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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川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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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尖缓缓插进去一点,停住了,姬蕙手腕猛地一抖,已在杨无恭胸口上刻下了五个字。   
  她道:“师父,咱们走!”便跳下篷车,抢了匹马,翻身跃上。寂灭跟着跳下,走在姬蕙马前,看也不看杨无恭一眼。   
  杨无恭也跳下篷车,亦步亦趋地跟在姬蕙和寂灭的后面。他长袍的胸口处碎成一条条的,有血在滴下来,他低头看了看,清清楚楚看到胸口上刻的是“阿蕙的男人”五字,他满足地笑了。   
  一只燕子在他眼前掠过,黄昏降临,在绚丽的夕阳下,马镰花变得更美丽,也更神秘。   
  杨无恭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游魂,也不再是一个肌肤如铁的魔鬼或天神,他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因爱而心碎的幸福的男人。   
  他们渡过黄河,又向东北方走了几百里,终于遇上迎亲的马队。突厥人非常诧异,因为据他们所知,应该有三千人的军队护送公主出嫁,但是,如今却只有不到两千名衣衫破烂的骑兵护送,尤为怪异的是,其中又还有一个尼姑。幸好带队的突厥大官叫登利梅录的,认得婚礼使卫尉卿李锐,突厥人才没有怀疑姬蕙一行的身份。但很快,突厥人看到后面又走来一个人,身材瘦削,着紫红袍子,他们立时跪了下来。这人正是杨无恭,突厥人都知道他是天神,已被颉利可汗请去做了突厥汗国的国师。   
  “原来是天神在护送汉人的公主,”突厥人想道,“这可抵得上一百万的军队。”   
  此后,每行出数百里就会遇上一个迎亲的马队,数目由五百到三千人不等。   
  半月之后,行到突利可汗的牙帐处。迎亲的马队已超过万人,浩浩荡荡,颇是壮观。   
  突利驻牙于一座土山之下,山前一道河流,山上生了密密的松树和杉树。早在一个月前,突利已命人搭起两座镶金错玉的大宫帐,一个自己住,一个给未来的可贺敦住,又还有一个大毡包,这是让汉人公主婚礼前住的,婚礼结束后,便要拆掉。   
  姬蕙乖乖住进那个毡包里,换上了突厥女子的服饰。突利来看姬蕙,喜滋滋的。他只有二十五岁,宽脸盘,高颧骨,矮胖身材,下颌几缕黄须。他带来几个突厥贵妇,教姬蕙成婚的礼仪,又命人椎牛宰羊,招待婚礼使卫尉卿李锐和护驾的骑兵。   
  杨无恭自己有个毡包,每天都有突厥人到他的毡包里祈福,杨无恭也由着他们跪拜磕头。   
  数日之后,便是突利择定的吉日。太阳初升时,突利在自己牙帐前东向而坐,贵妇们拥着姬蕙,向突利行突厥人的跪拜礼,拜罢,姬蕙回自己牙帐中,换了一身可贺敦的服饰,乃是茜色通裾大襦,头上一个金饰冠,颇似鹿角,又来拜突利,拜罢了,上了旁边一辆早已备好的彩舆,突厥的大官儿们抬着彩舆,在牙帐前转了九转,姬蕙下了彩舆,坐在突利旁边,亦是东向,接受突厥官员的朝拜。   
  婚礼这便算是完成了。姬蕙回自己牙帐中,突厥人大张筵席,与汉人一起在草原上狂欢。到了夜里,又升起无数堆篝火,众人或欢歌雀跃,或狂喝滥饮,又有男子聚成一伙樗蒲为戏,女子围成一圈踏鞠取乐,直闹到天亮,方才散去。   
  那一日清晨竟是寂无人响。牛羊都散在草原上,无人牧放。辰牌时分,杨无恭牵了两匹马,鞍鞯齐备,又还有许多干粮清水,手上握着铁矛,到山上树林内静候。一个时辰之后,姬蕙亦牵了一匹马来,马上驮着一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婚礼使卫尉卿李锐,反剪了手绑了,犹自醉醺醺地浑然不觉。   
  姬蕙看着杨无恭,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像是自己的杨郎,但又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有如此感觉。   
  杨无恭亦是看着姬蕙,他知道她会来,他知道他们又一次做了惊天动地的事,但他仍是用目光去问姬蕙:你做了么?做了么?   
  姬蕙把眼睛转过一边,带着莫名其妙的冷静,道:“他死了!”   
  杨无恭缓缓走过去,把姬蕙拥入怀中。姬蕙哭了,多少个夜晚,她于梦中与杨无恭相依相拥,却是直到此刻才得成真实。   
  那坚实的胸膛,那魂牵梦萦的气息,那紧紧箍着自己腰肢的双臂,那频频落在自己青丝上的火热的吻……姬蕙知道,这一次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不会!   
  他们不停地向西狂奔,直跑到马匹再也跑不动了,才在一处坡顶上歇下。那时已是夜晚,黄黄的月牙儿挂在草原淡绿色的天上,晚风推着草浪,从远处一圈圈地荡过来。   
  姬蕙削了一根木棍,从李锐领口插下去,直插到裤角,用毛绳死死绑了,绳头与李锐头发打个死结,系在一根钉入土中的木橛上。   
  她在地上铺出两块狼皮,对杨无恭道:“杨郎睡罢!”   
  杨无恭如何肯自己先睡,定要姬蕙先躺下,姬蕙却也不肯,两人索性不睡了,相拥着坐在狼皮上,亲亲热热说着话。   
  原来自汉武帝始,朝廷中便有了一个专管和亲事宜的机构,汉时称柔远台,隋时称偃兵阁,到大唐开国,又改称垂仁堂。此事极隐密,经数百年而不为外人所知。机构中并无朝廷任命的官员,只一个师父,带着数十位徒弟。那些徒弟,自然都是女子,她们大多是以前获罪官员的女儿,父亲被砍了头,家亦被抄了,自己亦成了奴婢。她们从小便跟着师父学蛮夷的语言,什么吐蕃柔然铁勒突厥日南新罗波斯,皆要学会,又还要练武、读书,还要学女红和礼仪,待她们到了十六岁,便说她们是公主郡主,有哪个可汗赞普叶护来求婚了,便把她们嫁出去,说是和亲,偃兵息甲,永致和平。   
  姬蕙,还有娇娇,便都是那垂仁堂中长大的公主。武德贞观年间,能与大唐一争雄长的,只有东西突厥,原本该娇娇嫁去突厥和亲的,但娇娇已死,虽不能说是姬蕙所杀,但毕竟与姬蕙大有干系,寂灭答应不杀姬蕙和杨无恭,却要姬蕙顶了娇娇的差事。这便是为何姬蕙说,最多只能与杨无恭相守五年的缘故。   
  杨无恭只觉心里凉嗖嗖的,照如此说,以前那些嫁出去的公主,竟都是假公主了。   
  他问道:“学女红礼仪便罢了,为何还要你们习武?”   
  姬蕙道:“你当我们只是嫁过去就完事了么?还要刺探军情,迷惑男人,散播谣言,挑拨离间,总之,朝廷叫我们做什么,我们便需做什么。说不定有一天,朝廷说你的男人该死,你就得做一回刺客,把你的男人杀了。你可知道把和你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男人杀了是什么滋味?现今颉利可汗的可贺敦,便是我的师姐,你可知道他杀了几个男人?”   
  杨无恭脑海里浮出一个圆圆胖胖的中年妇人的身影,他摇了摇头。   
  姬蕙道:“她本是隋朝的义成公主,开皇十八年嫁给启民可汗,不久,炀帝嫌启民可汗不听话,让她把启民可汗杀了,她便杀了启民可汗,嫁给了启民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又过了不久,姓李的当了皇帝,又嫌始毕可汗不好,要她把始毕可汗杀了,她便杀了始毕可汗,嫁给了始毕可汗的弟弟处罗可汗,可没过几年,朝廷又嫌处罗可汗不好,于是,她又把处罗可汗杀了,嫁给了处罗可汗的弟弟颉利可汗。如今,汉人又要和突厥人打仗了,只怕她这颉利可汗的可贺敦,也做不长久了。”   
  杨无恭问道:“你说她是你师姐,难道,她的师父,亦是寂灭?”   
  姬蕙道:“不错。我从小时第一眼见到师父,她便是这副模样,现在,我要二十岁了,可她还是这副模样。别人说,师父一直就是这样子,竟没人知道她究竟活了多长时间,反正,该是很老很老了罢!”   
  两人断断续续说着话,不知不觉,已是深夜,虽然前途依旧迷茫,但终于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姬蕙心中安宁幸福,渐渐在杨无恭怀里睡着了。   
  杨无恭自己也是朦朦胧胧,将睡而未睡,忽然隐隐听得有马蹄踩在草上的声响。他睁眼一看,只见黄黄的月牙下,无数黑影正从远处缓缓逼过来。他吓了一跳,没想到突厥人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阿蕙,阿蕙!”他轻轻摇着姬蕙。   
  姬蕙哼了一声,却把头更深地埋进杨无恭怀里。杨无恭见她睡得香,又有些不舍得叫醒她。他转头四顾,想看看往哪里逃好,却又是一惊,只望见四面八方皆有突厥人在逼过来。   
  他急了,又摇了摇姬蕙。自从姬蕙在他胸口上刻下那五个字,他虽仍是力大无穷,却再也不能刀枪不入。此刻那么多突厥人一起逼过来,他还真有些担心冲不出去。   
  姬蕙朦胧醒来,揉揉眼睛,看见突厥人,却是嫣然一笑,亲了亲杨无恭,从他怀里跳起,走出几步,对着突厥人喊道:“你们的梅录呢?快叫他出来!”   
  她用的是突厥语,梅录却是突厥的官号,那时在突利的聚落中,乃是登利梅录掌权。   
  突厥人停下了,过了一会,一人一骑从东边过来,在坡下停住,果然便是登利。   
  姬蕙仍是用突厥语道:“登利,我知你不在乎突利的死活!”登利冷冷道:“不错!”姬蕙道:“你答应我,从此不再与我为难,我便将李锐还给你。否则,你也看到了,天神和我再一起,莫说是你,便是全部突厥人都一起来了,就能阻住他杀死李锐么?”登利道:“你说的对!”姬蕙便返身回来,拔出红叶刀,“嗖”地割断李锐身上绳索,抽出木棍,一脚把他踢下坡去。李锐翻着跟头滚下去,登利在马上一探身,抓住李锐腰带,轻轻把他提上马背。李锐早已吓得手足无力,趴在马鞍上,连话也说不出来。   
  登利也不出声,一提缰绳,缓缓回去。   
  片刻之后,突厥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草原上仍是空寂迷朦,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场迷梦。   
  姬蕙依在杨无恭怀里,却再也睡不着。一只突厥雀从草丛里飞起,“扑楞楞”地,飞出几十丈远,又落在草原上。   
  杨无恭看着淡绿的天,黄黄的月牙,只觉心中甜美幸福,恨不得要喊出来,好让全世界都知道。   
  姬蕙突然“哧哧”地笑出来,杨无恭道:“怎么?傻了么?”   
  姬蕙道:“你道李锐是谁?”   
  杨无恭道:“谁?”   
  姬蕙道:“他是平阳公主的私生子。”   
  杨无恭这才知道为何登利如此害怕李锐被杀。原来平阳公主于大唐开国时立下大功,至今仍握有兵权,若是她的私生子在突厥人地盘里被杀了,只怕汉人与突厥人之间,立时便有一场大战。   
  杨无恭又把姬蕙往怀里搂紧了些。姬蕙把双手抬起,搂住杨无恭颈项,低声道:“杨郎,我年幼时,在师父的禅室里,发现一本书,那书又黄又脆,不知多少年没人翻过了。我偷偷翻开来,看见书里说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事,有会飞的老虎,长着七个头的蛇,比山还大的怪鱼,高得能捅破天的巨人……”   
  说到这里,姬蕙停下了,似乎沉入了回忆之中。杨无恭道:“说呀,我听着呢!”   
  姬蕙便道:“那书里说,在极西之地,有个国度,叫大食国。那大食国西边,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了。有一年,有一伙人,乘着一艘大海船,向西航行。他们飘啊飘啊,飘了一年,两年,还是一百年,两百年,没人算得清,终于飘到了大海的西岸,那岸上啊,也有个国度,那里的人都长得很美,每个人都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有吃有穿,还……还生养了许多的小娃娃……”   
  姬蕙说到此处停住了,她的心砰砰地跳,身子如火在烧。杨无恭不由心中黯然,道:“我们……我们再也生不出小娃娃了!”   
  姬蕙轻轻抚着杨无恭的脸,接着道:“……有些人嫌生小娃娃麻烦,他们呀,就到山里去,山里长了好多好多稀奇古怪的树,其中有一种树,不结果子,只结……只结小娃娃,那些小娃娃一看到有人来,就笑呀笑呀,他们就问树上的小娃娃:‘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呀?’有些娃娃愿意,有些娃娃不愿,他们就把愿意的娃娃从树上摘下来,带回家里。”   
  杨无恭道:“阿蕙,我们也到那山里去,摘下好多好多娃娃,带回家去养。”   
  姬蕙“嗯”了一声。   
  他们不说话了。月牙儿沉下去,沉下去。天空暗了,变成磁蓝,变成紫红,变成铁一样的黑。   
  姬蕙心里默默地想:“可是,还有师父,她在哪儿呢?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是,就在我们的身后。”   
  她觉出杨无恭在轻抚自己的背,她舒服极了,喃喃地呼着“杨郎、杨郎”,又睡着了。杨无恭自己亦是累极,只多撑了一会,便把头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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