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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迷雾-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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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喝完杯中的啤酒,又要了一杯。我们的酒一起被端了上来。我端起我的酒杯,好像要和他碰杯的样子。他却只是看着我,没去端吧台上的酒。我深深地啜饮一口。大热天喝第一口啤酒的感觉与第一次用手指蘸新开的一罐花生酱差不多。我品味着这种可以被称为上帝的甘露的东西。

“有两种玩游戏的方法,”我继续说,“你继续装着不认识他。我已经命令进行DNA鉴定。你知道那是怎么冋事,对吗,佩雷斯先生?”

他望着酒吧里的那些人:“现在有谁会不知道?”

“没错,我也知道。你一定看过《犯罪现场》,还有所有那些破案的电视剧。因此,你知道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证明马诺洛·圣地亚哥就是吉尔。”

佩雷斯喝了一小口啤酒。他的手在抖,脸也皱成了一团。我紧追不放。

“因此,问题是,我们一旦证明那人是你儿子,会怎样?我猜,你和你妻子会说‘啊!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废话。但这不足信。别人会开始把你们当骗子看。然后,我的人开始调査真相。我们会检査你们的所有电话号码,所有银行记录。我们还会上门拜访很多人,向你们的朋友和邻居了解你们的情况,询问有关你们孩子的情况一”

“别去骚扰我的孩子。”

“不可能。”我说。

“你们这样做不对。”

“那你对你儿子的事撒谎就是对的?”

他摇摇头:“你不会明白的。”

“是的,我他妈是不明白。我妹妹那天晚上也在那些树林里。”

他眼里已经盈满泪水。

“我不会放过你,你妻子,还有你的孩子们。我会挖呀挖。相信我,我一定会发现点什么的。”

他盯着自己的啤酒。泪水从他脸上滴落下来。他没擦。“该死!”他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佩雷斯先生?”

“没什么。”

他把头低下了。我凑近他的脸。

“你儿子杀了我妹妹?”

他抬起头来,目光在我脸上扫视,仿佛在寻找某种安慰,但他知道永远找不到。我寸步不让。

“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了。”佩雷斯说。

“是吗?你们想隐瞒的是不是这个?”

“我们没隐瞒什么。”

“佩雷斯先生,我不是在这里徒劳地威胁你,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孩子。”

他出手太快。我根本没时间作出反应。他用双手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拉到他面前。他比我大二十多岁,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力量。我很快稳住身子,想起几个小时候学的武木动作,猛地向他的前臂劈下去。

他放开我。我不知道是我那一劈造成的,还是他自己决定放手。但他放手了。他站起来。我也站起来。

“你需要帮助吗,佩雷斯先生?”吧员正看着我们问。

我再次亮出徽章:“你的所有小费收入都向国税局报了吗?”

他退开了。人人都在撒谎。人人都有不可告人的事。人人都犯法,人人都在保守秘密。

佩雷斯和我互相盯着对方。然后,佩雷斯对我说:“我把话向你挑明。”

我等着。

“如果你不放过我的孩子,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孩子。”

我感觉血液直冲脑门:“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说,“我不在乎你带着什么徽章。谁也别想威胁我的孩子。”

他说完就走了出去。我想想。我不喜欢他说的话。然后,我拿起手机,给缪斯打电话。

“尽你所能査清与佩雷斯一家有关的一切。”我说。

25

格蕾塔终于回电话了。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还在车里,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个该死的“免提”键,这样才不至于让别人抓住埃塞克斯郡检察官违犯法律。

“你在哪里?”格蕾塔问。

我可以听出她声音中带着哭腔。

“我在回家的路上。”

“我在你家等你,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我打过电话——”

“我在法院。”

“鲍勃保释出来了吗?”

“是的。他在楼上哄麦迪逊睡觉。”

“他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到家?”

“十五分钟,最多二十分钟后。”

“我一小时后来见你,可以吗?”

我还没回答,格蕾塔就把电话挂了。

我到家时,卡拉还没睡。我很高兴。我把她放到床上,和她玩了她最喜欢的新游戏,叫“捉鬼。”从根本上讲,“捉鬼”就是捉迷藏和追人游戏相结合。一个人藏起来。那个人被找到之后,尽力去追找到他的人,争取在那人跑回本垒之前触碰到他。我们的游戏特别可笑,我们是在卡拉床上玩这个游戏。这严重限制了藏身之处的选择和跑回本垒的机会。卡拉总是藏在被子下,我假装找不到她。然后,她会闭上眼睛,我则把头埋在枕头下面。她和我一样会装。有时,该我藏的时候,我干脆直接把脸伸到她面前。这样,她睁开眼睛就看到我了。我们都像孩子一样笑起来。这种游戏很蠢,很没趣,卡拉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的,而我却不想让她失去兴趣。

格蕾塔来的时候,是自己用我多年前给她的钥匙开门进来的,因为我正沉浸在女儿的欢笑之中,几乎把什么都忘记了一年轻的强奸犯,消失在树林中的女孩子,割喉咙的系列杀手,背叛你信任的姐夫,威胁小女孩的哀伤父亲等。但门被打开时的刺耳声音让一切都重新回来了。

“我得走了。”我告诉卡拉。

“再玩一次。”她恳求道。

“你格蕾塔姨妈来了,我要和她说话,好吗?”

“再玩一次行吗?就一次?”

孩子总是恳求再玩一次。如果你让步,他们就会反复恳求。你一旦让步,他们永远不会停止恳求,永远会要求再玩一次。因此,我说:“好吧,再玩一次。”

卡拉笑了,藏起来,我找到她,她追到我。然后,我说我必须走了,她乞求再玩一次,但我说话必须算数。因此,我吻吻她的脸蛋,走了。她还在那里哀求,眼泪都快出来了。

格蕾塔站在楼梯底部。她脸色并不苍白,眼睛是干的,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丨让她那个本来就明显的颌骨更突出了。

“鲍勃没来?”我问。

“他在照看麦迪逊。而且,他的律师要来了,

“律师是哪位?”

“赫斯特·克里蒙斯坦。”

我认识她,很不错的律师。

我下楼。我通常亲吻她的面颊,但今天没有。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好。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格蕾塔向书房走去。我跟在后面。我们坐在沙发上。我拉起她的手,看着那张脸,那张很普通的脸,和平常一样,

我看到的是天使。我喜欢格蕾塔,真的喜欢。我为她心碎。

“怎么啦?”我问。

“你得帮帮鲍勃,”她说,“帮帮我们。”

“我会做力所能及的一切。你知道的。”

她的手冰凉。她把头低下了一会儿,然后,她直视着我。

“你必须说那些钱是你借给我们的,”格蕾塔毫无表情地说,“说你知道这件事,说我们同意归还,还会付利息。”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

“保罗?”

“你想让我撒谎?”

“你刚才说愿意做力所能及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说”一我不得不停顿一下一“你说鲍勃的确拿了那些钱?他从慈善基金中偷了钱?”

她的语气很坚定:“那些钱是他借的,保罗。”

“你在开玩笑,是吗?”

格蕾塔把手从我手中抽开:“你不明白。”

“那就解释给我听。”

“他会进监狱,”她说,“我的丈夫、麦迪逊的爸爸鲍勃会坐牢。你明白吗?这会毁了我们大家的生活。”

“从慈善基金偷钱之前,鲍勃就应该想到这点。”

“他没偷。他是借。他的工作一直不顺。他失去了两个最大的客户,你知道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能说什么?”

“那他认为答案就是去偷?”

“他没有……”她没说完,摇摇头,“不是那么简单。我们之前已经签了合约,承诺了修建游泳池的事。我们错了。预算过大。”

“你家的钱呢?”

“简死了之后,父母认为最好把一切都放到信托基金会。我不能去动。”

我摇摇头:“那他就去偷?”

“你能不能别再那样说了?你看吧。”她递给我一些复印资枓,“鲍勃对他拿的每一分钱都记了账,按百分之六的利息。一旦恢复元气,他就会把钱全部还回去。”

我扫视着那些复印件,想从中找出一些对他们有用的东西,想从中看出他没有真正做过他们说的那些事。但我什么也没找到。上面有手写记录,可以是任何时候写上去的。我的心凉了。

“你以前知道这件事吗?”我问她。

“这没关系。”

“对,是没有。你究竟知道不?”

“不知道她说,”他没告诉我钱是哪里来的。但你听着,你知道鲍勃为这一切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他是会长。那个职位上的人应该领全职工资。年薪至少六位数。“

“请告诉我,你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找理由吧?”

“我会用我能找到的任何方式找理由。我爱我丈夫。你了解他。他是个好人。他借了那些钱,本来可以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钱还回去的。这样的事随时都在发生。你也知道。但是,由于你,由于这个该死的强奸案,警方才发现了这件事。而且,由于你的身份,他们要把他当反面教材。他们会毁了我爱的这个男人。如果他们把他毁了,也就等于毁了我,毁了我的家。你明白吗,保罗?”

我当然明白。我以前见到过这样的事。她说得没错。他们会让这一大家人备受煎熬。我尽力遏制住心里的愤怒,想从格蕾塔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想接受她找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说。

“我们现在说的是我的生活大事。”

听到她说出这话,我直往后缩。

“救救我们吧。求你啦。”

“靠撒谎?”

“那是借款。他只是没时间告诉你。”

我闭上眼睛,摇摇头:“他从慈善基金偷钱。他从你妹妹的慈善基金偷钱。”

“不是我妹妹的,”她说,“是你的。”

我不反驳:“格蕾塔,我也希望能帮上忙。”

“你想见死不救?”

“我不想见死不救。但我不能为你们撒谎。”

她盯着我,天使不见了:“我就会为你那样做。你知道的。”

我没说什么。

“你辜负了你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格蕾塔说,“你在夏令营没把你妹妹照管好。而且,在我妹妹遭受最大痛苦的时候……”她说不下去了。

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十度。我胸中那条沉睡的蛇醒来了,开始咝咝吐着芯子。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吧,继续说。你说啊。”

“JaneCare?不是为了简,是为了你。为了安慰你的良心。妹妹要死了,她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但她临终之时,是我在她身边,不是你。”

那种永无止境的痛苦。一天天变成一个个星期,一个个月。我在她身边。我看到了一切。不宵怎么说,也看到了大部分。我看着我爱的女人,我的力量源泉,慢慢枯萎。我看到她眼中的光暗淡下去。我在她身上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一个下着雨的午后,我们曾在室外做爱,我在她身上闻到了丁香花的香味。现在,我闻到的却是死亡的气息。到了最后阶段,我仍然无法接受现实。我不能眼看着最后一丝亮光从她眼里消失。我崩溃了。那是我生命中最难受的时候。我崩溃了,跑了。我没能陪着我的简走完生命的最后一步。格蕾塔说得没错。我没能留下来看着她。是的,我永远无法忘记这点。而且,这种愧疚的确是我创立JaneCare的动机。

当然,格蕾塔知道我做过什么。正如她刚才指出的一样,最后只剩下她独自陪着简。但我们从来没说起过这件事。她从未当面指出过我最大的羞愧。我一直想知道,简在最后时候是否想见我,是否知道我不在那里。但我从未问过格蕾塔。现在,我倒是想问问,但问与不问有什么区别?什么答案能让我满意?我有资格听到什么答案?

格蕾塔站起来:“你不打算帮我们?”

“我会帮。但我不会撒谎。”

“如果撒谎能救简,你会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

“如果撒谎能挽回简的生命,如果撒谎能让你妹妹回来,你会吗?”

“这纯粹是假设。”

“不,不是。因为我们现在说的是我的生活大事。你不会为了挽救我的生活而撒谎。科普,这是你的特色。你愿意为死人做任何事情,对活人却没那么好。”

26

缪斯已经给我传真三页韦恩‘斯托本的汇总资料。

缪斯就是可靠。她没把全部资料传给我,而是自己先看一遍,只把要点给我。大多数都是我知道的。我记得,韦恩被捕的时候,许多人都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杀营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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