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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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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种态度就能自然而然的产生出来么?我并不认为仅仅如此。先生的认识像是活生生的。它不同于被火烧后剩下的冷冰冰的石头房屋的空架子。在我眼里的先生,确是为思想家。但是,在他这位思想家归纳起来的主义里,似乎编制进了有力的事实。这事实不是同自己无关的别人的事情,而仿佛是一种令人血灼脉息的切肤之痛,深深藏在他内心里。
这毋需我臆测,先生本人已经自白过了。不过他的自白像云雾一样笼罩在我的头上,是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怖。而且,连我自己也不明白它究竟为什么是可怕的。他的自白是朦胧的,但却又分明地震撼着我的神经。
我在先生这种人生观的基础上,也设想过或许有一段热恋故事(当然是产生在先生和夫人之间)。据先生说过的爱情是罪恶的话来看,这多少是个线索。但是先生告诉过我,现在很爱夫人。可见这种近于厌世的念头,是不会从两个人的爱情中产生的。“过去那种在他面前的屈辱的回忆,这回将使你把脚踏在他的头上”,先生这句话应该用在现在普通人之间,用在先生和夫人之间似乎便不恰当了。
在杂司谷的那个不知是谁的坟墓。也常常出现在我的记忆中。我知道那墓同先生有着很深的缘由。我虽然不断地接近先生的生活,却又难以靠近。但作为先生记忆里的一个生命片段的那座墓却印在我的头脑中。然而,那座墓于我来说完全是死的,决不会成为打开我们之间生命之门的钥匙,倒像怪物,站在我们中间妨碍两个人只有往来。
不知不觉的,我同夫人直接谈话的机会又来了。那正是忙碌的秋季,白天渐短,令人感到寒意的时节。先生家附近接二连三的失盗,都是在天傍黑的时候,虽然被盗人家大致没有丢什么贵重东西,但被钻进去的人家总要丢点什么。夫人为此提心吊胆的。正事这时候,一天晚上先生有事要出门。因为他有个在外地医院做事的同乡朋友进京,他同另外两三个人要在某地请这位朋友吃饭。先生跟我说了原因,托我帮他看家,直到他回来。我马上答应了。
   
十六

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将要掌灯的傍晚,可是守约的先生已经不在家了。“他怕去晚了,刚刚出门。”夫人说着,把我让进先生的书房。
书房除了写字台、椅子之外,还有许多书籍,电灯光透过玻璃照着整齐漂亮的书脊。夫人让我坐在铺在火盆前的座垫上,说:“请在这儿看看书吧。”说完就出去了。我像是等候主人归来的客人一样惴惴不安,僵硬地坐在那里吸着烟。这时传来夫人在茶室同女佣人说话的声音。书房在茶室走廊尽头拐角的角落里,从房梁的位置来看离的远一些,所以反而能领略到比客厅更远的静寂。过了一阵,当夫人的语声一停,便清静下来。因为我心里总像是等待着小偷,紧张地留神着各处。
“这儿是个犄角,不适合看守。”我说。
“真是对不起,那就请往中间来一下吧,我以为你会发闷的,就送了碗茶来。如果茶室合适,就到那儿用茶吧。”
我跟着夫人出了书房。茶室里,铁壶在结晶的火盆上咝咝作响。我在这里吃了茶点。夫人怕喝茶睡不着觉,没有喝。
“先生还是常常出门赴这样的约会吗?”
“不,很少出去,近来他好像越来越讨厌和人见面。”
夫人这样说时,并没有显出特别发窘的样子,于是我就壮起胆来。
“那,只有夫人是例外吧?”
“不,我也是被讨厌的一个。”
“这不是实话。”我说,“您名字不是实话还要这样说。”
“为什么?”
“要我说呀,先生就是喜欢夫人才厌恶这个社会的。”
“你不愧是个做学问的人,倒很善于讲大道理啊。用这个同一道理不是也可以说,因为他厌恶这个社会,所以连我也讨厌起来了么?”
“这两种说法都说的过去,不过,这种场合我是正确的。”
“我不愿争论。男人就是好争论,好像很有趣似的。以为空谈一通就能解决问题。”
夫人那的言词有些厉害。但却决不是非常刺耳的,只是让人认识到自己是个又头脑的人,这里,显示了夫人那的一种自尊。她不是现代性的人,她仿佛更珍重埋藏在深处的心事。 

十七

本来我还是有话要说,可是又担心夫人只当我是个爱寻事,瞎发议论的人,反倒没趣,便看着喝干了茶的碗底不再作声了。夫人似乎怕冷淡了我,便说道:“再喝一碗吧。”我马上把碗送到她手里。
“要几块?一块还是两块?”
夫人轻巧的捏起方糖,望着我的脸问我要往碗里放几块。她拿神态虽说不上向我讨好,却是要尽量打消刚才说话的生硬而充满了亲切。
我默默地喝着茶,喝完了还是一声不响。
“你也太过沉闷了。”夫人说。
“一说话就得争论,还要受奚落。”我答道。
“哪能呵。”夫人又说。
于是这成为话头,我们又谈起来。谈的还是两个人都感兴趣的先生。
“夫人,再接着刚才的话往下再说吧。也许您听来是空洞的道理,可我并不是漫不经心的胡说。”
“那就请说吧。”
“如果现在您突然不在了,先生能照现在这样活下去吗?”
“这我怎么能知道,你呀,这种事只能去问先生,不是问我的问题呵。”
“夫人,我可不是开玩笑,您不要回避。您一定要诚实回答。”
“是诚实呵。老师说,我不知道啊。”
“那么,您是怎样地爱着先生地?这个问题与其问先生不如问您。您总该回答吧。”
“您别这么一本正经地问这种事好不好!”
“这可不是装正经。您是说我已经知道了?”
“呵,是呵。”
“如果这么忠实于先生地您突然不在了,先生会变成什么样子?对社会地一切都不感兴趣的先生,在您突然不在之后会怎样。不是从先生角度看,而是由您开看,先生是会幸福还是不幸呢?”
“我认为这很明显(也许先生不这样看)。他若是离开我,只能不幸,或许或不下去哪。我这样说,好像很自负,可是我相信,现在只有我尽可能的使先生幸福。甚至坚信,任何人都不能想我这样使他幸福,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这样平静。”
“我觉得这种信念,应该明显地反映在先生地心里呀。”
“那是另外地问题了。”
“还是说先生厌弃您么?”
“我并不认为他厌弃我,他没有厌弃我的理由。但是,大约是他厌恶社会,近来又由厌恶社会发展到厌恶人,所以我作为人的一分子,不是也不会得到好感吗?”
我这才理解了夫人所说的被厌弃的意义。
 
十八

我钦佩夫人的理解能力。她的举止不同旧式日本妇女的地方,引起了我的注意,并使我感到一种刺激。她几乎从不使用当时流行的所谓时髦语言。
我是个从未同女人有过深交的迂腐的青年,只是出于男人对异性的本能,常常把女人当做憧憬的对象梦想过,但那不过是像眺望依恋的春云般的心情,模模糊糊的梦想而已。因此真的一到女人面前,我的感情常常突然会起变化。但是不会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所吸引,反而一到这种场合,却觉得有一种奇妙的排斥力。而面对夫人,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也从未感觉到横亘在普通男女只见到额那种思想上的差距。我忘记了夫人是个女人,只把她当作先生的诚实的批评者和同情者来看待的。
“夫人,前些日子我问过您,先生为什么不进一步做些社会活动,那时您说过,她原来不是这样的。”
“说过的,真的不是这样。”
“那时是什么样呢?”
“就像你所希望和我所希望的那样,她是个有出息的人。”
“那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不是突然,是逐渐变成这样的。”
“这期间,您一直同先生在一起吧?”
“当然拉,我们是夫妇啊。”
“那么先生变成这样的原因,您应当很清楚了。”
“难就难在这儿呵。你这样说真让我难受。我怎么也捉摸不透,以前我不知道多少次请他说个明白,却总得不到说明。”
“先生怎么说?”
“他只是说:‘没什么可说的,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便不再提了。”
我沉默了,夫人也不往下说了。下房离的女佣人一点声响也没有。我简直把小偷都给忘了。
“你不认为我有责任吗?”突然夫人问我。
“不。”我答道。
“请你坦率地说吧。给人家这样想,比杀死我还痛苦。”她又说:“尽管如此,我仍然愿意为他奉献一切。”
“既然先生也认为是这样的,就不要紧,您放心吧,我敢担保。”
夫人习惯的扒了扒火盆离的灰,随后把水罐里的水给铁壶续上,铁壶马上不响了。
“我终于忍受不住问了先生;‘我要有不对的地方就直接了当说吧,能改我就改。’于是先生说:‘你没有什么错,有错的是我。’我痛苦极了,哭了起来,越发想听听自己的过错。”
夫人眼中噙满了泪水。

 十九

起初,我把夫人当做个有理解能力的女性对待的。在谈话过程中,我发现她的神情渐渐变了。虽然她是在向我的头脑诉说,却开始打动我的心。夫人痛苦的症结就在这里:虽然自己同丈夫之间没有任何隔膜,也应该没有,但又分明有着什么,然而睁大眼睛想细看个究竟时,却有什么也没有。
夫人一开始,认定先生是以厌世的眼光观察社会的,结果也就厌弃了自己。虽然做这样的断言,却又不能心安理得。说心里话,她却从另一个方面来想了,推测大概是先生由于厌弃自己的结果,终于发展到厌弃社会了。可是无论怎样煞费苦心,也找不到事实来证实这个推测。先生的神情总是那么温存,既和蔼又可亲。夫人将这个疑团用往日的情谊包藏起来,并把它悄悄地埋在心底里,那天晚上在我面前打开这个包袱让我看了。
“你怎么想?”夫人问:“它是因为我才变成那样的,还是如你所说的是人生观什么的促使他那样的?请你毫不隐瞒的告诉我吧。”
我什么都不想隐瞒。但是,如果那里有个我所不知道的东西,那么无论我怎样回答,也不会使他满意的。而且我相信那里有个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我不知道。”
一瞬间,夫人出现了一种期待落空时的可怜表情。我赶紧补上一句话:
“可是我能保证先生没有厌弃夫人。我只是如实的把先生亲口说的传达给您。先生不会是个说谎的人吧。”
夫人什么也没有回答,过了会儿说:
“其实我也猜到了一点儿,不过……”
“是关于先生变成这样的原因么?”
“是的,如果那就是原因的话,便没有我的责任,单就是这一点,我就轻松多了……”
“怎么回事?”
夫人望着放在膝上的自己的手,吞吞吐吐的说:
“我说,请你来判断。”
“只要我能判断就行。”
“可还不能全说,全说了要受责怪的。只能说不受责怪的地方。”
我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先生有一位相当要好的朋友。他在刚好要毕业之前死了。死的很突然。”
夫人耳语似的小声对我说:“其实是自杀。”听她这么说我不能不反问一句:“为什么?”
“只能说到这里啦。但从那件事以后,先生的性情就渐渐变了。他为什么死我可不知道,恐怕先生也不知道吧。但是,如果说先生以后就变了,大概就只有这件事了。”
“杂司谷的墓,就是他的吗?”
“这也是不能说的。可是一个人只失去一个好朋友,就会起那么大的变化么?对此我太想知道了,所以我想请你来判断一下。”
我的判断,但是倾向于否定的。

二十

我想用尽可能找到的事来安慰夫人。看来他似乎也从我这里多少得到点儿安慰。所以我们长时间地谈论着这一个问题。可是我抓不住事情的根子,其实夫人的不安,也正是从这荡漾着的稀薄的浮云般的困惑中产生的。至于事情的真相,他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就是知道的也不能对我和盘托出。因此劝慰夫人的我和被劝慰的夫人,都是在困惑的波浪中摇来摇去,夫人一面颠簸一面又四处伸出手来,想要抓到我这个不可靠的判断。
十点左右,门前传来先生的脚步声时,夫人好像突然忘了刚才的一切,撇下我抢上去,几乎迎面碰上打开隔扇门的先生。我也跟在夫人后面迎上去。只有女佣人好像还在瞌睡吧,始终也没露面。
显然先生的心情很好,可夫人的样子更高兴。而刚才夫人那清秀的眼中还饱含着泪光,那漆黑的双眉还紧蹙着呢。夫人这种奇怪的变化,引起我深深的注意。如果那不是虚伪的(实际上我并没有认为那是虚伪的),那么刚才夫人对我的诉说,就只能使人理解成是为了玩弄感伤而特意造作的女人的无聊把戏。不过,那时我还没有想到这样苛责夫人哪。我看到夫人的神色突然这样兴奋,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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