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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狄仁杰-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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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举起手里的菜刀,手指轻轻在刀刃上擦了擦:“这么钝的刀竟然能够一刀致命,这正常吗?”

李元芳道:“大人,卑职可以断定,行凶之人是一位高手。”

曾泰愕然:“高、高手?是什么意思?”

李元芳道:“意思就是,职业杀手。”

曾泰犹豫道:“不、不会吧?”

李元芳走到尸体旁道:“贵县请看,伤口止及喉骨,只有一寸来长,就已经致人死命,而且,用的是一把锈钝的菜刀,你明白这需要什么样的力道吗?”

曾泰摇摇头。李元芳道:“只要用的力道稍大,就会将人头砍下。力道稍小,则不能将人杀死,身上就一定还有第二个刀口。不要说是一把菜刀啊,就是给你一把锋利的宝刀,你也不可能把力道拿捏得如此恰到好处。就凭这一手,便可以断定,凶手定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

曾泰咽了口唾沫,徐徐点点头。

狄公道:“贵县,依你看这个张春会不会是职业杀手?”

曾泰面如死灰,连忙摇头:“张春世代居于此地,恐、恐怕不会是职业杀手。”

狄公道:“这就对了。最后,这把菜刀上的血手印你注意了吗?”

曾泰更加莫名其妙:“这、这手印有什么不对吗?”

狄公笑了:“贵县没有发现,这是一只左手吗?”

曾泰傻了,他连忙接过菜刀,仔细地看了半天,才抬起头,颤声道:“是,阁老说的是。”

狄公的脸色沉了下来:“而张春是用右手的,我说的对吗?”

曾泰点头。狄公正色道:“仅张春一案,便有如此众多的疑点,贵县居然振振有辞,说什么证据确凿?要不要本阁将王五的案子也说给你听听?”

曾泰身不由己地颤抖起来:“卑、卑职糊涂。”

狄公的脸色变得非常严峻:“曾泰,尔为一方父母,代天巡牧,遇人命大案竟如此草率,仓促定罪,这岂不是要草菅人命吗!”

曾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忙道:“卑职糊涂!卑职糊涂!”

狄公道:“今天在小阳村,我之所以激怒你,就是为了让你把我投入狱中。果然,我见到了张春、王五。细谈之下,他们道出了隐情,这二人是被一个蒙面人以家人生命相要挟,才自承杀人重罪的!”

曾泰惊得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问:“蒙、蒙面人?”

李元芳道:“大人,看来此案不简单啊!”

狄公点点头,对曾泰道:“好了,贵县起来吧,看在你勤劳公事,遇事沉着的份儿上,这次就免予处分了。”

曾泰原以为罢官无疑,一听免予处分,如蒙大赦,大喜过望,脸色也好看了些。

李元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你第一次堂审,大人就在堂下观察,你的一言一行,都在他老人家的心里。”

曾泰赶忙躬身道:“卑职惭愧。”

狄公走到尸体前看了看,对李元芳道:“欲盖弥彰。凶手定是要掩盖死者的身份,这才取走死者身上的文书,嫁祸给张春、王五,想将此案弄成一个普通案件,这中间一定有阴谋。”

李元芳点点头。狄公走到两具尸身之间看了看,喃喃地道:“两个同姓的长安人,同到湖州办事,又同穿着缮丝衣物,同时在十天前被杀……”

李元芳惊异道:“大人是说,这二者之间有关联?”

狄公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好说啊。”

他转向曾泰:“曾泰,你马上将张春、王五及其家人,秘密转到我下榻的馆驿中。元芳,你立刻传召钦差卫队进驻馆驿,对这两家人要严加保护!”

李元芳应道“是”。

狄公道:“明日贴出告示,就说此案已结,张春、王五当堂定成死罪,押往州城,等候秋决。”

曾泰道:“卑职遵命。”

狄公叮嘱道:“记住,这件事要绝对保密!”

平日热闹非常的湖州馆驿,而今戒备森严,钦差卫队的卫士们在大门前往来巡逻。大门上方的红灯笼,已赫然改成书有“江南道黜置使狄”字样的白色大官灯。

静夜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马飞驰而来,停在馆驿门前。马上人身背公文袋,纵身而下,正是狄春。他急促地问道:“老爷在吧?”卫士点点头:“在正房中和李将军说话。”

狄春快步走进门去。进了狄公房间,赶忙打开公文袋,拿出里面的公函,交给狄公。狄公接过公文,静静地看着。看毕,狄公缓缓放下公函,喃喃地道:“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李元芳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狄公拍了拍桌上的公函道:“太子卫属下辖的崇文馆掌院学士吴孝杰与校书郎许世德持械斗殴,同时死在许府。”

李元芳一惊:“持械斗殴?”

狄公点了点头道:“两位文官竟会斗殴而死,你说奇怪不奇怪?”

狄春道:“此事现已传遍京城。圣谕传下,着内侍省、太子内坊局会同宗正府立刻调查。”

狄公深深吸了口气:“更奇怪的是,吴孝杰与许世德是莫逆之交,二人何以会互相残杀,喋血许府,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狄春道:“京中有传闻,说二人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反目成仇的。”

狄公似乎没有听见,他徐徐站起来,对李元芳道:“昨晚闲谈的时候我们还提到了太子,现在就出事了。太子的处境不妙啊!”

李元芳倒抽了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说,这是皇上……”

他不敢再往下说了。

狄公不停地徘徊着,他已陷入了沉思中。李元芳和狄春在一旁伺候,大气儿也不敢出,生怕打断他的思路。

忽然,狄公站住,回过身来道:“一日之内竟接连听闻三个姓吴的废命,你们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李元芳一愣:“三个姓吴的?”

狄公道:“湖州的两名死者和崇文馆学士吴孝杰。而且,三个人都是京城长安人氏。”

李元芳一惊:“您的意思是,这二者之间有着某种关联?”

狄公沉思着,徐徐摇了摇头:“我并没有这么说。而且,现在缺少证据,下结论为时尚早。”

李元芳和狄春互望了一眼,点点头。

狄公道:“我们还是着眼于湖州的这两宗命案。两名吴姓死者都是长安人氏,又都身穿缮丝所制的衣物。我们来做这样一个分析:一般情况下,长安城中,哪一类人比较喜欢穿缮丝衣物?”

李元芳和狄春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狄公道:“嗯,笑什么?”

李元芳道:“大人,您可能没有发现,狄春就穿着一件缮丝外衣。”

狄公定睛一看,不禁笑了出来:“果真是。”

李元芳笑道:“狄春现在是狄府的大总管。府内所有执事总管都穿这种质料的衣物。”

狄春笑道:“不光是咱们狄府,京城中除了太子内坊之外,所有官宦人家的管家几乎无一例外。”

狄公点了点头:“嗯。还有呢?”

狄春想了想:“那可太多了。”

狄公道:“只限于长安城中。”

狄春一拍脑门:“对了,这个范围就小多了。嗯,长安城里喜穿这类衣物的还有绸缎庄、茶庄、钱庄、银号、饭店、酒肆的老板、生意人,各衙门里的师爷、执事,管账先生、各府的帮闲教师、镖局里的镖师,各坊的里长……基本上也就这么多了。”

狄公沉吟着:“好,几乎囊括了各个行业。”

李元芳笑道:“现在可以用排除法了。”

狄公抬起头来,哈哈大笑:“知我者,李元芳也!看来,我这一套断案经验,你已是了如指掌。也罢,就听听你说吧。”

李元芳犹豫了片刻道:“首先可以排除的是镖师,因为一般情况下,镖师护镖绝不可能单独行动。”

狄公点点头:“嗯,有道理。”

李元芳接着道:“师爷也可以排除。因为,两位死者都是小衣短打,师爷是不会穿成这样的。”

狄公又点了点头:“而且,死者的包袱中除了衣物、银两之外,连一本书也看不见,这可不是做师爷的样子呀。”

李元芳道:“要说是老板、生意人、管账先生,似乎也不太对。”

狄公道:“嗯,说说看。”

李元芳道:“第一,穿着打扮不像;第二,如果是大老板,身旁定会有小厮随侍;第三,假设是小生意人来做买卖,那么两位死者都姓吴,都是长安人,目的地又都是湖州。如果说他们是一家人,来湖州是为同一宗生意,却为何要一走水路,一走旱路?这一点对于生意人来说是绝对说不过去的。如果说他们素不相识,那么,两个同姓、同地的生意人,同时来到湖州,同时被杀,又同时被嫁祸,这种巧合的几率,几乎可以说是零。”

狄公连连点头。李元芳继续道:“第五,从常理推断,杀死生意人和管账先生,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图财。可现在,这两位死者身上的银两并没有丢失,真正的凶手用那些银子嫁祸了张春和王五。因此,现在看来,不论上述的哪一点,都可以排除这二人是生意人的身份,或者说,他们至少不是来湖州做生意的。至于各坊里长,那就更谈不上了。”

狄公听罢,高兴地大笑:“好个李元芳,你现在到大理寺去做个司刑少卿应该已经不是问题了!”

李元芳笑了:“如此看来,恐怕只有官宦人家的管家、仆役的身份还可以沾得上边儿,从穿着打扮,到二人同姓,都极像是这一类人。”

狄春笑道:“不错,咱们狄府不就有狄安、狄福、狄贵这些仆人吗?”

狄公点点头:“好,我们姑且说他们是长安城中吴府的管家,那么,他们来湖州是找谁呢?”

李元芳被问住了:“这……”

狄公微笑道:“官门讲的是门当户对,当官的仆役绝不会来找一位普通百姓。因此,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位当官的家在湖州;第二,他有朋友居于此地,因此,才派仆人前来探望或是送些重要物事。”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狄公笑道:“来了。”

曾泰的声音响了起来:“卑职,曾泰告进。”

狄公道:“贵县请进。”

门声一响,曾泰走了进来:“阁老,您嘱托卑职的事情已经查清了,湖州境内做过京官的只有一位。”

狄公道:“哦。哪一位?”

曾泰道:“西郊外刘家庄的主人——刘查礼。曾任兵部司农郎,十年前因事辞官归田。”

狄公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果真是他!”

李元芳恍然大悟:“大人,看来您早已想到这两位死者的身份了。”

狄公点了点头:“这也只不过是推断而已。贵县,明日摆驾刘家庄。”

曾泰应道“是”。

刘家庄,庄外高挑招魂幡;庄门前的喜棚改成了丧棚,僧道两班人马坐在棚内,吹吹打打,超度亡魂。仆役们身穿孝服,在门前撒着纸钱。

突然庄里乱了起来,一群身穿孝服的家人、仆役在刘员外的带领下冲出门来。管家刘大高声喊道:“别奏乐了!都停下!钦差大人到了!”

刘员外赶快脱下孝服,扔在一旁。刘大向前一指:“员外,来了!”

远远地,钦差卫队和仪仗开了过来。刘员外一挥手,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一顶蓝呢官轿停在门前,轿帘一打,曾泰走了下来,一看眼前的情景,脸色登时大变。眨眼间,狄公的钦差大轿也在卫队的护从下到了门前。李元芳打开轿帘,狄公走了下来。李元芳低声道:“大人,情形有点不对呀。”

狄公一抬头,正好看到门前的招魂幡,登时一怔。刘员外高呼道:“草民刘查礼率全庄人众,恭迎钦差大人!”

曾泰的脸色一沉:“大胆刘查礼,竟敢如此不敬,身着孝服迎接钦差大人,难道不知国法森严吗?”

刘查礼连连叩头:“草民知罪。事起突然,不及准备,望钦差大人恕罪!”

曾泰哼了一声,还想说什么,狄公向他摆了摆手,缓缓走到刘员外面前:“刘司农起来说话吧。”

刘员外连连叩头,站起身来。忽然身后的刘大发出一声惊叫,指着狄公道:“你、你不是,怀先生吗?”

曾泰和钦差卫队队长同时一声怒吼:“放肆!”刘大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员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家人无知,请大人恕罪。”

狄公朝曾泰和卫队长挥了挥手:“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嘛。好了,起来吧。”

刘员外站起来。

狄公微笑道:“刘大说得没错呀,我就是前日到庄中看过花园的那个怀先生。怎么,员外不认识了?”

刘员外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狄公的面容。他吓得浑身一抖,冷汗煞时从额头流出来。

李元芳笑道:“当时,员外将我二人轰出庄子,还记得吧?”

“扑通”一声,刘员外第三次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草民不知大人身份,胆大胡为,冒犯天颜,望大人恕草民万死之罪!”

狄公瞪了李元芳一眼,低声道:“开玩笑也不分个场合!”李元芳吐了吐舌头。

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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