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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天使唱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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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和姐姐每年扫墓就要跑两头,这一家子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在扫墓时,看到别的坟塚都是来了一堆人丁,就倍感孤单苍凉。
在我初一到高三的青春期中,也就是我人格成长最重要的六年里,我经常陪着妈妈来上爸爸的坟,被迫跟阴寒的死亡为伍。等到以台湾人习俗六年可以捡骨了,意味不必到爸爸的墓地走得那么勤快,却轮到要上妈妈的坟了,我青少年的十年生涯简直就在这座乱葬岗打转,转呀转的,老是没能转出去。
我彼时的幼小心灵一直害怕父母死亡,怕了半天,他们还是一一离我而去,而且都是五十岁出头,比大多数人的爸妈走得早很多。那时,我对人生还在似懂非懂之际,倒是先领教了死亡的滋味,由于手足无措,只好全部硬吞下去。
后来,妈妈之死相当突发,又发生在我生平第一次离家外住的艰苦适应期中,所以我跟死神接触的经验,一概是用“被吓的”,亦即死神塞给我的,都是难以消化的恐惧。
我大概注定要被死神“按表操课”,每隔一段时日,它就会发发威,有年,我又被吓了一次。
那年我考进了早年声名赫赫停刊而刚复刊的《文星》杂志。那天傍晚,我正坐在办公室赶稿,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是一位以前互相爱取笑作乐的高中同学打来的。
因为跟他习惯疯言疯语了,所以当他一提到另一位高中死党的名字,话没说完,我就嘿嘿笑,插进了一句打浑话:“唉,他又干嘛了啦?”
我原以为他会说“这家伙又失恋了”或者“他老兄又出了什么臭事”之类的笑柄,没想到我的嘿声未歇,他接下来的话像极了一把利刃,狠狠划过我的喉头:“他出车祸,开车过平交道时,被火车撞死了。”
什么?撞死了?我有没有听错?
怎么不是像连续剧演的那样,通常出车祸,不都只是住住院,让人担心一阵,编剧故弄玄虚,但很快就没事了?他竟是当场撞得车毁人亡,毫无挽回的余地,一拍两瞪眼,就这样翻出一张绝命牌,死了?
电话收了线,但我的魂仿佛收不回来,恍惚到极点。
我这位英年早逝的高中同窗,念大学时才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骑机动车被横冲直撞的公车扫倒,大腿骨折,动了一场手术,镶入一条大钢条支撑。
那时我们还笑说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岂料,就在我情绪最放松,随口乱说笑的当儿,居然意外接获他的死讯,落差之大,连带地将我父母过世的那团巨硕阴影又整个掀了开来。
自那天起,我变得疑神疑鬼,总是惊恐死神会在我最没有警戒心的时候降临,将我身边看重的熟人一把掳走,留下无止无休的错愕。
第二章认清死神的真面目(2)
那两年里,我和一位朋友友谊深厚,又由于相隔两地,久久才见一次面,我经常情不自禁陷入恐怖的想象,疑心他会不会出了什么致命的意外,屡番吓得自己六神无主。
从小到大,我就像是被死神玩弄在手掌心的猎物,没事这边抠一下,那边捏两下,总要闹得我心神不宁,静不下来。包括我唯一的血亲,姐姐也动过几次大手术,死神可说一再利用我的父母、亲人、好友,来恶化我心灵上那个没有安全感的伤口。
岂止如此,不久后,我发现只要我挂心的,死神都不放过。三年前我领养了一头小母猫,视它如自己的小孩,疼爱有加,还将它冠上父姓,取名为“许kiki”。
它是全家娇宠的小霸王,常常跳上床,与我共眠。某个早晨,我慵懒地伸伸脚,感觉踢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知道是它,又踢了几下,它竟然一动不动。
我当时的神志迷糊,还在将醒未醒间,立即吓得跳起身来,赶紧俯过去瞧个仔细。我伸手推了kiki几下,它仍旧没有动静。天!我的一颗心差点跳出口腔,我的老天!它不会是睡到一半,翘辫子了吧?
这可不得了,我一时吓得魂飞魄散,后来忍不住用力推了一把,kiki总算慢慢动了动脚趾,很不甘愿地醒过来。
真是的!从来没听见有猫能睡得这么沉,这种敏感的动物不都很警觉,风吹草动也瞒不过它们吗?偏偏我们家的许kiki这么能睡,熟睡得像一头猪,跟死神联手整我嘛,把我吓得险些折寿。
二○○○年四月,我在台湾疗养忧郁症,九月kiki因为眼角的毛微微脱落,我便带它去看兽医,得知是空气潮湿所致,领了一包口服药。
因为是胶囊药丸,我只会剥开胶囊,将粉末混在猫食里,骗它吃下。但兽医说最好的效果是直接吞服,所以有时由姐姐下手,将kiki的嘴往上扳开,再把药丸丢进喉咙,强迫它咽下。
姐姐有时也会回家前交代我记得要照兽医指示,用她的方式让kiki服药。
有一次她才说完,想了想,马上自行纠正:“喔,我看不要好了。你还是将药粉混在它的食物里,不然你若用我的方式,让kiki直接吞药,万一不慎,它哽住了,或有个什么意外,我想你绝对会受不了的。”
她的这席话很保留,真正的意思是,如果kiki当场在我面前有个三长两短,以我那时还在跟忧郁症搏斗,情绪高高低低的情形下,可能会受不了打击,跟着做些可怕的傻事。
而她并非过虑,在忧郁症袭击我的那段时日,我对死亡的认知确实产生了扭曲的变化。因为从小被死神吓大,当我浸泡在忧郁症病毒中,几度徘徊在痛不欲生的边缘时,就忍不住有一股积怨,想“泼死神一头滚烫的热水”,即使代价是用我的肉身当燃料,都在所不惜。
还有一种不是肉体上的死亡,而是形式上的死亡,也让我受苦极深。我在高二暑假时,跟一位同班同学发展了一段微妙的爱,两人经常在上完半天的暑期辅导后,相偕同游,情愫日渐滋长。
但是美好的夏日假期结束了,高三上学期一开课后,那位同学忽然不动声色跟我切断了所有联系,连每天在班上碰到面,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形同陌路。我试图问个明白,那位同学始终避开,宛如要彻底在我生活中消失。
我还曾经遇见一位德国人,短暂相恋后,也是没有预兆、不留下文,就凭空消失了,并留下我满肚子的迷惘和惊恐。
说起来,这些遭遇都算是一种形式上的死亡,当亲密的人采取最不负责任的分手方式,说不见就完全不见了,单方面遁走,其实跟死了也没有两样。
像这样,过去一路上,我身边至亲的人,甚至爱猫,都被死神当作工具来整肃我,让我成长的路上战战兢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心灵有个永远填补不了的大坑洞。
所以,当轮到我本人跟死神面对面,便着实不想受它摆布了,自杀的念头于是时时浮起。在那个被忧郁症苦缠到神智不清的时刻,我的逻辑是“自杀乃死于自己手里,而不是结束于死神的蹂躏下”。
我的父母病故,我的高中好友死于车祸,我的姐姐一度动手术,以及我心仪的人用比死亡好不到哪里去的失踪手段,都让我惊吓且忧心不已。这笔账,我全算成是死神假藉外力(疾病、火车)作乱。
所以,在死神还没对我启用它善用的这些工具前,我企图以自杀反击,是一种自发性的行为,避免被死神设计的外力套住,很阿Q的,我竟因此觉得自己总算赢了死神一回合。
听起来很愚昧,是吧?
细想也很无奈,毕竟传统文化从不曾教会我们如何去面对死亡,一句“未知生,焉知死”的古训,使得子子孙孙对死不敢过问。当亲友死去,我们感受到严重失落,却没有一套法子让我们安抚情绪、梳扒迷惑,只得草草收拾心情,各自躲起来狼狈疗伤。
爸爸过世时,我才十二岁,无能参透生死,也不曾有任何长辈跟我谈及死亡的意义,或者传授我一丝悼念亡者、安慰生者的技巧。
等到妈妈也过世,我已经十八岁了,可能被认为已经够成熟,不须抚慰了,就任我一边凉快去。
所以,算起来,我就像在这套文化系统长大的许多人一样,对死亡的认知都是“放牛般的小孩”,尽管充满了迷思、不安,也求助无门。只有随便每人胡乱涂鸦,凭想像去画死神的鬼脸,吓坏自己。
这都是源于我们的文化和习俗把死亡当作忌讳,人们绝口不提,或能避则避,导致了很多成长中的心灵对死亡没有应变能力,影响一辈子。
在生病的那段期间,这一套逻辑不时左右我的脑意识,整个理论的架构建立在我一生的“死亡经验”上,因此动不动就会想起自杀,以为这么一来,便可以大声向死神示威叫嚣:“我人都死了,再也不会被你吓到了,你那些恐吓了我一辈子的伎俩通通收起来吧。”
这么看来,我在病魔摧残下,老想要自杀,对自杀有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奇异向往,并不是“寻求解脱”的单一想法而已,深入去检视,自杀之念是与我全部的生命经验错综复杂地纠结在一起。
我不禁怀疑,有些忧郁症病患会不会像我一样,心中的那个自杀情结,是跟我们一生当中某个或某些重要的人之死有关,譬如父母、手足、配偶、朋友的过世,所造成的惊恐、伤心、疑惑,始终没有被妥善地疏通和安顿,囤积在体内,转而变为对死亡一种深沉的怨怼,自杀遂成了赌气式的反击?
等到我的病情慢慢有了起色,脑子似乎也运作得灵光多了,再回头一想,视野又不同了。我想道,其实连自杀,也都是死神的一种工具啊!
我如果当时撑不了而跳下楼去,或服药一睡不醒,表面上看是自杀,不接受死神摆布,说穿了,终究还是死神赢了。因为一旦我死了,不管是死于什么方法,我这一条命总之是死神收割的战利品。
我也才逐渐了解:唯有好好活着,才是击败死神,不让它得逞的最好方法,而非自杀。
这个转念,正是我复原过程中,极其重要的折返点。
第二章找一张心灵的书桌
好几次,我跟一位好友开玩笑,说他永远不会得到忧郁症,就算全天下人几乎都感染上了,他大概也会是例外中的一个吧。
他只是笑而不语,有时他会正色回答:“其实不然,只要条件成熟,谁都会得到忧郁症,我也不可能例外。”
不过,我的玩笑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那是因为我观察到好友的人生观和处世态度,正是距离忧郁症患者的性格最远的那一面。
他的人生观是把握眼前,规划近程,尽力去做,至于结果的好坏他会接受或看开。
我则不同,总是“先天下之忧而忧”,普遍上人家都还没有烦恼到的事,我已经一心一意担忧起来了。而那些忧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抱负,多半只是芝麻绿豆的日常事件。
我一向深信“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常常保持远虑,对还没成气侯的问题预先操心,还自信是美德,其实伤自己最深。
譬如,我一直没有用记事本的习惯,全部的约会、计划要做的项目,我都是靠一颗脑袋瓜子死命记住。因此我的脑神经变得很管用,相对地,也日渐“神经兮兮”,老觉得遗漏了什么。
为了尽责任心,以及怕遗漏重要的事,我的记忆力被训练得十分顽强,什么有的没的都一把抓,久而久之,就变成这个也操心,那个也忧虑,所有大大小小的水桶,都被我悬吊在半空中。
因此在我的经验模式里,没有“轻轻放下”这个东西,只有“高高提起”这个举动。我的外表看似慢条斯理,骨子里却是道地的急惊风,凡事都很急,急得获得结论、急得找到答案、急着解决问题,如果事情不是照我的意思演变,情绪便会开始焦躁。
有人则刚好相反,他的雷达网只罩在一定的范围内,不会像我漫天撒网似的“全都录”。所以基本上,他从容、稳扎稳打、按部就班。
后来我还注意到一个现象,有些人的书桌有个特点:起先书桌上还摆得挺整齐,不消多久,就会被他下班回来口袋掏出的零钱、发票,以及每天拆封的信件堆得凌乱不堪。
后来我发现,那张书桌对他而言不只是一张桌子,也是心灵一个休憩的角落。因为他把每天的琐事全部搁置在桌面上,表示他暂时有个收藏的空间,不用随时挂心、事事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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