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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农家母 作者:麻辣香橙(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11-27正文完结)-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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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点声儿,个呆货,惊着小娃娃。”钟老太呵斥。当地人说“小娃娃”,是专指那些小小的、吃奶的小婴儿。
孙四嫂挨了骂,也不恼,反而压下声音笑着说:“我一欢喜就给忘了。”
一屋子人在这儿说笑,都各自压低了嗓门,小么小声的,怕吵到床上的小娃娃,小娃娃娇气,不能大声,会吓到的。就连那四岁的小三子,也叫孙家四嫂压制着不许大声叫嚷。
孙老太又问了些家常,吃什么呀,奶水够不够呀,孩子肯不肯睡呀之类的,冯玉姜头一回体会到了有娘家人送米子的风光,心里边暖暖的,就难免感动。
山子这时跑进来,说:“妈,外面要放鞭炮了,你看好小弟。”
孙老太一拍大腿,说:“这些子不着调的,这还没准备好呢,赶紧去叫先别放,等一等的。”
一直没露面的钟母终于肯露面了,手里拿着个簸箕进了屋,先笑着跟孙老太打招呼。
“老嫂子,你来啦?我这满院子忙,等会子有功夫了找你好好拉呱。”
钟母说着把手里的簸箕递给冯玉姜,冯玉姜接过来,从头到脚地罩住小娃娃。据说,拿簸箕罩上,就能隔绝声音,放鞭炮不怕吵到小娃娃了。
农村里有些风俗习惯,很奇怪,也很有趣,至于有没有什么道理,谁知道呢!
屋里的女客们关紧了房门,告知外面说准备好了,大门外边的鞭炮声很快就响了起来。鞭炮响过后,冯玉姜拿开簸箕,孙家二哥小心推开屋门,伸头进来看了看,一脸的笑。
“我能进去不?”
孙老太说:“要进你就进,头都伸进来了,还问能不能进!”
屋里住着的是产妇,照理说,男人是不能随便进来的。但这孙老二,今天出任的是小娃娃舅舅的角色,看望小娃娃是应该的。
“舅舅”在农村里是个很特殊的角色。小娃娃送米子,只要有舅舅,是一定要到场的,不然就显得舅舅不够重视;小娃娃从小到大,像送米子、考大学、结婚之类重要的喜宴,只要舅舅到场,上席是必须舅舅来坐的,就算是再有身份的人来了,他也得老老实实坐在舅舅的下席,不然,那就是不知好歹。要是有那不开眼的主人家,安排了什么人坐在舅舅上头去,是要被人骂猪狗不如的。
小娃娃满百日,剃百日头,得要舅舅来剃的,小娃娃娇嫩,其他人碰不得,唯有舅舅剃头才放心;有什么为难事情,找舅舅,舅舅是必须给外甥撑腰的;就连外甥大了不正干,二郎八蛋,走了歪路,也要找舅舅,舅舅打外甥一顿那就是活该,该管!其他人来管,就理不直气不壮了。
所以,在很多地方的农村,“舅舅”是特权,是权威。
今天这样的日子,孙老二进这屋子,理所当然。
孙老二凑到床前,也不敢抱,伸头看了看那软骨隆咚的小娃娃,便说:“小外甥,舅舅这头一回看见你,那不能白看一回。”
说着,就掏出二十块钱来,放在小娃娃的脑袋旁边;冯玉姜连忙推让,这二十块钱,就是亲舅舅,也是过过的了。孙老二摆了一下手,也不跟她多言,转身问孙老太:
“妈,你给小娃买的帽子呢?
孙老太便从旁边一个大包袱里掏出一顶绒线小帽子。当地送米子,姥姥要给小娃娃买衣服、毛毯之类,其中是万万不能少了一顶帽子的,所以大夏天集市上照样摆着绒线帽子卖,不奇怪。
这帽子,不光是给小娃娃图个“冒头”的吉利,寄望他(她)将来出人头地,高人一头,更重要的是,帽子在送米子的风俗里担当着重要角色。
这帽子,是用来收见面礼的。小娃娃头一回见面,你得给钱!至近亲戚给小娃娃出见面礼,就要放在这帽子里,大概是寓意“冒头金贵”吧!
不过这见面礼放进帽子,也不是那么随便的,得有个讲究。
孙老太拿着绒线小帽子,望着钟母笑:“他奶奶,你先铺底子?”
对,就是这么个讲究,给见面礼,就要当奶奶的第一个掏钱,然后其他亲戚才能把礼钱放进帽子里,等所有的亲戚都给完了,最后才轮到姥姥,这叫做“奶奶铺底子,姥姥封顶子。”
奶奶铺底子,也不是随便铺的,给出的礼钱,不能太低,低了让人小瞧,起码不能比普通亲戚低,可也不能太高。因为“姥姥封顶子”,姥姥给出的礼钱要是最多的,要比帽子里任何一份礼钱都多,才能“封顶子”。
奶奶给的太高了,让人家当姥姥的封不住顶,那是亲家不和睦的表现,是要让产妇娘家丢面子的,娘家自然就会恼恨起来。
而今孙老太开口叫钟母“铺底子”,钟母的脸色立刻就尴尬起来,习惯使然,冯玉姜以前没娘家,钟母以前也没给四个孩子铺过底子,一块钱都没准备,一下子就撑不住脸了。
撑不住怎么办?钟母总不能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说自己根本就没准备吧?
钟母在身上干掏了两把,强笑着说:“你说我这记性,准备好好的,没带在身上,你说我这记性有多差!”
钟母说着,转身出去了。冯玉姜知道,钟母一准去找钟继鹏要去了。现在家里收入少、开销大,钟继鹏也没有几个余钱,钟母手里是该有几个钱的,可不到万不得已她怎么肯拿出来,那些子钱是她给自己留的倚靠。
看着钟母出去,孙老太也不说破,跟冯玉姜闲聊:“你这都三个儿子了。儿多老母苦,我五个儿子,真是没少受罪。你这三个儿子,养大成人,娶妻成家,肯定够你苦的。”
“苦呗,使劲多苦钱,真苦不着钱叫他打光棍去!”冯玉姜指着小五子说,便引起一阵压低的笑声。
“往后也不牢靠再生一个了,你这月地里一定好好养着,千万不能落下病,过去这女人家,有谁个月地里没落下病的?这最后一回,把月子坐好了,还能把前边受的亏养回来。”钟老太交代着,忽然想起来问道:
“这尿布屎布,你婆婆给洗的?”
“都是二丫洗的。”冯玉姜说。
也幸亏是六月里,尿布好洗。钟继鹏不能指望他,这阵子巧不巧能进一回锅屋,已经是行好了。山子一个大小子,勤快是勤快,洗尿布不行的,洗不干净。至于钟母——
“你那老婆婆都不给洗?”
“不给。”
孙老太一拍大腿:“我看你婆婆还没老好啊,比我年轻,好胳膊好腿,让这么个小丫头替她洗尿布,她丢不丢人?我这来到你家,也没见她过来帮你伺候小孩服侍大人,根本不照面,她就能耐得住?”
冯玉姜苦笑。她想起生大丫的时候,正是农忙,生下才四五天,她就下床做饭洗尿布了,也没见钟母一个好脸色。生了好几个孩子,哪有正儿八经做个月子?现如今也就是享了二丫的福了。
说着话,钟母进来了,寒着脸把手里的十块钱丢进绒线小帽子里,也没说什么。见奶奶铺了底子,亲戚们纷纷开始出礼,等旁人都出完礼,孙老太掏出五十块钱,压在最上边。
那时候来往轻,一般亲戚,出礼的少,基本也就是三斤或五斤麦子,也有给二斤麦子的,再加上两包红糖,就差不多了。至近的亲戚,再添上一块花布,一二十个鸡蛋,就很像样子了。
这孙老太一掏就是五十,钟母当初给大丫出门子的压腰礼也才三十呢,屋里有的女人就忍不住议论,这干姥姥真是阔气,亲姥姥也不定能比。
冯玉姜连忙说:“妈,不能这样,二哥刚才都给过了,你不能再给这么多。”
“你不用管,这都是他们几家零零碎碎给我的私房钱,我平常哪用花什么钱?给小外孙攒媳妇本了。”
她这么一说,屋子里又一阵哄笑。
“我留这些钱干什么?儿孙管用,我不用留钱,儿孙不管用,我留钱也没用,钱能给我养老送终?钱能给我端汤倒水?钱能给我哭灵戴孝?将来老了有个病啊灾啊的,还不是得指望儿子媳妇照管?”
孙老太说着,就明显地瞟了钟母一眼,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待儿媳妇我平心,儿媳妇等我老了不能不管我。我留钱有什么用?等到我病了老了,歪在床上不能动弹的那天,还不得指望着儿媳妇给我端口热水?我那些孙子孙女,尿布屎布我都给洗,庄户人有句话说,有福不享是憨种,有罪不受是孬种。有活不干,我不当那孬种。”
说着,孙老太就问钟母:“亲家,我这人吧,一根肠子通到底,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孙老太性子刚强,脾气直,也有仗义的资本。她这么一番子话,真叫钟母挂不住脸,就像是板凳上撒了圪针,坐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奶奶铺底子,姥姥封顶子。有的奶奶,成心故意地弄姥姥难看,往往是奶奶那头的经济好一些,故意一下子拿出大笔钱来,叫那姥姥封不住顶子,当场面红耳臊。老妈前一阵子就跟我唠叨,说老家那边一个面粉厂老板,孙子送米子的时候铺底子,一下子给了九万九,想搞得亲家当场难看。结果那个姥姥也很有趣,她本来打算给一万块钱的,见着情形,干脆拿了九个一块钱的硬币封顶子,还笑嘻嘻地说反正奶奶这么有钱不指望姥姥,反将了奶奶一军。
☆、第26章 鸡蛋茶
用一句土话说;钟母那是个相当辣害的人;“辣害”是这里形容一个人厉害泼辣死难缠的意思。可是;同样也有一句俗话;形势比人强啊!
这孙老太,虽说不是冯玉姜的亲娘家,但人家摆出来的架势那就像亲娘家,家大势大不说,今天孙老太这是带着一堆的儿子、媳妇、孙子;驾着马车,拉着一车东西;到钟家送米子来了;钟母就是再辣害;她也不敢在这儿跟孙老太叫板开战。
见钟母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半天没搭话,孙老太就笑着又垫上一句:
“当然啦,咱这就是自己娘母的拉闲呱,亲家母你拿我闺女好,我闺女心里都该知道的,她要是不领你的恩情,看我怎么数落她!”
这下子,弄得钟母都找不着话说了。钟母憋了半天,说了一句:
“是呢是呢,山子妈,她性子好,待我不错,比我那个大儿媳妇强一百色。”
这就把大儿媳妇给垫舌板子了。
话说这钟老大家的,就是个便宜虫,专往那便宜里头钻,今天这边办喜事送米子,她自己装病没来,钟老大也叫她管着没敢来,倒是把三个半大的儿女都使唤来了,还抱着她孙女子,那架势,那就是活儿不给你干,擎等着吃饭喝鸡蛋茶来的。
钟母能不厌烦够够的吗?
今天冯玉姜家摆了三桌。屋里肯定坐不下,就在院子里搭了个棚子,也没值当请什么厨子,找了本村两个相处不错的妇女来帮忙,山子、二丫跟着刷碗端菜。
菜那时候也没什么菜,不过钟继鹏自己觉得自己上着公家的班,是有些身份的,不能太掉了架,是按照农村人家办喜事的高水平办的。
农村人家办喜事,要分个大喜事、小喜事。娶媳妇、出门子是大喜事,像这送米子、盖房子之类就是小喜事。大喜事讲究“八大碗”,小喜事,一般的六个就行了。钟继鹏按的是八个,菜色是钟继鹏亲自定下的,既要讲究面子,又不能太花费。
两个凉碟,一碟子豆腐丝,一碟子拌黄瓜,为了好看上档次,钟继鹏买了半个猪耳朵,黄瓜里放了几根猪耳朵丝。六个热菜:熬山药,是把山药过油炸硬了皮,再放进葱花汤水里熬熟;浇丸子,整碗的萝卜丸子,放几根韭菜烧汤浇一下;还有炒豆角子,地蛋烀鸡肉,茄子炖肉,再加上一个米豆烧肉。
八大碗,里头四个荤菜,相当过得去了。
送米子,当地也说叫“喝鸡蛋茶”,鸡蛋茶在开席前就得端上桌子。日子实在紧巴的人家,那茶碗里就只放红糖、胡椒粉,鸡蛋其实是有名无实的。日子好、孩子稀缺的人家,每个碗里会放上一两个鸡蛋。客人喝茶的鸡蛋,是带皮煮熟了的,上桌的时候先在碗里放上红糖胡椒,冲上热水,直接把煮熟的鸡蛋分给客人。舍得自己吃的客人很少,基本上都是给了孩子或者装兜里带回家去了。
钟继鹏安排了每人两个鸡蛋。他之前算的好好的,煮熟喝茶的鸡蛋,够人头还要有几个富余的备用,另外今天每份来往,一家要给两个红鸡蛋回礼,已经数好染好了的。结果,鸡蛋没够用。
钟继鹏进了西堂屋,先跟孙老太打过招呼,对冯玉姜说:“熟鸡蛋不够用的了。”
冯玉姜还没说话,钟母噌地就站了起来。被孙老太这一番敲打,还得死憋着,她这下可算是找到发气的由头了,口气便立刻火冲了起来。
“怎么能不够?大人能来多少个,都是算好了的,小孩不管他带几个,都不算人头,不给喝茶。怎么就能不够?”
钟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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