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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探狄仁杰-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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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狄春快步跑进来,喊声:“老爷!”

狄公回过头问:“怎么了?”

狄春笑道:“您猜猜是谁来了?”

狄公一愣道:“这个小鬼头也来考我,让我凭空猜测。你以为我是神仙不成?”

狄春笑望着狄公。狄公沉吟片刻道:“看你这个鬼样子,这位客人不但和我很熟,也和你这小家伙很熟,这会是谁呢?——啊,曾泰!快请他进来!”

狄春笑着伸出大拇指表示佩服,一面冲外面喊道:“曾大人,请进吧。”

脚步声响起,曾泰快步走进书房,双膝跪倒叩下头去:“恩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狄公笑着将他扶起来。

曾泰站起身,对李元芳躬身施礼道:“李将军,别来无恙啊!”

李元芳赶忙笑着还礼:“曾兄自湖州案后,一年之内连升三级,荣任正五品京县县令,真是可喜可贺!我和狄大人都为曾兄高兴啊!”

曾泰道:“还不是仰赖恩师多方举荐,曾泰才有今日!”

狄公笑道:“我这也是效春秋祁奚之故事,内举不避亲啊!”

三人开怀大笑。落座后,曾泰道:“早就听闻恩师随皇帝驾临东都,几次前来探望,都正逢恩师伴驾出巡,无法得见。”

狄公点头:“我听府内的家人说起了。”

曾泰道:“这一次,总算是见到了您老人家,可学生却不是专程前来探望,而是有事来请教。”

狄公问:“哦,什么事呀?”

曾泰道:“恩师,学生治下的永昌县出了一桩奇案。”

上阳宫门外,两顶大轿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抵达这里。左边一顶大轿的轿帘一掀,太子李显下得轿来。右边大轿的轿帘打起,梁王武三思走了出来。二人的目光正好相对,都是一愣。

武三思赶忙躬身施礼道:“太子殿下。”

李显微微一笑,拱手道:“梁王可好?”

武三思道:“承殿下记挂,三思一切安好。”

李显看了他一眼:“梁王也是进宫问安的吧?”

武三思道:“啊,是呀。听说昨夜皇上龙体违和,三思心中不安,特来呈进问安。”

李显淡然一笑:“梁王的消息可真灵通啊!”

武三思反唇相讥,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不也一样吗?”

二人对视着,发出了一阵会心的笑声。

武三思一伸手:“太子殿下请。”

李显拱了拱手,快步走进宫门。武三思脸上的笑容登时不见了,他轻轻地哼了一声,随后而入。

武则天寝宫里,太平公主和武则天坐在床上,说着什么。公主看了看手中的翠蟾,叹了口气:“如此看来,真是贤哥的阴魂不散,前来作祟搅闹。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则天道:“娘俩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公主道:“您虽然贵为天子,百神呵护,可这幽冥之事,却是难讲得很,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武则天浑身一抖,长叹一声,点了点头:“我已传下旨意,命国师王知远代朕大做水陆道场,超度亡魂。”

太平公主点头:“王知远的道行很深,堪当此任。”

正说到这里,内侍进来禀报:“太子殿下和梁王殿下听说圣躬违和,前来问安。”

武则天一愣,冷笑了一声:“这两个人消息好灵通呀!”

太平公主笑道:“这就叫各怀鬼胎!”

武则天笑了笑:“叫他们进来。”

太子和武三思走进殿来,躬身问安。

武则天坐在床上望着下站的太子李显和武三思,慢吞吞地道:“你们看到了,朕的身体无恙,只是最近操劳国事,有些疲乏,故此想休息一下。”

李显道:“看到圣躬安康,臣就放心了。陛下勤政爱民,乃万世明君,天下皆仰皇帝圣颜,但盼陛下在操劳国事之时,也要注意龙体,以免群臣不安。”

武三思唯恐落后,赶紧附和道:“太子所言极是,这正是臣等的肺腑之言!”

武则天道:“知道了。朝中之事,太子要多费些心力,遇事多与狄仁杰这些老臣们商量,他们历经两朝,处事谨慎有方。梁王也要倾力相助才是,切不可同床异梦,各怀心腹!”

李显、武三思同声道:“臣等遵旨。”

武则天道:“好了,朕累了,你们去吧!”

李显与武三思退出寝宫。

武则天冷冷地哼了一声,太平公主从帐幔后转出来。

武则天道:“我还没死呢,这两个人就已经在为今后打算了,说什么‘注意龙体’,‘肺腑之言’,表面上装得谦恭无比,其实还不是来探探虚实!哼,真是其心可诛!”

再回到狄公府上,曾泰道:“案发地点是永昌县通往东都的官道之上,两名死者不仅头颅被凶手割下,还失去了左臂。这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狄公道:“哦?还发现了什么?”

曾泰道:“在一名死者身上发现了身份文牒,死者叫江小郎,是河南县江家庄人氏。”

狄公点了点头:“我记得,河南县是在垂拱四年,也就是六年前分为洛阳县和永昌县的吧?”

曾泰点头:“正是。大人说得一点不错。”

狄公道:“那么,这个江家庄到底是归洛阳县治下,还是归你的永昌县治下?”

曾泰道:“恩师可能还不知道吧,去年十一月,洛阳县和永昌县合而为一,统称永昌县。”

狄公道:“哦?啊,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正任黜置使在剑南道巡查。如此说来,这个江家庄就在你的治下?”

曾泰道:“正是。我已派县尉前往江家庄调查。”

狄公点点头:“还发现了什么?”

曾泰道:“哦,对了。在官道旁发现了死者生前乘坐的马车,车厢内壁上用鲜血画着一只雄鹰。”

狄公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是说,‘滴血雄鹰’?!”

曾泰一惊,赶忙点头:“是啊。怎么,大人您知道?”

狄公的目光转向李元芳,李元芳深深吸了口气。

狄公道:“益州、鄯州和蒲州,发生了重大凶案,死者多达七十余人,在现场没有别的线索,只有一只用鲜血绘成的滴血雄鹰。想不到,凶案竟蔓延到了天子脚下的永昌县!”

曾泰吓了一跳:“皇上现在东都,可境内却出了这样的恶性凶案,一旦上达天听,学生实在是吃罪不起啊!这才想请恩师出面勘查推断,以期尽早结案。”

狄公叹道:“永昌县虽然近在咫尺,可此刻我是以内史身份伴驾东都,又没有使职差遣,循例是不能直接干预外官之事的。再者,你的上官乃是洛州刺史,我就算是想要干预,也只能是向刺史询问情况而已,绝不能躬亲查案,否则,必受御史弹劾。”

一番话说得曾泰愁眉紧锁,长吁短叹。

李元芳道:“‘滴血雄鹰’一案本已牵涉剑南、河东、陇右三道,现在竟蔓延至天子脚下,又将河南道牵涉在内。一个凶案竟然牵扯了四道十州,二十多个县,不能不令人称奇呀!”说着,他的眼睛望向了狄公。

狄公站起身来,缓缓地踱着,忽然,他停住脚步回身道:“也罢。我就先以私人身份勘察现场,而后,再做区处!”

曾泰大喜过望:“太好了!”

李元芳笑道:“大人遇到奇案,便如老饕闻到了美味食物,那是绝不肯放弃的!”

狄公“扑哧”一笑:“知我者李元芳也。我们换上便服,立刻出发!”

已是午牌时分,通往东都的官道已被永昌县的衙役捕快和士兵完全封锁。气氛非常紧张。

马车车厢壁上绘着“滴血雄鹰”,暗红的血色弥漫在整个图案中,令人感到触目惊心,毛骨悚然。狄公四下观察着,车厢里干干净净,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他转身钻出车厢。

车外的曾泰道:“恩师,发现了什么?”

狄公摇摇头道:“那个叫江小郎的死者尸体在哪里?”

曾泰赶忙道:“哦,我知道恩师断案的习惯,因此命衙役严格保护现场,尸体现还在案发时的地方,未敢擅动。”

狄公点点头:“好啊!走,去看看。”

说着,三人来到了现场。李元芳望着官道上一排大如海碗的马蹄印,他蹲下身,张开手掌放入蹄印中,那马蹄印竟比手掌大出一倍还要多!李元芳一愣,轻声嘟囔道:“不可能!天下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马匹!”

狄公走到麦地里那稻草人旁,静静地审视着黄衫青年的尸体。站在一旁的县丞俯在曾泰耳旁低声问道:“大人,这位老先生是谁呀?”

曾泰看了狄公一眼,轻声道:“我请来的断案大师。”

县丞一愣:“断案大师?”曾泰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狄公回过身来道:“曾泰。”曾泰赶忙上前。

狄公问:“你说从死者身上搜出了身份文牒?”

曾泰道:“正是。”

狄公道:“拿来给我看看。”

曾泰赶忙冲身后的县丞做了个手势,县丞将文牒呈上,狄公接了过来。文牒封皮上的字样被雨水浸得模模糊糊,无法辨认。狄公轻轻翻开文牒,只见主页上写着几行小字:“江小郎,隋大业七年生人,河南县江家庄人氏。”

狄公蓦地抬起头,轻声道:“隋大业七年生人……”他的目光转向地上的无头尸体,缓缓蹲下身,撩起死者的衣袖,伸手在死者的右臂上轻轻按了按,而后站起身来:“怪哉!”

一旁的曾泰和县丞对视了一眼道:“恩师,有什么发现?”

狄公沉思着没有回答,良久,他抬起头来道:“怎么,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曾泰一愣,望着身旁的县丞,县丞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狄公道:“依这份文牒所写,这个江小郎是前隋大业七年生人,而今已是神龙二年,算起来此人应该已经一百多岁了!”

一阵闷雷滚过天际,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曾泰和县丞猛吃一惊,登时后退了一步:“什么?”

狄公将文牒递了过来:“你们仔细看看!”

曾泰赶忙接过文牒,果然上面写着“隋大业七年生人”。曾泰倒抽了一口凉气,抬起头来,望着狄公。

狄公道:“按本朝律法,年过九旬的长者就应该赐勋官、加俸禄了。难道县中没有备案?”

曾泰看着县丞。县丞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地道:“永昌县治下共有六位九旬以上的老翁,都、都有记在册呀,可,没有一个叫江小郎的。”

狄公道:“你们再看看死者的尸身,皮肤光滑润泽,富有弹性,这哪里是百岁之人的皮肤!依我看,死者连四十岁也还不到。”

曾泰和县丞赶忙走到尸体身旁,撩开衣袖。果然,此人的皮肤光滑,肌肉结实,看样子是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曾泰傻眼了,慢慢站起来:“难、难道,这文牒……”

狄公摆了摆手:“先不要妄下结论。走,到官道上看一看!”

李元芳正站在官道旁,静静地思索着,神色非常紧张,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滚落下来。天际滚过一阵闷雷,李元芳猛地抬起头来。

狄公走上官道,一双鹰眼四下搜寻着:官道上的车辙;一排排马蹄印……他循着车辙徐徐向前走着,不一会儿,车辙改变了方向,奔官道旁的麦地而去;麦地的田垄旁,泥土翻了起来,一行脚印向麦田深处延伸,远处,就是那个护田的稻草人,也就是死者陈尸之处。狄公的目光落在了脚印旁一排巨大的马蹄印上,那蹄印的方向与脚印延伸的方向相同。

狄公静静地思索着。许久,他抬起头来问曾泰道:“你是何时接到报案的?”

曾泰道:“大约是辰牌时分。接到报案后,学生便派人将官道封锁起来。”

狄公点点头道:“案发时间是今日凌晨寅、卯两个时辰之间。”

曾泰道:“哦?何以如此肯定?”

狄公指着地上两条清晰的车辙道:“你来看,这就是死者所乘双轮马车留下的车辙!”曾泰点点头。

狄公道:“从目前路面上的情况看来,以死者所乘马车留下的痕迹最为清晰,这就证明从案发到报案,中间这段时间里,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曾泰问:“为什么?”

狄公道:“如果案发后有其他车辆经过,那么死者所乘马车的车辙一定会被其他的车辙所覆盖。而现在看来,恰恰相反,是死者马车的车辙覆盖了其他的车辙。”曾泰点头。

狄公继续道:“这样我们就可以肯定,从案发到报案,这条路上除了死者的马车,没有其他车辆经过。那么,这条官道直通东都,非常繁忙,什么时间路上没有车辆呢?”

曾泰略一踌躇,道:“在东都的城门关闭后,路上就没有车辆了。”

狄公道:“那么,东都城门何时关闭?”

曾泰道:“按常理说,东都城门在丑末关闭,辰时开启。”

狄公点点头:“那中间这两个时辰不就是寅时和卯时吗?”

曾泰一拍脑门:“卑职愚钝,恩师所言极是!”

狄公道:“因此,我们可以断定案发时间就在这两个时辰之间。”

曾泰连连点头。但忽然,他又摇了摇头:“不对……有一点说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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