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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两朝志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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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秦叔宝作兴兵之意,遥分其势,武周必令敬德报之。敬德若东向,则吾再出关口,可图洛阳矣。如得洛阳,君亦乘时攻伐武周,此万全之计也。”
于是,卫尉伦文震赍名马、玉带至洛阳见王世充献毕,世充从之,便令秦叔宝虚作起兵,遥与唐为势。叔宝曰:“此是李渊惧武周、敬德之谋也,既然同盟,不得不从。吾兵且养锐气,待世民攻武周至急,乘时而取河东也。”于是下令:洛阳数郡之地,各严教练军马,选日出师。世充之意欲待唐、刘先相并吞,力乏方可图之。秦王亦收兵,缓缓而回。此时帝从刘文静之计,遂与世充罢战,秦王得还唐国。文静自是得志,出入朝廷,略无忌惮。裴寂私来见帝,言文静纵横朝廷,必有异志。帝曰:“竖子安敢乱朕法度?容缓图之。”
却说文静与裴寂二人皆帝开国元勋,然文静才能过于裴寂甚远,又累建有奇功,而寂与帝有故旧之恩,独得宠用,位居文静之上,文静意甚不平,二人遂成隙。一日,文静与弟文起官封散骑常侍。兄弟二人会饮,酒酣之次,文静愤然发怒,以刀击其柱曰;“不斩裴寂这贼匹夫,非大丈夫!”文起急以手掩其口,曰:“勿得乱言!此非吉兆也。”早有仆人将此言私报于寂,寂甚忿之。至是武周入寇,文静出使浍州,刘弘基被执,文仲败死,寂遂谮于帝,言文静与贼相通,被侵夺诸郡不以奏闻,无兵救援,使王师败绩,又累发怨言,诽谤圣上。帝闻之大怒,遂下文静狱中,复遣裴寂与萧瑀二人往狱讯之。文静曰:“吾昔居太原大将军府,受司马之职,与长史略等。今寂已仆射,居于甲第,宠赍不赀。臣之官职,赏赐特与众人一等。吾家囊箧却无赢余,诚不能无少望,只此便是。若言吾有反意,何人证见?”二人回报于帝,帝曰:“文静此言皆怨望之语,反情实矣,尚用谁为证见?何得无罪?”时李瑀在侧,与萧瑀力争,明文静不反,帝终不听。次日,秦王入见,为文静固请,曰:“昔在晋阳,文静先建非常之策,事成乃告与寂知之。今寂位反居其上,宠任日隆,故怀怨望,实非敢反,当以十世宥之。”帝素疏忌文静为人,顾谓秦王曰:“此人横暴,今若不除,终为后患。”秦王唯唯而退。裴寂又进曰:“文静为人多权诡,而性猜险,忿不顾难,丑言怪节,已暴验矣。今天下未靖,恐为后忧。”帝意遂决,遣人狱中取出,牵至长安市上。文静抚膺叹曰:“‘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果不妄语。今日吾死,得其证矣。”遂引颈受刑,年五十二岁,时武德三年夏四月也。史官有诗赞云:昔年文静振关中,始自太原立大功。
凛凛唐朝谋略士,巍巍当世纳言公。
时来首建非常计,数尽咸称说不忠。
裴寂谮谗伤义气,令人哀怨泪痕红。
是日斩了文静,时天昏地暗,折水扬沙,满城百姓皆为之下泪,嗟叹不已。帝令文靖尸首用棺木盛之,迁葬长安城外。
早有细作报入金墉城来,王世充大喜,曰:“刘文静已死,吾无忧矣。”左右问其故,世充曰:“唐只此人是智略之士,而不能用,是天不欲令其平一天下也。”遂自骄大,乃矫越王侗诏,设以九锡,冕有十二旒。建天子之旌旗,金辇车驾,附以六马,备五时之副车。旄头云罕,舞八佾,设宫县,出入警跸。时有术士桓法嗣自言能决谶语,乃上孔子《闭房记书》一部。书上有一男子,手持一竿,驱羊于前。法嗣说于世充曰:“隋,杨姓也,干一为王,王处于羊之后,。乃大王代隋之符明矣。”法嗣又上庄周《人间世德充符》上下二篇,言与大王名协,明受符命,德被人间,为天子也。世充大喜,曰:“此天命也。”遂拜法嗣为谏议大夫。世充恐人不信,乃令军士罗取飞鸟,书符命于帛,系于鸟颈,放其飞,下令有能弹捕得鸟而献者,亦拜官爵。百官劝进,时纳言苏威年老,致仕在家,世充以威是隋之大臣,素有名望,每奏表必署威名。世充于东都之地,诸将皆有尊世充为帝之意。且看其事如何。
总批:文静首倡大谋,赏不酬勋,又以谗死,而太宗不能力救,何也?曰:非不能也,不敢也。文静晋阳引寂见世民之时,有汉高、魏武之比,而未尝归心高祖;寂则高祖所厚,而世民所薄也,其不敢力谏为是也欤?为文静者,功名已着,而不能引退以全身,其才虽高,而识则浅矣。
隋唐两朝志传
第四十四回 废越王世充篡隋
此时世充知众将有推戴之意,遂使段达协於越王侗曰:“天命不常,今郑王功德甚盛,众臣会议,言隋祚已终,伏望陛下效尧舜故事,将大位传与郑王,上合天心,下合民意,则陛下祖宗幸甚。臣等议定,今乃奏知。”侗大怒曰:“天下者,高祖天下也。若隋祚未衰,此言实不可发;若天命已改,何烦禅让?公等或祖称旧臣,或台鼎高位,既发此言,朕何赖焉!”段达听之,满面羞愧而出。
至夏四月,百官聚于大殿,正在商议朝廷大事,忽见世充骤然而来,带剑上殿。侗侧目视之,世充叱曰:“视吾何为?
非有四目两鼻,惟多智谋耳。”侗默然不答。众臣又奏:“郑王功德巍巍,宜以禅位。”侗曰:“汝等何相逼如是,教朕而舍万世不毁之基业乎?”世充厉声曰:“吾东西驰驱,累建大功,今为天子,汝怀不容之意乎?”侗曰:“谁敢不从。”世充曰:“龙潜于渊,何视人如鳅鳝也?”侗汗流满面,半晌不能言。世充乃冷笑下殿。侗退回后宫,痛哭曰:“王世充篡逆之心人皆知之,吾不能坐受废辱。”
次日,召仆射史纲常、尚书崔维二人入后宫,侗哭曰:“王世充篡逆,请汝二人至此,一同起兵讨之。”史纲常曰:“不可。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为天下之耻笑。今重权已临王世充之门久矣,内外公卿及四方之士不顾逆顺之理,皆为之效死,非一日矣。且陛下禁兵寡弱,何所资用?一旦不能隐忍,是欲除疾而疾益深;疾若深为祸不小矣,陛下不可躁暴。”侗取怀中黄素诏掷于地下,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吾意已决矣,便死有何惧哉!”侗回身入。丁济谓伍尚春曰:“事已极矣!空自求诛族,当往求首,以免一死。”尚春曰:“然。”乃唤史纲常曰:“虽有智慧,不如乘势,今不先去,死在即目矣。”纲常大怒曰:“主辱臣死,天下至理,愿以杀身为报!”聚集殿中宿卫、苍头、官僮三百人鼓躁而出。侗仗剑升辇,叱令左右送出南关。纲常伏于辇下,奏曰:“陛下欲以数百军而伐世充,是驱群羊入虎口耳,空死无益。臣非惜命,实见事之不行也。”侗曰:“吾军已行,卿勿阻当。”于是遂出。却望见段达将引樊汜、项道元等数千铁甲禁军又如云集,侗仗剑大喝曰:“吾乃天子也!汝等突入宫庭,欲截王也?”
于是禁军面面相观,皆不敢动。段达唤樊汜曰:“郑王养汝何用?正为今日之事也。若己一败,汝等全家诛灭也。”樊汜乃掣剑在手,顾与段达:“当杀也,当缚之?”达曰:“郑王有命,是要死的,不要活的。”樊汜捻枪在手,径奔辇前。侗叱曰:“匹夫敢无礼也!”言未毕,一枪刺中侗胸堂,撞出辇来。
樊汜大叫曰:“奉君命杀无道昏主!”又再一枪刺于背上,透出,侗死于辇傍。伍尚春见了,捻枪迎杀,被樊汜杀死,众皆杀得四散。使人报王世充,世充人见侗已死,佯作大惊之状,以头撞车辇而哭。随即四下通报各大臣,世充曰:“国不可一日无君,且将天子尸首用棺木盛贮,停于偏殿。”杨侗亡年二十二岁。
世充会大臣定拟弑君之罪,尚书令左翊曰:“独斩段达以谢天下。”世充久之曰:“再思其次。”靖曰:“惟止于此,不知其次。”世充曰:“樊汜大逆不忠,杀其主上,推出剐之,夷其三族。”樊汜大叫曰:“非吾之罪,段达传郑王之教杀君!”世充令先割其舌,至死含糊而骂,尽夷三族。后来史官有诗为证:忆昔当年王世充,弑君当阙赭袍红。
却将樊汜夷三族,欲使黎民尽耳聋。
段达等议立新君,皆劝王世充就郑正统,以安众心。世充犹三让,乃遣诸将以兵清官,遂龙戎服,法驾前引,鼓吹入宫。
每历一门,从者必呼。至东上阁,换了衮冕,然后向就正殿即皇帝位。建元开明,国号为郑。乃封其兄世衡为秦王,世伟为楚王,世恽为齐王。诸族之中依次封职。立子玄应为皇太子,玄恕为汉王,其余大小官员各有封爵。每出则轻骑而往,皆无警跸,游历衢肆,行人但令其止立,徐谓其百姓曰:“故时天子居于九重,在下之情,无由究察。世充非贪位者,本救时耳。
三若一州刺史而已。自是事皆亲览,当与士人共议之。”毕竟还是如何?
总批:东都诸将虽有推戴世充之意,然世充自分讵可胁隋正统?
樊汜辈顾乃弑越王于辇下,是大逆也;世充乘此而就位,是亦一大逆也。故斩樊汜以谢天下,尤当斩世充以谢越王,则两人之公案定矣。
隋唐两朝志传
第四十五回 李世绩复归大唐
当年五月,王世充弑隋王侗,谥曰恭皇帝,自立为帝,国号为郑。大小官员拜舞,咸称万岁。
早有人报入长安,秦王惊曰:“王世充为帝,实心腹之大患也,为祸不小。今日征伐有名矣,非吾亲征不可。”遂上表于帝,一面遣李靖至太原迎敌武周,一面起唐兵十万、粮草数千辆,皆置车箱于其上。命史岳、王常为先锋,陶武钦、马三保为护卫。兵离了长安,望洛阳进发。正行之次,忽报窦建德结连突厥,侵唐相州,刺史吕珉战败而死。进攻卫州,执河北大使淮安王李神通同安长公主,及黎阳守将李世绩。世绩之父徐盖、魏征数人皆被擒获,其锋甚锐。秦王听闻大惊,曰:“世勋为吾腹心,何如亦降夏邪?失了一臂,令吾旦夕不安。”
正议间,忽见一人轻弓短箭、独马单骑而来,众视之,乃世绩也。投见秦王,滚鞍下马,拜伏地下。秦王曰:“汝事建德,复来见吾,欲作奸细邪?”世绩曰:“臣与魏征本魏降将,幸蒙不弃,荷国重恩,安敢有负殿下。特因势力不敌,被奸计所赚,不得已而降之,暂为安身之计,志在复仇。喜得建德释以不死,使吾仍居旧职,保守黎阳。又[复]拜魏征为起居舍人。恐吾有叛,遣人执吾之父为质,长随为贺,以耆老礼待之甚厚,是以难为行动。”秦王曰:“汝今此来何意?”世绩曰:“专为义气而来,特报消息。”秦王曰:“汝用何计可脱?”
世绩曰:“吾与魏征、郭孝恪二人计议,待建德去征河南,则掩其不备,劫斩其营,随领其众。并得吾父及建德所据州郡,皆归于唐。不料建德自得黎阳之后,昼夜提防最紧,号令甚严,以此所谋不轨。每闻殿下与郑相持,被其将秦琼勇猛,不能取胜。并州诸郡又被刘兵所攻,臣闻之,坐卧不安,今因公抽身,不远千里而来,以慰殿下之望。秦琼与吾皆是魏臣,交结极厚,殿下可修书一封,吾装作云游道人,私离了夏,前去洛阳,询见叔宝,陈说利害,务使同归于唐,可敌敬德,可复并州数郡之地,而洛阳不久亦归于殿下矣。”秦王曰:“人皆言公降夏,吾独不信,知公秉性忠贞,今果然矣。若得如此,社稷之福也。
然父子之道乃天爱也,茂功无以吾为念,而割其天爱,待与令尊大人得尽其恩义,世民再从听教。今以河北之事付于足下。”
世勋乃拜谢,便欲行,秦王曰:“再聚一宵,来日相饯。”长孙无忌入见秦王曰:“茂功乃天下之奇才也,在唐尽知军中虚实,若使北归建德,执其父为质,而以重用世绩,必倾心事之,来攻我军,势必危矣。望殿下苦留,休教此去从建德。
建德若斩其父,世绩必与父报仇,力攻建德矣。”秦王曰:“不然,使人杀其父,吾独用其子,不仁也;留之而不使去,以绝父子之道,是不义也。吾宁死不为不义之事,况此去必成大功,何以留为?”众皆感叹而去。秦王请世绩饮至半夜,秦王曰:“今闻公之行,使吾如失左右手,虽龙肝凤髓亦不甘味也。”世绩曰:“殿下勿忧,臣专为说叔宝而去,不日必副所望矣。”
世绩相别而去,自趱程回乐寿,入见建德。施礼已毕,建德曰:“足下几时归于何处?”世绩曰:“自幼好游猎,持弓试箭,漫兴郊原,若久不出,体必生病。昨者闲行数日,探听消息。老父幸蒙慈念,世绩不胜愧感。”建德曰:“令尊在此,汝可晨昏以尽人子之道,吾以此待听教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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