔呀唔呀的,是南边人的口音,此人就是六堂会审艾虎的时节,他本是与马朝贤一拜,教艾虎认真假马朝贤,就是他的主意。马朝贤一死,他也不敢贪赃了。后来得了工部侍郎,现今出京查办黄河两岸。自从一出京城,逢州府县,把地下的土都要铲起三尺,一路之上,怨声载道,如今正要回京,由此经过。他本是奉旨钦差,亦是驰驿前往,也来在上蔡县,就叫办差的给他预备公馆。办差的上前回话,说:“在上蔡驿给大人预备下公馆,离此还有二十里路。小人此处预备的差使,乃是伺候白五太太所住。”李大人不答应,说:“我不管五太太不五太太,我要在此居住。”办差的说:“我们全凭着滚单札子办差,再说五太太亦已入了公馆。总是屈尊大人贵驾多行几里,奔上蔡驿罢!”李天祥说:“不行,我乃是奉旨钦差。”办差说:“五太太也是奉旨。”李天祥说:“唔呀,你这混帐东西,分明狡辩,与我打!”办差吓的双膝跪下,苦苦哀求。正遇赵虎出来,一问办差的,赵升就将李大人言语述了一回。赵虎道:“你起去,交给我啦。呔!李天祥。”李大人在轿内认得是赵虎,言道:“赵校尉请了。”赵虎道:“我听说你们要住这个公馆?”李天祥说:“我住与不住,与你何干?”赵虎说:”你奔上蔡驿多好呢!如若不然”说着就将袖子一挽,赶奔轿子前来,李天祥知道事头不好,幸而张龙赶来把赵虎一拉,说:“还不退下去。”又向着李天祥一躬到地,说:“大人不必动怒,方才这是我无知的拜弟。卑职闻听大人要在此处下马,卑职乃奉包丞相之谕,护送白夫人接灵,行至此处,本县就给预备公馆。大人又要住在此处,其实就将五太太搬出来也不大要紧,只是请问大人一件事,白五老爷是忠臣,是奸臣?”李天祥说:“那是大大的忠臣。”张龙说:“大概忠奸二字也不是自己辩论的,自然有个众人皆曰忠自是忠,奸自是奸。方才大人说过白五老爷是个忠臣,如今他的公子才两三岁,入店之后,已然是睡熟了,若教白夫人让店,必得将公子抱将出来。倘是借此为由受了风寒,得病还是小事,万一若有好歹,倘有性命之忧,比不得五老爷尚在,又比不得有三位两位少爷的人家,白家就是这一条根,若有疏失,只怕连大人心中都过意不去。大人如肯施恩,只当就看在白公子面,不但五太太感念大人的好处,连去世五老爷都感念大人深恩。大人如不愿奔上蔡驿,此店后面房屋,约有三十余间。大人如再不愿意居住,本街上还有大店,另找一座,就怕铺垫不齐,再不然。只得叫白五太太搬出来就是了。”李天祥说:“岂敢!这等沉重我可不敢担。再说我与他一殿称臣,就是素不相识,我也个作这伤德之事。方才那位说话,要像三老爷言语一样,何必费这么大事情。我就在后面居住,慢说还有三十余间房屋,就是只有三五间屋子,也未为不可。烦劳三老爷,替我与五太太道劳就是了。”张龙复又深深一躬。
若论张龙,也说不出这样一套话来,全是智化教给的。赵虎先一出来,智化、张龙随后也就出来了。智化一瞧赵虎要打架,就告诉张龙:“你快过去劝劝。”张龙说:“打了也是白打。”智化说:“你们浑人浑到一块了。此时你打了他,他也不与你一般见识。明天他入都,折子就上去了,说你们包相爷纵放属员,勒索驿站,殴打钦差,就是这个考语上去,轻者都得罚俸。”智化随机教给张龙一套言语,这就叫骂人不带脏字。
张龙、赵虎、智化三人一同进店奔到西屋中,趴着窗户瞧看。办差的在前引着大轿直奔后面,就听见叮儿当儿全是驮子上的铃儿所响,一驮子一驮子,约有五六十驮子,前前后后有许多家人保护,谅情是黄白之物,后面还有两个人并马而行,到店前下马进来,二人都是身高七尺开外,一个是黄缎子六瓣壮帽,豆青色箭袖袍,鹅黄狮蛮带,月白衬衫,肖缎子薄底靴子,闪披墨绿色英雄氅。面似淡金,两道浓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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