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名字写在水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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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车尾的乔菁和婉玲被男孩子抛来耍去，唬得连连尖叫。却不敢搂着他们的腰，只是死死拉住他们的衣尾。婉玲尖叫得很厉害，越发地显得娇弱。乔菁也笑得喘不过气来，只是一味扯着杨朗衣尾尖叫：〃慢点别啦哗〃　　　　
　　　　杨朗在前面笑，却也和阿毕一样，硬是选择难蹬的路骑行。　　　　
　　　　乔菁其实觉得很开心，虽然和杨朗只是这么一点的触碰，已经令她很满足了。　　　　
　　　　拐过那段让四个人都笑个不停的路途，前面是平坦的水泥路了。杨朗单脚蹬着地面，随手脱下牛仔衬衫，朝后面一递：〃菁菁帮我拿着。〃　　　　
　　　　〃好〃后方自然立即应允。　　　　
　　　　前面的阿毕和婉玲已经笑着聊着，骑得很远了。　　　　
　　　　乔菁觉得应该要和他说一些话，便字斟句酌地说：〃刚才那段路真的很吓人啊。〃　　　　
　　　　〃你信不过我的骑车技术？〃　　　　
　　　　〃不是但这样抛来抛去，很容易把人家抛在路上的哦。〃　　　　
　　　　杨朗笑了，故意诱惑说：〃那你搂着我不就成了。〃　　　　
　　　　乔菁吓了一大跳，不知要怎么回答的。两手捧着他的衣服，不知不觉地捂住了脸面……衣服上，有一股纯男人的阳刚味道……噢，她不知道男人的味道是怎么样的，反正，杨朗的衣服里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淡淡的烟味，浅浅的汗味，还有一种应该算是肥皂的香味，混合成一种令她迷恋的气息。乔菁感觉微微地醉了。　　　　
　　　　杨朗听不到回应，扭头睨了一眼那个连女儿羞态都算不上妩媚的女孩，嘴角重重地牵起来了。乔菁抬眼间，刚好看见他嘴角的笑意，心腔剧跳不已，小脸越发地火热，却猛然醒悟什么了，立即把捂着小脸的衣服拿下来，置放在膝上。　　　　
　　　　那一刻，她知道这个二十四岁的成熟的聪明男人，绝对看得出她这个连话也说不好的十七岁女孩对自己有意思了！　　　　
　　　　但他有女朋友呢！这个想法，令乔菁心潮起来伏去，又惊又喜，又怕又乱……　　　　
　　　　一连三天，杨朗都陪着乔菁加夜班。两人也总是在赴工厂的路上碰面。当然，那是乔菁刻意营造的若她早出门的时候，会放慢速度，迟出门了，自然赶紧蹬上前去，这样自然能增加和杨朗碰面的机会。　　　　
　　　　其实就算两人碰着面了，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杨朗是个善于根据场合说应该说的话的人。乔菁是个不管什么场合，一旦有令她感觉压力的人，说话便有点语无伦次的人。她的说话方式，其实算是滔滔不绝，但又很奇怪地含有某种不自然的东西。她可以不停地说下去，急促得似乎无法停顿下来。但又能够分出精神，密切地留意着对方是否不喜欢自己的说话方式，一旦感觉不妥，精神便更加紧张，说话更是绵绵不断，似乎一旦停顿下来，便觉得无法形容地难堪。　　　　
　　　　这是一种很厌烦的感觉。她自己知道，但越是紧张，便越是如此。尤其在面对杨朗的时候。时间一长，乔菁明显感觉，杨朗与她聊天，百般地感觉乏味。　　　　
　　　　有时，在整段路程里，她都在努力地寻找一些话题闲聊，见杨朗不甚想聊的样子，便又快速转向另一个话题。杨朗有时只是嗯、啊地应着，也不说话，只是慢慢地蹬着车……　　　　
　　　　乔菁越发紧张。她一边懊恼，一边说话，连自己也觉得混乱。　　　　
　　　　现在回想起来，乔菁觉得，那一段时间的相处，其实是难为了杨朗，也难为了自己。幸好，杨朗并不喜欢她，否则，她定如飞蛾投火般一头热，对什么都在所不惜。　　　　
　　　　不过，两人经常同进同出地加夜班，还是被很多一同加夜班的工人注意到了。后来，传到杨朗的堂哥杨志耳里。　　　　
　　　　有一天早上，乔菁推着自行车进入工厂大门，便看见杨志拉着杨朗蹲在磨刀区说话，一看见她来，他们的对话便像被什么东西猛然地斩了一刀似的，立即停嘴。最后那一句是杨志说的，乔菁隐约听见他在说什么〃凡事讲求对自己有否利益〃之类的意思。　　　　
　　　　乔菁心中微微有些不安。她朝两人点了点头，把自行车放好后，回身一看，杨家两兄弟早已不见。　　　　
　　　　当晚下了夜班后，她和杨朗继续一块骑车回家。经过竹林之时，乔菁猛然听得竹林旁边传来几声很挑逗的口哨声，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把车子朝杨朗贴近一些。　　　　
　　　　口哨声停下后，竹林里突然窜出三四个男孩子，他们提着一些短短的树枝状的物体，竟然作状要向乔菁冲过来！此时，杨朗已经朝前蹬去了。乔菁大惊，连忙叫：〃杨朗！等我！〃　　　　
　　　　杨朗单腿蹬地，没有拐回车头，只是扭头回望过来，看着三四个男孩冲过来。他没有做声，也没有迅速离开，更没有立即调转车头凑近乔菁。　　　　
　　　　大家僵立着。半晌，对面那几个男孩突然望着他说：〃你是杨朗？〃　　　　
　　　　〃是，是我。你是……基仔？〃　　　　
　　　　〃对……噢，认识的，咱们走！〃那个叫基仔的回头朝几个同伴说了一声，几个人随即窜回林子里。　　　　
　　　　乔菁惊魂未定，硬是站在原地望着杨朗呼呼喘气。杨朗慢慢拐过车头，骑至她身边问：〃你没事吧？〃　　　　
　　　　〃没……没事。〃乔菁颤声应着，慌慌张张地推动车子。　　　　
　　　　〃那回家吧。〃他一边说，一边蹬动车子。乔菁一惊，连忙用力一蹬，跟上前去……　　　　
　　　　〃你……你认识那些人？〃　　　　
　　　　〃嗯。〃　　　　
　　　　〃他们……是干、干什么的？〃　　　　
　　　　〃不太清楚，只是认识而已。〃　　　　
　　　　〃哦。〃乔菁低低应着，〃刚才吓得我要死〃　　　　
　　　　〃谁也不想遇到这些事，遇到了也是没有办法。〃　　　　
　　　　乔菁想问他，如果刚才他不认识那几个坏男孩，他会不会奋勇救她。她本来就是有话就说的人，但不知怎么的，这回没有问出口。　　　　
　　　　半晌，杨朗朝她说：〃你到家了〃　　　　
　　　　〃哦，是的。再见〃


第二章笑着把初恋打碎（13）

　　　　这晚，乔菁辗转反侧睡不着觉。以今晚的情形看，她非常理性地知道，如果杨朗不认识那几个男孩子，她真的不敢肯定他会拼命地营救自己。他是一个颇有城府，晓得笑脸逢迎处世的人，不一定把感情尊崇至最高点位。财富、美貌、利益于他而言，兼得之不是没有可能。一如今天早上，她隐约听到的杨志对他的教导……是教导吧。　　　　
　　　　这种男人，又怎么会喜欢她这类平凡乏味的女孩？尽早死心吧。乔菁忧伤地想着。泪水，不知不觉流了一脸……不知过了多久了，才朦胧地睡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菁如常上班。经过阿毕家的菜地时，却见杨朗在那里采割姜花。乔菁好奇极了，立即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小步小步地踩着阡陌，上前看看他为什么采花去了。　　　　
　　　　〃原来你喜欢姜花？〃她奇怪地问。　　　　
　　　　〃你也喜欢？〃他扭头望她。乔菁感觉他今天的神情很和熙。　　　　
　　　　〃是啊，我喜欢它的香味，很清淡雅致。〃　　　　
　　　　〃那送给你吧。〃他淡笑着把手中那六枝长长的姜花递给她，〃你喜欢就行。〃　　　　
　　　　乔菁一愣，受宠若惊地睁大眼睛：〃你送、送花给我？不会吧？〃　　　　
　　　　杨朗牵起嘴角，再把花儿朝前递了一递，〃你拿着，我上班去了。〃　　　　
　　　　〃哦……〃乔菁接过花杆，呆呆地望着那袭高大的背影沿着阡陌远去，心中又惊又喜欢，半晌回不过神来！昨晚他冷淡非常，今天为什么又突然对自己好起来了呢？　　　　
　　　　乔菁喜滋滋地把花儿小心地放在车头篮，为怕娇嫩的姜花花瓣被风吹破了，也不敢骑着车子，就是推着走路，幸好工厂已经在望，转个弯就到了。　　　　
　　　　下午，乔菁瞄见外面的磨刀区没有同事，便决定花两小时磨刀子。还有十天就要离职上学去了，她打算过几天就和其哥说把这套工具拿回家里放着，免得被别人领走了，等寒假时再来上班。不过，如果，如果杨朗果真是喜欢自己的话，她真有可能像大脸一样退学，留在厂里工作呢。　　　　
　　　　这种念头算是奢望吧！乔菁暗骂自己。　　　　
　　　　磨刀的时候，天色有点昏沉。乔菁抬头望了望天空，觉得今天一定会下雨。眼尾间，觉得有一个人影走进磨刀区。她扭头一看，原来是杨朗。他蹲下身子，在水喉旁边的桶里泼水洗手。乔菁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记起养在自己座位旁边的那一扎姜花，小脸微微地红了。　　　　
　　　　〃下班没有？〃杨朗洗完手，淡笑着蹲在她身边。　　　　
　　　　乔菁连忙摇了摇头。　　　　
　　　　〃我们今晚去看戏，好不？〃他突然说。　　　　
　　　　她的心猛一剧跳，随即扭头看他。他眯起眼睛，垂眼揉搓着手上的污迹。　　　　
　　　　〃好……〃当然是应承了。　　　　
　　　　杨朗一笑：〃好，那我们今晚就看戏去！〃话毕，他站起身子，大步往切割组走去。　　　　
　　　　那一刻，乔菁的心简直可以用惊喜万状去形容！她还以为一直摸不透杨朗的心思呢，原来他是喜欢自己的！这个英俊好看的男人真的喜欢自己！要不怎么会约她看戏去呢！　　　　
　　　　整个下午，乔菁的心都咚咚剧跳着，完全不敢绕过切割组回到雕花组里去，只得脸红红手颤颤地待在磨刀区等下班。时间过得极度缓慢。　　　　
　　　　乔菁不停地借故绕到门卫室看钟点，三点过了，四点也过了，五点终于到了，还有半小时就下班了！那一刻，她的心剧跳不止，时间又奇怪地变得迅速起来。等她收拾好东西之后，工厂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杨朗也走了。　　　　
　　　　乔菁连忙把工具台的东西收拾好，心驰神往地想着今晚看戏时的情形，立即飞快骑车回家。　　　　
　　　　吃过饭后，乔菁迅速洗了个干干净净的澡，还刷了牙，又在身上沾了些玫瑰香粉，穿上她最喜欢的那件粉红色荷叶领衬衣这件并不是她在市集店看中的那一件，而是按照那个式样叫裁衣店里做的。虽然没那件好看，却总算是有些相似。　　　　
　　　　这一晚，姐姐如常不回家。大脸也在工厂里吃饭。父母吃过饭后，散步到外婆家里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乔菁躲在房里，把手掌合起来呵了几口气再嗅了嗅，感觉嘴里没有异味儿，才放下心来。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原来已经昏沉的天气突然渗出牛毛细雨。乔菁觉得懊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坐在戏院里看戏与天气完全没有关系，于是又释然了。　　　　
　　　　心咚咚地跳得厉害之时，她突然想起，杨朗没有和她说过今晚约会的钟点，也没有说地点。那么，她应该等在家里，还是等在巷口，抑或跑到戏院门前等他？


第二章笑着把初恋打碎（14）

　　　　她突然一窒，觉得有些不安起来，连忙撑了雨伞走出家门。天色完全黑下来了。远远走来一对撑着伞的男女。她看得出是父母，连忙闪进对面的巷子里。待父母回家后，才又呆愣愣地站在自家的巷子头，等着杨朗的身影出现。　　　　
　　　　雨渐渐稠密起来，一阵阵风从横里吹来，隔着斜挡而去的雨伞，摇曳出一片片波浪般的雾气。乔菁略略摆正伞，愣看着路的右边，那是杨朗来她家里的必经路段。　　　　
　　　　又一阵风从另一边斜斜袭至，雨掀了她一头一脸，乔菁愣地打个寒颤，却不敢眨一下眼睛，只怕杨朗的身影出现后，会因为她的迟疑，令他转身而去。　　　　
　　　　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很久了。邻居谢老师的家里，传来古式吊钟当当当……连敲了九下。是九点整。一场电影通常只会播放九十分钟。如果是不卖座的片子，头场早已散了。如果是卖座的，二场已经开始了……　　　　
　　　　杨朗知道她住在哪里，而且是他亲口约会她的。此刻，甚至不用他来到她家门前了，因为她已经冒雨等在巷子头，只需要他在她目所能及的远处，略一现身，她会立即飞身扑去……　　　　
　　　　然而，时间化做雨声，淅沥不止，沿着湿黑的水泥路缓缓流走。杨朗是不会来的了，她知道。　　　　
　　　　当谢家的吊钟响起十声之后，乔菁彻底地绝望。敏锐的神经再度想起昨天早上杨志对杨朗说的话，〃凡事都要讲求对自己有否利益〃。是不是因为杨朗觉得杨志说得对，所以才决定在今天用这种恶劣的方式拒绝她？　　　　
　　　　只是，他今天早上才送她姜花啊，如果他不喜欢她，为啥会送她六枝美丽的花朵，然后再约她看戏？　　　　
　　　　在此之前，因为她的平凡，杨朗确实没有非常地掩饰自己自私的一面。然而，她也没有死缠烂打啊，没有硬要他喜欢自己啊，何况经过昨晚的事情，她已经决定不会再痴心妄想了！　　　　
　　　　杨朗啊杨朗，想不到你的人格如此低下！居然在一天时间里，像拍戏的导演一样，选用如此阴郁的方式拒绝一个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