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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两朝志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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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今奉诏讨贼。张金称已自枭首,今特领兵剿除余党。若肯改邪归正,我即代奏朝廷,加封官职,日后建功立业,不失列侯之位。愚迷不肯,早早引颈就戮!”言未绝,只见左阵上立着二将,头顶宝妆盔,身披银鳞铠,坐下赤兔马,手执宣花斧,乃东海公高士达也。士达厉声骂曰:“牧牛村夫,汝认得我东海公否?世人闻我之名,莫不远避,退归山谷。汝这斗筲之徒,安敢于阵前耀武扬威,以夸口乎!吾今特为金称报仇!”义臣曰:“汝乃下流小辈,无名匹夫,谁识汝名,来此饰言乎?吾今誓欲扫清河北,方酬己志。”士达听罢大怒,挺斧直劈义臣,义臣拍马来迎,刀来斧去,斗上六十余合。义臣自觉刀法渐乱,勒马便走。士达亦不来追,两下收兵,各自回寨。却说士达回至寨中,欢声动地,谓众人曰:“建德累在吾前夸谈杨义臣。在隋朝为无敌手,今见他本事也只如此,来日吾必斩之,以示英雄。”于是即自宰牛杀马,大排筵宴,与众兵高歌作乐,畅饮不息。建德知之,谓其众曰:“今东海公自恃无敌,尽提大兵出外,未能斩将擒士,略得小胜,即自矜大,终日饮酒,不理军事,吾疑杨义臣非怯战之人,今坚闭不出,其中必有诈谋,此祸不日至矣。”众曰:“彼军已败,实是怯战,安敢再来?”建德曰:“汝不识行兵之法,兵不厌诈。且隋兵胜,缓缓图我;今隋兵初败必长驱而来。彼有大势人马,只吾一人,岂能当之。”于是留下众兵保壁,建德自帅精锐之士据守险固。却说杨义臣守寨不出,已经五日。使人探听,士达纵军饮酒,终日为乐,不设守备,仰天大笑曰:“此贼合休,天赐吾成功也!”当夜义臣亲自披挂,率领精锐之兵二千,人尽含枚,马皆勒口,悄然无闻。行至士达之营,时已三更,左侧放起号炮,喊杀连天,隋兵一涌而入。果然士达无备,军士熟睡,忽闻喊声逼近,正不知何处兵来,俱各惊慌,手足无措。士达宿酒未醒,朦胧起来,披衣奔走,正遇义臣首将邓有见,擒而斩之,杀戮将士,十丧八九。比及天明,义臣乘胜追杀,直抵建德老营。其守营之兵,尽赢弱之众,不能当抵,皆被隋兵杀败。当日建德止剩二百余骑,因见饶阳无备,遂带领人马直抵城下,四面环攻,未及三日克之,所降士卒共计二千余人。建德约众据守其城,乃宰牛杀马,大会士卒,商议进兵,以敌杨义臣之策。贼卒徐仲坚曰:“今隋兵势大,难与为敌,只宜保守城池,以待天时。可密使人探听义臣消息,看其动静,徐图进取,此上计也。”建德从之。丽泉诗云:隋室倾危天数终,四方贼子起如蜂。
义臣兵戮群雄首,建德英雄脱剑锋。
却说炀帝因亲征高丽,损兵折将,共计一百二十三万。至是还朝,始有忧惧之色。恶闻败亡之事,及各处盗贼蜂起,表章告急,内史郎虞世基皆藏匿,只奏天下无事。一日,帝在后园与宦官饮宴,太仆杨义臣杀贼还朝,径到帝前大哭。帝问其故,义臣曰:“隋天下危在旦夕,陛下尚自与阉宦对饮耶!”帝曰:“国家升平之日,有何危急?”义臣曰:“河北、山东贼盗蜂起,侵掠州郡。臣奉诏讨张金称、高士达等,聚有十万余众,今已克伏,犹虑余党未尽,终为国家之患。”帝喟然叹曰:“朕未尝闻有贼寇,今日义臣所奏,何诞如此?”虞世基曰:“陛下御极以来,四海承平,人民乐业,安有盗贼兴发?纵有,亦只鼠窃狗偷之辈,所属官司,常加警察,自行殄灭,愿陛下勿以介意。今义臣假此为名,阴谋叛意,诈称讨贼,现掌十万之众,兵权甚大,倘一举动,谁能禁服?臣恐其祸不在于贼,而在义臣之兵,久后必贻陛下之忧也。”帝曰:“卿所见甚明,朕正疑虑此事。”言犹未绝,只见旁边闪出一臣,高声呼曰:“陛下不可听!此实败国倾邦之语也!”惊得世基面如土色,手足无措。此人姓韦名云起,天水人也,现任治书侍御之职。云起奏曰:“虞世基职掌枢密,此权甚重。今将四方告变表章沉匿不奏,盗贼实多而言少,以至发兵不多,每为贼寇所陷,致使官军失利。乞将世基明正其罪,以惩后例,实社稷生灵之幸也。”帝曰:“世基本无此意,汝何诬之?”帝正在犹豫,又一臣出班奏曰:“此皆谗佞之语,不可听之。”此人郑州荣泽人也,姓郑名善果,现为大理寺卿。帝问所奏何如,善果曰:“当今圣德巍巍,民情睦睦,各处宁熄,天下晏然,安可乱动刀兵?臣观杨义臣奏词,杀降贼众数十万余,领兵复出,实欲久执兵权,其情已现。韦云起之纠妨,内惊圣驾,外结藩屏,实有欺君之罪,惟陛下察之。”帝闻奏大喜曰:“朕见满朝文武皆不及卿所言合理,甚称朕意。”即将韦云起贬出外郡,非有宣召,不许入朝。仍追义臣兵印,其所领人马各还本所。二人泣拜而出。丽泉读史至此,有诗赞义臣云:天命英雄阐大猷,扫清河北不封侯。
非干将士无崇报,还是隋朝国祚休。
义臣退谓左右曰:“隋室合休,吾其死矣!今天下如此纷纭,主上听信奸邪,不为剿贼,反以志骄气溢,亡不日矣。未有佞臣在内,而忠臣能立功于外者;今若此,吾亦未知死于何人之手!”言罢,即将家下所有散赏三军,相与泣分别而去,称疾不出。自后退居濮州雷夏泽中,改变姓名,农樵为乐,乡人皆不识焉。由是河北、山东一路人民失望。此时窦建德探知朝廷不用义臣,欣然喜曰:“此天祐吾也,合成大功。吾之所惮者,杨义臣耳,今义臣已黜,尚复何惧哉。”遂复领兵回到平原,收埋士达死尸,招集溃卒,得数千人,军声复振,自称镇北将军。所得隋之将卒,皆以厚恩抚之。当日建德掳得故饶阳长宋正本,置于军中,待为上宾,凡百军事,一取决焉。自此,隋之郡县尽皆附之。建德兵至十万有余,势益张大,力图进取。此时大业八年,地震五番。六月朔,黑气千余丈,飞入太极殿中。秋七月,有虹光于玉堂。原函山岸,尽皆崩裂,种种不祥,非止一端。盗贼各据一方,号帝称王,不下数人。李密起于巩县,号称魏公;朱灿起于南阳,号称楚帝;薛举起于金城,称西秦霸王;郭子和起榆林,号永乐王;王须拔起恒定,号漫天王。其余刘武周、林士弘、李子通、邵江海、刘元进、汪华、徐圆朗、杜伏威、左才相、梁师都等,共有六十四处,皆以小寇聚众,据地立号耳。
总批:杨义臣扫清河北,可称忠勇。高士达无名匹夫,而顾欲为张金称报仇,岂不致丧师之辱乎?若建德者,庶几有料敌之智云。
隋唐两朝志传
第五回 杨玄感兵起黎阳
先说李密字玄邃,一字法主。其先辽东襄平人李宽之子。宽仕隋为上柱国,号蒲山郡公,遂家于长安。为人少有才思,志气雄远,轻财好士。尝以蒲鞯乘牛,挂《汉书》一帙,且行且读。时越国公杨素适见于道,按辔蹑其后曰:“书生何勤如此?”密即下拜之。素问所读何书,答曰:“项羽传。”因与共语片时,相别而去。素归,谓子玄感曰:“吾观李密,识度异常,与汝大不相同。他日所为,未可料也。”玄感听之,次日即至密宅,与之交契,情意甚厚。尝私谓密曰:“主上多忌,隋历不久。中原若有一变,公与我孰后先?”密曰:“决两阵之胜,战必胜,攻必取,我不如公;览天下之英雄,使远近归属,公不如我。”大业九年,玄感起兵黎阳,遣人入关迎密。密至,玄感大喜,问以定立之策。密曰:“今天子远在辽左,去幽州尚有千里。南限钜海,北阻强胡,号令所通,惟榆林一道。子若鼓而入蓟,直扼其咽喉之地,高丽抗其前,我兵乘其后,不过旬日,赍粮谒举麾召之众,可以尽取。然后传檄而南,天下定矣,此上计也;关中四塞之地,彼留守卫文升,乃无谋之人耳。若径行勿留,直保长安,据其函崤,东制诸夏,是亡隋之襟带,我势有万全,此中计也;若因近趋便,先取东都,屯兵于坚城之下,不可以决胜负,此下计也。有此三计,惟公自择焉。”玄感曰:“公之下计,乃吾上策。今百官家属皆在于洛,当先取之,以摇其心。且经城不拔,何以示武。”遂不行密之计,乃引兵至东都。所战皆克,自谓功在旦夕,妄自行兵。及获得内史舍人韦福嗣,监在军中,用为谋士。福嗣忍耻事之,但有所谋,皆持两端,不与之决。密谓玄感曰:“福嗣穷为我掳,志在观望。今公初举大事,留此奸人在侧,其事必败。请斩福嗣之首,号令于众。此建立之良策也。”玄感曰:“公言谬矣。吾今举事,正在用人之际,何可妄杀人?”密退谓所亲曰:“玄感好反而不图胜,吾无葬身之地矣。”未及数日,果然福嗣乘夜轻骑逃去,玄感追之不及而回。正值大将军李子雄得罪,传送行在,途中杀了使者,投奔玄感。二人相见如旧,子雄劝玄感建立大号,玄感问密,密曰:“昔张耳谏陈胜自王,荀彧止魏武求九锡,二人皆见疑被杀。今密所言,似此二人。然阿谀顺旨,非义士也。且公虽屡胜,而郡县未有应者。东都尚强,救兵即来,公当率领精甲之士,先定关中,奈何遂自为帝乎?”玄感含笑而止。及隋军至,玄感曰:“此事如何?”密曰:“吾有一计,可敌数万之人,使隋军不战而自退矣。”玄感曰:“计将安出?”密曰:“今元弘嗣在陇右,现掌数十万兵,皆雄健之土。可先使人各处扬言,说弘嗣欲谋为帝,遣人前来接我引军西去。乘势杀出,大事定矣。”玄感曰:“此计甚妙。”即引人马望西进发。行了数日,至峡,欲图弘农宫。密曰:“今绐众入关,其机在速,追兵后面不日而来,若前不得据其险固,退无所守,何以成功?”玄感不听。遂留兵攻之,三日不拔,乃引兵去。至闵乡,为隋将史万岁迫及,斩之。密见玄感事败,即自潜行入关,为游骑所获,护送帝所。密谓众曰:“吾等反乱之人,若至行在,必为菹醢,岂能复生。趁今途中,尚可以计脱走,何为安就鼎镬邪?”众皆然之。乃令其众各出所有之金,以示监使曰:“吾等犯着大罪,难免一死。但令渐释枷扭,与吾等好行动,聊将此金相酬大德。”使者顾金,禁锢遂宽。于是买酒畅饮,将使者灌醉。至半夜,密自逃,投平原贼郝孝德。孝德不礼之,居了数日,又私奔投齐郡贼王薄。王薄见密行动与已相反,亦不礼之。密欲自尽,有人告密曰:“不可。汝有大才,此处不容,何不去投周文举。今据淮阳,其众数万,号柳叶军,正在招募豪杰。汝往依之,以图后计。”密依其言,寻小路径投。来路绝粮,于村中求食,但到处无一相与。密心懊恼,猛然暗思:此间有一人姓游名太和,是吾父拜义兄弟,现为猎户,可往投之,求宿一宵。遂自行到庄门,入见太和下拜。太和曰:“我闻朝廷遍行文书,拿你一起逃犯甚紧。贤侄如何到此?”密告以前事:“今番不是灌醉监使,已粉骨碎身矣。”太和拜谢,谓密曰:“贤侄宽怀安坐,老夫家中无美味,容往山中,寻一野味,以待贤侄。”言讫上驴去了。密坐半日,见太和始回,遍去寻野味不得,乃杀其妻以食之。密谓曰:“此何肉也?”太和曰:“是野猪肉也,其味甚美。”密饱食,天晓辞去。后院借马,见杀死其妻于厨下,臂上尽割其肉。密问之,方知是他妻肉,痛伤而别。是时淮阳岁饥,民削木皮以食。密见周文举兵多,粮饷不足,势不奈久,遂止不去。乃变姓名为刘智道,就郡中设馆,教授诸生,聊以自给。郡县疑而捕之,密又逃走,去投妹夫丘若明,若明转寄于游侠王秀才家。早有人报知郡守汤汪,汪即领兵将秀才之宅四面围绕,正值李密出外得免。
时韦城一人姓翟名让,为东都法曹,坐事当斩。狱吏黄君汉见让骁勇,心欲释之,夜谓让曰:“观汝一表非俗,抱此英杰,岂能守死狱中乎。”让大惊,问其故,君汉曰:“汝有冲天之志,只未遇主,枉受此难。”君汉即破械扭出之。让再拜曰:“让蒙再生之恩,则幸矣。朝廷一闻,必加罪曹主,如此奈何?”因呜咽泣下。君汉怒曰:“本以公为大丈夫,可救生民之命,故不顾其死以奉脱。奈何反效儿女子、涕泣相谢乎?君但努力白免,勿忧吾也。”遂忙去。至瓦冈,时值同郡一人,姓单名雄信,极是骁健,善能马使槊。聚无赖少年数百,让往从之。大业八年,各郡招军,翟让年二十八岁,与雄信立于榜下,长叹一声而回。有一人厉声而言曰:“汝不能与国家出力,何故长叹耶?”让回头见其人,身长八尺,面如傅粉,碧眼浓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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